一走出火車站,羽湘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住。
她從沒見過這麼多的人、這麼高的大樓、這麼多的車子,明明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想不到這裡還這麼熱鬧。
各式各樣的霓虹燈將夜空襯托得如此明亮,莫怪人家稱台北是個不夜城,這下於真是讓她大開眼界了。
「小妹妹,第一次上台北嗎?」
當她還在因台北的繁榮驚奇之際,一個嘴裡叼著煙的女子,走過來問她。
雖然從小列大,她第一次離開旗津,但她並不無知,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她還懂得。更何況她聽鄰居伯伯、阿姨說過,台北是個大染缸,有許多壞人專門騙她們這種無知的女孩,然後強暴她們,接著把她們賣掉……
越想越恐怖,羽湘趕緊搖頭否認。「不是不是。」
走到電話亭前,她投下硬幣,然後拿出包包裡的一張小紙條,小心翼翼地撥起那上頭抄寫的號碼,那是鄰居雅萍姊兩年前上台北找工作前留給她的電話——
一聲、兩聲,響了十幾聲後,電話仍然沒有人接,羽湘只好灰心地掛上話筒。
「怎麼樣?電話沒有人接?」仍然是剛才的那個聲音,原來從頭到尾她都一直跟在羽湘後面。
羽湘無聲地搖搖頭,雖然表面十分鎮定,但她心裡卻急得快要哭了。
怎麼辦?雅萍姊怎麼會不在家?早知道就應該先打電話通知她的。這下子她該如何是好?
似乎看出她心裡的焦急,那名女子靠得更近了,「要不要阿姨開車載你去呀?」
這個人正是從事色情行業的「鴇母」,也就是專門誘拐女孩子的色情仲介。
早在羽湘走出收票口的那一分鐘起,她就注意到她了。雖然瘦了點,但是女性的特徵還發育得挺不錯的,加上她美麗的小臉蛋,再配合她羞澀的表情,如果把她騙到手,還怕沒有客人嗎?
所以她故意裝出好心人士的模樣,一步一步地設下陷阱,就等著羽湘自己落網。
「不用了,我等一下自己坐公車就可以了。」繞過她,羽湘往人潮比較多的地方走去,不過馬上有個身影擋在她眼前。
「公車?這麼晚了已經沒有公車了啦!」她故意拿出假造的身份證遞給羽湘,借此鬆懈她的防備,並且繼續對她進行勸說。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害你的,你乾脆告訴我地址,我會安全送你到達的。」
「這……」看著手上的身份證,羽湘開始遲疑了。
也許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存在的,也許這個人真是想要幫助自己,她是不是不該將她當成小人看待?
「我再打一下電話,說不定她現在就在家了。」羽湘決定做最後一試。
不過那女人卻壓住她欲拿起話筒的手,有點心浮氣躁地嚷著:「幹什麼那麼麻煩,就告訴你不用怕,我開車載你去就行了。」
沒耐心繼續和她扯下去,那女子直接拉住羽湘的手,半拖半拉地強逼她跟她走。
「可是……」羽湘感覺到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勁,但她又無法說出到底哪裡有問題,只好傻傻地讓她拖著自己。
「原來你在這裡,害我找了好久,還擔心你是不是走失了呢!」
一個清脆銀鈴般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兩人耳邊,而且她的手也已經過來拉住了羽湘。
「你是——」
羽湘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郎,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她,不過怎麼她卻一副和她很熟的樣子?
「我是雪櫻表姊啊,你不認得我啦?這也難怪,畢竟我們從國中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面,幸好這一次媽媽有拿你的照片給我看,否則我根本就認不出你。」女郎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串,速度快得讓另外兩人聽得糊里糊塗。
「我……」羽湘很想告訴她認錯人了,不過那女郎再度搶在她開口前發言。
「快點,媽媽還在家裡等你呢!」說著就拉著她的手往回走。
不滿到手的肥羊就這麼硬生生被奪走了,女人很不高興地質問:「喂,小姐,你確定她是你要找的人?我看她一臉不認識你的樣子。」
女郎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所以毫不緊張,神色自若地回答:「對啦對啦,我非常確定她就是我表妹,不然我拿照片給你看……」
說著,還作勢要從皮包掏出照片來;不過突然她手一頓,抬起頭來看著她問:「咦,你又是誰?」她轉頭問向羽湘:「表妹,她是你朋友?」
羽湘搖搖頭,這會兒她總算可以清楚地回答問題了。
對於她的否認,女郎似乎非常滿意,因為她居然這麼說,「嗯,不是就好了,我想你也應該沒有行為這麼奇怪的朋友。」
「你!?」女人被激怒了,憤恨地衝過來,舉起手來就要給她一個巴掌。
同一時刻,她的手被人從後面緊緊地抓住,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背後警告她。「我警告你,不准動她!」語落才將她的手放開。
摸摸被抓痛的手腕,女子心有不甘,粗言咆哮:「你這小於又是誰了?」
她的問題有人替他回答了——
「韓硯,你來得正好。」
那女郎似乎見到靠山般地高興,趕緊躲到這個名叫韓硯的男子身後,不過她手裡還不忘拉著羽湘。
先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那叫韓硯的男子再側身應付面前的女人,臉上仍是沒有表情。
在這詭譎的氣氛中,那女郎就是不怕死,一張嘴巴還是不停地動著。她拉著韓硯的手,要他轉過來。「你打電話告訴我媽說人找到了嗎?」
偷偷地使了個眼色,韓硯立刻明白她又替自己攬了什麼麻煩。也知道她這一插手,鐵定是沒完沒了,他只好配合她演出了。
他點點頭,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女郎誇張地拍拍胸口,嘴裡直嚷嚷:「還好還好,否則我怕她一擔心起來,就會要求爸爸出動他警局所有的人出來尋找,到時候我的臉可就丟大了。」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就是故意要說給女人聽的。
果然,當女人聽到她搬出了警察這塊金牌,臉色立刻變了。為了不露出馬腳,她強作鎮靜地告訴羽湘,「既然現在已經有人來接你,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話一說完,立刻逃命似地溜走,瞬間不見人影。
擔心女人會找她的同黨回采,韓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低聲告訴她們:「走吧,先上車再說。」
* * *
一坐上車,那女郎馬上開口罵人,對象就是她剛剛幫助的羽湘。
「你這個大笨蛋,難道你不知道她是專門誘拐少女賣淫的壞蛋,居然還傻傻地跟她走?」
「我……」被她氣呼呼的模樣給嚇到,坐在後座的羽湘根本無法反駁。不過一想到自己曾經離虎口這麼近,她也開始心慌無措。幸虧有他們救了她,否則她豈不是再人地獄!?
「雪櫻,你別罵她。』看出羽湘並非故意,韓硯開口替她解圍。
「看樣子你應該是第一次到台北采,不過都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是應該請家人或朋友來接你才對。」
「我有打電話,可是找不到人——」說到最後,羽湘一陣囁嚅。
那叫雪櫻的女郎似乎消了氣,轉過頭來問她:「你有地址嗎?我們可以送你過去。」
「這個——」
羽湘雖然很激感他們的幫助,但總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他們。
不喜歡她的支支吾吾,女郎又是一陣指責,「什麼這個那個的,一個問題也能拖這麼久?」
注意到羽湘手上緊握的紙條,她一把搶了過來,打開來後,問道:「這上面的地址對吧?」
羽湘點點頭,事到如今,她只好再次麻煩他們了。
看到她點頭,那女郎立刻將紙條遞給韓硯,然後理所當然地說:「韓硯,我們就送她一下吧。」
「OK。」點頭答應的同時,韓硯手上已開始動作,下一秒鐘,只見一輛銀色轎車飛馳在台北的車流裡。
經過簡短的幾句話,羽湘認識了這個見義勇為的女郎名叫方雪櫻,而她身旁的韓硯是她的好朋友,原本今晚只是韓硯來接剛從台中出差回來的方雪櫻,結果她的古道熱腸解救了陷入魔爪的羽湘,卻也差點替自己惹來麻煩。
幸虧遍尋不著她人的韓硯及時出現,這才化解危機。
三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一條幽暗的小巷裡,摀住鼻子才稍微能忍住滿地垃圾所製造出來的薰天臭氣。
就著微弱的燈光,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雅萍住的地方。
努力調整好呼吸,羽湘舉起手來輕輕敲門,最後連方雪櫻也幫她喊人。只是任憑她們如何敲打、如何叫喊,就是未見有人回應。
「你確定你要找的人就是住這裡?」方雪櫻疑惑地問。
「嗯。」羽湘點點頭,其實她也越來越不能確定了,只是當初雅萍姊寫給她的地址是這裡沒錯啊!
舉起手,她想再一次敲門試試看,但韓硯的聲音阻止了她。
「不用敲了,我可以確定這裡沒有住人。」
從窗戶裡可以看到佈滿灰塵的屋裡,東西散亂一地不打緊,誇張的連牆角都掛滿了許許多多的蜘妹網,一看也知道,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
直到這時候,所有的不安與恐懼全部爆發出來,羽湘急得掉下淚來。「那我該怎麼辦……」
原本想說今天來台北找到雅萍姊以後,她可以先和她借住幾天,接下來她會去找工作,等到賺了錢以後再撒出去,所以她身上根本沒有帶太多的錢。
事實上那些錢還是她打破存錢筒才有的,因為阿姨根本連一毛錢也沒給她!
可是現在一切的計劃都毀了,她該怎麼辦?
沉默中,方雪櫻和韓硯兩人面面相覷,最後方雪櫻開口了。「這樣吧,你就和我一起住吧!」
直覺的,羽湘出口婉拒她的好意。「怎麼可以!已經麻煩你這麼多了……」
「就這樣說定了,反正我一直想找個房客陪我,不然每天晚上我都會怕得不敢睡覺。」不給她有說完的機會,方雪櫻強勢地替她決定。
「可是……」
「怎麼?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如果不麻煩你的話——」既然主人都這麼說了,她這個客人怎麼好意思再拿喬。
「不會、不會,你說對吧,韓硯?」她轉頭尋求好友的支持。
韓硯重重地點了點頭,眼裡充滿對她的寵溺。「沒錯,因為沒有人比你更麻煩了。」
「你說什麼!?」方雪櫻不服氣地大叫,舉起手來就要打他。
當然韓硯才不會乖乖就範,大笑著讓她追,原本凝窒的空氣奇跡似地流通起來,柔軟羽湘緊繃的嘴角神經,露出了她許久不見的真心微笑。
就這樣,羽湘搬進了方雪櫻的公寓裡,說好聽點是成為她的房客,而事實上是她讓羽湘免於流落街頭的命運。
個性互補的兩個人迅速建立起感情,更以姊妹相稱,完全看不出她們才認識幾個星期。
而讓羽湘感激的還不只這些,聽到羽湘要找工作之後,她馬上聘請她成為櫻之坊的財務經理。
因為本身是花藝設計師的方雪櫻,不但在她的專業領域中小有名氣,個性迷糊的她更是三家連鎖花店的老闆;只是雙魚座的她腦子裡完全沒有理財細胞,所以一直以來只好委託人力仲介的財務人員。
如今知道羽湘有商業貿易的工作經驗,她當然搶著要她幫忙!
而且敏感的她發現,羽湘對男人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說說話倒還無所謂,可是只要男人靠近她一點,她整個人馬上僵住,不但臉色發白、全身發抖,甚至還會冷汗涔涔。
以韓硯為例,都已經是這麼熟的朋友了,她還是會不能克制這種反應。
這樣的她怎麼能出去工作?
雖說花店也常會有男客人來買花,但好歹她不需要和他們有太多接觸,這應該是對她最大的保護了。
所以綜合上面種種原因,她堅持要她來自己的花店上班!
拗不過她的好意,再者想早點自立,最後羽湘點頭答應接下這份工作。
不過,個性勤快的她,做的不只自己的工作,有時連跑腿、倒水的工作她都會幫忙,所以花店裡上至老闆,下至打工小妹,每個人都很喜歡她。
而手巧的她更在一次機會下,被方雪櫻發覺她很有花藝設計的天分,因此常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扮演救火員的角色。
就像今天一樣——
「羽湘,你等一下有空嗎?」電話那頭傳來方雪櫻焦急的聲音。
「嗯,有什麼事嗎?」羽湘微笑地問。
方雪櫻講話總是一副火燒屁股的樣子,每次都嚇得她和韓硯心臟差點沒力,結果最後才發現根本沒什麼,幾次下采,她已經瞭解該如何對付她了。
電話那頭相當吵雜,方雪櫻必須拉開嗓門,才能和她說話。
「喬氏集團上要舉辦一場簽約酒會,可是四點鐘我趕著去另外一場,Angal和KiKi手邊也正好有案子要忙,你可以過來接手嗎?」
不經意地瞄了表上的時間一眼,指針正好指著三點位置,看來這一次是真的很棘手了。
「可是我只會一些……」替客人包紮花束,她自認還可以,可是佈置會場這種大工程,她根本沒有信心。
「放心。這裡大致上我已經佈置好了,只剩下一些細節需要處理罷了。」方雪櫻向她說明現在的進度,無疑是給了她—錠定心丸。
既然方雪櫻都說她行,那她更要對自己有信心。「那我馬上坐公車過去。」
「這樣太慢了,你坐計程車來,車費由公司支付。」這時候好像有人和方雪櫻在交談,話筒被摀住了一會兒,接著她的聲音又出現了,「對了,桌上有張通行證,你記得戴上,否則門口警衛不會放你進來。還有,你來了以後直接坐電梯上二十一樓,我等你。」
不等羽湘出聲,她掛了電話,十足十是方雪櫻手足無措的表現。
關上電腦,她拿起皮包,趕去喬氏集團救火了。
* * *
喬氏集團的總部大樓坐落於台北信羲區的黃金地段,佔地三百多坪,樓高共有五十樓,半年前才正式啟用。
當時所有的報章媒體全部出動爭相報導,因為喬氏集團不但是現在最賺錢的高科技產業龍頭霸主,在這麼不景氣的情況下,聽說上半年的總盈收達到一千五百多億。
一千五百多億耶!到底總共有幾個零啊?難怪開幕酒會上,許多官商政要都親自到場祝賀,連國家的最高領袖也去了,可說是風光極了。
不過這並不是記者先生小姐們最關心的話題,相對於這些商業資訊,他們更注意的是喬書然這個人。
打敗了輩分比他大的叔伯,以二十八歲的年紀入主喬氏集團,雖然他是哈佛的商業管理博士,但要管理喬氏集團這麼大的企業,哪是紙上談兵這麼容易?
不過他用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證明了他的能力,喬氏集團業績整整比上一季上升十個百分點,這也讓原本心有不甘的人自此對他心服口服。
只要亮出喬氏集團總裁的這個頭銜,就讓所有名門閨秀趨之若驚,但奇怪的是,喬書然卻像個神秘人,只有幾個總經理級以上的主管,才「聽」過他的「蘆山真聲音」。
因為他一切的指令都以電話、傳真以及網路來下達,沒有人知道他長成什麼模樣,也不知道他正身在何地。
所以傳言出來了,有人說喬書然醜得像「畢雕」,有人說他沒了一隻手,又有人說他瘸了一條腿,總之,流言滿天飛,可是也沒有人敢證實。
而今晚的簽約記者會,各家媒體早已收到喬家大老——喬良雍的邀請,並且告知他將會與他的孫子,也就是喬書然一起現身,難怪所有記者瘋狂湧至,希望能一睹喬氏集團總裁的真面目。
一下計程車,羽湘就看到幾十輛的SNG車,停在喬氏集團總部前的廣場上,再加上採訪記者、攝影師以及維護秩序的保全人員,算算也有一百多人,這龐大的陣容簡直比總統下鄉還盛大,讓羽湘看了是瞠目結舌。
遞上通行證,她終於進到喬氏集團的大門。看看時間——
「糟了!只剩下四十分鐘了!」
心急如焚的她四處張望,終於讓她發現一台正要關門而且是要上樓的電梯,她衝過去,所幸在關門的前一秒,她安全無恙地進到電梯裡。
高興地按了21這個數字,她這才鬆了口氣。
「你也在這裡上班?」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這密閉的空間響起,嚇得羽湘差點跳起來。
轉過頭去,她才發現電梯裡不只她一個,還有另外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讓人感覺很舒服的男人。
很舒服!?想刁;到她居然也會對男人有這種感覺!?
沒錯,長得好看、甚至長得帥的男人,她是沒有見過很多,但是她知道,以韓硯的程度絕對稱得上是個大帥哥。可是,就從來沒有人可以給她「很舒服」的感覺,更別說他也長得很好看,甚至比韓硯好看那麼一點點……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把她的沉默誤認為受到驚嚇,喬書然歉然地看著她。
聽到他的問話,羽湘終於回過神來,這才不好意思地回答:「沒有,是我自己沒注意到。」
凝視著她的臉,喬書然忽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在哪曾經見過她……是了,原來是她的眼睛很像柔柔。
柔柔——他這輩子怎麼也不會忘記的女孩。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被他莫名其妙地盯著,羽湘突然感覺到口乾舌燥、甚至心跳加速了起來。
喬書然搖搖頭,微笑地說:「有沒有人說你很漂亮,尤其是你的眼睛?」
對於他的讚美,羽湘難得的羞紅了臉,正當她想開口說話時,電梯突然一陣猛烈搖晃,然後就停止不動了。
「怎麼回事?電梯怎麼突然停了?」忍住想尖叫的衝動,羽湘緊張地問。
看見她臉色蒼白,喬書然趕緊安撫,「不要害怕,等一下電梯應該就會恢復運作。」說完,他不能克制地伸出手去想觸摸她,關心她有沒有受傷。
不過他這項舉動,立刻引起羽湘的驚慌。
「你想做什麼?不要碰我!」
幾乎是用跳的,她迅速地躲到電梯的角落,離他遠遠地看著他,彷彿他手上有可怕的細菌。
對於她的無禮反應,喬書然不以為意。「我只是想問你有沒有受傷。」
他用最溫柔的聲音、最溫柔的笑容來和羽湘交談,希望她能相信自己並無惡意。
望進他的眼底,羽湘看到的是一片真誠與坦然,她慢慢地放鬆心情。
「呃,謝謝,我沒事。」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裡,封閉的電梯似乎與世隔絕,再輕微的聲音都像是放大了幾百倍,甚至於,她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這樣的安靜讓人覺得孤獨而緊張……
「你要不要坐下來?」
聽到他的聲音,羽湘這才覺他也和自己一樣困在這裡。
看看他,不知何時,他已經坐到地板上,而且領帶也被解開,隨意地掛在脖子上。
「我看似乎還沒有人發現我們被困在這裡,或許和今天要辦酒會有關吧,所有人都忙著去張羅那些事了。」喬書然像是在對她解釋,為何他要坐下的原因。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要被關在這裡很久羅!?
「那怎麼辦?」羽湘害怕地眼眶已經開始紅了,聲音也開始微微顫抖。
不忍看她的臉色如此蒼白,喬書然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我打手機看看。」
按了一個按鍵之後,很快地另一端被接了起來。「喂,Edison,是我。」
羽湘可以聽見對方劈里啪啦的聲音焦躁不安,看來也是有人急著在找他。
「我被困在電梯裡……嗯,快點!」簡單地交代幾句,喬書然掛上電話,然後看著她充滿期待的小臉,微笑地宣佈:「好了,大概幾分鐘後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聽到他這麼說,羽湘一顆惶惶不安的心瞬間平復下來,她相信他!「謝謝……啊——」
她的道謝還來不及說完,馬上被一聲尖叫給取代,因為電燈竟突然熄滅。
「Shil!這個Edison是在做什麼!?」喬書然不禁低聲詛咒。
他想起她的尖叫,心裡也跟著驚慌起來,可是黑暗中,他根本看不到她!
「你怎麼了?」只能憑著燈熄滅前的影像,朝她的方向伸出手去想安撫她。
不過黑暗加上他的碰觸,讓羽湘瞬間跌回那個夜晚,她忘了王大富已經死了,只記得他喪心病狂對她所做的一切折磨。
好燙!好痛!他又拿煙頭要來燙她了——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用力拍掉喬書然關懷的手,她已經陷入驚恐的混亂中,以為那是王大富的手。
聽到她驚慌失措的啜泣,喬書然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緊緊攫住,快要不能呼吸。
他想抱住她,但又擔心這會對她造成更大的驚嚇;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他簡直快急瘋了!
這時候,緊急照明燈發揮了作用,雖然只是小小的一盞昏黃,但足以讓喬書然看清楚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