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戀卿心 第九章
    真相

    去年花裡遠君別,

    今日花開又一年。

    世事茫茫難自料,

    春愁黯黯獨成眠。

    ——寄李儔無錫  韋應物

    初聽到內室傳來東西撞倒的聲音,景陽急忙從椅子上驚跳而起,匆匆走進內室想看個究竟,誰知道一進去,弁慶高大的身影便應聲而倒在她面前!

    景陽的小臉都嚇白了,連忙奔過去察看他的情況,

    「你要不要緊?」景陽用手輕拍著他的臉頰。

    弁慶的神志混沌不清,迷迷糊糊中只記得自己要喝水。「水!給我水。」

    水!水是嗎?

    景陽聽懂了。「我去給你拿來,你等等,」她拎著裙擺飛奔而去,她記得在她剛剛待的地方似乎還有一壺茶。

    景陽急急忙忙的為他找來了水。

    弁慶看到茶壺,一把搶了過來,杯子也不拿,直接以口去承接,大口大口的灌著。

    「你慢點喝,瞧你,都灑了一身。」景陽像個小妻子似的,拿自個兒的手絹擦拭他濕掉的衣襟。

    突然,弁慶喝水的動作停了,反而直勾勾的看著景陽。

    景陽敏感的察覺到他們四周的氛圍變了,她昂起臉,迎眸對上弁慶炙熱的目光。

    景陽的胸口一蕩,心湖似乎不再平靜。

    陡地,她想收回手,認為自己不該如此親暱的幫他擦拭;可弁慶卻一把抓住她被嚇得發冷的小手。

    景陽因他的舉動不合宜,而試著想把手抽回來,但弁慶卻使命不放,且拿著她的小手平貼在他發熱的臉上。

    那是一種好舒服、好舒服的感覺。

    弁慶以臉磨蹭著景陽冰冷的手,想解決心頭那股煩悶的感覺。

    景陽看著這一幕,心中驚愕不已,一時之間,她忘了要將手收回,只能傻呼呼的愣在一旁,眼睜睜的看他如此眷戀她的手。

    弁慶貪戀這種冰涼的觸感,拿著景陽的手游走於他發熱的身軀,從胸膛、手臂、小腹……接著,來到了褲襠。

    景陽碰到他男性的雄偉,心口一悸,驚覺這樣是不該的。

    「弁慶,放開我!」她用另一只手去推弁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她拼命的叫想喚醒弁慶,可他卻充耳不聞,搶到她的另一只手,又無限歡喜的拉緊。他把她的兩只手全抓在手裡,右手平貼著他的胸,左手拉她去平復他身上的另一處熱源。

    景陽又窘又羞,左手張著不敢握,偏偏不管她再怎麼急,卻怎麼都敵不過弁慶的力道,無法掙開他的禁錮。最後,她只得求他,「放了我、放了我吧!你曉不曉得你這麼做會對不起芙蓉的。」景陽試圖用玉芙蓉來制止弁慶的動作,但當他聽到玉芙蓉時,竟然無動於衷,全然不為所動,甚至還變本加厲,解開她的衣服,將頭枕在她的胸脯間。

    這會兒,景陽終於察覺到弁慶的不對勁了。

    「你不知道我是誰對不對?」她急著問。

    弁慶沒有回答,他急切的想掙開那不舒服的感覺,想找一處讓他覺得冰涼的清靜之地。

    他發熱的身體疊上景陽發抖的身軀,她張著驚惶不定的眼眸,看著弁慶失去神志對她予取予求。

    她知道他根本識不得她,她知道自己只是在他莫名的病因下的一個宣洩管道,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對他的動作存有任何還念……但當弁慶的手指游移到她幽秘禁地時,景陽卻已然銷魂地忘了自己的堅持,在他的指下,她化成一攤水,任他汲取、探掏。

    她承迎他指尖的力道,獻出所有的自己。

    弁慶拉起她的腿,架在他肩上,將自己的硬挺送進了她的懷柔之處,在擺臀搖晃之間,與她共譜魚水之歡……

    ***************

    景陽趁弁慶還沒醒來,便迅速地收拾起被褥。

    她想過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夠復雜,實在不適合再增添變數,去擾亂彼此的生活,而稍早的那一幕——她當它只是夫妻間應盡的責任。

    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願多想,她只希望在弁慶醒來之後,他會不記得這一切。

    他——不會記得的,是吧?還是……

    不!應該是的。畢竟他要她的時候,神志不清到連她是誰,他都搞不清楚;等他醒來後,他縱使有記憶,也會認為那只是一場春夢。況且,她會把所有的證據全都毀掉,不留一點蛛絲馬跡,讓他察覺到一絲絲的不對勁。  

    是的,事情的發展將會如她所想像的那般順利,她根本不用驚、不用怕。

    景陽強要自己鎮定下來,別先慌了手腳。

    她非常有效率地先著好裝,再把沾有她處子之血的被褥換下來,拿到櫃子裡藏起來。剩下的則是最艱難的一環——她該怎麼幫弁慶穿衣服?  

    雖然他倆已經發生了實質的夫妻關系,行到敦倫那一環節,但對於弁慶的身體,她還是陌生得不敢逼視,現在要她幫他著衣,這……實在有點難耶!

    景陽拿眼角余光偷偷的睨了仍在睡夢中的弁慶一眼。

    可才只看到他厚實的胸膛,景陽已經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這樣怎麼能將他布局得像是從沒發生過任何事呢?

    景陽閉起眼,不斷的鼓勵自己,要自己勇敢一點。

    她拿了衣服挨近弁慶,緊閉著兩眼,一件件的幫弁慶穿戴整齊。

    穿好了,她才終於松了一口氣,自己則坐得離他遠遠的,她的心情此刻已經亂得不想再思及剛剛所發生的事了。

    現在,她只求他不要再出任何狀況來擾亂她的心,那她就已心滿意足了。

    ***************

    弁慶足足睡了八個時辰,醒來時已是次日清晨。

    他一睜開眼,便瞧見景陽端坐在他對面,像是防賊似的瞪大了兩個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他瞧。

    「干嘛這麼看我?」弁慶低下頭看自己有哪兒不對勁。

    從他的神色中,景陽瞧不出他有半點昨兒個記憶的跡象,她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復又冷峻著臉,開口跟他說起她想了一夜的事。

    「我想回宮,今兒個就走。」

    「回宮!為什麼?」弁慶只是驚訝於她突如其來的要求,隨口一問,

    景陽卻像是做賊心虛般,她只當弁慶察覺到了什麼,於是緊張地尖著嗓音叫道:「我想回去不行嗎?為什麼非得有理由才能回去?」

    弁慶覺得景陽莫名其妙發脾氣才是一件無理攻鬧的事,所以,他當下決定不再追問她之所以回宮的原因,一口答應了她。

    反正,她本來就是尊貴的公主身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身為一個駙馬爺,當然沒有半點權利去管一個公主。

    莫名其妙的,弁慶竟自嘲起自己的身分來。

    「不過,你想回宮也得先看看咱們出不出得去?」弁慶去推門窗,全是牢牢的釘死,依舊沒打開。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兩個要永遠鎖在這個地方,永遠都出不去了嗎?」景陽著急了起來。

    弁慶則用極其詭異的眼神看她。

    「你干嘛這麼看我?」景陽趕快低頸審視自己有哪裡不對。

    「你現在的態度跟昨兒個的怎麼差這麼多?」昨兒個他倆一樣被關在一塊出不去,當時她也沒慌成這樣。

    「這……這情況不一樣啊!」景陽吞吞吐吐地開口。

    「哪裡不一樣?」弁慶問,他願意洗耳恭聽。

    景陽被他看得心裡一時慌了起來,直揪著手絹,吞吞吐吐的說:「昨兒個我以為……以為是有人惡作劇,不會關咱們太久,會一下下就放咱們出去,可現在……現在都過了好幾個時辰了,那惡作劇的人卻絲毫沒放咱們的樣子,我當然會失望,會緊張啊!」景陽隨便想了一個講法唬弄過去。

    而弁慶是信了她。

    「其實你也不用太緊張,我有法子弄開門。」

    「你有法子?」騙鬼!

    「嗯!」弁慶點點頭,雙腳跨開,提起手掌運氣,霍地以掌風劈向門板,頓時,門板應聲裂成四片。

    景陽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既然這麼厲害,昨兒個為什麼不用這個法子劈門?」害他們白白被關了一天一夜!害她……跟他……做了夫妻!

    弁慶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表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咋兒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不對勁,全身上下不舒服到了極點,整個人都提不起勁,沒什麼力道。」

    沒什麼力道!

    「你……昨兒個沒什麼力道!」景陽才不信呢!

    因為,她一想到她與他交歡時,他明明是用那麼激烈的方式要了她,而他卻說他昨兒個沒什麼力道!

    「我沒什麼力道,你干嘛臉紅?」弁慶看著景陽紅紅的臉蛋,心中感到莫名其妙。

    景陽捂著小臉,想遮去自己的羞澀,她將小臉一板,惡聲惡氣的道:「我哪有臉紅!」討厭!她忍不住跺著腳離開。

    弁慶尾隨在她身後,霍地,景陽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倏地止步,要弁慶先走。

    「為什麼?」

    「因為我有東西忘了拿。」景陽支支吾吾說得好小聲。

    弁慶很難得看到景陽這個模樣,本想賴著看她到底是忘了拿什麼東西,竟讓她如此害羞,誰知景陽見他賴在原地想看她的好戲,馬上又板起臉來欲趕他走。

    她翻臉無常的模樣最教弁慶吃不消,他從來沒見過有人翻臉像翻書一樣快的。

    算了!不看就不看,他走就是了。

    弁慶瀟灑地離開了。

    景陽見他走了,連忙兜回去找她剛才藏起來的那件被褥。

    她要拿回去毀屍滅跡,省得留下證據。

    ***************

    景陽一回到蘅蕪院,就差采心去拿火盆子。

    「主子,拿火盆子做什麼?」

    「叫你去拿你就去拿,問這麼多做什麼?」景陽粗聲粗氣地叫道。

    采心不敢再多問,連忙拿了火盆子進來。

    火盆子一拿來,景陽又叫采心出去,因為,干這種毀屍滅跡的事,實在不宜有閒雜人等在場。

    要不,萬一采心問起她為什麼要燒被褥,她拿什麼理由來搪塞?所以,采心還是出去得好,省得她還要費腦筋、想藉口來解釋。

    采心這回沒有再問為什麼自己得出去,反正,自從昨兒個主子無緣無故失蹤了一夜回來俊,整個人就變得神秘兮兮的,就連她關心她,問她昨兒個去哪裡,主子都要她別多事-

    心出去了,景陽才拿打火石,起了火,再將那件見不得人的被褥拿出來燒,可火才剛燒上被褥的一角,忽地又聽到門外的采心喊道:「駙馬爺,您請等等,讓奴婢先去通報公主後,您再進去。」

    完了!弁慶怎麼又來了?

    景陽連忙把被褥從火堆裡搶救回來,丟在地上用腳踏熄,等火苗熄了之後,再急忙將它塞到櫃子裡,不想讓別人看見。

    急急忙忙做完這些「雜事」,采心正好推門進來,而弁慶就跟在采心的後頭。

    此時,景陽恰好關上櫃子的門,身子還依靠在板子上,臉上掛著一副很不自然的微笑。

    「有事嗎?」她問。

    「你不是說要回宮?我讓人把轎子備好了。」

    備好了!

    「備好了就好。」景陽嘴裡淨說著沒任何意義的話。

    弁慶覺得她真的有點莫名其妙,便豎起眉問她,「那你要走了嗎?」

    「好、好啊!」景陽慌亂地點頭如搗蒜,快步走向外頭,臨走出房門前,還很不放心地望了櫃子一眼。

    弁慶順著她擔憂的眼神看過去,心裡不禁懷疑起那櫃子裡究竟藏了什麼?否則,景陽為什麼如此擔心?

    ***************

    送走了景陽,弁慶勘不住心裡的好奇,偷偷的潛進蘅蕪院找那可疑之物。

    翻來翻去,櫃子裡除了景陽的衣衫、帽冠外,還有一件燒了一角的被褥。

    弁慶十分好奇地將它拿起來瞧,只見碧藍的綢緞上沾染著點點的血紅。

    這是什麼?

    弁慶伸手去摸,那觸感不像是繡在上頭的繡畫,倒像是染料之類的;只是在一片藍天上染上紅色的顏料,這意味著什麼?

    弁慶不懂,也不想懂,只覺得自己真是無聊透頂,竟然只是為了景陽的一個眼神,就變得神經兮號起來。

    真是的!弁慶將那被褥塞回櫃子,不想再為這件無聊的事煩心。

    昨兒個他被卯真關進那間空屋,拳打腳踢的累了好一陣子,現在滿身都是汗味,不如偷空洗個澡去,涼快涼快。

    弁慶並未使喚下人,自己動手打了冷水倒滿澡桶,就在房裡寬衣解帶。他褪了上衫與長褲,正要跨腿進澡桶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他的胯下有異狀,

    弁慶定神一瞧,一片暗紅沾在他的男性欲望上。

    又是這片紅!

    怎麼今兒個他走到哪裡都會撞見這詭異的紅?!而且這一次還是沾染在他的身上,又是這樣隱密的部位,這簡直是……簡直是……

    一道靈光瞬間閃過弁慶的腦海,他低頭又看了看胯下的那片暗紅,這……像不像是血跡?

    而血跡……血跡……

    弁慶瞠大難以置信的雙眼,七手八腳地穿好剛脫下來的衣服,轉身又往蘅蕪院奔去。

    從那櫃子裡找出被褥,他攤開來瞧。愈瞧愈覺得那斑斑紅點不是染料,而是乾涸的血。

    而什麼樣的血會染在被褥之上?

    又是什麼樣的血會染在他的私密部位?

    一切都不言而明了。

    弁慶終於弄懂景陽為什麼要急急的回宮,要焚燒被褥,只是——他們之間是怎麼開始的呢?

    他只記得他與景陽同被卯真設計關在一問屋裡,他口乾舌燥的想喝水,而桌子倒了、水撒了,那……之後呢?

    弁慶完全想不起來。

    但——卯真!

    問卯真總該知道了吧?這事是她設下的圈套,她總該知道她在他身下使了什麼計,讓他變成一個衣冠禽獸。

    弁慶拿著那件被褥,直接去找卯真。

    弁家上上下下他全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卯真的人。

    問卯真房裡的丫頭,這才知道,卯真昨兒個就出遠門了,還交代丫頭轉告弁慶,問他喜不喜歡她送的禮物。

    禮物!

    弁慶看著手中的被褥,只覺得一股怒氣填塞於胸中,憤怒過後,待他平靜下心情,弁慶看著手中的被褥,人也怔忡起來。

    他回想起今早景陽的表情與行為舉止,想她在被他侵犯過後,還來不及整頓自己的情緒,便要急急的湮滅證據。

    當時,景陽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呢?

    想必是心很痛,很無奈的感覺吧?因為,從來沒有一個正妻在行完周公之禮後,得這麼拼命掩飾被夫婿占有過的事實。

    而她這個從來沒有自己換過衣裳的皇室之女、金枝玉葉,竟獨自完成更換被褥的工作!

    一想到這裡,弁慶揣著被褥的手竟隱隱的發起抖來。

    他還想起他為她備好轎來叫她時,她臉上的驚惶之色。

    她在怕,她怕他看出了端倪,她怕她為他掩飾的事會讓他揭穿!

    她甚至為了怕他發現事情真相,而一個人悄悄躲在房裡生火燒被褥,讓嗆人的煙熏得她兩眼通紅!

    景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弁慶端視著手中的證物,發現自己待景陽的心已不再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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