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騎士 第七章
    一束美麗的玫瑰花束落入阮兮葵手中,掌聲隨之響起,喝采聲亦隨之,安布塞德小村落的綠地上,新婚之喜在新娘拋出花束正式渲染開來。

    安東尼親吻妻子一遍又一遍,不停訴說對她的情意,小新娘立時只能倚偎在他懷中,幸福地漾著笑。

    這樣的一副情境,看得阮兮葵如癡如醉,捧著花束呆呆地看著他們。

    厲衛皇一瞬不瞬凝著她,將她柔和、傾慕的模樣,全看進眼底,最後貼近她的耳畔,詢問道:「新娘子漂亮嗎?」

    「漂亮……」阮兮葵輕輕地說,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動,白色教堂、白色禮服、白色花束、白色誓言,全都是感動。

    「但不及你的一半,」他忽而甜言蜜語,抬起她的臉頰吻上她。「我好像被你迷住了,怎麼辦?」

    阮兮葵頓了一下,意外這突來的讚美。「不怎麼辦,給我一個戒指,我給你全世界。」她笑容狡獪,圈住他的脖子,親暱又妖嬈,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你這擺明了在誘婚。」厲衛皇大搖其頭。

    「你在這種場合對我深情告白,我只能給你這樣的提議。」淺笑掛在她的唇際,她玩票性質的與他談情說愛,好不快樂。

    厲衛皇揚起嘴角,被她俏模樣逗得窩心,索性牽著她躲到樹後。

    「給點其他的提議如何?」樹後,他放膽梭巡她的五官,白淨的臉蛋、細彎的眉毛、柔薄的唇瓣,今天的她特別動人。

    「我給你一枚戒指,你給我全世界。」

    「有何不同?」

    「我娶你。」

    「餿主意!」他不由分說抬起她的臉,渴望地吻貼上去,當酥麻的感覺通過全身時,他不自主的閉上眼,純以心靈去感受她的甜美。

    突地,一陣乾咳打斷了他們的好興致,安東尼這傢伙,不識趣地出現。

    「衛皇,我的好兄弟,我那邊有事忙,能否請你過來一下?」安東尼正經八百地請求。

    厲衛皇送了他一記冷光,冷淡道:「你沒看我在忙嗎?」礙眼!

    「看見了,不過你真的得過來一下,你是我的好兄弟,我說什麼都得把你介紹給我的岳母。」說得他好像很重要。

    「去你的岳母,我不想認識他們。」現在他一身是火,天王老子來,他也不屑打交道。

    「別這樣嘛,是兄弟的,就幫個忙。」安東尼沒得商量地搭住他的肩,死押他得跟他去。

    「給你兩分鐘。」厲衛皇被他煩透了,心不甘情不願跟著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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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衛皇眼睛忽而一亮,眼前風華絕代的女人不就是……「芭芭拉?」

    芭芭拉甜美一笑。「好久不見了,厲衛皇。」她對他舉高了手中的酒杯。

    「你……安東尼,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她是你的岳母?」他的視線轉向安東尼,一臉不可置信。

    「正是我美麗的岳母大人。」安東尼咧嘴應道。「你們老朋友見面,一定有很多話要聊,我不妨礙你們了。」語畢,拍了他的肩,留下兩人走向妻子。

    「很驚訝吧!做夢也沒想到我有個二十幾歲的女兒。」她笑得嫵媚,替他拿了酒遞給他。

    厲衛皇一聳肩。「你曾是我的女人,很難不吃驚。」

    「放心,新娘子不是你的私生女。」她是她的繼母。

    厲衛皇莞爾。「你還是一樣幽默。」眼神繞著她的臉孔打轉,往昔的記憶很快湧上來,對他而言,她是個稱職的情婦。

    「那是我的生活之道,少了這份幽默感,我一無是處。」她謙和地說著,手一勾,自然而然將手送進他的臂彎,他依舊英俊,依舊迷人。

    厲衛皇哼笑。「所以男人都愛你。」

    「但獨你不愛。」她挑剔反駁,抿唇笑了笑,又接著說:「不過也虧了你的不愛,所以讓我認識了現在的丈夫,比起你來,他更值得我愛。」言下之意,他已是過去式,就剩一段記憶了。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厲衛皇龍心大悅,情場遊戲本該如此,來得隨意去得灑脫,沒有誰該對誰有責任,今天在一起,不代表明天不能愛上別人。

    「厲衛皇終究是厲衛皇。」芭芭拉笑著搖頭。「好了,不談我,談你吧,那小姑娘是哪兒發現的?看起來好年輕、好清純。」她指著遠處的阮兮葵問。

    「清純?她如果清純,我頭剁給你。」厲衛皇聽得哈哈大笑,對這形容詞很斟酌。

    「好刻薄的評價,我不信。」芭芭拉聽得笑呵呵。「長髮、花帽、小禮服,橫看豎看就是清純。」

    「那是假相,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厲衛皇大肆批評,印象裡她唯一有過的清純溫柔,是香港的那一早晨。

    「要我信服總得舉個例吧?」芭芭拉興致濃厚。

    「如果我說她曾經差點讓我絕後你信不信?」

    「哦,天啊,我不信,她只是個柔弱的女子,怎麼可能傷害你?」無法想像。

    厲衛皇撫了下巴,索性坦蕩蕩地說出事情經過,只見芭芭拉笑得東倒西歪,久久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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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兮葵認為自己再也忍受不了厲衛皇和那名女子親密的舉動了。

    這兩分鐘去得也太久、太樂不思蜀了吧?

    瞧他們兩個女的美男的俏,又是歡笑,又是擁抱,天底下有哪個岳母遇見女婿的朋友會是這種火辣辣的反應?

    兩人分明有過一腿……不,是舊識。

    阮兮葵心中一陣莫名其妙的翻攪。

    「我聽說你是從香港來的,跟厲先生是什麼關係?」一陣女音從背後傳來。

    阮兮葵聞聲轉頭。「問別人姓名前,何不先報上自己的?」

    出現在她眼前是三個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子,一看就知道是乳臭未乾的高中小女生。

    「沒必要,我只是想弄清楚你跟厲先生的關係。」帶頭的高挑女孩說,一臉的不友善,語調也不客氣。

    該死!阮兮葵拳頭握起來了,她竟瞥見那女人眾目睽睽下替為厲衛皇打領結,還……摸他的頭髮——

    她火了,猛一吞氣,撇開臉,眼不見為淨。「抱歉,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她瞇眼問,看起來有點可怕。

    「我——」高挑女孩膽怯,看了看同伴,才又鼓足勇氣。「我說沒必要告訴你我是誰,我只是想弄清楚你跟厲先生的關係。」

    「我跟他上床,跟他做愛,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她故作輕鬆地說,只是多了分遷怒,存心殘害國家幼苗。

    高挑女孩乍聞驚呼,臉紅得不像話。「你、你真污穢,一點羞恥心也沒有,這種氣質,厲先生怎麼可能會喜歡你?我看你一定是對厲先生下了絳頭,你是香港來的,一定是這樣!」

    「拜託,那是泰國。」沒知識也要有常識。

    「我才不管香港還是泰國,你這種姿色,一看就知道是你主動勾引厲先生的,厚臉皮霸著厲先生不放。」高挑女孩尖聲警告,比手劃腳十足是潑婦罵街。

    阮兮葵青筋忽而一冒。「要的話給你好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厲先生是人不是東西,什麼給不給的,太不尊重他了!」

    高挑女孩指著她的鼻尖罵起來,無法忍受偶像遭人貶低。

    兮葵生氣了,真正火大起來,耳邊的女孩子歇斯底里,眼前的厲衛皇卻又是跟那女人卿卿我我。

    好,惹她大發雷霆,脾氣再好的人也會嚥不下這口氣,她又不是死人!

    一抿唇,她沒來由地左看右看,像在找什麼,最後她看見了十公尺外、拴在樹前用來驅動結婚禮車的兩匹馬。

    想也不想,她立刻疾步過去,身子一躍,熟練地跨上其中一匹,直接騎馬衝向厲衛皇跟那女人,逼近時,韁繩一捋,猛從他們頭頂跳過,頓時嚇得芭芭拉、厲衛皇屈膝跪地,魂飛魄散。

    「給我三億,他給你——」落地後,馬身一轉,阮兮葵誇下海口。

    「阮兮葵——該死的,你在搞什麼鬼?」驚魂甫定,厲衛皇立即氣急敗壞地大叫。

    阮兮葵騎開了三公尺,朝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岳母』那麼喜歡你,我退出了。我可不會厚臉皮地霸著你不放。」語氣重了些、諷刺了些。

    「你在說什麼?給我下來!」

    阮兮葵又對他哼了聲。「不要,你在跟情人談情說愛,我幹嗎下去破壞你們?我心胸有那麼狹窄嗎?我寬宏得很,就算你跟全天下的女人調情,我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我跟誰談情說愛了?」他低吼,臉色非常難看,原本極佳的心情全叫她給毀了。

    「岳母。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你連朋友的岳母都搞上了,嘖嘖嘖!你真是我見過最下流的人,簡直人面獸心。」

    她惡毒得很,也野蠻得很,故意當著在場人士加油添醋,鐵讓他成為五湖區的大笑話。

    厲衛皇乍聞臉都綠了,應時放聲大吼:「你敢說我人面獸心?」他快步走向阮兮葵,一副準備將她揪下馬,嚴刑拷打。

    阮兮葵見苗頭不對,馬頭一掉,喝叱一聲,快馬加鞭地跑掉。是笨蛋才聽他的話。

    厲衛皇真氣炸了,迅捷地跑向樹前拴的另一匹馬,上馬後,死命追起她,說什麼也非逮住她,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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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謝謝!請盡興的——」安東尼挽著妻子開懷地招呼客人,眼一晃,一具龐然大物赫然從眼前竄過,兩秒後又是另一具。

    定眼一看,竟然是……馬?!

    厲衛皇緊抓韁繩,依附著馬背,精湛地駕馭馬匹衝過草原,穿過樹林,直奔溫得美湖。

    在轟然巨響的馬蹄聲中,他追上阮兮葵,拉住她的韁繩,縱力一扯,硬是將馬停下,當馬兒驟然停下腳步,阮兮葵不禁尖叫一聲,由垂下的馬首上飛越而去,重重跌入湖中。

    好一陣子才喘過氣,她憑著一股毅力,扭頭往後望去,只見陽光下陰暗一道身影,厲衛皇綻射著駭人怒火的臉龐已經映入眼簾。

    「跑啊,我看你還能跑多遠?」他彎腰,對準領口揪起她。

    阮兮葵像只布娃娃般被提了上去。「你的祿山之爪都伸到我脖子,我能跑哪兒去?」她冷嗤,解開濕漉漉的頭髮,剛才那一摔,把她的髮夾都摔歪了。

    「不是獸爪嗎?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我一口氣做了太多事,你要哪一個的?」話一完,她皺起眉頭。等等,就算小女生含血噴人,就算岳母妖艷婀娜,她幹嗎反應這麼大?

    這怒潮所為何來?

    「所有!沒解釋清楚我就剝了你的皮!」他將她提到面前,咄咄逼人地吆喝。

    阮兮葵睜眼直直看著他,驀地,靈光一閃,懂了,這叫醋罈子打翻嘛!

    多令人低迷的認知呀,衝著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她一點也不豁達,遠不如自己所以為的,虧她在小尼克前面還自信滿滿呢,慚愧。

    「對不起,我一個也說不出口。」她深深歎了口氣,態度一百八十度丕變,抱住他腰,往他懷裡鑽。

    被她這一抱,厲衛皇的怒氣頓時大打折扣,可一想到她在眾人面前丟他的臉,他就嚥不下這口氣。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你太可惡了!」他怒目揚眉。

    「我道歉了。」她提醒他。

    「道歉又如何?現在明明我已經成為五湖區茶餘飯後的大笑話,一句道歉能彌補什麼?」

    他氣極了,想他厲衛皇在五湖區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任一介女子如此消遣他,他的面子往哪擱?

    「伸手不打笑臉人哦。」她有點無賴。

    「怕你不成。」冷不防地,他突然抱起她,阮兮葵頭皮一麻,還來不及尖叫,就已活生生又被扔進湖中,成了道道地地的落湯雞。

    「我不敢相信!你竟然把我丟進水裡?你以為是誰害我打翻醋罈子的?」七手八腳亂撥一通,一站起來,她臉都綠了。

    聽見她無心的告白,厲衛皇陰霾的心情乍現曙光,心頭結實跳了一下。「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不是那麼一回事。」她翻供比翻書還快。

    睜眼說瞎話。掩著竊喜,對牢她的眼,他以意味深長的語調說:「聽過那麼多女人的情話,你的特別令我心花怒放,這心情……挺微妙的。或許咱們該回家好好研究、研究,這種事,我不太懂。」

    阮兮葵對他微笑,皮笑肉不笑,身子一轉,越過他,涉水上岸。

    水仙不開花——裝蒜!

    她在心中冷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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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精細銀線繫住車門的手把,只要輕輕一拉,便會啟動車座下的炸彈讀秒,十秒鐘後即自動引爆。

    遠遠的阮兮葵老大不高興地晃了過來,比起她來,緊跟在身後的男人神氣活現多了,一張嘴從頭到尾儘是恣意的笑。

    「請教一事,」阮兮葵轉身立在車門前。「結婚蛋糕沒吃、舞沒跳,真要回家研究?」眸光停落在他的俊容上,有絲鄙夷,有絲不在乎,故意的。

    「我是好學的人。」他靠得她好近,男性的氣息壞壞地逼近她。

    「找『岳母』討教,我資質駑鈍教不起你。」她譴責一眥。

    語氣酸溜溜的。厲衛皇黑色眸子裡淨是款款的笑。「不恥下問,我不介意。」

    「我介意。」幾綹髮絲微亂地落在額前,他倒瀟灑了,而她卻像個笨蛋不停被他吃豆腐,滋味真不好受。男人,惡劣!

    一徑反應冷淡,她旋身打開車門,瞬間,如同輕針落地般,銀線斷了,斷得無聲無息,車座下炸彈霍然亮起的數字碼開始重沓倒數——

    十、九、八、七……

    「咦,這是什麼?」阮兮葵問,了無心防拾起銀線。

    「危險!」

    一個俐落手腳,厲衛皇倏然護住她疾速往旁邊跳,同時間,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震碎耳膜的爆炸,駭然已將整輛車子陷入一片火海,肢解得鐵片四處飛散。

    阮兮葵警覺他的手臂收縮了一下,一凜,反射性地抬頭,觸目即是他痛苦扭曲的臉孔。「你怎麼——」

    欲開口之際,厲衛皇忽而抬起手臂旋過她,將她置在身上,順勢掏出腰際手槍,朝百尺外的樹幹連開三槍,立時一個陌生男人,按著胸口跪下,從他的指間正汩汩流出鮮血。

    厲衛皇再次舉槍,這次瞄準了對方的額頭。

    「別動!」

    一陣沉厚男聲從他頭頂轉來,厲衛皇心房狂顫,急速把手槍轉向,但為時已晚,雅各-克魯斯一把藍波刀已然架在阮兮葵脖子上。

    「是你!」厲衛皇發出比北極更冷的聲音,槍口直對著他。

    雅各粗暴地拉起阮兮葵,看了手下一眼,以肅殺的冷調子說:「正是,來取你這條狗命。」

    子彈上膛。「有能耐你過來取。放開她,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殺了你。」

    「人在我手上,你憑什麼威脅我?」凝著他那張令人厭惡的臉,雅各不以為然揚笑。「我猜猜,一個讓你以性命相保的女人,跟你什麼關係?姊妹?不,你是獨子;妻子?不,你單身;情婦?不對,你不會如此拚命;愛人嗎?你不配擁有!」

    猝不及防!他揮刀刺入阮兮葵肩膀,她驚呼一聲,小臉痛苦地糾結成一團,當他殘酷拔出刀尖,溫熱的血立刻湧出。

    「我要殺了你!」厲衛皇刷白臉,近乎瘋狂。

    爆炸引來人群,厲衛皇的手下在極短的時間內聚集過來,霎時間,所有槍口全部指向雅各。

    雅各冷視他們,最後望向他。「殺我之前,我會先送上這女人的屍首,而你無能為力。今天,我取不了你的命,但你終究必死無疑。」

    一輛黑色廂型車駛來,雅各押著阮兮葵面對他們背坐上車,讓他們一點暗殺他的機會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看他帶走她。

    厲衛皇咬牙切齒地想掙起身,最後還是無力地躺回,他的左腹部嵌入一塊長達十五公分的鐵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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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人去找——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厲衛皇竭力對五名手下嘶吼,冷峻的面孔刷下一層顏色,終於在冷汗淋漓外加體力不支的情況下跌回床鋪。

    他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但他的心卻像破了一個大洞,迴盪腦海的全是阮兮葵遭難的情境,她……要不要緊?雅各有沒有再傷害她?

    「你的傷口很深,勿動怒,阮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紀書文說,扶他躺平,避免去扯動他的傷口。

    「她在我眼前被人狠狠刺進一刀,你叫我如何相信她不會有事?」厲衛皇悒怒地說,激動地又要坐起,馬上落得一個粗率牽動傷口,痛得他髒話連連。

    「你近距離的槍擊都殺不了她,被刺一刀的她也必然能熬過,別忘了,她不是簡單的人物。」紀書文說得平靜,就事論事。

    「不,她不是,她只是一個嬌弱的女人。」他茫然若失地呢喃。

    從他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刻起,她一直都是。

    或許她放浪形骸,玩世不羈,但她終究是依在他的懷裡,讓他用雙臂去護住她。她的笑、她的話、她的情,全繫著他的心弦,如此浪漫的事,為何他到現在才明白?

    想到這裡,他一刻也躺不住,臉色一沉,倏地起身。「不行,我不能在這裡當病人——」

    ****  ****  ****

    阮兮葵倏然睜開眼睛,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昏厥過去,卻明白自己為何醒來——有人在對她拍照!

    她疾速彈坐起來,尚不及質問對方,已先被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震愕得說不出話,急忙捉起被單遮住裸體。

    儘管如此,她每一個動作仍然不斷成了鏡頭下的收藏品。「住手!別拍了——」她縱聲大喊,裹緊手中的被單,將身子縮得更緊,傷口令她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男人停下動作。

    「污穢!捉我當人質就算了,還拍我裸照!」放下相機的那一晌,阮兮葵認出他是賞自己一刀的男人,自然也記起愛丁堡的遭遇。

    「一般女人,此時此刻早呼天搶地了,你竟還能破口大罵,勇氣可嘉。」雅各把相機交給身後的人,從盤上拿起裝著清澈液體的注射筒,在她面前將筒中的空氣打出。

    「你想幹嗎?」恐懼迅速蔓延過她全身,若她不是未著寸縷身負重傷,或許能反擊,但此刻她卻只能懦弱地往後挪。

    「因為你勇氣可嘉,所以我不得不提防你,鎮定劑能讓你乖得像隻貓。」雅各銳利的目光躍入她的眸子。「你是我報復厲衛皇的一顆棋子,不是嗎?」

    「那麼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在厲衛皇的心目中,我只是一個欠債的情婦,什麼也不是,這顆棋,你選錯了。」她懂自己的心,但不懂厲衛皇的,在這非常時刻,她寧願做個一文不值的女人。

    「有沒有選錯,等照片送到他的手中即見分曉。」

    他說得不慍不火,示意手下上前捉她,阮兮葵見狀意圖衝下床,他卻敏捷如豹子早一步撲向她,扼住她腰,將她拖回床上,對準她的傷口狠心壓下去,當場痛得她掉淚尖叫,動彈不得。

    「安分點,能讓你少受一點罪。」雅各心如冷冰,不為所動,翻身讓人捉住她的手臂,將針頭扎入她的皮膚打入藥劑。

    「不……」阮兮葵按捺著痛苦,以僅剩的力量顫抖地搖頭。

    他不能這麼做,那會毀了她,厲衛皇曾為她的純真喜形於色,一旦相片落入他手中,等於宣告她非他所獨有,一個不潔的女人,他不會要的,不會再珍視的,屆時她的感情該往哪裡放?

    「你沒別的選擇。」他的人鬆手了,他亦坐起身,同時命令拿相機的男人繼續拍,甚至將他納入鏡頭內。

    藥力開始作用了,阮兮葵感覺到力量正一點一滴從她體內被抽走,意識也逐漸消弭,不……

    雅各靜靜端詳了她良久,直到她昏沉合起眼,才對她道:「厲衛皇毀了我最愛的人,所以我要毀了愛他或他愛的人,將你扯進這趟混水,或許不公平,但時勢如此,我也只能順應時勢走……」

    乍看來,語氣或許冷酷,卻也夾著絲微的滄桑。

    閃光燈點點,片片往事憬然赴目,移走於往昔記憶中,雅各的心是苦澀、是破碎的,他想起了什麼?想到了什麼?而門縫外佇立的淚人兒又想起了什麼?想到了什麼?

    漢娜傷心地抹著淚,淚流不盡。恨意、怨悔、羞愧、自責,所有沮喪的情緒全在一瞬間打入心頭,平靜的心湖終因它們而崩裂,她的世界只剩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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