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點多情郎 第七章
    噢!痛死了!是誰拿東西敲打她的?

    青眉伸了個大懶腰,驀然,「唉喲」一聲。「好痛喔!」她全身上下有一個地方是完好的嗎?她懷疑;怎麼才一個轉身,就像是被拆了一樣,渾身既酸且痛。

    「搞什麼?」她要起身,卻被一道冷然的光芒給逼退了身子。

    嘩!才初春哩,怎麼天氣這麼冷!

    她順著那道冷冰望去。

    袁天祐!他寒著一張臉給誰看啊!別理他,她從來就沒打算看他的臉色過活,哼!別過頭,她再環視了四週一眼。

    哇!這是哪裡啊?怎麼這麼漂亮的一間屋子,有名畫還有掛刀、佩劍……青眉睫然回神,又回望了牆上那一把精巧的佩劍一眼,眼中露出渴望的眼光。

    天祐氣極了,他從來就沒有這麼火過;他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識好歹的丫頭,拿自個兒的生命開玩笑,將他的擔心踩在地上踐踏,她醒來之後,猶像個沒事人一般,對他這個救命恩人視若無睹。

    他立在它的面前,寒著一張臉,冷著眼看著她。

    青眉昂起頭,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想幹麼?」老杵在她面前,礙她的眼。而既要杵在她跟前,她也是無所謂啦,反正他袁天祐長得又不差,他自願當花瓶來娛樂她,她本是沒什麼好挑剔的啦,但他別老是冷著一張臉,那有礙觀瞻的耶。沒常識的傢伙。「閃開啦。」

    「你欠我一個交代。」冷冷的字眼由他的口中迸出,沒有溫度、沒有感情;天祐氣自己為什麼要為這麼一個不識好歹的女娃擔心害怕;更可惡的是,她根本就不領情。

    「交代!」她驚詫不已。「我管青眉欠你什麼交代來著?」火辣辣的性子,沒有因為身體的痛楚而減損幾分。

    她睜大眼迎向天祐的怒視,一點也不畏懼他冰冷的目光。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個女的?不告訴我你就是管青眉?」天祐極力壓抑著自個兒的怒氣,但,沒用,他的脾氣一遇到管青眉三個字,就變成了易燃品,一點就著火,暴戾得很;她怎能在如此輕易挑起他的怒火之後。依舊能像個沒事人一樣,無動於衷他心中的怒火。

    「告訴你我是管青眉。你就會禮讓我三分嗎?」她迎向他的怒臉,卻發現袁天祐縱使是在發脾氣,他的一張臉還是很好看,不會面目可憎。

    這種人實在是很適合當大奸臣,縱使發再大的脾氣,別人都還會因他一臉的「好看」而覺得他的人很善良,不會做壞事;呵呵。一張俊俏的臉蛋,這就是他行壞最有力的條件是嗎?

    青眉嗤之以鼻,對袁天祐三個字她是萬分不屑哩。

    如果知道她是管青眉,他會禮讓她嗎?

    不會,不會,天祐心裡再清楚不過,如果當時他知道那個管少爺就是管青眉所扮,那他要她的決心只會更加堅定,不會減少。

    從第一場文試,到第二場武考,管青眉的一切都讓他訝異,他要一個與他勢均力敵的對手來當他的伴侶,這樣他這一生才不會走得無趣。

    天祐的嘴角乏起一抹笑意,看得青眉亂心慌的。說正格的,她恐懼這種笑容,是勢在必得的模樣。

    「袁天祐,你少打我的主意。」她警告他,要他節制一點,別對她這個黃花大閨女起什麼色心。

    「來不及了。」天祐笑開了眉眼,剛剛的怒火已不復存在,他又是那個浪蕩不驥的袁天祐,天生的壞胚子。

    青眉真的慌了,他眼中那抹勢在必得的光采不是作假。「我們有過約定,你得通過我三場測試,為才會答應嫁給你的。」

    「早在徐家的時候,你就已經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天祐哈哈大笑。「你以為我一個天生的壞胚子真的會遵守諾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不移。

    「我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而她,是他第一個真心想要的人,他絕不會放手,縱使是不計代價,他也一定要得到她管青眉。

    天祐將他的信念寫在眼底,大剌剌的,毫不避諱。

    青眉倒抽了口氣,她知道他眼中傳遞著什麼訊息。他要她,不計任何代價。

    「我不會心甘情願的。」她強抓住心底的恐慌,以同樣的堅決告訴天祐。「我說過你如果不能通過三場比試來讓我心服口服的話,那你便得娶我的靈位。」她以死來要脅,逼袁天祐就範。

    而天祐只是淡然的一笑。「你以為我會在乎?」是的,他是在乎,不過他才不會讓她看穿,讓他有機會來利用他在乎她的弱點,取得有利且不敗的地位。

    他要她,就得比她更狠心。「如果你要以死來明示你不嫁我的決心,那我告訴你,你的死不會換來你爹娘的解脫,在你死後,我依舊會用那些借據來逼迫你的爹娘,這些,你忍心嗎?」

    青眉聽得目瞪口呆,心底的訝異讓她怔愣,久久不能回神。

    袁天祐!他比她想像中來得冷血!

    「早在你女扮男裝戲耍我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會有這種下場。」他不是不能忍受欺瞞,而是他厭惡自己對她的在乎,厭惡自個兒的心為她緊揪、擔心的時候;要知道當時他如果沒在她身後,或是沒來得及救回她,那——他終此一生便會錯失掉她了。

    不!不會了,他不會再讓這種情況發生第二次。

    「下個月初,咱們舉行婚禮,如果你真的可以如此狠心,丟下你年老的親爹娘,一個人離去的話,那我會讓你如願,不會救你的。」天祐撤離了身子,躲開她因抑不住心中的怒氣,飛擲而來的繡枕。

    「滾,你給我滾開我的視線範圍。」她再也不要見到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他竟然利用她對爹娘的孝心來要脅她,他把他在她心中唯一的好感都破壞殆盡了。

    「我要你的答案。」他依舊杵在原地看她。天祐知道他終得在青眉心中重新建立形象,而剛剛的要脅,她對他的印象只怕是更壞了;不過,不急,她會有一輩子的時間來重新認識他的。

    「我的答案是你去死吧。」她向他丟去一個花瓷瓶,是漢代的骨董;唉,看來要等她氣消之前,他們袁家的一些易碎物得先搬移管大姑娘的眼線所及,不然不用幾年,他們袁家準會家產殆盡,全是被她管青眉砸光的。

    說實在的,有哪幾戶人家有那個能力娶這種壞脾氣的姑娘,三不五時得給她追著打不打緊,有事沒事,還要看她心情好壞來砸東西,這要是沒幾分家業,縱是金山銀山有一天也會被這個壞脾氣的丫頭給「砸」光的。

    天祐突然覺得是他委屈才會娶她管青眉做妻子的。呵呵。

    *****

    痛死了,痛死了;餓死了,餓死了;青眉覺得這次自己實在是夠白癡的了。

    說實在的,她根本就不確定袁天祐會不會在乎她的死活,那她幹麼搞什麼絕食抗議的把戲來引出袁天祐的測隱之心,讓他收回要娶她的決心!哼,搞不好那個天生的壞胚子是個連什麼叫慈悲兩個字都不曉得怎麼寫的人呢!

    愈想就愈覺得她把自己搞成這麼個人不像人、鬼不像兒的主意,實在是有夠蠢的。

    

    她現在是在生病,腳很痛耶,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耶,那她幹麼見到她正需要的食物時,還生氣地把它們全甩到地上,故作傲氣不吃呢?

    白癡,白癡,她一定是個沒腦筋的大白癡。下次,那些婢女再送飯來的時候,她一定要克制自個兒的脾氣,別再裝骨氣了,要狠狠地吃它一頓。

    袁天祐是什麼東西,他憑什麼有那個本領讓她這個千金大小姐為他餓肚皮;對,就是要有這種想法,自個兒才不會吃虧;青眉半躺在床上一次又一次地告誡自己。

    別再跟自己過不去了。

    這時她才想著自個兒肚子餓。那廂又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太好了,鐵定是袁家的下人給她送飯來的,這回,她一定要好好地吃它個夠,這樣她才會有體力跟袁天祐吵架。

    嗯嗯嗯,就是這樣,她要維持這種意念,才不會輸給那個大惡霸。

    青眉開心的臉迎向門邊送飯來的人,一看,她的臉又冷寒了下來。

    壞胚子來殘害她嘍!她狠狠地送了兩記白眼。免費賞給送飯來的天祐當做跑路費。

    天祐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他剛從錢莊那忙了一整天才回來,一回府就聽下人說管家那丫頭已連著一整天都沒吃飯了。

    她以為她在幹麼?她以為她這個樣子,他就會對她軟下心腸,讓她為所欲為是嗎?

    辦不到,要他放棄她這麼一個對手,是永遠的不可能。

    天祐踩著穩健的步伐,一步步地欺近。

    他帶著怒意而來!奇怪,她不要吃飯,硬是要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又干他何事?他幹麼這麼生氣?

    青眉的眼大剌剌地迎向天祐的怒氣,他冷寒的臉環伺著風雨欲來的暴戾。

    他要打她是嗎?

    青眉害怕地直吞口水。她從來沒見過脾氣這麼大的人,他永遠都不曉得怎麼抑制自個兒的情緒是嗎?她的身子一點點地往後退。

    是的,她是怕這個男人。

    天祐將手中的飯菜遞到青眉的眼前,用命令的口吻說:「吃光它。」

    「不!」她忍著肚中的飢餓,硬是別過頭。「我不吃。」

    他憑什麼以為她管青眉能被他所左右!她是有傲骨的,說不吃就不吃。

    「我不希望你連吃個飯都需要我的強迫。」他的口吻中充斥著要脅。

    他想幹什麼?他要對她採取什麼手段?青眉望著天祐一臉的冰寒與情感無波,她生氣了。

    幹麼!她要餓死自個兒,他管得著嗎?

    青眉隨手一揮,揮掉了天祐手中的飯與菜。

    寂靜的空氣岑寂了久久,天祐怒著一張臉含著怒火看她;而青眉望著那一地的飯菜而怔忡。

    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曾想好好地吃頓飯,不對的人是他,是他總是要挑起她的壞脾氣,讓她失去理智。她不是故意要將飯菜甩在地上,糟蹋糧食的。

    一個猛然,天祐攬腰扛起了青眉,直直地往外頭走去。

    「你要幹麼?」她被他扛在身後,她的怒氣只能對著他的背發洩;青眉的手不住地捶打天祐的腰身子。「你要帶我去哪裡?」

    天祐不語,步伐越過長廊、前廳,而後邁出大門。

    他要扛著她出門!他要讓全金陵的人都知道她管青眉是他的囊中物,任由他採取!他要讓她在眾人的面前出糗是嗎?

    「袁天祐,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不住地捶打他,亂了心智。

    她不要當全金陵的笑柄,她不要當他袁天祐的妻子,他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她一點都不愛他。永永遠遠都不會愛上他!

    在他的背後鬧了久久,直到她的手累了、酸了,青眉也任由著天祐扛著她的身子走遍大小胡同,而她靜靜她偎著他的體溫,感覺到自己整個身子熱烘烘的,好煩噪。

    她一定病得很嚴重,她整個人都好不舒服,頭暈又想吐。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這麼臭、這麼亂?還有……四周為什麼全是一些……衣衫檻褸的乞兒?

    青眉正疑惑,天祐卻已立定,將她放在胡同的一角,讓她坐在一間破廟的玄關處,他在一旁不語地陪著。

    這是青眉第一次看到有別於她家富有的另一面,她知道這金陵縣還是有一些人家不及她們管家來得有錢,有一些小康人家得早出晚歸地為生活打拚,但——她從來沒見過在金陵的最角落,有人連吃飯都成問題。

    看那些瘦巴巴的乞兒們,他們有的人缺手,有的人缺腳,但他們還是一樣在賣些雜貨來謀生;而她,管青眉從小就飯來張口,從吃飯到穿衣一切都有人在一旁侍候著,今天,她還——砸了這些人一輩子都吃不到的糧食!

    青眉終於知道為什麼袁天祐要扛著她來這裡了。

    他不是要讓她出糗,他只是以他的方式來想讓她知道她自己有多麼幸福罷了。她的眼眶泛著水光,她明白自己有多任性了。

    突然,天祐開口:「這是咱們金陵縣最貧窮的地方。」

    她知道。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所有能輕易得到的東西,是他們掙了一輩子還不能擁有的奢侈。」天祐依舊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像是在跟空氣對訴。

    她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再糟蹋糧食了。」縱使是跟他賭氣,她也不會再拿食物來糟蹋。

    天祐聽了,牽動唇色,淡淡地笑了。

    管丫頭任性歸任性,但還是有藥救,她在看完金陵的貧窮後,還能有惻隱之心,勇於坦承自己以往的過錯!

    天祐發現自己更是疼愛這丫頭幾分。

    他站起來。伸出他友善的手。「咱們回去吧。」

    她勉強地想站起來,但從馬上摔下來的舊傷依然不讓她如願,她只要稍微動一下,她的四肢就像是被人分屍了一樣,像是撕裂了她的五臟六俯,她痛得好難受。

    青眉強擠出一絲無奈的笑容,昂起頭告訴天祐:「我腳痛。」

    天祐攤開他的懷抱,抱起她,將她駝在身後。「咱們叫輛車回去。」

    後頭的她在搖頭。「我可不可以再看看這地方的一切?」她小聲地要求著。「讓我再次枕在你的肩頭看世界。」從他的肩頭看世界,有種不同於平時的感受。

    居高臨下的感覺不是很好,至少現在她看到的是那些貧窮的人卑微的一切,而這些會讓她覺得自己平時的嬌寵是罪過,不過這也讓他看清楚了一件事實,那就是——人並沒有權利糟蹋他所擁有的一切。因為你得到的一切是這些人的辛勞所得。

    青眉將頭靠上天祐的肩頭上,望著他的側臉,笑了。

    枕在他寬廣的背頭好舒服,那是一種全心信賴的依靠與安全感,彷彿她已確定他是她一生的依靠。

    信賴?依靠!她指的是——袁天祐嗎?

    青眉稍微拉開身子,盯住背著她的天祐瞧。她發現袁天祐不僅有寬闊的肩膀,他還有高大的身軀,頎長且高瘦;背著她的他,有一張極為溫柔且好看的側臉,天涼的微風輕撫著他的臉龐,吹散了他幾絡散在雙鬢旁的髮絲,飄揚在她的四周,讓整個溫柔將她環繞。

    或許是她錯看了袁天祐,或許他並不如傳聞中的那般不堪,或許——當他的妻子並沒有想像中的委屈,不是嗎?

    青眉淡淡地露出一抹笑,靜靜靠著天祐的肩頭,享受他溫柔的一切。

    現在才發現他是個好男人會不會太遲?

    *****

    她恨他,她恨他,她恨死袁天祐了!

    青眉又在發脾氣了,這次她沒再摔餐盤,她改砸房內的東西;舉凡她所能拿到,而不用勞動到她的一雙玉足的東西,全被她給砸光了,一個都不剩。

    天祐進門,又立在門邊,揪著眉頭看她。

    「問啊,問我為什麼又丟東西了?」她就氣他這樣什麼都不問、都不說的死樣子,好像她有多任性,而他又有多寬宏大量一樣。

    因應觀眾要求,天祐打開尊口問:「你為什麼又丟東西了?」她的脾氣一向是這麼火爆的嗎?她一不開心就開始亂砸東西的嗎?若是,噢,老天,那他到底喜歡這個女孩的哪一點?為什麼他會自作孽地惹上她,還千方百計地要娶她進門!

    「你昨晚去哪裡了?」她坐在床上,依舊像是站立著一般將兩隻手插在腰身上,像個在吃醋般的妻子盤問她丈夫昨兒個晚上的去處。

    天祐看她這般模樣,十分的逗趣可愛,忍不住又逗逗青眉。「你現在是在進行你身為人妻的盤問權嗎?」

    「我沒說我要嫁給你。」如果昨晚所傳的事情是真的,那——她對他所有的印象都得重新評量了。

    「你不想嫁給我,那我更不需要向你報備我的行蹤。」他不明白他袁天祐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在別家女孩拚命地想將他納為入幕之賓的同時,卻有一個總是拚了命似地想將他推開,而那一位就是管青眉,他很在乎的這一個!

    「他們說你去了怡紅院。」那個紙醉金迷的場所,那種煙花之地,他去了,如果他真的去了,那她就真的跟他沒完沒了。

    「是又怎麼樣?」天祐不否認他昨晚是真的去了怡紅院。他去那只是想證明「管青眉」三個字是否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他可以捨棄以往的紅顏知已,只為了遷就她一個。

    而很該死的,走了一趟八大胡同,他所得到的答案竟是如此的肯定,他這一生只想要一個管青眉,其餘的紅粉現在看來竟也成了庸脂。

    他不喜歡這樣的答案,因為這樣的在乎會讓他有弱點,而管青眉就是其中的致命傷;他太在乎這個女娃了,所以管青眉便有絕大的影響力來左右他一切的情緒與反應。

    這樣,那他往後的日子就太慘了,老被一個凶巴巴的丫頭管得他死死的,真丟臉。天祐可以預見牧謙將是如何地取笑他,一個妻管嚴。唉——重重的,天祐歎了一口氣。

    是又怎麼樣!這個臭男人,一點都不反省他自個兒的行為多麼傷她!他不是要娶她嗎?那他又為何需要向那些賣笑女子求取歡樂!

    可惡,可惡,袁天祐實在是太可惡了!

    「咚」的一聲,青眉朝著天祐去去一個繡花枕頭。「我不嫁,我絕不嫁給你這個登徒子。」

    聽完青眉的怒吼,很意外的,這次天祐只是微笑,沒有半點的激動。

    如果有些話,有人總是把它當成經書來念,那你們的反應也會跟天祐差不多。

    而青眉就是那個常把「我不嫁,我絕對不嫁」當作「南無阿彌陀佛」來念的人,天祐已經聽得很習慣了。

         他皮皮地說道:「如果下次你把自己當成繡花枕頭丟給我,我會很高興的。」

    青眉倆頰染上了紅彩,瞠大了眼,一副氣巴巴的模樣。「這種話去找你的紅顏知己說,別來招惹我。」

    「此話當真?」她真的要放牛吃草,任他花裡來、草裡去地逍遙?她當真一點都不在乎他在外面的風流帳史!

    天祐將身子依在門邊,勾著一雙桃花眼端視著青眉。

    當真是一物克一物是吧,不然,為何他以往的風流不羈、自在瀟灑模樣一遇到了管青眉便全成了一連串的關心與在乎。

    他在乎她的一顰一笑,關心她的一舉一動,皆青眉所有的一切舉動左右了他的情緒;愛上一個人原是這般的甜蜜與累的呵!

    看天祐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青眉一肚子火又上來。

    不要臉,真是不要臉,有那個膽子當著他未婚妻的面說他要去拈花惹草的男人,是最最不要臉的了。

    哼,才怪!她才不會喜歡上這種把城牆當臉皮的人,永遠都不會。

    青眉惡狠狠地又賞了個白眼給天祐,她說:「去吧,反正我永遠都不會在乎你在做什麼,你要去百花樓還是怡紅院,全部都與我無關。」她轉過身子,背對著天祐,不再瞧他那張懾人心智、令人屏息的俊俏臉孔。

    她怎麼會這麼沒用,怎麼會去喜歡一個光有臉蛋,卻沒有廉恥心的人!

    不!她才不會這麼膚淺,她對袁天祐會有好感,全都是,是——是,是傷痛讓她柔弱了心房,所以才讓袁天祐有機可乘,等地的傷一好,她又是那個健健康康的管青眉後,她的心智一定會更堅強,她一定可以勘破袁天祐的笑臉,冷眼對他。

    而現在,袁天祐最好是離她來個十萬八千里,她再也不要見到那張令她生氣的臉了。

    天祐退出青眉的視線之外。笑著將門帶上。

    房門外,樑柱前,一名斯文男子揪著天祐笑。

    「幹麼?」天祐沒好氣地越過那名男子,口氣冷然。

    他知道牧謙因何而來,還不是要來看他出糗的嗎?

    果不其然,天祐前腳才踏開,牧謙便跟在後頭呵呵地笑他:「怎麼又跟你准媳婦兒拌嘴啦?」

    「要你管。」他也學會了青眉的口頭,不要牧謙多管他的閒事,尤其是閨房內,小倆口的拌嘴。「你懂什麼叫床頭吵、床尾和嗎?沒成過親的傢伙。」

    喝喝喝!瞧瞧這是什麼口氣,活像他袁天祐已跟管青眉拜過堂、成過親一樣!這只要紅顏不要兄弟的傢伙!

    牧謙一拳捶上天祐的肩頭。「告訴我既然你那麼喜歡管青眉,又那麼在乎她,為什麼又老是惹她氣呼呼的?」他從來沒見過天祐為一名女子傷過腦筋,而管青眉不僅是讓他的兄弟煩透了,更是讓他為她牽腸掛肚。

    他還記得當初管青眉剛跌傷腳的時候,是誰在管青眉的床邊日夜守著她,就連人家爹娘來了,他還是深情不減,大剌剌地盯著人家的黃花大閨女的睡姿瞧,這下人家管員外不把女兒嫁給他都不行了。

    「喜歡上那丫頭是很累的,而陪她吵架是調劑生活的開始。」與青眉成親後的日子,天祐早有心理準備。那丫頭的壞脾氣,他小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了,他娶她也不要求她改,他就喜歡她的潑辣樣。

    「看來你是有被虐待狂。」

    天祐聳肩,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他說:「這箇中滋味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換言之,他是相當陶醉於跟管青眉拌嘴的日子也就是了。

    「對了,你找到那個書生了沒有?」天祐突然問起前些日子牧謙遇到的那個白面書生。「你有上管家去找嗎?」

    上回還聽牧謙提起書生在管家出任教席呢,就不知道管家有管青眉那個大才女了,為何還需要一名教席?他不解。

    「派人去查過了,管家說他們府裡沒那號人物。」說起那個白面書生,牧謙整個人就變得沮喪。

    他原是想看那書生有什麼地方是需要他幫忙的,他願意資助他的一切;沒想到幾經調查,他才發現書生的一切,只是他隨口捏造,全是子虛烏有。

    「真不曉得你為什麼要費盡心力去找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男子?」天祐的手搭上牧謙的肩。「要不是從小跟你一塊長大,我還以為你有斷袖之癖呢!」天祐開始調侃起好友來。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有時候那白面書生的影子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時,牧謙都開始懷疑自個是不是不正常嘍。

    「神經!」天祐又捶了牧謙一拳。「咱們從小一起穿開檔褲長大,十八歲又一同逛窯子狎妓,你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你啊,是太杞人憂天了。」

    打死天祐,他都不願承認好友不愛女子,有斷袖之嫌。

    「你念著那名書生是因為你認為他是可造之材,不忍心見他被埋沒了,所以才會對他念念不忘。」天祐為牧謙找了個好理由。

    「是嗎?」這個理由太牽強,就連牧謙都懷疑。

    「走走走,」天祐趕著牧謙。「真受不了你,咱們就再走一趟百花樓,你就可以明白你不會是個斷袖之人。」他拉著好友就要往外頭走去。

    牧謙止住身子。「你不怕你家那隻母老虎又發威?」

    「生氣有益健康,別理她。」不過——這說真的。他還真怕他回來又因為下人的一些閒言閒語,讓青眉忍不住又發怒。拿起東西又亂砸。

    想想。還真是不妥。

    「王叔,王叔。」天祐兜進帳房裡找總管。

    「少爺,什麼事這麼急?」王叔從沒見過小主子這麼匆忙、著急著找他過。

    「我要出去一趟,你吩咐下人不准在管姑娘面前亂嚼舌根,如果讓我知道有哪個人在管姑娘面前亂說話來著,我就讓他回家吃自個兒。」

    聽完。牧謙差點沒笑岔了氣。「你還是怕她知道嘛!你不是說生氣有益健康的嗎?」牧謙就是禁不住地要調侃天祐幾句。

    天祐逕是往外走,不再理會好友的取笑。「她今天生太多氣啦。」也砸壞了不少東西,夠了,真的夠了;再來,他可難保他們袁家會不會毀在她管青眉的手上。

    管青眉,真不曉得她是他袁天祐的剋星,還是他們袁家的災星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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