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玉湟都是於晚膳前回到寢房,在白早兒的服侍下換過較舒適的外衣,兩人信口聊些這一整天莊內、外曾發生過的事,再共進晚膳。
雖然他從不在口頭上說些蜜語甜言,卻從不吝惜以行動表示他對她的關愛,不管他公事再忙、再累,只要時間一到,他一定會準時出現在她的面前,陪她吃飯、閒聊,就算再無聊的話題,他也不曾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
這就是他在乎的表現。
只不過,這樣的方式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懂得其中的深意。
這一晚,玉湟仍是照往例回到湟居與白早兒一起用晚膳。
「早兒,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玉湟瞧見她有些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的模樣,開口關心的問。
他的妻子似乎還是沒有將心裡的事全部告訴他的習慣,看起來還需要再好好調教一番。
「心事?沒有啊。」白早兒嚇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臉上已經把所有的困惑都寫了出來,還以為他會什麼讀心術,忙起身道:「對了,我今天幫你做好一件長袍,你穿穿看合不合身、需不需要再修改一下。」
「改?我想不用了。」他一邊脫下身上的外衣,一面對著她曖昧地說:「我想你應該已經非常熟悉我的身體了,做出來的衣服,不會有什麼誤差。」
聽到他說的話,她不禁紅透了臉。
「怎麼還會臉紅呢?」他一面更衣,仍注意著她的反應,戲譫著她,「你是我的妻子,看我是應該的啊。」
「湟!你別再說了。」白早兒根本無處可躲,又喜又羞地低著頭。
「你不是要看這衣服穿起來怎麼樣嗎?」玉湟故意催促她,「你光是低著頭,怎麼看得到?」
白早兒這才抬起頭,「哇!」
平常湟總是穿著深色的外袍,沒有什麼變化,所以,她這次才試著幫他做一件白色的長衫,還繡上代表氣節的修竹,沒想到會這麼合適,將他原本嚴厲的氣度轉為瀟灑飄逸,展現另一股不同的風範。
「你這『哇!』。是什麼意思?」他挑著眉問。
她對他眨了眨眼,「意思是——你好俊喔!」
他卻不以為然地道:「難不成你現在才發現嗎?」
她掩著嘴輕笑一聲,看出他刻意掩飾的在意,「當然不是,只不過以前總覺得你好高,又穿得一身黑,給人一種壓迫感,所以容易忽略你的相貌,今天忽然換穿為白色,實在讓人驚艷啊。」
「驚艷?」玉湟好笑地說:「太誇張了吧?」
「才沒有呢。」白早兒強調道:「不然你就穿這樣走出去試試,包管不論是研妹、莊裡的婢女,甚至你那兩個好兄弟,絕對都會瞪著兩顆眼珠子對著你發傻,到時你不信都不行。」
「有這麼誇張嗎?」
她的話讓玉湟忍不住笑了出來,如此一來,他的翩翩風采顯得更為醒目,瞧得白早兒都快癡了。
「不、不行……」看著他,她喃喃地道:「你這樣出去會嚇壞不少人……」
嫁給他的這段時日,她總算知道平常的他是很少笑的,更別說笑得這般誘人,讓她有股衝動,不想讓他對著別人笑,她要珍藏他的每一個笑容,只有她看得到他的這一面。
「早兒,你說的話有點前後矛盾喔。」玉湟揚著嘴角的模樣,看來有種莫名的邪佞。
「人……人家……」白早兒不知該怎麼解釋,「人家只是不想讓別人看到你這麼俊的樣子嘛。」
玉湟微微一笑,長臂一伸將她摟進了懷中,先是深深地吻了她一記,才道:「放心吧,我這模樣只有你一個人看得到,也只給你一個人看,這樣總可以吧?」
「嗯。」白早兒將螓首埋進他的胸膛,「湟,你對我真的太好、太好了……」
他溫柔地擁著她,微笑說:「你是我的妻,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呢?」
白早兒欲語還羞,只有保持沉默。
其實,她一直很想問他對她的感覺,自從玉汛不經意地問起那個問題之後,她心裡就總是掛著這個念頭。
他喜不喜歡她?她不敢問。
因為太過在意。
第一眼見到他,是愛慕,又因為當時的狀況,她沒有經過太多的考慮就決定嫁給他,不只是為了以往生長的家,最重要的理由是,她怕若不把握住機會,他們可能就不會有未來了。
而他只說了他「要」她,她也以為只要這樣就夠了。
但是,慢慢地,她發現自己愈來愈貪心,她希望他不只是想要她,更希望他能喜歡她、愛她,因為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愈來愈在乎他,原本單純的愛慕,如今已沉澱為深深的愛戀,若他無法回報她於萬一,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能承受這樣的衝擊。
她想確認,卻又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因而一直不敢開口。
而此時,與金釧芝的賭約又在她腦中糾纏不休,讓白早兒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玉湟摟著她坐在窗邊的小几旁,她也照舊坐在他的大腿上,除了縮短身高的差距,也方便他們相依相偎。
几上放著一壺溫好的酒,花前月下一起淺酌,不需多餘的言語,也能傳達安適的感覺。
他斟了兩杯酒,但其中一杯通常只具裝飾作用,因為她總是嫌酒味太濃,難以下嚥,多半都是由他來餵她,加上他口中的津 液調和之後,才是她最愛的佳釀。
玉湟先飲了一杯,卻見白早兒也伸手端起酒杯,一口灌下之後,才猛地咳了起來,「哇!這酒怎麼……這麼難喝啊,和平常的不一樣嘛。」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一樣的,只不過少了一個『加工』的手續,你忘了嗎?」
「喔。」她伸了伸舌頭,「我沒注意到。」
覺得她的舉動實在不像平常的她,他不由得問:「早兒,你又在想些什麼?」
「沒有啊……」她還不確定該不該開口,只想盡量光混過去再說。
「你還想瞞我?」他對她敷衍的態度相當不滿意,含了一口酒,箝住她的下顎,強制度入她的口中,又徹底地嘗過她的滋味後道:「說不說?」
「嗯……」白早兒醺醺然地低喃,「這個味道才劉…」
「早兒!」他發出了警告訊息。
「好嘛、好嘛,說就說。」她沒法子,只有先以防萬一地要求,「那先說好,你不可以生氣喔。」
玉湟只是瞪著她瞧,瞧得她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他是不講條件的。
白早兒又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湟……如果有個人……一個女人……非常、非常地愛慕你,你會接受嗎?」
「為什麼這麼問?」深沉地看著她,他摟著她的雙臂並未鬆懈。「我有你了,不是嗎?」
「哎呀!這……這不一樣嘛。」她現在才開始覺得後悔,答應金釧芝打這個賭,結果是讓她自己一個頭兩個大,根本一點好處都沒有。
不過,若能藉此讓湟吐露心聲,倒還是合算。
「哪有什麼不一樣?」他微微皺眉,「早兒,你想說什麼,一口氣說出來吧。」
白早兒豁出去了,眼一閉,劈頭就說:「我說的是釧芝表妹啦。」
「釧芝?」玉湟臉色一沉,「你提她做什麼?」
「就是……」
哎,她覺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煩,她怎麼可能出口發地對湟做出那種提議,想獨佔他都來不及了,說那話怎麼顯得出誠意呢?
只有勉強自己苦著一張臉,把該說的話說完,「因為,我瞧釧芝表妹對你還是有著情意……這些日子每回遇見她,都看得出她很不開心……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或許你能……」
白早兒實在說不下去了,這種違心之論差點就噎死了她。
「我能怎麼樣?」玉湟沉著臉,嚴肅地看著她。
「能……能……」她就是說不出口,「哎呀!你應該知道的嘛,釧芝表妹愛慕了你這麼久,你總該要有一點……回報啊……」
好半晌,他才沉著聲問:「你想把我讓給她?」
「不!當然不是!」被他的說法嚇到了,她忙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可能的話……我不排斥與她……共侍……一夫……」
光是想到將湟「分」出一丁點給別的女人,那種稚心刺骨的感覺就夠難受了,更別提什麼出讓,她是絕對受不了的。
白早兒的話愈說愈小聲,到最後變得幾不可聞。
但玉湟還是聽到了。
「你、說、什、麼?」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問,臉色鐵青。
玉湟從來沒有將自己的情緒如此明顯地表諸於外,這全都是因為白早兒的關係。
「我……」他的臉色嚇壞了她,結結巴巴地道:「湟……你……你別生氣了……就當……當我沒說……」
他摟著她的雙臂加重了力道,陰氣森森地說:「你說了這種話,還想這樣就算了嗎?」
「我……」白早兒覺得他的手臂就像一雙鐵箍般緊緊地箝住自己,強大的力量讓她不得動彈,由他抿緊的雙唇看得出他著實氣得不輕,「那……那你想怎麼樣?」
「我?」他微瞇著眼瞪著她,「我要給你一個絕對忘不了的教訓!讓你知道什麼是不該說的話。」說完,猛地仰首喝了一口酒。
「我……唔——」
白早兒紅艷的雙唇被玉湟狠狠地堵住,被迫度人一口又嗆又辣的酒,嗆得她咳個不停,由腹中湧上一股暖意,同時也染紅她的雙頰。
他一把將她橫抱而起,在她還弄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將她丟到床榻上,劇烈的碰撞讓她呼吸一頓,但因為是摔在柔軟的床墊上,除了震動與驚嚇外,並沒有受傷。
「湟……」她慌張地喚著他的名,不明白他打算如何對待自己。
走向床榻的玉湟已解開自己的衣衫,氣勢驚人地壓上她柔軟的嬌軀,「我會讓你再也不敢亂說話!」
「湟,我……」白早兒根本沒有解釋的機會,便又被玉湟堵住了嘴,差點連她的呼吸都一併奪去。
「你想讓我對別的女人做這種事嗎?」他好不容易放開她的唇,食指輕輕地撫著她已有些腫起的下唇,凌厲的眼神注視著她。
「我……」
玉湟立即掩住她的嘴,不讓她開口辯解……
她已經困得要命,偏偏他還一直鬧她,不讓她睡覺,簡直是一種恐怖的折磨,她卻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想睡覺了?」他語調輕快地問,手掌停在她的腰腹間,不再移動。
「想……」只要能讓他閉嘴,等她睡醒之後,一定會跪下來感謝天上的諸神。
「想必你已經受夠教訓了。」他滿意地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隨隨便便地想把我分給別的女人共享。」
原來如此。玉湟是因為她先前的言辭,才會對她做出這種事,這個意思是不是表示他對她的在意呢?
「不……不敢了……」無論如何,能讓他這麼「賣力」地教訓她,白早兒也不敢再隨便試探他。
玉湟低頭在她的唇上吻了口,「你最好牢牢記住這句話。」
「唔——」她也不敢忘啊。
「早兒?」他確定一下她的清醒度。
「唔?」白早兒確實是很累了,混沌的神智,讓她只能賴在他的懷中,動也不想動。
「你應該不是自己想問那個問題的吧?」他揣測道。
一開始的怒氣沉澱下來之後,他也有了不同的想法。
雖然早兒的個性相當溫柔,也從來沒有向他要求過什麼,但依他對她的瞭解,相信她還不至於「賢慧」
到要替她的夫婿納妾,若真是如此,那就有問題了。
或許她的詢問也帶著試探的意味,卻無論如何都不該那麼說。
他從來不原諒膽敢試探他的人,但因為是她,所以沒關係。
他從來就只想要一個女人,也找到她了,其他妄想接近他的女人,就完全都不放在他的眼裡。
他對她的在意,是其他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
「嗯……」白早兒沒有戒心地應道。
果然如此。
「是誰?」玉湟哄誘著。
「我……不能說……」她的意識中還留存著答應金釧芝的條件,剛剛不小心承認了,可不能再洩漏其他。
「為什麼不能?」玉湟環著她的手臂留存著溫柔,「你知道的任何事都不該瞞著我啊。」
「可是……我答應了她……不說的……」她斷斷續續地說。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他想誘導出藏在她心中的答案。
白早兒像是已畢沉浸在睡夢中,喃喃地道:「如果是……你自己猜到的……就不能……算我失約了…」
她的嘴邊揚起一抹甜甜的笑,「湟那麼……聰明……一定……猜得到的……」
「哦?你這麼肯定?」
玉湟沒有再得到回應,一低頭,卻見白早兒已沉沉入睡。
「早兒?」
白早兒確實已經睡著了,卻不自覺地在他的敏感部位上蹭了一下,他猛抽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竟然又有了反應。
「早兒,你再不醒來,我可不等你了喔。」
她沒反應,反正隨便他就是了。
不過白早兒睡覺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心思管什麼氣氛。
隨便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