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閒散、高雅地步進莆子堂內院,院內盆栽綠景處處,寬大而舒適,教人忍不住放松心情。
不過他倒納悶起來,才傍晚時分莆子堂的學徒們全跑哪去了?吃飯?休息?還是逛街。如此一來,月雙雙該從何找起?連個詢問的人都沒有。
他正打量著一抹雛菊,隨意撥弄著花蕊,耳後“框當”一聲,喚回他的注意力。
雙雙捧在手心的茶碗落地,摔濺得四分五裂。
她微微咽下卡在喉間的愕然,卻感覺冷意直接從頭頂沁入她的全身。
晚膳時間,夕陽在那空無一人的院子裡,斜拉成一條長長的影子。
望著她那毫無血色的面容,白皓先是客氣一笑,繼而蹲下替她撿起地上的碎陶瓷片。
“我聽說醉顏樓廣發帖子,邀請王公貴族到醉顏樓公開出價,要把你們四位花魁嫁出閣去。你卻連夜潛逃,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你跑到這種鄉下地方來了。”他真是沒想到。
“你想怎麼樣?”雙雙緊縮起下顎。
“我想怎麼樣……”他頓了頓,斯文有禮地聳聳肩說。“或許,做做醉顏樓的恩人,派人通知艷姨娘來捉人;也或許,從你這裡討點好處封住我這張嘴,從此當沒見過你,如你所聽到的,我沒認真想過這問題。”
“放過我,不要通知艷姨娘!”她吞下語音中的惶然。“在醉顏樓時,你一直是位有修養的富家少爺,對我十分禮遇。白公子,算我求你,我在這裡有了新的生活,我不想重新做回過去的月雙雙,更不想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那無疑是將她推回地獄去。
白皓起身,扳平她的雙手,將碎陶瓷片小心放上去,對於她這番懇求,報以會心的微笑。“雙雙,你言重了。撇開陪與客的關系,你何償不是白某的一位紅粉知已,剛才說的話,嚇你而已,你在這裡的事我不會透露出去的,你放心。”
“嚇我的?”
“沒錯。”他笑著。“我原本受邀到明州做客,卻意外的在這裡見到故知,知道你在這裡,驚喜之余,便不請自來地跑來找你。抱歉,因為我的唐突,嚇壞了你。”
“你……真的只是為了這份驚喜才來莆子堂找我?”
“人生最快樂的四大事──金榜提名時、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燭夜,以及他鄉遇故知,你說我是不是真的為了這份驚喜而來,嗯?”他的模樣,十分快活地笑著說,像是對她的不信任無動於衷,反而覺得趣味橫生。
雙雙聽到他的話,心中一顆大石安然落地。“謝謝你,白公子。”
她仍有些措手不及,不過既然他願意替她保密自然是最好的了。
白皓輕喟一聲。“明天午時時分,我就要啟程回臨安城,臨行前我想跟你喝杯餞別酒,重溫以往有你為伴聊盡天南地北時的那種快樂,畢竟,明天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聚,你能來嗎?”
“明天午時?”
“連賞光吃頓飯都不願意?”他突然看著她的眼問。
“不是的,只是……”廚房的大嬸明天要煮大鍋菜,莆子堂上上下下都一起享用這道象征和樂融融的菜餚,她……
“好吧,我去,你在哪裡落腳?”就算是答謝他的守密。
“距這不遠的北涼客棧。”白皓親切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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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恭介泡在房內的熱澡盆裡,正在心中盤算何時迎娶雙雙過門。
他和雙雙雖然尚無夫婦之名,但已有夫婦之實,女人的貞節名聲就如同一條打了結的繩索套在女人的脖子上,絕對受不了閒言閒語的拉扯,所以這件事絕不能拖。
不過,娶老婆容意,難的是那些繁文縟節,他完全不懂。
或許該帶她回中山鎮,一切由二老做主才是。他抓起澡盆邊的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滴便准備走出澡盆。
“恭介,你在沐浴?”
他一抬頭就看見站在屏風旁淺笑的雙雙。
“剛洗完,准備穿衣服。”門不敲一下就進來,沒規沒矩。
雙雙古靈精怪的樣子,和她眸子中閃爍的光芒,令趙恭介聯想到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反而覺得不自在了。
“你到屏風外面,我要穿衣。”
“我還沒洗。”
“你沒洗回你的房間洗,少在這裡‘色迷心竅’!”他的臉色很沉,光看她的表情也曉得她沒安好心眼。
“不要!我想和你泡鴛鴦浴。”
微笑遍布在她的臉上。趙恭介還來不及反應,已然看見雙雙踢開腳丫子上的繡花鞋,一鼓作氣就沖進澡盆中。
她的動作太大、太快,導致兩人踉踉蹌蹌、姿態不雅地跌進澡盆裡,雙雙就疊在他身上,兩腿跨坐在他屈起的長腿上。
“恭介,我問你,除了我之外,你有沒有其他的‘紅粉知已’?”
“你不覺得這問題等我穿完衣服再來討論也不遲嗎?”趙恭介略帶不悅地說,將她的臉抬起來面對自己,撈起毛巾扭干,溫柔地擦著她臉上的水珠。
“我覺得這樣子很好呀。”她不覺得有何不妥,有個美男子“赤裸裸”的在眼前供她欣賞,有什麼不好?她的視線故意從上而下慢慢逡巡。
趙恭介寒寒地抬起她的下巴。“你這小色女!起來。”
“除非你從實招來。”她睜大眼睛,故作無邪地看著他,要他說實話。
他像被迷惑了般地瞪視著她,眼神逐漸變得深邃。“沒有,我的朋友都是男性為主,你是第一個走入我生活的女人,也是唯一的一個。”
她再這樣注視他,會令他有吻她的沖動……想著想著,他已然靠在她耳畔,若有似無地咬吻著她的耳垂。那股挑逗的感覺,令雙雙全身的神經都敏感起來。
“今後也是嗎?”
“你說呢?”
她的笑容還來不及收拾,心中的不安卻已經悄悄崛起,這種甜蜜的日子真的可以無風無雨的維持下去嗎?今天走了個白皓,明天呢?會不會再來另一個白皓?
望著她的趙恭介馬上感覺到她的異狀。“你不相信我?”
“相信。”她及時回神,捧住他的臉龐說:“你是我好不容易才套住的男人,我當然全心全意相信你說的話,相信你會用盡一生一世的精力來愛我,好的,壞的,都要與我分享。”她也一樣,偏偏她藏起了一只黑盒子,黑盒子裡放著一個秘密,她能向他坦承嗎?
從來,從來她都不知道愛一個人會使一個人變得軟弱、變得膽怯,直到現在,她終於體會出那份欲言又止的不安定感。
何時坦白呢?也許再過幾天吧!她需要一點時間去調適……
“別強人所難,姑娘。”趙恭介突然冒出一句。
“呃?”
“用盡一生一世的‘精力’來愛你,這種事不是說了就算的。不行,我不是種馬,也沒有馬的能力,你休想夜夜笙歌玩弄我的身心,一直玩弄我到老、到死。”
他支著頭,目光淡淡地朝屋頂望,笑也不笑,既尊貴又高尚。
講、講那是什麼鬼話?用一板一眼的口吻扯一些嘻笑怒罵的話,很不搭調耶!
“過份,你真拿我當色女看待!”雙雙兩頰燒成一片火紅,氣急敗壞地說。“此精力非彼精力,我說的是心靈上的精力……不要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看我!把我說成一副欲求不滿,隨時要蹂躪你的可怕樣子,我是這種人嗎?嗯……雖然,我也不反對。”
“呵,招認了吧!”
“恭介!”
雙雙倏地倒抽一口氣,感覺他的鐵臂縮緊,她就這麼密密地貼在他身上,兩人的肌膚完全熨合,這微妙的碰觸,就像一股熱潮急速穿過她身上的每一處,帶來前所未有的快感。由於她只穿二層薄紗般的衣裳,融合著陣陣檀香的熱水,早浸濕了她的衣物使之柔軟平貼在她身上,濕透的衣服若隱若現地隱現地映出她的身段曲線,這撩人的景像讓趙恭介的眼神更加氤氳。
“你……現在想要我嗎,恭介?”
不清楚是熱水的關系,抑或來自於他灼燙的體溫,她覺得渾身的溫熱感逐漸上升,心跳愈來愈澎湃。
“是的,用一生一世的精力來愛你,好的,壞的,都要與你分享。”
趙恭介再度將她的身軀擁緊了些,以嘴唇摩挲著她馨香的唇瓣。
夜深霧濕,初識春色,六神無主,屋內柔情繾綣的一對人影,纖纖玉手擒住了多情郎的疑狂與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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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北涼客棧的房院設計十分出色,靜謐的廂房,雕花的窗子,廂房外種滿各式各樣、不同時節的花朵,傳來陣陣芬芳。雙層的涼廉垂掛著,給室內投入幽幽的暗影。
“想吃什麼?”
坐在桌邊的雙雙一愣,搖搖頭說:“我不餓,你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吧,今天宴席的主角是你。”況且,她得回去吃那桌大鍋菜。
“我懂了。”白皓向店小二點了一堆精致的南北名味、佳餚美酒,弄來了滿桌盛宴。“急著回去嗎”
“呃?”雙雙捧著酒要喝的手突然頓住。
“不然干麼老是望著窗外。”白皓一直替她夾菜,自己偶爾會吃幾口,但凝視她的時間占大部分。
“沒有。”她低頭淺酌。
白皓微笑,淡淡地說:“艷娘一手調教出來的四位花魁,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魅力,我何嘗未曾拜倒在你們石榴裙下。然而,最令我魂牽夢系的不是風軒的盼盼,不是花閣的巧巧,亦不是雪苑的依依,而是你。”
雙雙瞪大眼睛,呆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說:“白公子,不要這樣說,我一直當你是位很好的朋友,可以互談心事,聊些天南地北的事,甚至在你面前偷罵艷姨娘的不是,但我們之間的情誼只有這樣而已……”
白皓看她一眼,突然認真地說:“你有沒有聽過男女之間沒有單純的友誼?”
“這……”她趕緊行禮,作勢要走。“或許我該離開了,謝謝你的邀請,祝你一路順風。”他的話太露骨了。
“你不怕我通風報信?”輕輕一句話,讓她的動作停止。
“醉顏樓的老鴇丟了顆搖錢樹,急得到處貼告示找人,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在這裡,你說她會做何反應?”
“你不是答應我不把我在這裡的事透露出去嗎?”
他苦笑。“不這麼說,如何把你月小姐騙來?”
月雙雙心一震,隨及往後退去。“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生氣了。
突然地,她被他抓入懷中,他放肆的吻隨意侵略她的玉頸。
她嚇得拚命掙扎,卻被白皓的臂彎捆得動彈不得。
“放開我!不要碰我!救命啊!”
“我勸你安靜點。”他笑笑地提議。“這是北涼客棧,人來人往,叫來不該來的人,不用在下出馬,你自己就毀了自己。其實我要的代價也不大,只求你一圓每當夜深人靜時,我對你的思慕之情,封住了我的嘴,我就放你走,從此各走各的路,互不往來。”
他以雙手輕慢地捧起她的頭,慢慢覆上她的,他吻得很溫柔,見她不張開嘴,他也不強迫,只是舔她,吮她,親她。
“啊──”他鳴咽,霍然抬身,一道血跡從他上唇流下來。
她竟然敢咬他?
雙雙忿忿地瞪著他,眼色幽暗無比。“一丘之貉,你跟那些好色之徒全是一個德行!”
“哪個男人不好色,否則我何必大把大把銀子往你身上砸?”他突然粗暴地定住她,厭倦了這種謙謙君子的游戲。“反倒是你,用你的腦袋好好想想!現在順從了我,就可以換來永久的安逸,我甚至可以送佛送上西天,靠關系弄具無名女屍頂替你,送去給老鴇宣稱你早死於非命,你又何樂不為?否則一旦東窗事發,你失去的就不是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東西,連帶你的趙恭介也一並離你而去!”
雙雙倏地睜大眼睛,啞口無言。
“哼,我聽說你跟那針藥師已私定終身,如果讓他知道你是醉顏樓的掛牌姑娘,他會怎麼想?能接受你嗎?就算他不介意,家裡的長輩、列祖列宗,他該如何交待?左鄰右捨又會以什麼眼光來看他這位名滿村裡的一代華佗?”
“不用你管!”她奮力掙扎著,聲音因劇烈的喘息而嘶啞。
“我自己會跟他講明白,恭介不是心胸狹窄的人,他一定會諒解我的!何況……我一直賣藝不賣身,我的身子是干干淨淨的!”
修到人間才子婦,不辭清瘦梅花。
正因如此,所以她不看輕自己,不覺得自卑,更不覺得自己比不上良家婦女,她可以是一位好妻子!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身居下流,陪著達官貴人荒唐無度是不爭的事實,扮成一個好女人對你來說嫌太早了!”
殘酷的批判像一把劍狠狠刺入她的心。
說她扮成一個好女人……嫌太早?
“你相信自己純潔無瑕,但其他人會相信一位陪酒賣笑、不正經的女人嗎?至於趙恭介,一旦他得知你一開始就對他撒下瞞天大謊,自稱是一般人家的女兒,實際上卻是慣於玩弄男人的女人,他能接受這樣淫蕩的你嗎?”
在她還來不及□清思緒前,嬌柔的身子就已遭到白皓雙手火熱的蹂躪。
“你是聰明人我想你已經知道答案了。”他鎮定地掃落一桌酒菜,不容置否推她坐上去。“我不是那種會強迫女人的男人,後果如何我已經告訴你了,所以我不會勉強你。你若有任何不願意,我馬上停手。”
停手?她有權力停止他的進犯嗎?
她毫無退路呆坐在桌上,任由他的雙手解開她的衣衫,貪婪地瀏覽白綢短衣描繪而出胸前的圓滑曲線。
“你可以隨時喊停,完全由你決定。”他饑渴地按撫她的腰際。
她是很想叫停,可是喊停後她還有明天嗎?她期待兩情相悅的婚姻生活,喊停之後,是不是意味就是親眼看它崩裂?
她不該來赴今天這場鴻門宴的,不該。
“等一下!”她在白皓以十指探入她肚兜衣擺下的瞬間,本能的出聲。
“不要了?”白皓中止了他的一切動作,定神而謹慎地凝視她。
雙雙震顫的喘息,她該如何是好?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現在就近在她的眼前,她怎捨得眼睜睜看它七零八落地粉碎在她面前?她該怎麼辦?有路可退嗎?
他一笑。“放心我會信守約定。”說罷,他的手又爬到她的身上。
前所未有的凌辱,教她一顆心放逐沉至最深、最冷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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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師父,聽說你和月雙雙已經論及婚嫁了?”莆子堂這邊,賈虎一副悠哉閒適的姿態,摸了摸桌子,撫了撫調藥的櫃台。
“知州大人有話不妨直說。”趙恭介不立即正面作答,而是斂緊眉宇,一臉嚴正地道。轉向他,賈虎笑著。“我怕你承受不住打擊。”
“打擊?”
“如果你承受得住了,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吧。如果我聽到的傳聞正確,你當初之所以收留月雙雙,是看她可憐、獨自一人流落江南卻舉目無親,沒錯吧?”
“是又如何?”趙恭介淡淡的回應,有絲懊惱地背過身去。
他不喜歡他和雙雙的事公然被搬上台面討論,畢竟那是他們之間的私事,不需要他人嚼嚷不休。
賈虎當然聽得出他的不悅,輕輕地落在椅上,手指交搭在腹部。“是就糟糕了,趙師父。”他加重語氣。“月雙雙並非什麼孤零零的平常人家的女兒,你被騙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賈虎無懼於趙恭介回轉的怒容,反而詭譎地瞇起眼。“她是臨安城‘醉顏樓’妓館的花魁,藝名就叫月雙雙,在臨安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青樓艷妓。”
“青樓艷妓?”趙恭介霍然變了臉色。
“趙恭介啊,你被她騙得好慘哪!”
“我不信!”趙恭介火大地喝向他。“莆子堂不歡迎你,你請吧!”
他失控的神情讓賈虎笑得更是得意。“要我離開當然可以,不過我勸你,接受事實吧,這是個騙局!你們全被月雙雙那丫頭騙了!我的同窗好友──白皓,最近從臨安城到明州游玩,他是醉顏樓的常客,更是月雙雙的入幕之賓,我就是由他口中才得知此事。月雙雙是青樓姑娘,那是不爭的事實!”
賈虎的話霎時震空了他的腦袋,令他僵在那裡,無法反應。
“她利用你的正直,又看你尚未娶妻,故在你面前偽裝自己的本性,假裝對你心生愛意,其實是想從你這裡騙到永遠的保障及安定,人會老的、會丑,她很清楚這殘酷的道理,所以見錢已經賺夠,就急忙跳出火坑找一座靠山把自己嫁了,以求一勞永逸!”
“我說我不相信,你別再說了!”趙恭介狂聲斥喊,這打擊太大了。
賈虎冷冷笑說:“一個誰有錢就能擁有的下流妓女,你居然當她是寶一樣地捧在手中,不許其他男人多看一眼、多碰一下,還准備鳳冠花轎娶她進門?你趙恭介可真對得起你趙家的列祖列宗呀!”
“夠了,你走!”趙恭介轟然暴吼,一張臉慘無血色。
“沒問題。啊,對了,順便告訴你一聲,你的‘義兄’白皓,現在正在北涼客棧和你的月雙雙──離情依依,做見不得人的事,你好自為之!”
“哼……哈哈哈!”賈虎像瘋了似的愈笑愈狂,愈笑愈鄙夷,興災樂禍的笑聲,隨他離開的腳步,傳遍了整條熱鬧的街道。
“青樓艷妓?我不信!”
趙恭介的臉色十分沉重,一拳重重打在桌上,便匆匆出門去了。
★ ★ ★
前所未有的凌辱,教雙雙一顆心放逐,沉到最深、最冷的腳落。
“不……不行……不行──”
她霎時震醒,不敢相信在那一瞬間,她竟然像一個無知的白癡,相信他的狗屁道理,她的人生她要一點一點的耕耘,粉飾太平根本不是辦法!
傻瓜,她真是傻瓜。
“我不能背叛恭介!放開我!白皓!”她開始慌亂地要掙脫抓住她胳臂的大掌。
“挺潑辣的嘛!不打緊,辣一點嘗起來比較刺激。”
白皓邪邪淫笑,當她順利掙脫他,從桌上跳下來時,他突然撲向她,卻被她冷不防伸出腿來淒慘地拌倒,摔了個灰頭土臉。
雙雙乘機要逃走,白皓卻以更快的速度扣住她的腳踝,朝她縱身一撲,她反居劣勢,被他強悍地抱向床鋪。他猛然壓制上來,令在他身下的她,發出恐而顫抖的聲音。
不過,她不會因此而被擊倒,由於白皓俯臥在她的肚子上,所以她抓住他的手,狠命就咬下去。
“哇!”
趁他松懈的那一刻,她由他身子底下鑽出來,眼看他似乎不放棄,在他企圖抓住她的手時,她面對床鋪,使盡全力一踢,正中他的重要部位。
白皓立時像殺豬般的尖叫,這是他這一輩子所發出最難聽的聲音,痛苦而痙攣地倒在床上。
雙雙的唇瓣干澀發白,她趕緊揪著凌亂的衣物,顫巍巍地走向房門,然後拉開了房門。
“恭介!”她霍然變了臉色。
趙恭介不發一言冷冷巡視屋內狼藉的杯盤,聞到濃烈的酒味,最後竟見到白皓赤裸著上身躺在床上,朝他這裡射來不善的眼光。
調回視線,他神情冰冷地開口了:“原來你真的在這裡?他就是你在醉顏樓的入幕之賓──白皓嗎?”
醉顏樓的入幕之賓!一句話令雙雙渾身一僵,血液降至冰點。
“醉顏樓的月雙雙,哼!真令我想不到。”
她努力聚集飄忽的意識,盲目地搖頭。“恭介,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不要靠近我!”他的脾氣爆發了。
“恭介!”
“當知州大人告訴我你是妓院姑娘,我不相信,在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你不是,可是我作夢都沒想到你是這種女人,竟然背著我在這裡與舊情人幽會偷歡,你當我趙恭介是什麼?!”
雙雙震驚的無以復加,臉色死白。
“不是的!不是的!事情不是那樣,他不是我的舊情人,我們更沒有在幽會偷歡,是他撒謊叫我到這裡來的……”
“騙子!你期待我相信你嗎?”趙恭介不屑地道。“真實擺在眼前,我不是瞎子!夠了,你離我遠一點,你的樣子令我作嘔。”
他拒絕去看她與奸夫的衣衫不整,那太令他痛心疾首了,他才決定要愛她、信任她,與她分享自己的生命,她卻以最殘忍的行徑徹底毀了他的尊嚴。
一個青樓艷妓,一段蒙蔽的謊言,一幕不堪入目的景像,教他情何以堪?
“不!求你,恭介,不要這樣子對我!我承認我欺騙了你,承認自己是醉顏樓的姑娘,但我一直賣藝不賣身,而且我沒有背叛你,我的身心一直是你的!求你相信我,恭介!”
他牽動了她的苦楚,令她驟然失聲哭泣,淚如雨下。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看不起她、誤會她,但唯有他不行,他是她的所有呀!
“你下地獄去吧。”
他絕情的聲音在她耳際回湯,她倒退一步。“不……請你相信我,求求你,恭介!”她淚流滿面,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嚴峻的臉龐。
趙恭介以冷冰的目光,厭棄地睨了她一眼。
在那一瞬間,他禁錮了所有對她的情愫,當下便掉頭走人。
“不,不要……”無能為力望著他轉過身去,雙雙被心頭那股苦悶扎得好痛。他怎麼可以走得如此無聲無息?走得如此恩斷義絕?
“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