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你……太過分了!」長離抓緊他不安分的手,身體盡可能遠離他的攻擊,聲音高亢、氣忿,不能遏止的尖叫。
寒季書對她的反應,不停地哈哈大笑,烙印在她頸項上的唇印也不間斷。
「寒季書!你放開我。」聽到自己喊出他的全名,長離怔愣得無法動彈,不相信剛才的大喊是出自她的口中。
「寒季書?」聽到她直喊他的名,他驚訝的停下動作,隨即輕笑地吻上她的粉頰。還印一個吻,說一句話,「離兒,你是真被我氣瘋了,還是決定放棄你我身份上的差距?如果是後者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將我的全名喊出來,也下必喊得這麼用力,你可以輕輕柔柔、甜甜蜜蜜的喊我『阿書』。」
「我不要!」長離很快的拒絕,又因之前的失禮、失敬而赫然住口。
她惱怒地抿抿嘴,全然沒發現自己說話的口吻中,已有撒嬌和賭氣的成分。
「不要?哎呀!那很可惜耶。從小到大,只有我娘喊過我阿書這個名字,你是第二個讓我願意接受的女子。你真的不再考慮看看嗎?」他扳過她的身子,將她抱在懷裡,「你不覺得我喊你離兒,你喊我阿書,很適合我們現在這種親密的關係,讓人覺得甜蜜又幸福嗎?」
她才不要這樣子,就是因為這樣子太過親密,她才會有錯誤的反應,才會錯愕地把他的名字像喊冤家般的大呼小叫。
她好後悔,真的好後悔。
「爺,你饒了離兒吧!」她在嫣唇被貼上前,連忙哀聲求饒。
「不,不饒你,我絕對不饒你。」他無賴的對她調笑,吻住她緊閉的唇,為了汲取她檀口裡的甜美,惡意將右手放到她柔軟的胸前一掐,趁她訝異的張嘴時,毫不留情的攻佔入侵。
長離被他扶住頸背,雙手讓他緊壓在兩人之間,一點反抗力量也沒有,任他吸吮著柔唇。她的神智飄離飛遠,直到他低沉帶笑的嗓音在她耳際響起,她不禁後悔自己的陶醉和沉迷。
「爺,放過離兒吧!」她再度求饒,希望能挽回已經完全淪陷的自己。
「放過你?」寒季書對她的話感到好笑又好氣。
這個搞不清狀況的呆頭女,事到如今,還想用這種粉飾太平的態度來敷衍他。難道她完全沒有警覺到,她的感情早已全盤皆輸給了他嗎?
「離兒,你要我怎麼放過你?」他掐住她柔軟的下顎,盯著她還殘留情-的水眸,柔嫩的頰上泛起激情的暈紅,現在的她盡展柔媚風情,看得他心動神迷。連這一面的她都被他看到了,他怎麼可能放過她。
「只要爺把手放……」
他光看她蠕動的唇,就快毫無自制力,貪婪地只想把這誘人的-望吃下。
難怪樂靜驤告訴他,如果她真是他所要的女子,千萬要做小人,也不要枉做君子,否則白白錯失良緣,就只能出家唸經怨自己。
是的,他從小就有兩種極端的個性。
其中一個他,會遵守世俗禮教的約束,在人前正正經經的做個溫文儒雅的君子。另一個他,則是叛逆禮教的狂人,他不否認隨著年歲愈長,這個狂狷、高傲的一面逐漸沉寂,只因沒有人惹到他、犯到他的禁忌。
這麼多年來,他時扮君子、俠士,偶爾好心的救助可憐人,也時扮狂人、小人,捉弄那些招惹到他的蠢人。但他從不做傻人和呆子,尤其在這種事上,他絕不做怨天尤人的傻瓜,他要把傻子留給傅蔚儒做。
誰教他不自量力,想搶他寒季書手中的鳳凰鳥。就算他是他寒季書的朋友,在這件事上他既然有膽不自量力,那麼他就得接受他寒季書的反擊,準備當只落敗的可憐蟲!
想到那可憐蟲已在書樓等待,寒季書回過神來將長離扶好,拾起筆君擱在床頭上的衣裳,暫時充當奴僕的為她穿衣。
長離從迷情中回神時,他已為她繫好織帶。「爺,謝謝。」她羞紅的低垂臉。
他拉她坐下,看她自己整理柔亮如緞的及腰青絲,漾著笑臉和她在銅鏡裡相對。「我以為這幾日,你會因為我故意鬧脾氣而哭泣。」
他壞心的坦承,贏得她翹嘴嘟唇的表情回應,「天底下就有爺這種怪性子的人,喜好逗人氣惱、惹人哭泣,幸好長離不愛哭。」
他不語,等她整理好頭髮,將她拉入懷裡,他才開口說:「可惜呀!實在好可惜。你不愛哭,我卻很想看你在我懷裡哭的樣子。我很想疼你、很想寵你,你不哭,這教我怎麼表現呢?」
「爺!」長離實在不能理解他腦子在想什麼?怎會有人想盡辦法把人逗氣、逗惱、逗哭,為了就是想要表現寵人的心情。
「怎麼?你不感動我的想法嗎?不謝謝我對你的好意嗎?」
她不敢置信地瞪眼看他,讀出他是真的這麼以為,她好生挫折的認輸,「爺,謝謝你。」
「不,你不必這麼客氣。」寒季書好心的笑道。炯亮的黑瞳盛滿想要她的-望,最後他屈服-望的催迫,垂首以吻封緘,「不過,你若真想謝我,我建議你以身相許。」
他玩她,實在玩得過火了!像他這種頑童不泯的心性,對他不理不睬是最好的方法。
她的反應實在好玩,口裡還抗拒著他,身體卻不自主的受他吸引,好個不老實的女娃,要怎麼逼她才好?
寒季書離開她誘人的陷阱,擁著她往外走,在打開門前,為她取來一件披風披上。
「差點忘了,你的身子才初-,只穿一件袍子出門,馬上會被惡狠狠的秋老虎撲倒,到時候我就算想英雄救美也難。」
長離懂得他總是細心關照她的需要,她側臉回眸地朝他一笑。他則烙個吻印在她的嫣頰,攬著她一同定向書樓。
她順著他的腳步前進,發現他刻意放慢步伐,只為了讓她無負擔地跟上他,對他體貼的心意,她心底又增添一項新感動。
她仰頭看他的側臉,愈仔細觀看愈覺得他真是個俊男。
她是在看過阿山的來信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她在洞庭生活時所仰慕的京城四君子之一。
他家歷代皆有子弟出仕為官。至於家產,聽說雖不似天子那般榮華富貴,卻是京城裡排名數一數二的富豪。
如此的他,有多少個姑娘能不被他吸引?更何況他還有俊朗的外貌、勾人的鳳眼、溫柔的心思、風趣的口才……唉!他的優點無數,讓人數不勝數。
他和她就像是天上的雲與地上的泥,相差的又豈止是家世背景?
聽她偷偷歎氣,他猜想她的心緒飄到哪兒,居然連歎三聲氣,還一直傻傻的瞪著他。
「想什麼?或著哪兒不舒服,讓你一直歎氣。」
「沒有,長離沒想什麼。」
沒想才怪!聽她否認得這麼快,他想,一定是她的小腦袋想太多事了。
「爺,為什麼你不再對長離這名字生氣了?」
「你的煩惱只有這件事嗎?」
她搖搖頭。名字是一種代表性的稱謂,她雖然在意自己的各字,但還不至於煩惱。
「你搖頭是……」
「爺!」
聽到她惱怒的喊叫,他不在意的笑幾聲,才正色地沉下聲說:「你真的很在意『長離』這個名字吧!」
「嗯。」怪哉,他怎麼會知道她心裡的想法?
「覺得奇怪嗎?你心裡偷藏的秘密怎麼會被我知道?」
他精亮的烏瞳像有魔力一般,穿透她的肉體,窺知她的想法,看得她好心虛。
一陣西風吹動枝頭的黃葉,飄散一地,他與她在書樓前的院子裡停下腳步。從她單薄的細肩上,他拾起一片停在上頭的枯葉,拿著葉子輕描她的臉和唇。
「爺,別逗長離。」她抓住他戲弄的右手。
他放掉葉子,反手將她握住,拉進懷裡,垂首低吻她的手,「離兒,關於你的一切我都很關心,你在意的事我就在意。長離這名是你爹娘唯一給你的幸福;離兒這名,則是我想給你在往後擁有幸福和快樂,就算你無法全盤接受,也別拒絕得那麼快、那麼徹底。我說過,我不會強迫你一定要接受,但你全然的拒絕我--」
「爺,長離……不值得!」
「你值不值得我付出,該由我決定,你別打岔我的話。」
「可是我--」
「你先聽我說。」他食指點住她的唇,不讓她開口,「你應該不曾聽過,七、八年前,我與畫君游華山,在華山山腳下的一座廟裡,莫名其妙的就抽中一張姻緣簽……」
他說起當年的事,她聽了難以相信的搖頭,但就算相信了,也改變不了兩人在家世、身份上的差距。
「……離兒,你不相信這是緣分嗎?我也不相信命運這種說法。可是我清楚自己心裡的感受,也明白你心裡的猶豫,我決定給你我一些時間適應這事,你別急著對我搖頭說不,我對這種答覆是拒絕接受的。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
寒季書眼看不停從書齋裡探頭的人,心想,秋風涼颼颼的,傅蔚儒居然等到那麼心急,不顧寒冷的大開門戶。他愈看愈覺得好笑,推她往前走。
「爺想問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重要,只是想問你,當年我對你的救命之恩,你可真有想過要報答我?」
「當然有。就算爺不求離兒的回報,離兒還是……」
「你真的想報答我嗎?」寒季書站在門前,慎重的又問她一次。
他的笑容詭異,神情認真,她看得心慌慌,依然真誠不語地點點頭。
他微笑的俯首向她,薄唇微貼在她的唇上說:「那麼,就認真考慮一下我真心的建議好嗎?」
「什麼建議?」
她身上馨香的體味竄進他的氣息,不顧身後射出的厲光,他又往前微傾,吻住她的唇瓣,用著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回答:「還能有什麼建議,當然還是那個老意見--以身相許。」
他今天怎麼了?為何一再對她提起這四個字、難道他不知道,他的提議對她是多大的引誘嗎?
以身相許,好誘人哦!
***
「你……卑鄙、無恥,小人!」傅蔚儒臉紅脖子粗,手指顫抖的指著寒季書的鼻子罵道。罵渴了,他停下來喝完水後又繼續開罵。
「傅大哥,爺哪裡做錯了事,惹你這般生氣,讓你一見到就氣得罵他?」長離從踏進書樓,就一直聽到他在罵寒季書,她一直忍到受不了了才問。
「他……小人,暗地裡奪人所愛,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眼前對……可惡!你不許給少爺我笑得這麼張狂。」傅蔚儒再度指著寒季書的臉怒道。
「爺?」長離不信,轉頭低問寒季書。
寒季書抓著她的手掐了掐,傅蔚儒看得眼睛暴瞪,更讓他笑開了臉,他才不信傅蔚儒敢在她面前說出來。
「放開!」
「放開什麼?」長離不懂傅蔚儒的話。
「是啊!不知傅兄要小弟放開什麼?小弟可有冒昧拿傅兄的東西,讓傅兄如此氣憤嗎?」寒季書故作無知,存心挑釁。
「你到底知不知恥?光天化日之下,隨意與一個姑--」
「傅蔚儒!」寒季書在他未完全說出口前便沉聲喝阻。
傅蔚儒自知說錯了話,他看到長離快垂到桌子的臉色漲紅得嚇人,而寒季書的臉上現出一道狠冷的戾氣,但很快就消逝無蹤。畢竟做了十來年的朋友,他一看到寒季書的反應,馬上知道他的容忍已經快到極限了。
「呃,長離姑娘,在下……在下……」他想開口解釋,卻因為心虛,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
「離兒,身子又不舒服了嗎?要不要讓傅神醫把個脈?」
寒季書摸摸她過度紅熱的瓜子臉,大手停在她的雪額上,語氣溫柔,與適才的斥喝聲有著天壤之別。
「不用了,長離沒事。」她小聲無力的說。
「真的嗎?難得傅大夫不請自來,你又正巧病著……」
「爺,衣大哥這幾天為我花很多心思,而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我們不用再麻煩傅公子了。」
「我們?傅公子?」寒季書很滿意她的說法,視線轉到傅蔚儒臉上,見他愧疚的表情又因這兩句而變色。他笑問長離:「怎麼改口稱他為傅公子呢?你以前不都稱他傅大哥的嗎?」
「呃……」長離低下頭,不看傅蔚儒。
她知道他方才在說,她和寒季書拉拉扯扯的不成禮統。雖然不是她自願的,但她並不排斥他的行為,甚至對他的接近和擁抱有著喜悅的心情,是傅蔚儒的喝斥讓她從自我陶醉中清醒,也看清她和他們之間的差異。
「爺,離兒覺得那太過失禮。或許傅公子覺得那樣的稱呼不適當,但他不忍拒絕我,勉強接受我稱他傅大哥。希望傅公子接受我的道歉以後,離兒一定會多注意自己的禮貌。」她一臉正經的解釋。
「是嗎?」寒季書笑看傅蔚儒弄巧成拙的糗態,與悔不當初的表情。他邪魅的朝傅蔚儒揚起嘴角,「如果你覺得稱他傅公子比較好,那就--」
「呃,我可以插個話嗎?」傅蔚儒搶著出聲捍衛他的權利,「長離姑娘,在下還是覺得你喊傅大哥比較親切,所以請你不必改口。真的!不必改口。」看到她疑惑的眼神,他用力又肯定的說。
「爺,這樣好嗎?」長離不敢確定。
「傅公子都這麼說,你就隨你的心意,想怎麼喊就怎麼喊。」
看見寒季書對他一臉法外施恩的表情,傅蔚儒恨得咬牙切齒。這一仗明顯是他敗下來了。
「季書,這幾天我一直想,你怎麼可以如此不顧朋友的情義,你明知我……的感情,為什麼要奪人所愛?」傅蔚儒從那天再見到她後,心情就一直不能平息,於是便寫封信給他。
昨夜,寒季書回了信,信上的內容寫著:各憑實力,想搶趁早,逾時不候。
他看了信,不解又不信,本想找樂靜驤問,但想起靜驤可能不瞭解事情的原委,便轉個彎去找齊澍謙,與他談了整整一天,最後決定在今天接受寒季書的挑戰。
想當年,他為她治病的那段日子,他發現自己心裡對她存有愛慕之意,卻考慮彼此身份的差距,一直猶豫到離開後才發現心中有著明顯的失落,這才驚覺對她的情感已到了難以割捨的地步。因此他立即回到秦府找她,但卻已人去樓空。
幾經打探,他終於得知他們移居到洛陽。當他打算上洛陽找她,又因身邊一些事情而耽擱行程。等他終於有機會前去時,秦老爺早已因牢獄之災,使秦家家破人亡,他所尋的佳人再度音訊全無。
當機會到他眼前時,他放手錯過,爾後他一再後悔,自己不該想那麼多,他應該想辦法先將她帶回傅府,否則現下坐在她身邊的人會是他,而不是惹人厭的寒小人。
他喊寒季書為小人並不為過。因為寒小人早知他的情放在她身上,可他不但不退讓,還說各憑實力。然而聽齊澍謙說,寒季書已經霸佔她好一段時間了,現在才說要各憑本事來贏取佳人芳心,這分明是先占好優勢,才說要接受挑戰的。
明知寒季書是存心在玩他,偏偏他不想再錯過這次機會。
寒季書此刻正瞪視著傅蔚儒,忽地他眨了眨眼,閃露出一絲教人不意察覺的狡猾精光。
「傅老頭,你認為我奪你所愛,但你怎知她真是你的所愛?何況……」他舉起右手一揮,阻止傅蔚儒說話,「我想你和我一樣,目前都是一廂情願的,她是一點都沒有感受或承認吧!」
傅蔚儒無話反駁,頷首默認,但仍不死心地說:「可是……」
「可是什麼?」寒季書挑高眉峰,隨即邪惡的大笑,「可是你想要她,對不對?你想要一個人獨佔她,對不對?」他語帶三分嘲弄,臉上帶有七分狂妄,斜睨了眼傅蔚儒,提出一個建議,「傅老頭,我們來個君子之爭如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這麼做,置她於何地,我才……」
「你別急著拒絕我的提議,機會一旦錯過便不再回頭,你最好想清楚再決定。況且依眼前的情況看來,我想機會給不給你都一樣,憑你這種態度想從我這兒贏她走,三輩子你都只能當祝福的人。」
「哼,你別太狂妄,我傅蔚儒哪個條件比你差,你憑什麼認為她不會選我棄你?」
「憑我是寒季書,憑她注定這輩子都是我的小鳥兒。她就算想高飛,也只有我能給得起她自由自在的天空,這不是條件好壞的問題,而是她心之嚮往的選擇。」
寒季書的表情看似慵懶,實則精明地存心戲弄著傅蔚儒。
他一手托腮,一手往身旁長離的肩一搭,力道微施,讓她貼靠人懷,笑臉偎在她臉旁說:「離兒,你說爺這話,說得可對?」
長離一直低頭想她和寒季書之間的事,後來因他的親密動作,更不敢抬頭見人,是以對於他突來的問話,她不知該怎麼回答。
「爺,離兒沒有注意聽話。」
「沒注意聽?沒關係,我隨口問問而已。」寒季書隨意捏起她一撮柔軟的髮絲,邊玩邊看傅蔚儒嫉妒的嘴臉。「離兒,你認為我和傅兄玩一場君子之爭的遊戲如何?」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他認為我搶了他所愛;因為子曰『君子之德,溫、良、恭、儉、讓』我既然身為四君子之一,偶爾也該表現出一點點的君子風範,才不負書君之名啊!」他說得頭頭是道,她直點頭附和。「況且你也有聽到,他一直嚷著我奪他所愛。但就算那真是他所愛,總是在我寒府待了一陣子,我就算想有君子成人之美德,也要她點頭答應,願意從我這兒飛去他那兒,這才能教我讓得心服口服,你說是否?」
他的話聽得她好模糊,像……唉!算了,不猜也罷。
「爺說的是什麼東西,會點頭又會飛?」長離最後還是擋不住好奇心的問。
「你認為什麼東西會點頭又會飛呢?除了鳥之外,還有什麼?」他故意誤導她。
「鳥?爺說的可是天鵬?」她看他笑而不答,以為他默認,「可是,天鵬不是爺親自從大漠帶回寒府的嗎?」
「是啊,你和天鵬都是我親手帶回寒府的。」
他一語雙關,她漏聽了前面幾個字,可傅蔚儒沒有漏聽,橫眉豎目的瞪著他。
「可是爺,天鵬它會認主子呀!況且爺又不綁它,它既然不飛到傅……大哥那兒,就表示它喜歡爺這主子,傅大哥怎可說爺奪他所愛呢?」她不悅的瞄了眼傅蔚儒,嘟著嘴為主子打抱不平。
她的話聽在不同人的耳裡,自是有著完全不同的心情。
寒季書再勝一籌,傅蔚儒則挫折一歎。
「離兒,我有些事想和傅老頭談,你想你的事,別再插嘴。」他愛憐地印個吻在她頰上,看得傅蔚儒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想不到挑釁老朋友,也是這般有趣。
「老頭子,怎麼樣?我們要不要定個賭啊!輸的人要認命,然後準備一份大禮來認親,你認為這個賭約如何?」
「好。」傅蔚儒想都不想,一言賭下江山。
「好,果然是老朋友,明白我的意思,那你可以回去準備大禮了。」
「哼!誰勝誰負,不到最後輸贏難定,你憑什麼認定我是準備大禮的人。」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就算她現在坐在寒小人身旁又如何,說不定一個大轉機,她身旁的人就會換成他。
寒季書明白傅蔚儒的想法,但他不可能讓對手有這種機會,只是兩人畢竟是老朋友,就對傅老頭仁慈一點,別太激他。
「臭小子,你說要怎麼比法,我才可以把……」
「很簡單,從明天起,你可以隨時來我寒府,可以隨我們一起出門,可以明白向她表明,最後看她向誰點頭,誰就算贏。不過有一點我必須言明,這是君子之爭,不管結果如何,希望事情過後我們依然是朋友。」
「好,快人快語,事情過後,友情依舊。」
「沒錯,友情依舊、朋友照做。只是輸的人要記得備禮,記得要大人大量的祝福另一個人,知道嗎?」寒季書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懶洋洋的提醒對手。
「哼!這事不必你提醒,我一定--」
「好、好,既然談好了,傅大神醫你就先回吧!」
「你……」
「我什麼?你沒見到我的小離兒已經累了嗎?我還有事要和她談談,你留在這裡會耽擱她休息的時間。」他當著傅蔚儒的臭臉,將長離摟進懷裡,「離兒,精神還好嗎?你不是有事找我商量?」
「寒季書,你這小人啊!你明明說……」
「我記得我說過的話,我說『明天起』今天,你就回去想一想,打算送什麼大禮比較適當。」
聽了,傅蔚儒忿然起身,大喊:「卑鄙的寒小人!」隨即忿忿不平的離開寒府。
寒季書看著礙眼的人一走,食指愛憐的輕劃著她柔軟的膚頰,愛極她給他的觸感。
「離兒,你想和我商量什麼事?你的信……什麼人寫來的,內容是寫什麼風花雪月呢?」
長離聽他說話的口氣,溫柔得好像什麼都很好商量。其實她知道,他是有雙面個性的人。
人不求他相助,他反倒熱心助人,且一點回報也不求。她這段日子以來不知瞧過多少回了。
前陣子,街坊方大嬸的女兒嫁了個嗜賭的夫婿,入門不到兩年,她夫婿竟為賭債要把她賣給妓坊。她女兒逃回娘家,求方大嬸幫忙,而她女婿卻帶著妓坊的漢子來抓人,於是一群人在街上又哭又叫、又搶又罵。
那天,她和爺從書畫樓出來,她手裡捧著一些書打算上馬車,那一群搶人的漢子拉拉扯扯的撞上她和爺,爺不悅,卻沒說什麼,只是要墨明去探探看是什麼事。
墨明回來說明一切後,爺二話不說,要墨明拿些銀兩給方大嬸,讓她將女兒贖回來,同時要墨明幫方大嬸把親事退了,免得女兒哪天真被賣到妓坊裡。
爺交代完事,就與她先回府裡,既不等人來謝,也不留名和姓。他的行徑,就像她在書裡看到的那種施恩不留名、施恩不望報的君子。
雖然他常對她說他不是大善人,不愛做善事,但他所做之事,卻真是隱姓埋名的大善人之行,只是她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他對她一點也不是這樣子呢?
他對她說,他是一個精明、斤斤必較的商人。她既接受他的恩惠,就必須報答他,而報答的方式,最好是那種小女子無以回報,所以「以身相許」的方式。
對他以身相許,她不是答應,若他只要她的身子,她很願意給他,即使只是當他無名無分的侍妾也無所謂。而且她已經允他,這輩子是他寒府的奴婢,也只服侍他這個爺。
但他要的似乎不只這個!
關於她願意將清白獻給他這事,她曾向他暗示過意願和想法,而他聽過她的話後,不似以往的嬉笑,反而正經端坐的看她,鳳眼炯炯有神的閃動異光,看得她自覺是個不要臉、不正經的女子,居然一廂情願的暗示他男女情事。
他真是難懂的人,時而像個飽讀詩書、通古貫今、彬彬有禮、溫良謙和的君子,時而又像狡猾精明、斤斤計較、好色風流、舉止輕佻的市儈商賈,讓她無法把他看得清楚,唉!
她想著一籮筐有關他的事,猜想她若告訴他秦夢蝶之事,求他無論如何要去見小姐一面,他會怎麼回應她?是有如君子,還是有如商賈?
她猜不著他的反應,更不知如何開口。
此外,她還有不願開口的原因,是秦夢蝶想見寒季書的動機。秦夢蝶明白表示喜歡他,希望他見她之後也會喜歡她、戀上她,更希望有朝一日,他會將她迎進寒府當少奶奶。
長離在心中歎氣,為什麼從以前到現在,只要別人想要的,她就必須要退讓?從小到大,她沒留過什麼喜愛的東西在身旁,除了寒季書的玉塊和爹娘給的名。
是因為她是奉長離,所以她必須忍受別人一切的捨棄;因為她叫奉長離,所以她必須把喜愛之物無條件地割愛給別人嗎?
長離在腦海裡胡亂想一通,遲遲不願開口,歎氣一聲比一聲長。最後,她將臉埋進他溫暖的懷裡,不斷自我說服。
她是奉長離,她一向接受娘的教誨,一向遵守夫子的教導,她必須做個重承諾、守禮教的人。她是讀書人,不是目不識丁的村野丫頭,她是讀了子曰、孟雲的讀書人,也明白一諾千金的重要。娘曾說過,會讓她去書院讀書,就是為了要她明白這個道理。
長離啊長離,別忘了所學,別忘了本分。既然她是奉長離,那麼心再怎麼不願意,還是要把事情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