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筱昭、慧安和摸著枴杖的沈宇庭在桃園中正機場送溫天丞上飛機。
我們陪他走到登機前的第一個入口排隊查票,離開前他又反覆交代著未來一個月我該注意的事。
「別隨便接電話了,我會打行動電話給你,知道嗎?」
我點點頭。
「還有,有事或者想我時,也打行動電話給我,我會把它隨時開著,除了搭飛機的時間外,一定能夠聯絡得上我。我們這兩支行動電話有電腦連線裝置……這裡,看到沒?」他打開我和他的行動電話,指著閃動的小燈給我看。「不要嫌麻煩、不要怕沒話和我講、不必擔心打擾到我的時間,有事、心情不好或者是害怕就打給我,知道嗎?」
看見我點點頭,他又對筱昭說:「筱昭也一樣,每天打一次電話給爸爸。」
「嗯,筱昭乖乖。」她好懂事地點頭。
溫天丞寵愛地抱起了她,「筱昭長大了,也懂事了。」他的誇獎讓筱昭笑了笑,印個吻在他的臉頰上。
「丞,時間差不多了,機場服務人員在廣播了。」沈宇庭提醒他。
「要好好照顧她們。」溫天丞彎身放下筱昭,面對沈宇庭重新叮嚀一次。
沈宇庭點點頭,「我知道,你放心。」
我跟在他後頭,走到接近檢查員時,他才轉身抱著我,「剛才忘記抱你、親你了。」
他用力地和我吻別,然後又對我重複剛才的叮嚀,並且補充說明,「我們兩支行動電話都裝設有跟蹤器,電源一啟動就會連線,電話上的小螢幕可以顯示出我們所在的位置。另外這兩支行動電話也跟公司的電腦有連線,你若單獨和筱昭出門,別忘了將公司的電腦打開,這樣庭才能知道你的位置,知道嗎?」
我還是點點頭,看他直直地盯著我,才出聲回道:「我知道了,也會照你的意思做。」
「這樣就好。」他笑著抱住我,貼在我的耳畔說:「別嫌我囉唆,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實在無法留下你和筱昭獨自出國,若不是……唉!總之你要小心,筱昭麻煩你單獨照顧她一個月。」
「我知道,你放心好不好?」我安慰他。
「嗯。」他吻了一下我的耳朵,「機場服務人員在催人,我要走了,別忘了要想我!」
「嗯。」
他邊說邊拉著我陪他往入口走,直到檢查機票人員出聲制止,他才停下腳步又交代我一些話。在他進去前的一剎那,忽然又將我擁入懷裡,並且告訴我:「婷婷,我愛你,記得一定要想我。」然後,他隨著服務人員的催促聲快速地通關,匆匆地離開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腦袋則是一片空白,待慧安拍背叫我時,檢查機票的人口已經站滿了另一班搭機的旅客。
我茫然地走到筱昭身旁,牽起她的手隨著沈宇庭他們離開機場,但我知道……我的心此刻是隨著溫天丞飛向美國。
他終於對我說那三個字了。
他愛我。
***
「慧安,這些就是相關嫌疑犯的照片嗎?」我拿著四張穿道袍和中山服的中年男子的照片。
「是啊,這一個男人最有可能。」慧安抽出一張穿著中山服男子的照片,「玲玲只對著這張照片喊叔叔。」
「喔!」我張大眼睛看慧安,「她這一、兩天還有沒有進步?」
自從開始接觸玲玲後,我便為她規畫另一套適合她的自閉症兒童治療課程,在我訓練她一陣子之後,最近我也請余建達幫她進行玩滑行板訓練。
「有,進步很多,不過你知道,她屬智障兒,站在法律的立場,她的話是不足採信的,所以必須要她媽媽開口指證、說明才有效。」
「這四個人你都約談了?」
「嗯。不過他們都宣稱不認識死者,也沒見過死者,更別說殺他了。」慧安有些無奈地說。
「那她看過這些照片嗎?我是說玲玲的媽媽。」
「看過,沒有反應。」
「真的?」我疑惑地想了一下。「還是她有所隱瞞,只是你沒有發現。」
慧安仔細地回想,沉默了好久才回答:「我想是她刻意隱瞞,而我沒有注意到。因為那天我去看她時,她忽然對我發脾氣,並質問我對玲玲怎麼了,之後我拿照片給她看,她的臉色完全沒有異樣,難道她早就發現我要對她做什麼事,所以才刻意用之前的行為來調整情緒?哎呀!我怎麼這麼粗心,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呢?」慧安自責著。
而我也由慧安的話發現——我們全都低估玲玲的媽媽了。她或許比我們想像的更精明、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慧安,再約談一次,四個人同一天,安排一個四面都是玻璃的密室與四個與密室相連的房間,然後先帶她去密室,並用布將玻璃遮起來。五個房間都事先裝上監視器和竊聽器,同時讓她可以聽到那四個嫌疑犯的談話內容,我想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忽然見到對方,她一定會有所反應的。」
慧安想了一下,「這種約談方式我必須事先報備,不過恐怕——」
〔恐怕事前會洩密嗎?」我猜測慧安未講出來的話。「不要緊,女主角不知情就行了,不過全部都不知情的話,效果一定更好。」
「我知道,我盡力試試看。」慧安給自己做了一個加油打氣的動作。
我笑了笑,心裡則祈禱趕快把案子結了。溫天丞已經去美國半個月了,每天他打電話來時一定會問我,慧安到底把案子給掉了嗎?我沒法子給他答案,但我真的希望他回來時,案子已經處理好了,因為我想和他去度我們還未成行的蜜月旅行。
真的,我好期盼、好期盼那天的到來,比結婚的日子還期盼。
「我去看玲玲和筱昭。」甩掉滿腦子的幻想,我起身離開慧安的辦公室,走到一半時,我回頭對她說:「慧安,安排玲玲的媽媽看我們和玲玲的相處情形。」
「為什麼?」慧安不解。
「讓她安心。」
「噢,你先去找筱昭她們,我去安排一下。」慧安會意的點頭。
我們都猜不出她為什麼堅持頂罪,慧安說之前查問出的結果,她是為玲玲頂罪,而我則確信人不是玲玲殺的。既然人不是玲玲殺的,為什麼她要為玲玲頂罪呢?為什麼?
是什麼原因讓她甘願放下玲玲接受法律的制裁?我們猜不透。而從她常常問及玲玲的情形來研判,我想她真的很愛玲玲這個女兒,儘管玲玲是個有瑕疵的孩子,她還是很愛玲玲的。
我不懂她到底想圖得什麼?但我想不久的將來,我一定會弄懂。
我到療養室與玲玲、筱昭、余建達和另一名醫生一起玩滑行板教學。有經驗的我和筱昭對於這個基礎動作玩得很得心應手,筱昭不時停下來指導玲玲正確動作,玲玲常常尖叫地笑,她不再有之前的動作,也不會攻擊人了。
我陪她玩了一會兒,便走到角落觀察在另一間房觀察這間療養室的人,從她的表情——我看到她的不敢置信和感動。之前礙於看守所的規定,她們母女一直沒有同關一處,之後我為了治療玲玲,也不讓她和玲玲見面,因此今天讓她見到的玲玲,是一個說話不再含糊不清、行為有偏差的小女生。
就在我觀察之際,我的腦袋忽然有個不確定的答案出現,難道她答應頂罪的原因,是因為兇嫌答應給玲玲更好的照顧,而那樣的照顧是她給不了玲玲的?所以她捨得丟下玲玲,死命承認自己是殺人兇手?
我不太敢確信自己的推想,因為天下的母親雖不見得都真的疼愛自己的子女,但多數母親對子女的愛是不容置疑的,只有少數會因自己的行為和思想偏差,不愛她的孩子並傷害他們。
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母親?我不知道。但她之前讓玲玲受到傷害是事實,所以我採保留的態度觀察她。她是想認罪藉以推掉照顧玲玲的重任?或者是因為愛玲玲而想頂罪為玲玲換取更好的生活?我必須更進一步觀察才能確認。
***
〔什麼?你後天要回來?」我驚訝地問著溫天丞。
「是啊,你好像很驚訝的樣子,怎麼?不喜歡我這麼早回去嗎?」
「才不是呢!」我躺在床上和筱昭一起湊在電話前,分享溫天丞的聲音。「只是……你不是說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才能回來嗎?怎麼提早了?」
「提早?我都來美國三個星期了,這樣算提早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不高興。「我從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的開會、見客戶、開會、訂條約,為的就是早點回台灣看你和筱昭,結果你卻認為太早了……」
「沒有……沒有,我沒這個意思。」我連忙澄清,「筱昭想和你說話。」我將電話拿給筱昭。
「爸爸,筱昭好……想你喔!要早點回來。」我聽到筱昭的話,完全被她打敗了。
她則又將電話拿給我。
「婷婷,你在聽嗎?」
「嗯。」
「你有筱昭那樣想我嗎?」他用著極溫柔的聲音問。
雖然這只是電話交談,但我還是忍不住的臉紅,怎麼也說不出想他的話,所以簡單地「嗯」一聲後便問:「你是後天從美國起飛,還是後天抵達台灣?」
「我下午搭機,後天——台灣時間中午左右抵達桃園中正機場。」
「後天中午,幾點?十二點?還是更早?」我有點興奮,一想到真的能見到他,心裡的陰霾幾乎全拋到九霄雲外。
「十一點半抵達,過關、檢查、拿行李……恐怕要到十二點多了,要不要等我一起吃午飯?還是和筱昭先吃過,再到機場接我,這樣萬一飛機遲到了,你們才不會餓肚子。」
「不要,我們等你一起吃。啊,對了,把你的班機號碼和正確抵達時間給我。我去拿張紙和筆,等一下……」
我抄完了要記的事項,筱昭又和溫天丞說了一些話才切斷行動電話。我把消息告訴在客廳看電視的沈宇庭和慧安,然後折回目前臨時的臥室,打算幫筱昭洗澡,好讓她早點睡。
明天我們還要去看守所看玲玲,筱昭最近的責任是陪玲玲玩滑行板訓練,至於我——則是要去看慧安約談四個嫌疑犯的情形。
在我幫玲玲整理衣服時,忽然想到還好慧安的約談是在明天,如果再晚一天,那不是正好與溫天丞的返國撞期?如果為了玲玲的案子沒去接機的話,他一定會火冒三丈的。
接著我又想到溫天丞離開的那一天,他對我說的那一句話。從他離開的那天起,我就開始期盼他回來的日子,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在他回到台灣、擁抱我的那一刻,也告訴他同樣的那句話。
***
「怎麼樣?」沈宇庭直盯著監視器問。
「應該是C室的人,她對c室的人所說的話會有反射性自言自語的現象……等一下,麻煩把中間密室的音量調大一點……庭,你聽!」我和沈宇庭交談,又和監控音量的人員說話。
「才不是,你明明不是這樣告訴我的,你答應我……如果我承認,你就會收養玲玲,並給玲玲最好的照顧,為什麼……你現在說一點也不認識玲玲……騙子……騙子……」
這次的約談很特別,全部採用電腦方式,慧安利用網路電視同時對四位嫌疑犯進行約談,而四間密室的中間便是我們安排給玲玲媽媽的。
她的密室四面都是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四個男人,但是從另外四間密室來看,他們則只看到屋內有一大面鏡子,卻看不到玲玲的媽媽,所以他們不會感到不自在。同時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的觀察,因為慧安的發問也是透過網路攝影傳給四個的談人。今日的這個安排,我們事先都對他們說明,為了減少約談時間,希望能早日將案子結束,才改用這種方法。
我又聽了一會兒玲玲媽媽的話,確定她的自言自語是針對C室的男子所發,我立即給發問室的慧安按鈴。慧安在畫面中給我一個點頭,她又問個問題後,結束了這次的約談。
十分鐘後,我們和慧安碰面。
「怎麼樣?收押那個人嗎?」沈宇庭馬上提出疑惑。
「不行。上級要確切的證據,我必須得到玲玲媽媽的口供,才能發出拘捕令。」慧安有些懊惱地說。
「那……現在再去問一次,我想趁她心情正不平時,你可能比較容易得到答案。」我提出看法。
「也對。」她轉身朝一間密室走去。
「我可以去嗎?」我忽然喊住慧安。
「你?可以。宇庭,你不行,你不是相關人員。你去找筱昭吧,她一定很想你,因為我們已經離開她一個小時了。」慧安提醒著。
「好吧!我去跟小美人聯絡一下感情。婷婷,你是怎麼教的?怎麼這麼久了,她還是不和我說一句話,卻會叫余建達那個討厭鬼叔叔?你偏心!」沈宇庭邊埋怨邊離開我們。
我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才走進中間的密室與玲玲的媽媽會談。
她算是一個中等美女,在看守所待了這麼多天,更讓她的美看起來柔弱無助得令人憐惜。她看見我和慧安一起出現時,神情有些驚訝。
我對她一笑,「玲玲要我問候你。」
我的話立即讓她的眼眶升起了淚水,她強忍了許久,最後眼淚還是無聲地溢出眼眶。
「謝謝……」她哽咽,用著有些台灣國話的腔調回答我。
「不用客氣。坐下來談一談,好嗎?」我請她坐下,也對慧安示意。
慧安明白意思,她讓人拿了兩張椅子進來,我們全都坐下後,慧安問了她聽完約談的感覺。她起先不理不語,慧安捺著性子慢慢地問,又將C室嫌犯在約談過程中所答的話重新說一次給她聽。
「他說,他根本沒有接觸過玲玲,每次你去時,玲玲總是避著他,而你總是嘮叨家裡沒有錢、你的丈夫賭博、常打——」
「才不是,才不是這樣,才不是。」在慧安重複那些話後,她終於激動地反駁,然後大哭起來。
我們一直等到她哭夠了、也哭累了,才安慰她。
「顏太太,你要不要再仔細想一下,那個人真的會在你頂罪後,遵照你和他的協定嗎?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對約定棄之不理,而你又已經身陷囹圄,玲玲怎麼辦?有你在,玲玲是個幸福的孩子,沒有你,玲玲真的有人可以依靠嗎?你要不要考慮清楚?」
我問出她心中的疑慮。
她瞪大眼睛看我,我則給她一個微笑,然後從皮包裡拿出一張名片給她。「這是我一個朋友的醫院電話,他們醫院的兒童都有市政府補助經費,專門給玲玲這樣的孩子做醫療,如果將來你和玲玲有需要,可以打電話通知他,說是我介紹的,我想他會很樂意提供你一些意見,也會給玲玲正確、不傷害她的治療。」
她盯著名片直看,不說一句話。
「我不知該對你說些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你,既然是為了給玲玲幸福,就要多保重自己,沒有你這個媽媽在她身旁,她的幸福是不會出現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先離開了。」
我告訴慧安,我要去找筱昭和玲玲,然後就先行離開。大約三十分鐘後,慧安來找我,她對我說:「玲玲的媽媽說讓她再想一晚,明天早上她會給我答覆。我問她兇手是不是就是c室的那個男人,她沒有開口說話,但在我離開前,她告訴我,兇手有戴手套辦事的習慣,那天他在對玲玲做那件事時,她的先生正好透過鄰居的指點到那裡找她,她和她先生在前面發生爭執,玲玲就從裡面跑了出來。他氣她過度迷信,害玲玲白白讓人佔了便宜,而她卻還以為那人真是在為玲玲洽療腦子。那個人趁他們吵架時偷偷地躲了起來,在她先生幫玲玲穿衣服時,從後面捅了他一刀。她先生死了之後,他又告訴她這是神的旨意,而且她必須承擔起罪名,否則玲玲的腦子一輩子都不會好。反之,如果她認了罪,他會代替她照顧玲玲,並且還會持續醫治玲玲的腦子,等十幾年後她出獄時,玲玲就會像個正常人一樣了。」
「那……她有說出兇手是誰嗎?」我提出疑問。
慧安搖搖頭,「她說,再給她一個晚上的時間想想,同時她想和玲玲相處一下。」
我看著慧安思忖了一會兒,「好,不過不要太久。」我走過去牽起玲玲的手,告訴她要去見媽媽,玲玲很高興。「我帶她去。」我對慧安說。
慧安點點頭。我牽著玲玲到她媽媽的房間,玲玲一見到她媽媽又叫又跳,高興地唱起筱昭教的歌媽媽的眼睛。因為上個月母親節剛過,洽療筱昭的醫師在醫院教小朋友唱這首歌為她們的媽媽祝賀,所以筱昭也學來唱給我聽,而我們來看守所時,她有空就教玲玲唱。
我看到她感動地流著淚,雖然玲玲並不是唱得很好,有些地方還咬字不清,但是這些都比之前好大多了。玲玲見她媽媽哭,也學著筱昭平常安慰我的模樣,一手抱著她的頭,一手擦著她的淚,嘴裡喃喃地說:「乖乖,乖乖,媽媽乖乖,玲玲呼呼——」
她笑看著我,對我感激地點點頭。我知道她是在謝我,我對她搖搖頭,然後愧疚地說:「對不起,玲玲還有些課程要上,我必須帶她回去了。」見她有些失望、無奈和捨不得,我告訴她:「你想和她一起上這些訓練課程吧?如果你們母女離開這裡,你就可以帶她到醫院去上這些課程了。」
「真的嗎?不是我們一離開這裡,玲玲就——」
「不會,玲玲的課程我可以安排,如果醫院真的沒有人手,我可以接。你相信我,我是一個合格的心理醫生,可以在訓練筱昭的同時,也將玲玲納入課程內,不過大前提是——你們必須離開這裡。」
「我……真的可以嗎?」
我不太清楚她的問題是什麼,然而卻給她一個肯定的點頭做為答覆,她見我點頭,又陷入沉思,我則牽起玲玲的手,要玲玲和我一起離開。
玲玲離去前,在她媽媽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她大聲地說:「媽媽,我愛你。」
我笑著撥撥她的頭髮,她也笑得東倒西歪,因為她是學筱昭在跟我撒嬌的模樣。但是當我看見她媽媽又含著淚水看她時,我真的有說不出的心酸,如果我在更早的另一個機會認識她們,或許她們就毋需走這一趟辛酸路了。
「梁小姐,請你幫我轉告檢察官,我……下午……下午就可以告訴她全部的情形,是不是可以請她安排個時間給我?」
這次,我看到一個信心堅定的媽媽打算為她的女兒,勇敢地踏出滯留已久的步子。
「好,我會為你轉答,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