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你不想 第一章
    涼夏夜晚,三個女人坐在咖啡廳的一角。

    常艷羽身著一襲紅底白點連身裙,襯托出她白皙的肌膚;纖細的手指握著原子筆,正認真地做著雜誌上的心理測驗;這是最新一期的柯夢波丹,測驗題目是「你會不會愛上壞男人」。

    「真是的!」把雜誌一拋,常艷羽蹙眉對兩個好友嚷嚷著。「根本不准嘛,竟然說我有愛上壞男人的潛力!拜託,我愛的是我的上司,溫文儒雅的氣質型男人,我才不愛壞男人呢!」

    「就是啊,」剛做過同一篇測驗的陳曦立刻點頭贊同。「我分數跟你一樣,可是我根本不愛壞男人,這心理測驗簡直是來佔篇幅的嘛,胡扯!」

    「別激動。」一向穩重的駱繽頤吸了口焦糖瑪其朵,漫漫說道。「世事難預料,真的遇到了誰知道。」

    「我知道啊。」常艷羽雙手抱胸,很篤定地說。「我愛一個標準好男人整整三年了,他才是我該遇上的人,時間就可以為我證明。」

    「是嗎?」駱繽頤食指朝前方一比。「你們看,旁邊坐了一男一女,你們覺得那個男人怎麼樣?」

    她們隨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桌的男人面向著她們,西裝革履,髮型利落幹練,輪廓深這立體,氣質雅痞一個。這時他的日光正好瞟了過來,眼神交會的瞬間,他禮貌性地微微鬚首,常艷羽和陳曦頓時啞口無言,趕緊轉身端坐。

    「看到了吧?」駱繽頤看著傻掉的兩個人,笑笑。「他應該很壞,但是也很高檔,人又cute帝,不能否認吧?如果他走過來要電話,你們給不給?」

    「我會。」陳曦誠實回道。距離十步之遙,他的五官無法細細看清,卻已經夠動人的了。

    「我不會。」常艷羽仍堅持她的好男人論調。但嘴裡這樣說,心裡卻有些不自在;回過頭前,她隱約覺得剛才那男人唇角上揚,好像在對她微笑。她忍不住又轉頭偷偷地瞄了一眼,果然,他仍帶著淺笑望著她。

    「那你幹嘛偷看人家?」真是嘴硬,駱繽頤翻了個白眼。

    「沒有啊。」常艷羽心慌,趕緊喝飲料掩飾;但還是感覺得到背後那隱隱的笑意。

    是錯覺嗎?她突然覺得這十步左右的距離,遠得很美麗。

    「好了,該回家了吧?」駱繽頤看了下手錶,提議道。

    陳路請客,她在櫃檯結賬,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濃郁的咖啡香氣瀰漫在空氣裡,今晚這家店的生意好像特別好,她們走向門口,跟剛進門的一群客人擦身而過,下意識地,常艷羽抬眼望向那個男人的方向;沒想到,他的眼神正穿過人群定定地望住她,彷彿在回應她的搜尋。

    霎時間,常艷羽忘了要呼吸,因為他真的在對她笑,而且,他的微笑好迷人。

    不到兩秒,她收起心頭蕩漾,推開門。夏夜的涼風拂面,常艷羽深吸口氣,輕笑起來。

    是遺憾,但是個很美麗的遺憾。如果她沒有愛上展馭,她也許會大方地回他一個微笑,也許會勇敢地走向他那裡,誰知道?說不定,她真的有愛上壞男人的潛力幄。

    常艷羽心情愉快地趕上走在前面的兩個好友,三人笑鬧了起來。

    同一個咖啡廳裡,那個靠窗的桌位。

    女人說了些什麼,男的微笑不置一詞;他看著窗外,想著剛才那個讓人感覺好舒服的女子,她身上的紅,剛好適合這個夏天……

    「馳非!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嘛!」女人感覺他的視線落點不在她身上,嬌滴滴地抗議著。

    夏馳非回頭,焦點還是不在眼前的女人臉上,口氣卻很認真。「當然有,你繼續說啊!」

    他明白心動只是瞬間的感覺,一下就會平息,他並不是那種會因此而行動的男人。他懶得談戀愛,太麻煩了。

    暗暗打個阿欠,他打起精神應付對面的女人。

    ***

    如同以往的每個會議,常艷羽今天依然抓住機會,目不轉睛地盯著經理展馭,那認真的神情,簡直就像蛇看到青蛙,恨不得馬上生吞活剝下肚。所以一場會議開下來,雙眼就已酸得不得了了。

    「艷羽,你來帶大家精神喊話一下好嗎?」展馭拍拍手掌,代表會議結束。這時一定要來段精神喊話振奮人心,他投給愛將常艷羽一個鼓勵的眼神。mpanel(1);

    「是!」常艷羽接令。

    眼眶發酸,她趕緊伸手搓揉搓揉,再精神抖擻地站起身。

    她高舉一隻手喊道:「我們的目標!」

    所有人跟著熱血奔騰地和道:「成為內地最好的人壽保險公司!」

    晤……眼睛實在太酸啦……

    她偷偷眨動眼睛再喊道:「我們的策略!」

    所有人激動地再和道:「不分內外勤,同心協力讓客戶滿意!」

    展馭很感動,因為常艷羽的熱淚盈眶,振奮人心的效果簡直是百分百;他給了她一個無敵燦爛的笑容外加一個「贊」的手勢。

    下班之後,辦公室裡僅剩下小貓兩、三隻,常艷羽也是其中一員;看她埋頭苦幹,彷彿只專注於眼前的工作,誰也不知道這個認真的背影正張開全身的毛細孔,屏氣凝神地等待著

    啊,走過來了、走過來了!五步、三步、一步……

    「艷羽,還在打拼啊?」展馭的大手輕落在她纖細的肩膀上,柔聲問道。

    「嗯,還有些問題要處理。」她回過頭,展露天真無比的笑靨。

    哇,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起來有這麼悅耳動聽;爸,你可真會取名字啊!她莫名其妙地感動了起來。

    「最近業績做得不錯,很好。」他疼愛地拍拍她的肩膀,眼底是滿滿的關心。「不過身體也要顧好隊」

    常艷羽徽瞇著眼睛享受片刻溫情。「嗯,我會的。」

    「那就好。別忘了,你是我旗下表現最好的業務員,我可不想看到你累倒幄!」展馭笑著。

    其實展馭也沒想到,她竟真的把保險做得那麼好,他第一眼看中的,是她慧黠精亮的眼神,於是他傾囊相授;沒想到她不但可以全部吸收,還將他的理念發揚光大,真令他驚喜交集。

    「放心吧,我什麼時候讓你操心啦?」常艷羽撒嬌道。

    三年了,這段時間實在不短;女人的青春很有限,她卻用來暗戀。

    展馭,年紀輕輕就已是經理級人物,年收人破百萬,儀表堂堂、溫柔有禮、體貼至極,有車有房帶得出場,是每個女人心中最佳情人模範。她竟然可以跟他同公司,而且又是他旗下的業務員;她常想,真不知道這是哪一世修來的福氣。

    雖然公司裡有那麼多業務員,但她就是覺得展馭特別關照她,有時甚至覺得他有偏心的嫌疑。哎,她才不相信他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呢。

    她對展馭癡癡眷戀,從第一天踏進公司大門至今,愈演愈烈;在她一張張愈做愈大的保單裡,他是否能察覺到她的用心呢?

    「乖。」他忽略了她眼底的依戀,覺得他們之間是單純的師生情誼。「不要忘了當初做保險的初衷幄,要時時提醒自己,這樣才不會懈怠,懂嗎?」

    「好。」常艷羽堅定地點點頭,然後目送展馭離開。

    她當然不會忘記當初做保險的初衷,那初衷就是為了他啊!她為了讓他回頭多看她一眼,為了讓他跟她多講一句話,於是她義無反顧地走上了保險這條路,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回過頭發現她。

    ***

    週六午後。

    哈瞅!常艷羽打了個大噴嚏,陳曦體貼地抽了張面紙遞上,她接過來抹了抹鼻子,深吸口氣。

    「噴,真噁心……」駱繽頤再抽了一張,擦掉麻將桌上的鼻水。「拜託你下次打噴嚏時頭轉到一邊好不好?」

    「好好的怎麼突然打噴嚏?」陳曦摸摸常艷羽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沒發燒啊?」然後三八兮兮地笑著。「喔——有人在想你哦!」

    「發燒?」駱繽頤哼地一聲。「我看是發浪吧?」她繼續疊起麻將。

    「如果是發浪,我看我可能打噴嚏打到去掛急診了。」常艷羽擲了骰子,準備廝殺。「開牌,請補花。」

    「過補。」駱繽頤補了四張牌。

    「過補。」今天輸了不少的陳曦開始認真,希望能靠這副牌來個大反攻,理好十六張牌,她深呼吸,豁地翻開——

    啊——一手爛牌。

    「對了,艷羽,最近你那個展大俠有沒有什麼進步?說來笑笑。」駱繽頤理了理牌,隨口問道。

    把展馭叫成展大俠,聽起來好像挺尊敬,不過還是以戲濾的成分居多。對於那顆太遙遠,構也構不到的星星,「展大俠」這綽號還挺有一種獎果。

    「老樣子,他簡直是朽木一根。你不如問我又做了幾張保單算了。」天啊,這副牌很有希望做成大三元加混一色,是副做夢也夢不到的好牌啊,哈哈哈!常艷羽在內心吶喊,忍,她告訴自己要忍。「吶,五索。」

    「吃。一開始放這麼甜的,搞鬼啊?」駱繽頤發現常艷羽的嘴角明顯抽搐,不動聲色地打出一張牌。「青發。」

    「碰!六索!」好極了!常艷羽雙眼圓瞪,根本忘了抵擋駱繽頤一貫的心理戰術。

    「再吃,」偷笑?肯定牌好得不得了,駱繽頤決定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又說:「艷羽啊,你好遜,都暗戀那麼久了還不敢告白?你還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費啊?會不會人家對你沒意思?………白板,拿去碰。

    「再碰!一索。」oh!Yes  !差一個,差一個就聽牌了,呵呵!

    不行!不能讓敵人發現她手裡握著的是絕妙好牌!一定要穩若泰山!常艷羽心裡狂呼,咬牙故作鎮定。「等嘛,等愈久的東西愈有價值你沒聽過嗎?」

    「我只知道女人的青春有限,而且愛情這東西啊,等久了可不代表一定會是你的,我看要有人來刺激刺激你,你才會緊張吧?」駱繽頤邊說邊吃牌,繼續打著卑鄙的心理戰。「紅中。」

    「碰碰碰!」忍不住了啦,此時哪有心清管展馭啊!常艷羽大喝一聲。「完成了,完成了!你們一輩子也碰不到的好牌!哈哈哈!大三元混一色,碰碰胡,加自摸,共十七台,啊,忘了還有花,哈哈,十八台,你們死定啦!」

    陳年目瞪口呆,自始至終她都沒摸到牌,嗚……她怎麼這麼倒霉?這下完蛋了。

    見常艷羽樂不可支,駱繽頤涼涼地斜脫道:「啊你是丟牌了沒?」

    「這把我胡定了,你急什麼?」常艷羽難掩得色。「啥,三索!」

    「謝啦!」駱繽頤氣定神閒地再吃了一張牌,丟出一張東風。

    終於摸到牌的陳曦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換到的是毫無用處的牌。「紅中。」

    已經聽牌的常艷羽搓搓手掌,笑瞇了眼,勢在必得。「我摸——」

    陳曦彷彿整顆心都被人提了起來,開始念佛拜神。「不要啊,不要啊……」

    駱繽頤看著眼前這神經兮兮的一幕,向來正經八百的她也忍不住笑了。「如果你們喜歡的男人看到你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有趣。」

    「你差一點就中槍了,陳曦我警告你不要亂放,我要自摸了!」常艷羽瞪大瞳孔,眼睛泛出血絲。「我再摸一一Shit!怎麼索子摸不完?!」

    「再吃。」相對於她們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駱繽頤顯得氣定神閒。「艷羽,要有風度。」

    「啊,我不摸行不行?」陳曦可憐兮兮地求饒,換來常艷羽一陣狂咆;捂著耳朵,她顫抖地打出一張牌。

    「九索怕屁幄?你是沒看到我索子一直放嗎?也好啦,不要妨礙我自摸。」這一張!常艷羽有預感,就是這一張!她的額頭冒出細汗,幾秒後,狂喜即將從她腳底蔓延至全身,神啊,拜託給個好牌吧!「各位觀眾!答案揭曉!大三元碰碰胡一花十分口,我——要——自——摸——了——」

    「砰!」手上的麻將清脆地落在桌面,眾人屏息,三顆心全懸在那一張小小的麻將桌上——

    「好險!」真的好危險,陳曦大大地吁了一口氣。

    「厚!怎麼會這樣?!竟然摸不到!聽了好幾個洞耶——」由雲端跌落的常艷羽氣死了。嘖!算了,還有機會,等待是有價值的,她立刻安慰自己。

    「胡。」一個涼涼的聲音。

    「你說什麼?」常艷羽使住。

    「那張五索,胡。」駱繽頤慢條斯理地將牌推翻。「清一色,全求,單吊,加春夏秋冬,還有莊家一台,共十三台,比你的少一點。」

    「好傢伙!胡得好!胡得妙!胡得嘎嘎叫!」陳曦鼓掌狂賀。

    刺激過大,常艷羽當場爆炸,她來個翻桌不認賬。「哼!不好玩,三人麻將難玩死了。」桌子一掀,麻將散落一地,她有種報復的快感。

    「厚!常艷羽你真的很沒牌品耶,」陳曦彎腰撿牌忍不住要念。「人家說人品好牌品就好,人品差牌品就差,照這樣說起來,你的人品真是差勁透了。」

    常艷羽哼了一聲,不撿牌也不認錯。「我不只牌品差、人品差,連酒品也不好咧,怎樣?」

    「繽頤——你看艷羽啦!」陳四馬上告狀。

    駱繽頤微笑,拾起地上的一張五索。「艷羽,記住這張牌,它今天好好地給你上了一課了。」

    「啥?」對於駱繽頤常常嘴吐天外飛來一筆的怪話,常艷羽早已麻痺。「要是這張五素能吃,我早就把它吞下去了,還等它來給我上課。」

    駱繽頤高深莫測地說:「它告訴你——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懂嗎?」

    「哇,真是好有道理。」陳曦有感而發,馬上翻著包包找紙筆。

    「什麼道理?」常艷羽大利刺地一屁股坐進沙發,像個行為叛逆的青少年。「我只知道麻將不是這樣打的,正宗麻將一定要四個人打。哎喲,我為什麼不剛好有三個朋友?」還咳聲歎氣。

    「拜託!你這麼尖酸刻薄,有我跟繽頤兩個朋友你就要偷笑了,還敢抱怨!」陳曦又嚷。

    「唉……」常艷羽又歎。「但還是麻將好玩啊,至少還可以自摸,喜歡的男人想摸也摸不到……」

    「艷羽,你真的很三八耶……」陳項搖頭,駱繽頤也笑了。「你這什麼比喻?小心你下次自摸摸不到。」

    這個美好的週末下午,三個單身的女人在吵吵鬧鬧中開心地度過了。

    ***

    禮拜一,公司要開早會。

    穿著整齊的深藍色套裝,踩著一塵不染的黑色高跟鞋,常艷羽哼著歌,拎著兩份早餐,心情很好地邁進公司大門。

    她來早了,當然是故意的,展馭比任何人都早到公司,所以這也變成她的習慣;每個禮拜開始的第一個早晨,就是她和心上人共享的美好時光。

    推開會議室大門,常艷羽笑臉迎人。「展大哥,早啊。」

    嚇!裡面還有個陌生女子!常艷羽瞪大眼,笑容微微一斂。

    「早。」他倆笑望常艷羽,默契十足,異口同聲。

    常艷羽點點頭,默不作聲地將早餐藏到身後,暗自打量眼前的女人。

    她笑起來很有氣質,著深灰色套裝的身材纖細高挑,雪白皮膚瓜子臉,淡淡地上了一點妝,拿著卷宗的手指修長白皙。

    她是個美女,美女點頭對常艷羽微笑,常艷羽感覺差透了。

    「艷羽,」展馭笑著跟她介紹,顯然心情也不錯。「這位是公司新來的壽險顧問,剛從美國修完碩士回來,以後你有什麼問題不懂可以直接問她。」

    「你好,」美女站起身,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我姓潘,你叫我Vivian就好了。」

    一手抱著公事包,一手拎著早餐,常艷羽兩手都沒空,笑容尷尬地望著眼前的兩個人;一樣的氣質,一樣的笑臉,好像……不,根本就是絕配!

    「你好。」將早餐放在桌上,常艷羽伸出手與她交握著。她感覺到從對方細膩的掌心傳來的自信與驕傲感,當場覺得自己矮人一截。

    「啊,這是早餐嗎?」Vivian驚呼。她太早起床,聞到食物的香味使她飢腸輸精。

    喂!這可沒有你的份……心裡雖然吶喊,但常艷羽仍裝作若無其事。「你想吃嗎?剛好有兩份……」

    沒辦法,她可不想讓展馭覺得自己是小氣鬼。

    「瑩瑩,你肚子餓啦?」展馭溫柔地笑著。

    那種笑,常艷羽沒見過,心裡開始不是滋味。還叫她瑩瑩?他們一定很熟……她氣得牙癢癢,卻無法阻止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展馭。

    「嗯啊——」潘瑩瑩嘟嘴撒嬌,常艷羽偷偷撇嘴暗咋了一聲。

    遲鈍的展馭根本沒發現兩個女人的暗暗較勁,又說:「肚子餓早點跟我說就好啦,走,我帶你去吃,公司附近就有間StarbuCkS.嗯,我記得你愛喝意式咖啡,對吧?」

    那我買給你的這份呢?常艷羽好難過。她被遺忘了,他們的世界裡好像沒有她的存在;這女人比她跟展馭還熟,怎麼辦?她急了,忍不住想哭。

    「艷羽,你要一起去嗎?」展馭回頭看看站在原地不動的常艷羽,順口問道。

    「好啊,」她不假思索,千萬不能被排擠在外。「早上喝咖啡可以提神,不錯。」棄剛買的早餐於不顧,她趕快跟上他們。

    三個人步出公司,坐電梯下了樓,走向Starbucks.

    早晨陽光燦爛,車潮擁擠,行人摩肩擦跨s  有人差點撞到常艷羽,但她根本忘了問躲,眼睛只是盯著走在前頭的兩個人;她覺得自己的世界突然間風雲變色,彷彿有片烏雲罩頂。

    她聽到他們嘻嘻哈哈地說著往事,他們對彼此的過去似乎很熟悉;他們的背影就夠登對了,她像被遺忘的小可憐。

    Starbucks  的咖啡味道沒變,但今天喝起來卻特別苦;展馭對她的笑容沒變,卻讓她感覺異樣陌生。

    她不安極了,心情一落千丈。

    開完會,失魂落魄的常艷羽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沒注意到附近有些小騷動,直到耳朵接收到「展馭」兩個字,她才突然回過神來。

    「原來那是展經理的女朋友耶,」穿著黑色細肩帶的咪咪,是公司裡的八卦女王,她繪聲繪影地說著。「聽說她從美國回來就是要跟展經理結婚的幄!」

    所有未婚女性聞言不禁驚呼出聲,常艷羽的心情則已完全down到了谷底。

    「我剛才比較晚走出會議室,我還聽到經理跟那女的說要去看她的房子耶!連房事都準備好了,我看是大勢已去。」說話的是八卦順風耳阿雅,咪咪的好搭檔;專長是危言聳聽。

    「唉,沒有展馭這黃金單身漢,待在這間公司還有什麼意思?」咪咪歎口氣,又說:「還不如到另一間公司去好了,聽說那裡有一個夏馳非,也是帥翻了……」

    常艷羽已經聽不清她們在說些什麼,早上的咖啡在胃裡問攪,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茫茫然的她隨手拿起桌上的信封看著,沒有寄件人的資料;她拆開隨便瞄了一眼,信紙上方印有DUS  公司的吶。,那是另一間保險公司,為何寄給她?沒有心情再抽出來看,她打開抽屜,丟了進去。

    總算到了下班時間。她已沒有加班的動力,拿了公事包,步出公司。

    早上還風和日麗,誰知到了黃昏竟開始變天,黑鴉鴉的烏雲罩住半邊天,雷聲在雲裡轟轟作響,馬上就要下起雷陣雨了。

    她站在騎樓下,木然地望著天空,看著絲絲細雨漸漸轉成滂論大雨。

    一輛高級房車嘎地一聲停在她身邊,她低頭,看見助手席的車窗玻璃慢慢滑下,是那張讓她羨慕到幾乎嫉妒的臉。

    「艷羽,你要去哪啊?」在瑩瑩笑臉旁的是展馭關心的臉,他側身熱切問著。

    「要不要我順便載你一程?」

    「啊,你怎麼這麼不會說話嘛!」瑩瑩打了下他的手臂,車內氣氛和樂,車外雨勢淒厲。「走吧,如果晚上沒事,一起至峨的新家吃飯好嗎?我最近學了道法式檸檬烤羊排,正需要有人幫忙嘗嘗呢。」

    東南風斜打進騎樓,沾濕常艷羽的某色髮絲。

    她搖搖頭,眼光跟展馭對上,他眼裡有關懷,也有期盼。

    但她現在滿腦子卻想著剛才咪咪說的那些人卦。平常展馭從沒表現出有女友的樣子,所以瑩瑩跟他應該是舊情人,瞧現在這樣子,不用說,誰也料到他們肯定是舊情復燃。他還說要去她家呢,講得這麼自然,簡直像要回自己家一樣。

    常艷羽也想去,但這個組合裡一定有人會當電燈泡倒底誰會是那顆電燈泡,在這場大雨裡,她比誰都要清楚答案是什麼。

    說不出話,她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展馭發愣。

    「艷羽,你怎麼了?」展馭發現她怪怪的,平常在她身上看得到的燦爛好像被烏雲遮蔽似的。「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他關心她呢,常艷羽搖搖頭,又想哭了,但她擠出笑容。

    「真的嗎?有什麼事要說握。」看到常艷羽還是對他微笑,展馭也不再說什麼了。

    「bye  ——」瑩瑩開口道別,順手按起車窗,剛才雨打進來,弄得她這套新衣服都濕了。

    「馭,我們走吧,我肚子餓了。」撒嬌的語氣隱沒在漸漸關起的車窗裡。

    他走了……

    常艷羽看著遠去的車身,感覺自己就快被大雨淹沒。她好沒用,暗戀了他這麼久,卻一句話都不敢說,又沒辦法放棄;她該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突然展馭的車停了,然後車身倒退;在傾盆大雨下,整個世界異樣的原防,他下了車,撐傘向常艷羽走近;她連呼吸都忘記,時間暫停了。

    展馭停在傻傻站著的她眼前,將雨傘遞到她手中。「我發現你沒帶傘,拿著吧。」

    常艷羽整個心跳頻率都亂了,望著那溫柔的眼眸,她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她想要他別載瑩瑩;還有,她暗戀他好久,戀得好辛苦,他能不能懂得她的用心?如果可以,她能不能陪在他的身旁直到雨停?

    轟地一聲,遠處雷聲巨響,她嚇一跳,頓時忘了剛才所有的思緒,這道雷打進她的心坎裡,所有的話全部模糊一片;她害怕了,怕的不是雷聲,她怕被他拒絕,怕他不給機會讓她愛他。

    「我——,…我……」他們對看著,常艷羽吞吞吐吐,展馭很有耐心地等。

    「怎麼了?有話想跟我說嗎?」艷羽今天是怎麼了,平常很開朗的啊?展馭好擔心她。

    「我……想對你說……」對他告白,說出你的感受!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艷羽,加油有。

    不遠處瑩瑩搖下車窗,對展馭招手示意,他側頭看了一眼,點點頭,好像對車內的人說:再等我一下。

    常艷羽閉上了眼睛,突然覺得好無力;他回頭再問,她已經無話可說了。

    天空再度閃雷光,這個世界的順序剎那間全被打亂了。

    「我想說……」常艷羽抬頭對他微笑。「雨下很大,待會兒開慢點。還有,謝謝你的傘。」

    展馭點點頭,報以溫和的目光。「我會的。」

    他說了聲再見,淋著雨跑進車裡,她看著他的堅毅背影回到有另一個女人的車上。

    Ineedyou……一句未完的話,讓常艷羽暗下眼眸。

    撐開平,她在雨中漫步,感覺到絲絲冷意。

    因為這場雨,她手裡才能握著他給的溫暖;而現在雨變小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卻還是沒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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