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心暗神 第二章
    騷動還未平息。

    過了午休時刻,秘書室裡仍是一片竊竊私語聲,不過葉雪壓根不關心什麼王子復不復仇,她一心記掛著的只有她那位留學歸來的夢中人。前輩們聊得忘記使喚她是再好不過的事,至少她可以好好坐在位子上幻想著再次相遇的台詞。

    該說什麼呢?就如同詩人所苦惱的一般。

    幾後再見,我該用什麼來問候你,以眼淚、以微笑……

    「唉!」葉雪幸福地歎了口氣,好像回應她似的對座的王鈴也重重地歎了氣。惹得葉雪不得不抬起頭來看看是哪片烏雲遮住她幸福的陽光。

    「看有人注意到她王鈴立即開口。「葉雪我們糟了。」

    誰跟你糟了。葉雪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她的春天才剛回來呢!

    「你知道最近開發部新來一位經理嗎?」王鈴問。

    看樣子這女人是擠不進茶水間,只好在這裡跟她八卦。葉雪有些同情地看著,早她一個月進來的王鈴,心想本姑娘今天心情大好就權充一下聽眾當作做錯事好了。

    葉雪聽王鈴繼續道:「聽說他是董事長的私生子要回本盤否權的。」

    「然後呢?」奪不奪權關他們鳥事,又不是要分他家的財產,葉雪還是不大憧這些人的邏輯觀念。

    「然後、然後我們就糟了呀!」王鈴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你知道上面已經決定要從秘書室裡調一位去做他的助理秘書嗎?」

    「那又怎樣?」不是聽說那位地下王子長得年輕英俊又多金嗎?照理說秘書室裡多的是想從麻雀變鳳凰的人。為什麼這難得的機會一來,反而變成人人自危的模樣?是怕搶不到這機會嗎?葉雪心裡納悶著。

    「什麼怎樣?你要知道,那經理萬一他成功了是很好,萬一他失敗了做他的秘書……不!也得乖乖跟著走路。而且現在集團裡董事長夫人那派人馬這麼多誰都不相信王子能夠復仇成功。你說。這情況誰還願意去啊?」

    「喔……」葉雪拖長尾音點點頭,一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受教模樣。給予說者最高的虛榮滿足,雖然她還是不覺得這與她何關。

    「所以我說葉雪,我們這些新人得多注意些。像這種不討好的差事,那些前輩一定會很樂意把我們往火堆裡推。」說著,王鈴還往茶水間方向努努嘴。

    注意,能怎麼注意呢?葉雪翻了下白眼,這種事又非她一人之力所能改變、人家要抓你去當炮灰是不會好心問你願不願意的。

    望著王鈴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悲慘模樣。葉雪不明白她難道忘了眼前還有一個比她更資淺的新人。如果她都命在垂危,那她葉雪乾脆直接陣亡算了。

    所以與且通費腦細胞去想這類像「飛機會不會掉下來」般杞人憂天的問題,還不如多想些有意義的事。譬如,再見喬大哥時要說什麼?

    想到這裡,葉雪又忍不住幸福地歎了口氣。沉溺在幸福的國度沒多久。王鈴又緊張兮兮地道:「葉雪,看來大事底定了。」

    循著王鈴的目光望去,葉雪才注意到茶水間會議已經結束。秘書室的幾個頭頭正在眾人注目下緩緩邁出茶水間,個個神情凝肅地似有風暴將起。

    從眾人的目光可以看得出來,事情似乎得已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完蛋,她們向我們走來了。」王鈴細聲道,葉雪注意到她的身體似乎還微微顫抖起來。

    「有這麼嚴重嗎?」套句一型口北市長名言,葉雪這時忽然希望乾脆派她去算了。

    不!她絕不是突然發揮高貴的道德,善良勇氣想解救受害同胞,而是真的受不了跟這些同事共處。在上面的只會神秘兮兮地欺負後進,在下面的又真聽話地跟著緊張擔心。反正與其等哪天真的被派去掃廁所,還不如現在先去當炮灰,死的還比較有尊嚴。

    這時也許是上帝不小心剛好路過,聽見她心裡的話那些頭頭中的頭頭真的就停在葉雪面前。讓她在王鈴和其他秘書室同事那說不出是悲憫還是慶幸的複雜神情歡送下。從最接近層峰的十七樓,直接坐電梯空降到八樓開發部,派去幫王子復仇啦!

    電梯門打開,一個箱子走了出來。嗯,正確來說應該是一個人捧著箱子走出來,只是嬌小的身影完全被堆滿雜物的箱子給擋住,以致給人箱子走路的錯覺。

    正當箱子要步出電梯時,一個不小心腳竟被門縫勾到,箱子如慢動作鏡頭般整個往前傾,最後「砰」地一聲,人同箱子一起倒在地上。

    「你還好吧?」剛好經過電梯的人準備扶起混在雜物堆中的人影。

    「還好!我現在才發現公司的地毯躺起來還滿舒服的。」

    有趣的回答讓男子不禁微笑,這小女子還挺幽默的。

    「好多東西,你要搬辦公室嗎?」男子幫著撿拾東西。

    「是。」葉雪簡短回答。

    側看葉雪未施脂粉的清秀臉龐和學生頭般的短髮,男子嘴角微笑又加深幾度。

    「請問你知不知道開發部經理的辦公室在哪裡。」葉雪問。

    「開發部經理?」不會這麼巧吧,男子簡直想咧嘴大笑。「你從秘書室調來的?」

    咦,看來馬路消息傳播的速度比龍捲風還快,已經吹得人盡皆知。這樣也好省得她再多費唇舌解釋。

    「是啊!」葉雪點頭承認。「請問辦公室是在……」

    男子指向右方,當葉雪費力地舉起箱子準備轉身時,沉重的箱子反讓她一個重心不穩眼看又要再次體會她毯的舒適度了。

    男子見勢急忙敏捷地移到葉雪身後,穩穩托住她後倒的嬌軀。

    「小心。」男子低沉富磁性的聲音附在葉雪耳邊輕聲道。呼出的氣息放肆地誘動著人的心跳。

    從未和異性如此親密的葉雪如遭電極般反跳起來,無奈過重的箱子又把她壓回那寬厚的胸膛,動彈不得。

    「哎呀,我竟忘了幫你拿這麼重的東西,實在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男子低聲驚呼自己的疏失。

    葉雪直覺用這種輕薄語氣說話的人。一定居心回測下意識地她想掙脫而不住扭動。

    唉!這小妮子難道不知道在男人懷中扭動身體是個容易引人慾望的不智舉動?得有人教教她才是。

    「小姐,你這是在感謝我嗎?」低沉的嗓音再起只是這回更是魅力誘人。

    「感謝?」

    葉雪確定這人請的話一定是別有「黃」意。

    「是啊,你想把自己當作謝禮嗎?」反正要教人。話就說得更白會好些。

    「把自己……」葉雪這時更證明自己所想無誤,她是遇到登徒子啦。

    「時間。」重物落地砰的一聲,夾著清脆的巴掌聲同時響起。

    「你……」據著被葉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上的臉,男子原本輕佻風流的俊臉露出若有所思的邪美笑容。

    「真是只小野貓啊!」湊近距離,男子微瞇起眼帶著危險語氣道。

    「你才是只大公豬。」葉雪白了他一眼。

    氣憤讓葉雪腎上腺素激增她一把抱起箱子,飛步逃往開發部經理辦公室。絲毫未注意那被她打了一巴掌的登徒子正以饒富興味的表情盯著她甩著一頭短髮的背影。那眼神就像是獵人看著一隻獵物朝陷阱走去般開心。

    這……葉雪暗翻了翻白眼。心想不必等那王子上司復仇失敗,她今天就可以抱著發相還未拆裝的雜物回塞吃自己的了。

    這世上絕沒有哪個上司肯和甩了自己一巴掌的屬下共事。

    沒錯,眼前坐在開發部經理位置上的,正是她在電梯門前遇到的登徒子。「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沈恆光微笑道。

    聽出對方話裡別有含意,葉雪更加確定自己明天得翻翻報紙求職攔了。

    「我們真是有緣,今天連碰了好幾次面。」

    好幾次,葉雪眼神寫著狐疑。

    「是啊,電梯裡、電梯外。」從皮椅裡站起。沈恆光兒到葉雪面前。「還有現在。」

    電梯裡。葉雪回想今天坐電梯的次數,難道……

    他就是那個看見自己超級鬼臉的男子,這世界怎會有這麼巧的事!

    「你說這是不是有緣?」沈恆光壓低聲音。讓原本低沉的嗓音更富磁波,企圖波動葉雪情緒起伏。

    有,有緣,有孽緣,葉雪暗歎了口氣。

    望著葉雪不為所動的表情,沈恆光心裡有些稱奇,很少有女孩子和他如此靠近說話而不臉紅心跳的。

    為了要證明什麼,沈恆光走近葉雪。伸手輕勾起她垂著眼的臉龐,迫使她正視自己,葉雪甚至能感受到沈恆光的氣息輕呼在她臉龐上,讓她的心不自覺地漏跳一拍。

    「以後還要請多指教羅。」

    以後,還有以後?葉雪明眸裡載滿疑惑,不禁多打量了沈恆光兩眼。這一打量,才意外發現他立見有一雙和喬楚極為相似的闐黑星眸鑲嵌在幾分神似的臉上。

    要不是早知道對方的身份,她還真以為離國多年的喬楚回來站在自己面前了。

    注意到葉雪夾雜疑惑的眼神如著魔般定在自己臉上,沈恆光微揚的嘴角加深了幾度惡意的嘲諷。女人,果然都是一樣的。

    原本以為這女子有些與眾不同,想要玩個不同遊戲順便報報一掌之仇沒想到還是遇到了個平凡女子,他連玩遊戲的心情也沒有了。

    放開手後倏然轉過身,沈恆光指指房裡的另一扇門道:「以後你就在隔壁辦公,有需要我會叫你。」微冶的語調迥異於方纔的嘲弄挑逗。

    偏偏又出乎他意外。葉雪並無戀戀不捨地多瞧他兩眼,反而動作迅速地抱起雜物箱準備離開。

    「等等。」沈恆光開口喚住她,葉雪則服從地停下腳步。無語的臉上寫著問號。

    沈恆光這時才注意到葉雪有另眼相看,黑白分明的雙眸裡載滿清盈。但似乎少了些熱度,就算疑惑也顯得如此漠不關心。

    奇怪,他不是剛剛不才證明她是世俗女子嗎?怎麼一轉眼間她又有了另一番風貌?

    回視沈恆光的打量眼神,葉雪則在想這傢伙是到現在才想起她甩了他一巴掌,要不然幹嘛一直盯著她不說話?

    剛剛剎那間,葉雪的確為這位新上司酷似喬楚的黑眸分了神,但很快的,沈恆光和喬楚迥異的低磁嗓音喚回葉雪的理智,讓她不再流連那張酷似自己夢中情人的臉龐。

    「如果沒事交代。我先回辦公室。」葉雪說完後逕自打開門走到隔壁辦公室。

    盯著那嬌小身影消失在門後,沈恆光俊美的臉龐上緩緩再現邪佞笑容。

    看來,這次任務應該不會大無聊。

    下班回到家,葉雪從袋子中空出鑰匙準備開門,卻驚覺門縫底洩出燈光。

    姊姊今晚不是有約會嗎?葉雪提高賃居在外的警覺心,生怕遇到闖空門的宵小。拿著鑰匙的手動作遲疑下來,葉雪改為小心翼翼地轉開門把以免打草驚蛇。

    未見宵小行蹤,闖進葉雪眼簾的是一幕只有電影上才見得的火熱鏡頭,看著一對男女在客廳沙發上吻得難分難解。葉雪眼尖地注意到女子身上那件紫色針線衫。

    她那嬌美如花的姊姊竟然錯把客廳當臥房公然演起.情色電影來了。

    不是早說好不准把異性朋友帶回住處的嗎?否則以姊姊交遊廣闊的程度,還怕這小小的兩房公寓不被擠得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為了防範未然。葉雪早跟姊姊定下「唯男人與狗不得進入」這條同居約定,想不到姊姊今天還是破例,甚至免費附送她養眼鏡頭欣賞。

    為免姊姊下次再犯,葉雪決定對兩人施以薄懲,惡作劇念頭一生,葉雪悄悄退回門口。壞壞笑地伸手猛按電鈴。

    猶如警報聲的電鈴猛然響起,果然讓沙發上的兩人同時驚跳起來。尤其當他們發現已有人站在門口欣賞他們之前精彩的表演時,那驚愕的誇張表情絕對有卡通爆笑效果、連一向自雍容華貴的葉霜也難逃氣質全毀的命運。

    照理,葉雪早該為自己惡作劇成功而笑到地上打滾。不過從她臉上不此另兩人少的驚訝可以發現事情似乎隱隱不對勁。

    葉霜迅速地恢復鎮定,對男子燦笑有如蓮花。「你還記得我小妹吧!」

    看著已呆若石像的葉雪,男子風度翩翩地微笑回答,「當然,你是葉雪吧?」

    對男子後一句類似招呼的問話,葉雪費盡全身力氣才吐出一句話作為回應。 「喬——大—哥——」曾幻想過多少次再見的情景,葉雪卻怎麼也沒想過竟會是這樣的狀況。

    他和大姊……天啊!究竟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

    她一直在等他的啊!

    「葉雪好像都沒什麼變。」喬楚神態自若地親切笑道。「還是鍾情於短髮。」

    「是啊!早跟她說過別頂著那頭清湯掛面似的短髮.都出來做事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徒惹人笑話。」葉霜向來有罵人不落人後的大無畏精神。

    「哪會。葉雪這樣看來很純真。」喬楚為她說了句話。

    「對!說叼蠢,是真的。」葉霜刻薄地解釋。

    對於姊姊的嘲諷,葉雪置若罔聞,一雙眼仍直盯著她朝思暮想等了多年的男子。短髮,他還記得她的短髮,當初她就是為了他臨別前的一句話,執拗地維持同一個髮型等著他要以他喜歡的熟悉模樣等他回來。

    用發作信物她要他在多年後仍能一眼認出自己、好再續前緣。

    他是認出她來了,卻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葉雪無言地緩緩別過身,離開不願再看到姊姊句任喬楚手臂那副幸福佔有的模樣。那是她夢裡一再出現的甜蜜畫面,現實卻殘酷地將她的位置給了另一個女人——她的姊姊。

    「葉雪,你要去哪裡?」喬楚忍不住出聲,他也沒料到和葉雪會以這種方式再見。

    聽見喬楚聲音,葉雪纖瘦的肩膀微微一動卻還是沒停下腳步,幽幽消失在轉角盡頭。

    「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沒肚量,開她兩句玩笑就掉頭走人。」葉霜輕蹙眉,若有所思地盯著顯得心不在焉的喬楚。這兩人……葉霜眉峰蹙得更緊了。

    「在令尊公司裡作開發部經理還習慣吧。」一名少年坐在沈恆光辦公室內,俊美如希臘神像的面容沒有太多表情。

    「還好。」沈恆光一副輕鬆的模樣。

    「老先生要我問你有無需要協助的地方。」男子說出此行原因。

    「放心,這種小任務我還能有什麼問題。」沈恆光戲諂的語氣有著無法藏掩的自信。

    男子也知道這次任務對身為暗神一員,尤其是身經百戰的沈恆光來說的確不算什麼只是長期在美國活動的沈恆光來到台灣,老先生擔心他水土不服,要他過來關心一下。

    暗神,這個讓一般人感到陌生的名詞在國際情報界中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實資訊已達氾濫的今日。要竊取情報不再那麼困難,情報界的優秀人才更是多如過江之鯽。暗神轟動情報界的原因除了它在短短幾年內就建立了全球最強的情報網路外。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不知是巧合,還是特意挑選這組織中的成員全是未婚的俊男美女,使得他們在每次任務中總會傳出各種007式的情支緋聞。

    不過在組織首領。老先生立下不准與請托者有任何情感糾葛的規範下,這些情史總是很快就成了過往雲煙。而成員口中的老先生,行蹤向來神秘除了少數幾個要員。幾乎沒有人見過他沈恆光和眼前這叫唐焰的少年則是那少數幾個重要幹部之一。

    負責經濟金融情報的沈根光。這次的任務主要是瞭解一下台灣幾家企業承接國家建設的相關資料。隨便應客戶要求讓幾支股票順利漲停。原本像此類請托並不用沈恆光出馬。他之所以會接下這次任務,純粹是想要順便謦決一些私人問題。

    「老先生並不一心在這方面。」唐焰意有所指。

    他知道老先生這次回來的除了執行任務,最主要的原因是要將他與父親元配間多年的恩怨一次了結。

    多年來,因為怕老先生回來奪產,元配一直處心積慮地想將他除掉。尤其在沈恆光的父親,竟然將他大學輔修建築的畢業作品拿來做為信亞集團總部大樓的藍圖後,沈夫人甚至開始派人暗殺他,雖然幾次暗殺行動都沒成功,但為了不讓生活太過刺激。他決定回來面對問題。

    「老先生一直很好奇你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唐焰表達了所有人的困難。

    「以一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長居美國的沈恆光難得用了一句成語。

    唐焰挑挑眉不再說些什麼性格淡漠的他並不太在乎他人。即使對方是同伴也一樣。

    「你呢,最近書念得如何?」沈恆光倒是對唐焰有幾分好奇。

    由於特殊的家庭背景和超高的智商,年僅十七歲的唐焰是暗神中最年輕的。預計今年將從哈佛大學法律研究所拿到博士學位。

    「一切順利。」唐焰回答極為簡短、自信。卻沒有任何欣喜的意味。

    看著唐焰一貫淡漠的神色,沈恆光實在懷疑有任何人可以讓唐焰出現第二種表情。

    她沒目的的行走,跟著人潮隨機地左轉、右轉、過馬路,晃過一條接一條燈火絢爛的街道,葉雪怔怔地停在地面上鑲嵌著無數玻璃燈的廣場前。

    怎麼回事,竟走到公司來了。

    低頭看著玻璃地面裡的燈射出的曜曜光芒,葉雪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想從光華中汲取寒夜裡所缺的溫暖。

    「這是哪裡來的賣火柴的女孩。」一雙麂皮鞋闖進光圈裡擾亂原本靜謐的光華。

    葉雪抬頭凝望這名闖入老,他帶笑的眼睛燦燦地與星空相輝映,如此熟悉又陌生。

    無視葉雪的無語,男子一身名牌西裝打扮,毫無顧忌也跟著她就地蹲了下來。

    「我們還真是有緣。」天知道,他這一輩子到現在。說緣這個字的次數加起來都沒今天多。

    葉雪低下頭,不懂這個人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這裡,不過也沒有什麼好猜測她自己還不是莫名其妙就晃來了。

    注意到葉雪手中的使當盒,沈恆光以一貫戲弄的語氣問道:「怎麼,替我送晚餐來嗎?」

    原來她就這樣一路提著便當盒到處晃,葉雪掃了一眼那盒早就冷卻的晚餐,如同檢視心中被無情澆熄的熱情,再也沒有任何胃口。

    「拿去吧。」葉雪只想趕緊將他打發走,再好好裹悼自己可悲的純情初戀。

    沈恆光的心思怎麼可能停在區區一盒便當上他凝視葉雪籠罩在燈光裡的蒼白雙手。

    「你該不會想藉這燈光取暖吧!」他竟一語道破葉雪的想法。

    「是又怎樣?」葉雪挑釁地反問。

    「傻瓜,這就是地上的月光,只有光,沒有熱,人是恆溫動物,不能只靠光過活。光或許叫人炫目,就像天上的星月,但通常那只能遙望欣賞,並沒有任何的實質意義。」無視葉雪挑釁的口吻,沈恆光伸手握住葉雪如冰的手輕聲道。

    同時見過他如此正經八百地對女人說話。另一個沈恆光在心底蹙眉詢問自己。這太不符合他遊戲人間的生活態度。

    可是當他遠遠看見她蹲在玻璃燈上。像童話故事中那賣火柴的小女孩孤獨地汲取著光和熱,他心底深處似乎有某一隅跟著悄悄融化,無法視她於不顧。

    沈恆光溫柔的語氣讓葉雪的心猛跳了一下,不習慣與男子太親近的她將手緩綴抽回。

    「這燈很美。」葉雪顧左右而言它,說的卻是她上班第一天就意外發現這片玻璃地磚夜晚綻放如美麗星空的感想。「不知道是哪個設計師有這份巧思,就算雨天我們還是擁有一片星空。」

    「你喜歡。」

    葉雪以淺笑作答。奇怪,她怎麼能笑得出來?說她應該哭,凝視著地面玻璃透出的光華,她又笑了,卻不知道她的笑襯得眼底那抹絕望更教人心疼。

    「我很高興我的作品遇到知音。」沈恆光微微一笑,心卻被葉雪的笑刺得隱隱作痛。

    「你……」葉雪挑挑眉,並沒將他的話當真。

    沈恆光知道她以為自己在說笑,卻不急著作太多解釋。他並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底牌,基本上,他已經覺得自己似乎對這女子說了太多。

    望進那雙盈滿絕望卻又強裝不在意的眼眸,沈恆光不懂是怎樣的人、事、物能讓這雙原本淡漠的眼睛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情緒。

    他好奇甚至對影響她的人、事、物產生微不可察的一絲忌妒。

    忌妒?若他沒記錯,他們兩人是今天才認識的,他怎麼可能對她有這種情緒?想必是不小心讓這片地面上的星空炫惑了理智沈恆光搖搖頭站起身,自然地順手拉起葉雪。

    「我們去吃晚餐吧。」說著,就牽著葉雪走。

    為什麼我要跟他去吃晚餐?葉雪心底直覺反應出這個念頭。

    但是看著沈恆光挺拔的背影踏著堅定的腳步,彷彿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葉雪再低頭看著被他握著的手,是那麼暖呼呼地讓她捨不得抽回。

    就跟著他走吧!反正夢想都幻滅後還有什麼好堅持的。

    對於葉雪順從的腳步,沈恆光回頭讚許似地對她微微一笑,燦燦的星眸裡,葉雪彷彿又看見了那抹教她心碎的影子。

    在侍者為葉雪介紹數樣菜色她都以不餓為借口推拒後。沈恆光只好堅持替她點一道熱湯。

    「你的手太冰。喝點熱湯會暖和些。」沈恆光親切而關心的語氣讓服務他們這桌的女服務生,不自禁偷瞄一眼不為所動的葉雪妒羨著她的幸運。

    手冷可以靠熱湯溫暖,那心寒了呢?葉雪疑惑著,同時也對沈照光那過於親切的口吻感到困惑,如果她沒記錯,他們認識不超過一天,為什麼?

    沈恆光當然也看出葉雪眼底的困惑。正當他想說些什麼時。香奈兒五號香水的香味已隨一道人影瀰漫沈恆光身邊。

    「光。」嬌語溫醇如同她噴灑的香水,濃濃地散發出一股吸引力。

    「桑妮,好久不見。」沈恆光紳士地在女子主動伸出的纖纖玉手上輕吻一下。

    桑妮微笑接受的同時,杏眼瞟了瞟一旁的葉雪。

    「光不是我說你,怎麼壞到連小妹妹都騙。」說著還笑點了下沉恆光的胸膛,神態親密得讓人不懷疑他們的關係都難。沈恆光怎會不瞭解桑妮的用意,他微笑地稍稍推開對方一直要貼上來的豐腴身軀。並不多做解釋,免得越描越黑。更何況,他不覺得有必要向桑妮解釋什麼。

    「光,你不介紹一下嗎?」看著沉默的沈恆光,桑妮更進一步提出要求。

    沈恆光向葉雪望去,只見她氣定神閒地喝著侍老送上來的熱湯,對眼前一切似乎完全視若無睹。基本上,葉雪本來就不覺得干她何事,她既不是沈恆光的甜心。也不瘋狂仰慕他這叫桑妮的艷女大可不必把她當作假想敵。

    但明顯地,桑妮並不這麼想她踱到葉雪面前伸出手道:「我叫桑妮,閣下是?」話是說得禮貌語氣卻倨做得像女王接見平民百姓一般。

    多麼熟悉的說話口吻和她那嬌艷如花的老姊如出一轍,早習慣這種說話方式的葉雪白是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見她微點下頭回答「葉雪。」

    說完後繼續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喝起湯來完全無視於桑妮伸出的手。

    就是有桑妮這種人,以為世界上任何人都該捧著她、讓著她。把驕縱個性發揮得教人咬牙切齒還自以為是嬌俏可愛,天經地義地以為憑著一副美貌就可以行遍天下。

    而養成這種人的罪魁禍首,不消說就是那些以身體下半部感官行事的男性同胞們,而毋庸署疑他必定也是這些罪魁禍首之一。

    向來被人捧慣的桑妮哪裡忍得了葉雪的無禮。只見她紅唇斜斜一勾,尖聲道:「光,你這次選的對象還真辣,小心哪天嗆死你。」

    葉雪低頭喝著湯,眉頭卻不由得皺起來。奇怪她今天到底走的什麼狗屎運?什麼倒楣事全都撞到今天一起來,又不是在演連續劇。

    眼見沈恆光竟沒有任何偏祖自己的言行,桑妮更是急怒攻心,想自己好不容易趁著沒任務時千里迢迢地追來台灣。他卻已在這裡另結新歡而且還是個毫不起眼的黃毛丫頭。

    士可忍孰不可忍。桑妮發揮最大耐力才忍住沒把葉雪的那碗湯給翻掉,卻也忍不住出言諷刺光。「你以後可要好好教教這小妹蛛免得帶出去丟了你的臉。」

    夠了,葉雪覺得自己不需要那麼有修養地坐在這裡發面訓話,這個女人以為她是誰道德管理委員會委員嗎?還是什麼行為禮儀協會?

    算這女人倒楣好了,平日的葉雪或許能當她瘋狗亂叫不予理會。但今天不同,她奇檬子太壞,非得教訓瘋狗出氣才行。

    打定主意,葉雪慢慢放下湯匙,站起身問道:「桑小姐請問你已經為人母了嗎?」

    「當然沒有。」要不然哪能維持如此妖嬌的身村,桑妮傲然地挺胸。

    「那你從事教職嗎?」

    「不是。」桑妮一副你想說什麼的表情。

    「由此可知,你既不是我媽、又不是我老師那你憑什麼管我?」葉雪慢條斯理的話堵得桑妮頓時說不出話來。

    「原本看你是沈經理朋友的份上,我不想說什麼,但你實在是妨礙到我進餐。」葉雪一副無奈的口吻。

    「我什麼時候妨礙到你?你別誣賴人。」情急之下,桑妮急欲扳回一成。

    像設計好要等這句話,葉雪嘴角浮起一個嘲諷的笑容

    「瞧你看沈經理時那一副口水要就下來的模樣,倒人食慾不說,我還真怕這湯裡已經滲了你的口水進去,你說這不是妨礙是什麼?」

    「你、你……」桑妮幾時受過這種侮辱,氣極的她再也顧不得風度。眼看玉手就要揮到葉雪臉上。

    「桑妮。」幸好沈恆光眼尖手快制止了她。

    「光,這女的她侮辱人。」桑妮順勢倒進沈復光的胸膛惡人先告狀的委屈模樣叫葉雪不禁一聲冷笑。

    「葉小姐。」雖然沈恆光心裡已為葉雪犀利的言詞笑倒,但顧及桑妮的特殊身份。他象徵性地輕斥葉雪一聲。

    「是、我說錯了。」葉雪臉上嘲諷的笑容更深。「桑小姐沒有對著沈經理流口水、她的口水是對湯流的,這樣可以嗎?」

    「你……」桑妮滿臉的怒火不退反增。

    唉!沈恆光真是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小妮子竟是如此刁鑽更讓他為難的是要如何抓住懷中已獸性大發的桑妮,免得她傷了葉雪。

    看出沈恆光快制不住他懷裡那頭母老虎,葉雪一語雙關地說了一句「既然你那麼喜歡這碗湯。我就送你好了,不用太感謝我,後會無期。」

    說完,葉雪捧起桌上的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遞給桑妮,又在桑妮還未來得及反應前鬆手,眼看著湯就像自由落體般以加速度墜下,桑妮大叫一聲直往沈恆光身上擠去。但仍被濺到幾滴湯汁,氣得她更如河東獅般吼叫起來。

    而引起事端的罪魁禍首早就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閃入去了。

    相異於桑妮的咬牙切齒,沈恆光心裡除了一絲悵然外。還有更多無奈無奈地想著該如何把懷中這頭猛獸給送回籠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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