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不清楚寇沁的下落,甚至連誰擄走寇沁都不清楚,那格圖半個月來四處搜尋她的下落。
他時而流露出脆弱的神情,時而流露出不安的情緒,但大多時候都是皺緊眉頭,在黃沙飛揚的土地上追蹤一絲一毫可能的線索。
大清皇軍在同一時間投入大量人力找人,但日復一日,卻始終不見任何消息。
京城裡關於寇沁的謠言四起,有人說她曝屍荒野,早已遇害;有人說她其實心有所屬,出嫁中原非她所願,所以跟著意中人遠走高飛,消失人間。
但說法雖多,卻誰也沒證據能證明,至於蒙古與大清聯姻之事,自然而然延宕了下來。
可究竟誰該娶誰,誰又該嫁誰,楚楚不在乎。
她只知道在蒙古營地,濟爾冷一流的表情、一流的姿態,前一秒鐘將她捧上了天,下一秒鐘卻重重將她摔落地面。
他想怎麼騙她就怎麼騙她;想怎麼耍她,就怎麼耍她,簡直欺人太甚。
她心已死!
她不允許自己再受傷害,她要徹徹底底忘了他這個人!
仰頭灌下一大杯酒,重重將杯子放在桌上,她立刻又倒滿一杯酒。
「注意一下你的形象,你今天是來相親,不是來牛飲,別把人嚇跑了!」司馬大海看不過去,連忙按下她的茶杯,在她的耳邊小聲提醒著。
茶館裡人來人往,司馬大海與女兒就坐在角落的位子,與男方母子大談婚姻大事。
楚楚不予回應,繼續喝。
「我這個女兒,自從和兒時玩伴的婚事無疾而終後,整個人就變得悶悶不樂,情緒一來,馬上多愁善感起來,別見怪、別見怪。」他隨口扯了兩句化解尷尬。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阿牛走了,勢必得再重新找一門親事。
被蒙古人擄走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日子漸漸回復軌道,楚楚卻反而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鬼才曉得她哪根筋不對了。
「您客氣了,七情六慾人皆有之,我的兒子雖然經歷九十九次相親挫敗的打擊,但到了第一百次,他一樣痛苦難當,茶不思飯不想,我可以體諒楚楚姑娘的心情,你放心、你放心……」
張大嬸客氣萬分,笑容可掬。一旁圓嘟嘟的張三,也咧開笑,別有深意的打量眼前的人兒。
臉蛋標緻、身材標緻、臀部更標緻,將來鐵定旺夫益子,這個好!
他笑瞇了眼,心滿意足的對她上下打量。
楚楚毫無反應,隨他想怎麼看就怎麼看,反正她哀莫大於心死!
「這頓飯吃下來,相信楚楚姑娘對我多少有些認識,最近燕子湖的風景正美,不知道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邀楚楚姑娘一起出遊?」張三乘勝追擊,不客氣地說。
「你等等。」司馬大海馬上拉著女兒轉身咬耳朵。「聽見沒?人家對你有意思。你聽我說,這個張三相當不錯,家裡種田,養鴨也養豬,你嫁過去,保證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你別不識好歹了!」
楚楚聽若未聞,繼續喝悶酒。
警告完自己的女兒,司馬大海笑容滿面地迎向張大嬸。「我跟女兒討論過了,她欣然接受。你說約哪天好呢?」
但事實上,楚楚吭都沒吭一聲。
打鐵趁熱,張三笑著接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晚上吧。」
燕子湖波光粼粼、一碧萬頃,沿岸風光明媚,到處是酒館、茶樓,湖中央點綴有畫舫、遊船,湖光山色之間,笙歌處處,格外熱鬧。
「唉……」
沿著湖畔遊湖的畫舫中,傳出濟爾冷奄奄一息、要死不活的呻吟。
半個月了!半個月來,他都活在沉痛和懊惱之中,聰穎如他,聰明一世,怎會糊塗一時?
皇上撤去他額駙的資格,目的就是為了處罰他,常理下,他應該表現得震驚和難過,接著懇求皇上原諒,他竟然在最重要的關頭冒出一句「多謝皇上恩典」,他真是鬼迷心竅,鬼遮眼了!
「天啊……」悲從中來,他哀傷萬分地癱在桌上呻吟。
「事情發生就發生,你不如隨遇而安吧!」和他對坐的都爾靜從容地說著,順手為他斟上一杯酒,酒滿了,便將杯子往他面前推。
唱曲兒的歌伶正卯足了勁拔高歌嗓,歌聲動聽、表情動人,聽得人如癡如醉,他也不吝於獻上幾個掌聲,以資鼓勵。
「發生如此荒唐的事,你叫我如何隨遇而安?」
王公大臣們都在背後笑他,就連宮裡太監看到他也吃吃笑個不停,所有的人都當他是笑話。
這樣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守陵好或不好,都端看你怎麼想。你樂觀看待,日子自然過得愜意;你想不開,當然生不如死。」拈起幾粒瓜子,放進嘴裡嗑,都爾靜吃得津津有味。
「我若是你,就會帶著心儀的女人,乘機過幾天逍遙的日子!城裡太悶、太無趣了,能藉機到處走走,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由衷建議,心想這種機會難得,也許哪天他也來說說蠢話,看皇帝會不會貶他去守陵,但若是被罰去灑掃,那可就慘了!
「你想得開,我可沒辦法,守陵的事情確定之後,我便沒勇氣去見楚楚。」
都爾靜一邊淺嘗美酒,一邊問:「這名字我聽過,她就是讓你奮不顧身衝入蒙古營地搭救的那位姑娘,我記得沒錯吧?」
寇沁、那格圖、司馬大海、司馬楚楚、司馬布莊,這幾個名詞隨著濟爾冷慘遭降職一事,早在宮裡傳遍了,並不陌生。
話說來說去,原來關鍵就是這位楚楚姑娘呀,他總算心領神會。
英雄難過美人關,如此想來,他會說出「多謝皇上恩典」這樣的蠢話,倒是可以理解。
「沒錯。」
「既然如此,你更應該去找她,你為她犧牲這麼多,當然得讓她知道!」又是公然抗旨、又是忤逆皇帝的,豈能白忙一場?最聰明的方法,就是以此為籌碼,逼她以身相許!
都爾靜滿腦子邪惡思想。
「辦不到,」壓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濟爾冷無奈地道。「守陵並不光榮,我沒辦法跟她說。」
京城裡過的是舒適的日子,要什麼有什麼,出了京城一切得克難從簡,他怎能要求她跟著一塊出去吃苦?
他更怕她會像那些勢利的格格,一聽他遭到降職的消息,便再也沒在他面前出現過。
再說,一想到他遭降職的理由,是講了蠢話才惹禍上身……
唉,他根本沒臉見她!
「愛面子的男人!」小鼻子、小眼睛的,都爾靜竊笑不已。「你總不能因為這件事,從此與她斷絕往來、形同陌路吧?」
「我已經在做了。」
壓抑著思念的心情,不准自己去找她,太折磨人了!
「你打算放開她?」都爾靜一針見血的問,兒女情長的事,在一起或不在一起,總是得問清楚。
「放開她?!」濟爾冷被他的話震得啞然失聲,呆坐在那裡,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打算就此對楚楚放手,就此忘了她這個人,就此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他要的是這些嗎?
不,他不想放手……
同一時間,湖畔上──
張三張開雙臂,體貼地為楚楚擋開不斷擦肩而過的行人,心情愉快地說:「這裡人多,我護著你,方便你好走路。」
「你後面的人一點都不好走。」楚楚提醒他道。
他的體型本來就比一般人肥壯,再刻意一擋,狹窄的通道佔去一大半,後方的行人全擠成一團了。
「讓開啊,搞什麼鬼!」
「很擠耶,怎麼走啊!」
怨聲載道。
「為了你,我什麼事都不怕!」他勇敢地說。「楚楚姑娘,今晚出來遊湖,不知道你玩得開不開心?」他精神百倍地問,到了比較寬敞的地方,才把手臂放下來。
「你玩得不開心嗎?」她不問反答。
「當然開心,如果楚楚姑娘願意,我不介意改天再去游其他的湖……」
「我不喜歡遊湖!」答案揭曉,楚楚不客氣地道。「我喜歡練拳腳,喜歡玩槍舞劍,喜歡……騎馬奔馳!」
在湖光山色間、在遼闊的草原上,她和濟爾冷盡情馳騁,他們時而讓馬小快步前進,時而放任馬隨興散步,但大多時候,他們都是讓馬盡情奔馳,和大地融為一體。
「呃……」張三詞窮,她說的全是他最弱的部分,他這麼胖,拿刀打拳簡直要他的命。但儘管如此,他依舊嘴硬地說:「我……我也喜歡。平時除了種田,我就是在家練拳頭,你看,這叫螳螂拳!」
他在地面前弓手斜身,擺出螳螂身手矯健的架式。
「這叫蛇拳!」他更換另一種姿勢。
「來,你出拳試試,我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挑釁地向她招招手,認定一個女孩子家會的也只是花拳繡腿,做做樣子比劃兩下,他的體型如此龐大,光用壓的,也能把她壓死!
「你打不過我,別浪費力氣了。」楚楚沒興趣地道。
「來!」他不信邪。
楚楚被他纏得沒辦法,霍然出手,冷不防地伸手抓向他的手臂一抬──
「啊──」
堤岸上突然傳來慘絕人寰的哀嚎,令濟爾冷下意識轉頭。
他不看還好,一看先是傻眼,繼而從椅上急跳起來,瞪著岸上那個將人過肩摔的女子──
「楚楚?!」她在那裡幹什麼?
他起身飛奔到船緣想看清楚,但由於動作太大、力道太重,船身失控的搖晃起來,連都爾靜手中的酒也濺出一大半。
「不要亂動!不要亂動!船會翻的!」船家驚聲大叫,以長竿穩住船身,力克搖晃的幅度。
濟爾冷皺眉望向岸邊的人,無暇顧及船家說了什麼話,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楚楚身上。
他不懂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跟人打架,在蒙古營地一別之後,他刻意不去找她,而她也未曾在他面前出現過。
壓抑住見她的衝動,他為她魂牽夢繫、廢寢忘食,短短半個月時間,每天都在苦惱該怎麼面對她,她卻精力充沛的在這裡跟人過肩摔?
精神很好嘛!
枉費他為她精神萎靡,她倒是快活逍──
倏地,濟爾冷的心思中斷,眼睛驚異地睜大。
她在幹什麼?
那個男人是誰?前一秒鐘他們才大打出手,為什麼下一秒又擔心起他?
醋勁大發,青筋暴冒,濟爾冷氣憤地捏破酒杯。
他再也看不下去,挺起高大的身軀,氣急敗壞的就往船頭走,船家好不容易穩住的船,立時又劇烈地搖晃起來,比剛才有過之無不及。
「別──別站起來!船快翻了!船快翻了!」
「濟爾冷,你快坐下,船身不穩!」都爾靜一點都不想摔進湖裡。
「啊──啊──」船艙內的歌伶拔高嗓音,叫得花容失色。
濟爾冷完全聽不見,一心一意想衝上岸去分開那對狗男女。他越走越大步,越走腳勁越大,船身已然失去平穩。
「船要翻了──」
就在船家一聲驚天動地的慘烈叫聲後,整艘船底朝上,滾了一大圈,所有人通通被拋出去,摔得七葷八素。
巨大的水濺聲引起岸上人群的側目,有人嚷道:「不得了了,翻船了!」
當地的居民見怪不怪地甩他們一眼,懶懶道:「白癡都知道行船不穩、切勿站立的常識,偏偏就是有人比白癡還不如,活該淹死!」
懶得理會。
翻船的地點,湖水激盪,三男一女繼續在湖中央載浮載沈,冷得哇哇大叫。
被楚楚連忙扶起的張三,臉色發青,兩眼翻白。
他想在佳人面前表現一番,想不到關公面前要大刀,她一個力道十足的過肩摔,硬生生將他骨頭全摔散了……
疼死他了,哎喲……
張三的嘴角朝下彎,真個欲哭無淚。
「對不起,我以為你有底子,想不到這麼……不堪一擊!」
楚楚想扶他到一旁坐,但一移動他,全身上下的刺痛感馬上又教張三整張臉痛歪到一邊。
「要不要緊?」看他痛成這樣,她心裡也過意不去。
「別!別!別靠近我!」天知道她會不會隨手一扭,當場拆了他的臂膀子?「跟你相處的時間很愉快,很高興認識你,我們後會無期!後會無期!」
他拖著右腿、抖著左臂,逃命似的掉頭離開,看她的眼神也由迷戀,轉為深深的哀怨。
不是旺夫益子的嬌婦,是悍婦!悍婦!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你自己可以嗎?」
「對我你都沒這麼熱絡!」
一條臂彎伸來,不太溫柔地掃住她的手臂,猝不及防將她往罕有人跡的牆垣後方推。
乍見來者,楚楚訝異的瞪大眼。「濟爾冷?」
他怎麼會在這裡?
還有,又沒下雨,他為什麼全身濕透了?
「你的日子過得倒挺愜意的嘛!」濟爾冷淺淺笑著,但嘲諷意味濃厚。「他是誰?舊識?新歡?還是老情人?」
前不久才跟都爾靜說他不敢見她,沒想到真的見到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整個人便不顧一切地往前衝。
他以為兩人一起出生入死過,對彼此的感情應該刻骨銘心,想忘都忘不了,這女人倒是花心、冷血得很,半個月不見,忘了他不打緊,還交了新的男人,太可惡了!
濟爾冷恨得牙癢癢的。
楚楚知道他指的人就是張三。
「說了你也不認識。」
楚楚一派冷淡和疏離,其實內心早因突然的巧遇而侷促不安,心跳陡然加速。
她以為自己對他失望透頂,想不到真的相逢了,心中的那份激切,仍遠遠超乎她所預期。
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不去看他,轉而看看擦身而過的行人,看看路邊的小販,看看湖中央……的翻船?!
她的眼睛倏然瞪大,這才發現湖面上的騷動,船家一邊咒罵,一邊吆喝同業一起將船翻過來;一男一女正臉色發青地讓人從湖中拉起,驚魂未定。
什麼時候翻的船?
「你們是什麼關係?」
她被濟爾冷不善的質問,震回注意力。
「不關你的事。」
半個月前分開後,便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他走得如此灑脫、如此自在,竟在這時候表現得好像他很在乎她,太可笑了!
重重的失落感在心中一閃而過。
「什麼時候我們變得這麼陌生?」濟爾冷反諷地問。
「你過你的富貴生活,我過我的平民日子,身份懸殊,陌生是當然。」她反駁,兩人分道揚鑣,思念的情緒卻沒分道揚鑣,這會兒一股腦兒的在她心頭翻湧,強烈到令她快要失控。
「你在躲我?」他猛然意識到。
「沒有。」
嘴上說沒有,但她的反應是轉過身去,不願意直視他。
視線躲得如此刻意,還敢說她沒有?濟爾冷的臉色一片陰沈。
他因被貶,苦惱著不知如何面對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她,可知道他快被這種心情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而她呢?
在他看來,她是單純的移情別戀,忙著跟男人花前月下,氣死他了!
他醋勁大發,臉色難看,咬牙切齒地質問:「你喜歡他?你愛上他了?」
「不關你的事。」
楚楚還是那句老話。他不喜歡她、又不愛她,憑什麼管她愛上誰、喜歡上誰?難不成要她永遠當他的丑角,三不五時被他耍一耍嗎?
「回答我的問題。」濟爾冷目不轉睛瞪著她,非要一個答案不可,一雙瞳孔如黑潭般深邃。
楚楚一瞬不瞬地回望他,心裡頓時五味雜陳,她當然不喜歡張三,她愛的人是他,但他也是傷她最深的人!
靜了一晌,她言不由衷地開口了。「是,我喜歡他、我愛他,他為人老實可靠,家境也過得去,他會是我這輩子最好的依靠!」
濟爾冷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全身霎時變得僵硬。
一陣風吹起,滿堤柳絮迎風起舞,漫起陣陣花香……
已無話可說了!
卡在喉間,想問她願不願意做他克難夫人的話,全隨風飄散而去。
樹梢搖曳,野草輕拂,四周的景物變得幽深孤寒,他的心冷了!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先帝成訓,諸王及內外大臣承事慣例,定知恪守憲章,靖共爾位。濟爾冷?愛新覺羅卿不自重,習久漸忘,無所畏憚,漸失我朝家法,殊屬可惡,即降職,出守陵……
「就這樣,聖旨一下,濟爾冷貝子爺降官降職,罰銀萬兩。」
「不喜歡寇沁格格,有需要罰銀萬兩嗎?」
市集邊的茶坊內高朋滿座,熱鬧非凡,楚楚才走進茶坊想買幾兩新茶,立刻聽見鄰近的位子上兩名男子的交談聲。
她知道濟爾冷被降職的事,但他真的不喜歡蒙古格格嗎?
在蒙古營地時,他的確親口告訴過她,他不準備娶蒙古格格,甚至打算進宮說服皇上收回決定。
但到後來,那些話全成了欺敵之詞,是他為了誘騙敵人才編織出來的謊言。為何現在聽到的,又和她的認知有所出入?
濟爾冷真的是因為拒絕蒙古格格的婚事,才遭到處罰?
「當然得罰,皇上指婚是天大的榮幸,他不領情也罷,還說出大逆不道的話,皇帝怎饒得了他?」茶香正濃,正好舉杯品茗,男子滿足的聞一聞餘香。
「何必呢?」另一男子百思不得其解地拈起幾粒花生米,嚼得喀喀響。
「還不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就算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大可以先娶蒙古格格為正室,後娶他的意中人當側室,有必要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真傻!
「錯就錯在他心直口快,說話完全不經大腦,皇帝已經火冒三丈,氣得撤掉他額駙的資格,他居然還在這時候冒出一句『多謝皇上恩典』的蠢話,為擺脫這樁婚事,表現得高興不已,禍從口出,誰也救不了他。」
「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迷得他一愣一愣的?」
「我聽說是一位經營布莊生意的姑娘,名叫楚楚。」
楚楚張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耳裡聽到的消息。
是她?這怎麼可能?!
「那麼這位楚楚姑娘,現在大概陪他一同上路了吧!」
「想得美,降職的事情確定後,咱們的貝子爺突然變膽小了,從此提不起勇氣見她,就怕她因此鄙視他,終於演變成各走各的路的局面。」
「他為她犧牲這麼大,怎麼甘心就這樣放棄?」
要是他,不討個夠本,絕不罷手!看來,這貝子爺也不怎麼高明。
「他也想努力,只可惜話到舌尖,卻聽見楚楚姑娘找到如意郎君的消息,再多的海誓山盟、再多的情感,也盡往肚子裡吞了。」男子語重心長吁出一口氣。「唉,守陵的日子寂寞孤單,他也只能獨自煎熬了。」
語畢,好整以暇的為自己斟茶。
心痛的感覺霎時翻江倒海而來,是她誤會他了!
他沒有騙她,他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楚楚一個轉身便往外衝出去。
曾經誰和她患難與共、曾經誰為她置死生於度外,又曾經是誰不惜跨越尊卑的界限,只為求她歡心?
「濟爾冷──」
目送她的背影,為朋友兩肋插刀,主動充當月下老人牽紅線的都爾靜,不慌不忙放下茶杯,和對面的阿格相視而笑──
「你的演技不錯嘛!」
「你也不差!」
阿格敬他一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