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你們兩個人去,我會放心嗎?你就不怕我把這事告訴劍尹?」她恐嚇道。
呂晴容無所謂地笑笑,回答:
「我才不怕呢,我還打算如果這一趟去發現裡面好玩的話,我下次就帶劍尹去,我打賭他一定沒去過這種地方,應該讓他開開眼界。」
「然後他就移情別戀了。」陶吟風也跟她開起玩笑來了。
「才不會!」
呂晴容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讓莫芷婕好奇她的自信從何而來。果然,呂晴容沒讓她失望,因為她接下去說道:
「大不了以後我每天煮泡沫紅茶給他喝不就得了。」
莫芷婕和陶吟風相視一眼,為了不傷害呂晴容單純的心靈,好不容易才忍著沒笑出來。
再一次,她忍不住為藍劍尹祈禱。
就在她們走向呂晴容的蓮花跑車之時——
「芷婕!」
藍劍儒的叫聲從馬路對面傳來,莫芷婕抬頭一望,看見他向自己招招手,已經過了一半的馬路,不過,川流不息的車陣擋住了他。
「晴容,車鑰匙給我!」她急急地說道。
「什麼?」呂晴容還沒反應過來。
「鑰匙給我!抱歉,今天的計劃延期好嗎?下次我一定不會爽約!」她一面跑向駕駛座,一面急急地回頭向兩人解釋。
呂晴容愣愣地交出車鑰匙,與陶吟風兩個人納悶地看著她接過之後,飛快地坐進車裡,轟地一聲,把車開走。
怎麼回事?她們的眼裡閃著同樣的疑問。
呂晴容看向陶吟風,發現她也正望著自己,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釋,她無奈地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馬路對面,藍劍儒沒錯過莫芷婕的舉動,立刻咒罵一聲,迅速地回到自己的車裡,掉頭跟上。
這時,後知後覺的呂晴容也嗅到一絲好玩的意味了,於是看向兩輛車離開的方向,興奮地喊道:
「大嫂加油!」
陶吟風隨即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跟著大喊:
「學姐加油!,」
接著,她回頭問呂晴容:「那不是藍劍儒嗎?學姐為什麼要躲他?」
「我也不知道。」
「那你沒事加什麼油?」
「我也不知道……你不是也喊了『學姐加油』嗎?」
「那是學你的。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兩個鬧翻了?」
「可能吧……」呂晴容只是無所謂地說道:「不管了,走吧,今晚沒戲唱了。」
兩個被丟下的小女人無奈地走在街上,呂晴容還兀自看向莫芷婕和藍劍儒方才駕車離開的方向,想著兩人玩的追逐遊戲——
好玩!有一天,她一定要和劍尹這樣玩一次!
頓時,她的臉上充滿決心。
*
*
莫芷婕在市區的馬路上高速狂駛,壓根沒想到她正在駕駛一輛手排車——事實上,她從拿到駕照之後就沒開過手排車了。
她一心不讓藍劍儒追上,甚至沒注意到時速表幾次的破百。
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他的時候,卻發現他那輛熟悉的豐田轎車又重新在她的後視鏡裡出現。
「該死!」她猛地換檔,持續加速。
她早該知道他不是那麼容易擺脫的,雖然蓮花跑車的性能世上少有車輛能及,但是論起開車的拚命程度,藍劍儒更是不輸任何人——這一點她已經親身領教過了。必要時,他會不惜撞爛自己的車!
不過,她的決心不輸給他,他已經糾纏了她一整天,她可不想再讓他稱心如意。
絡繹不絕的車陣略微減緩了她的速度,不久,他已經開到她的車旁,搖下車窗,對她大喊:
「芷婕,停下來!這樣開車很危險!停下來!」
她沒費心看向他,只是好笑地挑挑眉……危險,原來他也懂得什麼叫危險!
最後,蓮花以優異的性能出線,莫芷婕繼續領先,但是她是個有遠見的人,知道在市區裡繼續追逐下去,自己決計佔不了便宜,因此她開上高架橋,朝陽明山的方向開去。
她決定讓蓮花的性能發揮至極限。
這時,對遊戲的認真程度似乎取代了她對藍劍儒的憤怒,她一心只想贏過他,因此特別注意後視鏡裡他的轎車不時出現的行跡。
上了陽明山仰德大道後,她一路高速馳騁,也許是她的計劃奏效,她的確好一會兒沒看到他的車了。她稍微放慢了車速,試圖揮去心裡乍起的失落,接著開上陽金公路。
難得這麼出來一趟,兜兜風也好……
或許不是星期假日吧,山上的人跡、車輛並不多,她以時速五十的速度在山路上穩穩前進,不久,山路開始變得筆直,遠遠地,她發現雙向道的去程方向停了一輛車,於是,她換檔慢下速度。
直到接近那輛車時,她才驚覺自己的失策。那是藍劍儒的豐田轎車,而他正倚在車尾得意地望著她!
她恨恨地緊急煞車,立刻來個U形回轉,正要加速離開的時候,他已經攔身阻擋在她車前了。
她一面催油、一面踩著煞車,試圖嚇走他,不過,他的表情無畏而堅決,儘管催油聲轟隆隆地嚇人,他仍舊不為所動。兩人就這樣隔著擋風玻璃相互注視……
終於,莫芷婕認輸了,雖然她很氣他,不過還沒氣到想撞死他的地步,於是放開油門,熄掉引擎,率先走下車子,碰地一聲關上車門。
「好,很好,你贏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藍劍儒不發一語,幾個大步走到她身邊,一隻大手用力地捉緊她,一手打開車門,拿出鑰匙,再將車門鎖上,然後拖著莫芷婕走向他的車。
「喂!我不是你的犯人,我不接受你這種野蠻人的行徑!」她徒勞地掙扎著。
藍劍儒根本不理會她,逕自開了車門,命令道:
「進去!」
莫芷婕倔強地迎視他強硬的目光,一點也沒有妥協的打算。
藍劍儒復又關上車門,將她緊鎖在自己的鐵臂裡。
「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可以再這麼玩命,聽清楚了嗎?」他一字一字、清晰而低沉地說道。
這樣的他令她畏卻,她幾乎就要點頭了,但是,在最後一刻,她選擇揚起下巴,反駁道:
「如果不是你這麼陰魂不散,我不會這麼玩命。」
他高舉起手,她驚駭地以為他想打她,然而他卻一拳擊向她身後的車身,碰然一聲令人心驚不已。她看見他的眼裡閃爍著憤怒的火花,她這次真的惹火他了——她終於確定,這人也是有燃點的。
「該死!你知道那有多危險嗎?」
「你——」她還想反駁。
他的雙手威脅性地圍攏住她纖細優美的頸項。
「住口!我警告你,再有一次任何玩命的行為,我會好好地打你一頓,然後親手掐死你,別以為我在開玩笑!」
莫芷婕氣極了,低頭用力地咬他的手臂,逼得他不得不放開她,撫著被咬痛的手。
「你——」他猛然住口,因為看見她眼裡隱約閃爍的淚光。他不確定,因為她明明是一副氣極、恨極的表情,為什麼會有淚水?
「怎麼了?」他明顯地將語氣放柔,想伸手抬起她的臉,不料卻被她一手揮開。「芷婕?」
她轉過身去,不想看他。「不要叫我!」
他辦不到,他不可能看到這樣子的她而無動於衷,方才緊繃的怒火早已煙消雲散。他不顧她的掙扎,握住她小巧的肩膀,這次,更溫柔、更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麼了?」
她沉默了許久,他以為她不打算回答了,卻聽到她故作堅強的嗓音說道:「你不公平……」
看著她倔強的身影,他忍不住為這樣子的她感到心疼,輕輕地移下雙手摟住她的腰。
「願意告訴我嗎?我哪裡不公平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
「你玩命玩了十幾年,從你警校畢業之後,我曾經抱怨過什麼嗎?」
他們兩個都很清楚,答案是沒有,她從來沒有抱怨、也不曾反對。
「可是……芷婕,這是我的工作啊……我必須面對危險,但並不表示我處在危險之中,我一直在玩一個我極為熟悉的遊戲,我很清楚與危險周旋的遊戲規則。」
「話是如此,但……我不能不擔心,我做不到。」
「你要我放棄我的工作嗎?」他平靜地問道。
良久,她輕聲地反問:「如果我要你放棄,你願意嗎?」
「只要你開口。」他給了她承諾,而他是認真的。
他願意為他放棄特警的工作!
然而,反倒是她遲疑了……她知道從事特警是他從小立定的志向,是他一生的使命,雖然除去了特警這個身份,他還是藍氏集團的大老闆,但是,她能忍心要他放棄自己的使命嗎?
她做不到。
她輕輕地搖搖頭,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他看到了,感動、感激與深切的愛意盈滿於心,他收緊了雙手,在她的頸子上印下許多細細碎碎的吻。
「謝謝你……」
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面向他,誠摯地說道:
「如果你是擔心我的安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特警的死亡率遠低於一般人,因為我們太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了,我們會將意外的機率減到最低。我會一次又一次的出任務,但是,我願意向你承諾,我也會一次又一次平安地回來——像這次一樣、像以往的每次一樣。」
她望進他的眼裡,點了個頭。
「我只要求你一件事:走之前別忘了叫醒我,我想看著你離開——不管是什麼情況、不管任務多危險、多緊急,每一次都要。以前我做過同樣的要求,你答應了,卻沒做到。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答應嗎?」她平靜地問道。
藍劍儒思索著她的請求,許久之後,終於明白……
他想開口,猛然哽咽的喉頭卻讓他開不了口。
他用力地抱緊她,緊緊地壓向自己的胸口,想藉著她緩和每一次心跳帶來的疼痛……
「對不起……我答應你,真的答應你……」他在她耳邊喃喃說道。
他終於瞭解她何以如此執著要他承諾不再不告而別了,他一直以為,那是單純地因為第一次的別離對她造成了傷害,以及她對他的不夠信任所導致的。
現在,他明白了,真真切切地明白,原因並不是他所想像般的膚淺,而是因為在她看來,每一次短暫的別離都有可能變成永遠的別離;由於他的特警身份,她更是時時刻刻懷有這種恐懼,無論他再怎麼信誓旦旦會回到她身旁,這種根深蒂固的恐懼是不會消失的。對於他的工作性質,她能諒解,但是,當不幸終於發生時,她不要有任何遺憾。
因此,「再見」兩個字對她的意義不是單純的再見,而是一個儀式——她要親口跟他說再見,親眼看著他離開。對她來說,不論結果如何,至少她沒錯過見他的最後機會。
「對不起……你可以不用原諒我,但是,請你給我證明的機會,好嗎?」
她的回答是伸出雙手,攀住他的頸子,她知道他真的懂了!
這就夠了……這就夠了……他心裡一個聲音如是說道。
他氣自己的遲鈍給她帶來了另一次莫名的傷害,更心疼著這個得為他時時刻刻擔憂的小女人。他偶爾為她操心一次已經夠心力交瘁了,更何況她必須為他操心一輩子……慢著,似乎還沒進行到這一層——至少,經過了這一次事件之後,他不再那麼肯定她是否還願意跟著他一輩子,這種不確定的情況令他心煩!
「芷婕……」他清清喉嚨,極其小心地開口。「你記得那一年嗎?你十六歲,我二十三歲,有一天,我們在玻璃屋……」
她當然記得,那天,她將自己交給他,而他,同樣給了她一生的承諾,並且給了她一枚戒指,讓她當成墜子,戴到今日。
他為什麼提到那一天?
她抬起頭,眼神帶著疑問看著他,卻驚訝地發現他竟然臉紅了。
「嗯……呃……」藍劍儒開始結巴。「呃……有一個問題,從那時候我就再也沒問過你……」終於,他鼓起勇氣一口氣說道:「現在,事情經過十一年了,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她愣住了。
她沒聽錯,他向她求婚了,真真實實地求婚!經過了那麼多波折,她有些不敢相信。
他眼神一黯,以為她遲疑了。
「呃……我知道你有很多顧慮,我沒有逼你的意思,你可以考慮、也可以拒絕,我不要你有絲毫的勉強和為難,畢竟,婚姻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如果有一方不同意,就沒意思了,是不是?千萬別委屈你自己,我也不急著要你一個答案。可是,如果你想立刻拒絕的話,我不反對——」莫芷婕一手撫住他正滔滔不絕的嘴。
聽見向來少言少語的他開始滔滔不絕令她覺得好笑,但是,她不想看見這個沒有自信的藍劍儒……這個男人,該是意氣飛揚的!
「我答應。」她回答得言簡意賅、斬釘截鐵。
藍劍儒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良久,才爆出一陣響徹山林的歡呼聲:
「YA!YA!YA!喲呼……」
最後,歡呼不足以表達他的興奮,他索性直接抱起她旋轉。
莫芷婕被他的興奮所感染,也緊緊地抱著他,笑得合不攏嘴。不過,隨即嬌嗔道:「呆子!你在幹什麼,快點放我下來!」
「是!呆子的老婆!」他現在可是全世界最躊躇滿志的男人了,不管她說什麼,都不會影響到他興奮、得意的心情。
「好了,既然你答應嫁給我,那麼,我可以向你坦承一件事了——」
莫芷婕眼神頓時變得機警,他要說什麼?
「嗯……我最近可能要再出一個任務。」他極小聲地、極小心地說道。
「嗯哼……什麼時候?」奇怪,他眼神中那一抹促狹的光芒所為何來?
「暫訂八月一日晚上。」
「這麼快?」連日期都訂了……咦,那不就是劍尹跟晴容婚禮的當天嗎?
「嗯,沒辦法。」他再一次強調。「這次真的沒辦法。」
「去哪兒?」她開始懷疑了,他眼中的光芒愈來愈明顯,似乎他正強忍著笑意。
「歐洲,去一個月。」這次他的回答極為爽快。
「哦……」不知怎地,她一點也不相信他。「任務的內容是什麼?」
他不再費心強忍笑意了,直接咧嘴笑道:「蜜月旅行。」
「蜜月旅行。可是我們還沒結婚啊。」他真的嚇到她了。
「誰說的,我們會在八月一日結婚。」他肯定地回答。
「你昏頭了!那明明是劍尹和晴容結婚的日子,你去湊什麼熱鬧?」她壓根沒把他的話當真。
「誰規定我們不能一塊兒舉行婚禮?」他笑著反問。
「你是認真的?!」終於,她有點警覺心了。
「當然,既然他們的婚禮已經準備得如火如荼了,加我們這一對也沒差多少,是不是?相信爸、劍尹、晴容他們都不會反對,反正同樣熱鬧。頂多就是我們的禮服問題,現在還有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夠我們訂做禮服吧?」
「你是認真的!」這下,她確定了。
「沒錯,我很認真。結婚的當天,我會放自己一個月的大假,我們去歐洲逍遙一個整月。對了,你也早點向公司請假,知道嗎?」
這一點恐怕會有點問題,尤其她才剛休息了一個半月,現在又要請假一個月,NTV不把她炒魷魚才怪!
奇怪的是,她不在乎。
「知道了,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她促狹道。
「我想想……暫時沒有了。」話雖如此,他仍緊緊皺著眉頭,認真地想著。
莫芷婕笑著瞅他,難得他用辦案的認真態度處理他們之間的事。
當藍劍儒深思熟慮,確定沒有什麼該特別注意的事情之後,他抬頭看向莫芷婕,發現她臉上正帶著這副令他心神蕩漾的溫柔表情。
他低頭湊近她,鼻子在她頰邊、唇上輕輕摩娑著,然後輕輕地印上一吻、又一吻……
「嗯……你是我的……」在吻與吻之間,他帶著濃厚的佔有慾說道,聲音沙啞。
「你是我的……」莫芷婕不甘示弱,雙手緊攀著他,不許他再蠢動,然後再給他一個極富有挑逗性、爆炸性的一吻。
「我是你的。」許久之後,他終於有力氣回應她。
她滿意地笑了。
他們心滿意足地上車,準備回去告訴大家這個關於他們的好消息。
「晴容的車怎麼辦?」坐進車裡,莫芷婕突然想起兩人先前的追逐。
藍劍儒聳聳肩,不在乎地說道:「那是劍尹的問題,就讓他自己解決嘍。」
莫芷婕苦笑著搖搖頭。好個紈褲子弟,只有他會這麼隨意地將千萬名車隨便丟在山路上。
回去的路上,莫芷婕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對了,我剛才明明沒看到你超過我的車,你是怎麼追過我的?」她實在非常好奇,她覺得這樣的結果傷了她的自尊心——尤其她開的車明顯優於他的,這豈不表示她的技術有待加強。
對於她的問題,藍劍儒先是以三聲大笑做為回答,接著才得意地說道:
「你忘了,警校畢業之後,我是在陽明山做的特警訓練的?對於這裡的地形、路線,我可以說瞭若指掌,我猜到你一定會開上陽金公路,所以就一路抄小路過來,事實上,我已經在這裡等你十幾分鐘了。」
十幾分鐘!她的自尊心已經碎成粉未狀了。
「藍劍儒,我要重新考慮你的求婚。」
「來不及了!」
莫芷婕兀自憤憤不平。
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奔馳,而情人間甜蜜的唇槍舌劍也不時從車子裡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