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瞧到他了,他就站在綠蔭下,身旁余煙裊裊。精緻的五官,挺拔的身材,宛如矗立在樹下的神它般,唯有他臉上顯露的蕭瑟與秋意互相映照,才稍微讓人感覺得到他只是個普通人,一個同樣為七情六慾所擾的人。
從病床到樓下不過是短短的幾步路,卻幾乎快要了她的命;走得匆忙,她已忘了膝蓋上的劇痛,直到停下來,她才感覺得到痛楚。
她就站在他身後的一棵樹下,待疼痛稍緩,她才開始偷偷地打量他。
沒遇到阿忻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很堅強的,可以不用依靠男人,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再怎麼辛苦她也撐過了,至少離家在外獨自奮鬥了三年。
難道她真的不需要一雙有力的臂膀讓她依靠?不需要堅強的背支撐著她?不需要當她脆弱時有個溫暖的胸膛讓她好好地哭一場?
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可以撐起她的天空,她從此以後可以不用再故作堅強
「你怎麼走出來了呢?」他溫柔獨特的嗓音讓她立即回神。
「你怎麼知道我站在你後面?」看著他逼近的俊臉,她心跳漏跳一拍。
「風。」他輕輕地幫她拭去臉上的細汗,專注又憐惜著:「是風把你身上的淡香帶了過來的。腿傷剛好,別走得那麼快,你是在暗示我待會抱你回去嗎?」
她微微羞赧,一抹清新如早晨雨露的淺笑不經意地在她嘴邊綻放開來。
「好美……」久違的笑容,讓他心頭一震。
他是說這滿樹的木棉嗎?柔白的木棉氳染了整個秋意,冒身其中,就像在一片白茫茫的霧裡,真的很美。
她點點頭,又是一笑。她沒想過棉花也是「數大就是美」的一種呢,幾朵棉絮隨風飄去,就像白雲在地上飄一樣,恰好正有一片雲落在她的掌心。
「很美呀,是不?」她轉頭想拿給南徹忻看,沒想到黨對上他那雙熾熱的眼眸,她心跳如鼓,趕緊將視線移開。
「我是說你美。」她臉上的紅暈讓他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他真誠的稱讚讓她有點陶陶然。
「哪有,我又不美,醫院裡的護士小姐每一個都比我漂亮多了。」她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怕在他眼中看到的深情只是她過度的期盼或幻想。
輕擁她入懷,驚喜地發現她不同往日的抗拒,雖然她的身體還有些僵硬,但至少不再掙扎了,這難道是給他接近她的鼓勵嗎?
「別的女人長相怎樣我沒注意過,在我心裡,你就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胡扯。」聽著他慣有的低沉嗓音,讓她整個人放鬆了許多:「你別再昧著自己的良心說話了。」她又是一個迷惑人心的淺笑。
他偷走她唇邊的那抹笑,也讓她真實地感受他的心跳,那胸腔撞擊的頻率就和她自己的相呼應;她沒有抗拒,任他恣意侵略她的唇,任他長驅駐入她的心。
甜蜜的吻結束後,他抱著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濕熱的眼眸仍然不放過她,她輕喘了下,感覺自己幾乎要窒息。
「你最美的地方就是這裡。」他食指輕點了一下她的胸口,沒有任何越矩,卻讓她渾身起戰慄。
「什麼意思?」她害羞地看著他,眼裡一片迷濛,他是在挑逗她嗎?還是暗示她最美的地方是胸部?光天化日講到那些,還真引人遐想耶……
「我是說你的心。」他壞壞地勾起嘴角,又出乎意料的認真:「你有一顆溫柔又堅強的心,有為愛而徹底執著的眼神,有經常口是心非的逞強小嘴、這就是你最美的地方,也讓我迷戀得無可自拔,我很想再看下去,所以只好霸佔著你不放。」
她有這麼多優點嗎?歪著頭半天,想不出自己何時有這麼好過,只記得她總是對他惡言相向,要不嘛就態度冷冽,他這麼一說反而讓她心生愧疚起來。
「為什麼我這樣對你,你還要對我這麼好?」不知不覺的,她的仇恨被他的包容而湮沒,臉上開始有著當時初見她時的純真。
他整理著她被風吹亂的頭髮,跡近於寵溺:「問你自己,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問她自己?她頭大了。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的嘛!你不說就算了,以後我不會再問了。」她賭氣地撇開頭,像小女兒般撒嬌的語氣。
「我愛你。」他輕啄了下她的粉頰。
她燒紅了臉,心裡被幸福漲得滿滿的,幾乎疼痛。
「我也愛……」她窩在他懷裡小聲地道。一陣風吹來,剛好吹走了她的尾音。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好嗎?」他像個初戀的小男孩,臉上漾著異樣的光彩。她是不是說愛他?難道她原諒他了嗎?他不敢抱希望河是她貼近他的感覺又那麼真實……
「叔叔跟阿姨玩親親,羞羞臉!」小孩一手抱著球,一手吃著棒棒糖,不識相地站到他們中間。
「弟弟乖,叔叔有話跟阿姨說,你去旁邊玩你的球。」就是這樣,他決定以後不要生太多小孩,小孩子就只會殺風景。
「不要!我要跟阿姨玩球球,阿姨,玩球球。」他仰著小臉央求,根本不理南徹忻一臉青綠。
雖然是小孩,她還是紅了臉:「好,阿姨陪你玩。」
這小孩還真難纏耶,拿著棒棒糖要怎麼玩啊?「叔叔買糖給你吃,別玩了好不好?」
小孩開心地點點頭,又一臉為難地搖搖頭,胖嘟嘟的臉頰晃動著。
「可是那邊的哥哥要我來找阿姨玩球才會再給我糖糖吃。」
他摸著他的頭,一臉笑盈盈:「你告訴我是哪個哥哥,我就買更多的糖給你吃好嗎?」
他猛點頭,肥手指著不遠處有個躡手躡腳的人影的地方:
「就是那個哥哥,哇!他要跑掉了……」他的糖會不會跟著不見?他好擔心哦!
天啊!那個笨小孩竟然把他給招出來,早就知道人胖未必可靠,何況是個貪吃的小孩!他偷偷瞄了一眼,發現有個沉著臉的人對他招著手,他只好硬著頭皮走去。
「嗨!忻哥。」他苦笑著,又轉向杜京雨:「嗨!嫂子,身體快好了沒?」
他叫她嫂子耶,這是認同嗎?杜京雨點頭微笑,有些飄飄然。
「這個弟弟,你認不認識?」敢來打擾他的人一律不得好死,南徹忻指著小孩,冷眼看著影虎。
「弟弟好可愛呀!」他彎腰,摸著他的大頭,一臉笑嘻嘻地討好:「弟弟你沒有看過哥哥吧?」快說沒有,不然就爆你的頭,影虎目光惡狠狠地威脅著。
胖小孩躲到南徹忻身後,一咕嚕地道:「哥哥給我一顆糖叫我來煩你們,他還說你們羞羞臉,當著大家面前打情罵俏什麼的……還有很多我記不得了。」
哼!見風轉舵的死胖子,他也會!
「忻哥,我是看到你們旁若無人地用目光互相吞噬著彼此,很幸福的樣子,所以才叫這孩子來增加你們和諧的氣氛,你看嫂子笑得那麼燦爛,結果不是挺不錯的嗎?」
他瞅著他,有點啼笑皆非:「我看你是眼紅吧!」肯定又跟影蘭鬧彆扭了。
被說中心事了,他望著忻哥眼中笑意盈盈,不禁惱羞成怒:
「是,我就是嫉妒!我小心眼!不打擾你們二位了。再見!」
「等一下。」南徹忻再度將他喚回。
「幹什麼?」他不馴地回頭,眼裡幾簇小火苗正在燃燒著。
「帶這小孩去買糖吃。」他將胖小子推給影虎,一臉恫喝:「這是命令。」
影武家族只要聽到「命令」兩字,一律不准違抗。忻哥竟然為了要支開這小圓球而用了「命令」兩字,大誇張了吧?
「是。」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對著那朝他奔來的畔小子道:「走,買糖吃啦。」
不公平!不公平!忻哥和他朝夕相處了十幾年,從來沒給他那麼好的臉色,甚至可以用變了一個人來形容。
愛情的力量真的那麼偉大嗎?他突然也好想談戀愛……談一揚奮不顧身的戀愛。
一瞬間,影蘭絕美的臉蛋掠過腦海,讓他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他才不會被任何女人控制住呢!尤其是像影蘭那種忽冷忽熱的女人,他寧願孤獨一生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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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那熟悉的溫度不見了,杜京雨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眼睛不安地四處搜尋著,發現他背對著她站在陽台,她不禁鬆了口氣。
她輕聲地走到他身邊,仰著臉欣賞著他沒有缺點的俊臉。
「怎麼不繼續睡?」他點了一根煙,盡量不讓她聞到二手煙。
「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著。」她軟柔地靠在他身上,就像只剛睡醒的慵懶貓咪。
他將她圈在他的胸懷裡,寵溺地道:「明天就要出院了,開心嗎?」
她把頭埋進他的胸膛,感覺從他身上傳來的溫暖體溫,嘴角試探性地揚起了美好的弧度:
「可以回家了,當然開心。」並且得意地聽到他此刻心臟猛然撞擊的聲音。
南徹忻吃了一驚,有些暈眩:「你要離開我嗎?」
她還是窩在他的胸口,所以他看不到她臉上壞壞的微笑:
「你當初不是跟我爸爸承諾說,只要我一出院就會送我回家嗎?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嗯?」
她的聲音平平淡淡,察覺不到她真正的情緒,想看卻又不敢放開她,他沉默著,心裡飛快地想著把她留下的借口。
感覺他胸口因緊張而起伏著,她忍不住悶笑出聲。
他抬起她笑意盎然的小臉,惱怒地叫道:「你騙我!」
不假思索的他低身覆上她的唇,狠狠地給了她懲罰,也給了自己得逞的機會。
「你知道你差點就嚇死我嗎?」他離開那片嫣紅的唇,微喘道。
「你害怕我離開你嗎?」她水汪汪的眼睛因他的熱吻而迷濛。
「當然怕。」他凝視著她,傾吐著自己的內心:「我是一個很死心眼的人,一旦認真想得到的,就再也不會放過,就算今天你離開了,我還是會再把你追回來。」
「你很傻。」跟她一樣傻。看他專注的模樣,不自覺的,眼眶竟然有些濕熱。
「你知道什麼是藍色火焰嗎?」
她搖搖頭。
他點燃了手上的打火機,絢爛的火苗在黑夜中跳躍著:
「你看,火焰有三層,第一層是紅色,其次是黃色,最裡層的是藍色,藍色的火焰是看不到的,但卻是最熱的部分。還沒遇到你之前,我以為自己是無心無情的男人,你對我的執著撼動了我,我才發現自己原來是有心的,只是看不到。」
他捧起她的俏臉,輕輕地留下一個神聖的吻在她兩眉之間。
「我就是那藍色火焰,只有你才可以引燃我內心深處的熱情。」
「你已準備好來燙傷我了嗎?」熱流直衝眼眶,這是她一生中聽過最美好的話。喜悅就這麼突然地漲滿她的心房,她只好開個小玩笑來轉移自己想哭的心情。
「我不可能燙傷你。」他溫柔地笑道:「可是我保證一輩子對你火力全開。」
幸福是如此唾手可得,在兩人互相凝視當中,或是在彼此相對而笑中,輕易地就可以找到答案。
夜未央,星子慢慢地隱沒,月兒漸漸地西沉,有情人的天空卻因為他們心中有不滅的火光而永遠明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