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安安不見了!」陸人崎不敢相信地吼出聲來:心裡的惶急不言而喻。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天下午,崔君嵐一如往常到校門口接安安放學,可是等了好半晌,始終沒小傢伙的蹤影。後來,進校問老師的結果是安安早就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安安的去處。
沒有任何人知道!
手邊的工作立刻停擺,陸人崎懷著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馬不停蹄地到每個安安有可能出現的角落尋找,可是--得到的結果總是掏空心靈的徹底失望。
安安……安安……究竟在哪裡?
「有沒有消息?」只能待在家苦苦等候的崔君嵐,一看到進門的他,再也忍不住地立刻問結果。
陸人崎僵硬地搖了搖頭,不僅是身體上的疲憊,更讓人感到無限倦累的,是始終緊繃、無法鬆綁的心情。
兩個人默默無語,相視凝重。
外面天已經黑了,恐怕很難找人,安安卻仍然下落未明;夜的逐漸深沈,無疑是更增添他們兩人內心憂懼的重量。
「你先喝口水吧!」
「謝謝。」他接過水杯,咕嚕咕嚕地一口飲乾,臉上的表情彷彿石膏像般固定;這時的陸人崎,即使是鎖緊眉頭表現一下愁悒的氣力、心情都沒有。
「很抱歉,我好像什麼忙都幫不上。」崔君嵐歉然地想擠出點笑容,卻發現自 己和阿崎情況差不多,面部肌肉根本扯不出任何表情。
「你別這麼說。」他長吁一口氣,想讓自己的神經稍稍放鬆些,就算知道這個舉動無異螳臂擋車,但他仍必須嘗試,否則,在還沒找到安安之前,他的意志力就已經瀕臨崩潰了。「你不見得比我好受呀。」
等待,不是簡單的差事;以焦慮的心情等待,更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電視開著,廣播也開著,交相競逐著音量,然而,當偌大的客廳只剩下從機器傳出的人聲時,那種感覺反倒是帶著詭異的極度沈重;陸人崎無語、崔君嵐亦無言,兩個人只是等待著,以焦慮的心情等待著……害怕從電視或廣播知道安安的消息,又不能不打開Power鍵讓自己無著落的心有個注意的目標。
「吃點東西吧!」她從冰箱裡隨便翻出些東西草草加熱。「不吃不行,得讓自己保持基本體力。」這句話,有相當的成分是說給她自個兒聽的,因為,老實說,安安一刻不出現,她就一刻沒有胃口。
「嗯。」他點了點頭,隨便扒了扒盤裡的炒飯,卻是食不知味,完全是為了吃而動筷。
風刮得緊,吹得窗外的樹不斷地發出「沙--沙--」哀鳴。
「天這麼黑,風這麼大,爸爸捕魚去,為什麼還不回家?」陸人崎的耳邊驀然出現安安背誦課文的稚嫩童音,一字一字好清晰。
天這麼黑、風這麼大,爸爸在家等著,而安安……你卻在哪兒呢?
***
「安安,喜不喜歡今天看的米老鼠卡通?」
「嗯!」小女孩用力地點了點頭,笑得可滿足咧。「明天我還可以看嗎?」
「當然啦!舅舅買這些卡通錄影帶,就是要給安安看的呀!」宋丹廷寵溺地撫了撫安安的頭,看孩子這麼滿足的笑靨,他的心裡不禁也滿足了起來。
這些……是當年他和丹緹求都求不到的啊!
「廷舅舅……」安安囁嚅著說。「我可不可以打個電話給阿崎和阿嵐?」
「傻瓜!要是讓阿崎發現你現在還沒睡,舅舅會被罵的。」他指了指時鐘,短 針走到了十一。
「哦!」她有點失望,可是廷舅舅說得也沒錯,要是讓阿崎知道她一出來玩就沒有遵守他們打勾勾的約定,以後阿崎一定不會讓她來舅舅家了。
「那可愛的安安公主是不是可以乖乖去睡覺啦?」宋丹廷一把摟起安安,把她抱得老高,逗得她格格格地笑。
「可是……」在笑聲的間隔,安安還是努力地把自己的意見表達出來。「我比較喜歡當安安大力士耶!」
「哦?大力士啊?可不可以告訴廷舅舅,安安大力士是專門拯救公主的嗎?」
「不是啦!」她的小手在丹廷的額頭上打了個爆栗,就像平時阿崎對她做的那樣,笑得露出了一口燦燦白牙。「安安大力士是專門拉阿崎起床的。」
「哦--」他有些敷衍地應了一聲。沒辦法,提到陸人崎他就渾身不對勁!算了算了!不該在孩子面前表現這種情緒。
「那麼,廷舅舅要問了哦……」孩子既然這麼說,他也就依著她。「安安大力士可以乖乖上床睡覺了嗎?」
「嗯!」安安答應得快,但是小腦袋瓜兒一轉,連忙又說:「廷舅舅知不知道棉花國的故事?」
嗄?那是什麼童話?他怎麼從來都沒聽過?
「阿嵐每天晚上都說這個故事的。」她接著說:「昨天晚上已經說到棉花國的小孩到了七歲都要到其他國家去學本領的地方了;廷舅舅知不知道後面到底會發生什麼呀?」
「嗯……這個嘛……」他怎麼會知道,他知道中國、美國、英國,就不知道有個棉花國。「舅舅跟安安說另一個故事好不好?我們來說白雪公主的故事……」這個童話故事應該還不算過時吧?
「哎呀!白雪公主的故事我老早就聽過了。」
「那……那……牛郎織女的故事,聽過沒?」換個東方口味的童話,總可以了吧?
「這個故事我都會背了。」
天哪!帶小孩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尤其是像安安這種過度聰明、記憶力又 好得誇張的孩子!
***
電視開了一整晚,收音機開了一整晚,電話也等了一整晚……可是,得到的結果只有四個字:音訊全無!
是哪位白癡兄把No news is good news當成至理名言的?現在的陸人崎和崔君嵐,意志力的支撐已經幾乎到了透支的地步,就像繃得緊緊的弦,任何一點突來的勁力都可能讓弦應聲斷裂。
「我要出門了。」天空的光度,已經亮得足夠讓他展開尋人的工作了。
紅絲滿佈的眼睛裡,透露出一夜沒睡的憔悴,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昨晚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空前的折磨。
「嗯,等等。」崔君嵐動作俐落地沖了兩杯即溶咖啡,讓他和自己都能振作一下精神。
「謝謝。」他打從心底感謝老天爺,能夠讓他在這個時候有她陪伴在側,分擔心情上的重量,只是,現在的他--完全沒有情緒做感性的抒發,否則,他一定會緊緊地擁她入懷。
「加油吧!」現在不是放棄希望的時候,她勉強地從臉上不協調的線條中,拼湊出一個笑容;那笑容,絕對稱不上好看,但是,卻成功地在兩人承受的巨大壓力下,劃開了一道可以呼吸空氣尋求力量的空間。
「加油!」他怎麼能不動容地咧開嘴,回覆她一記鼓勵呢?
就當陸人崎轉身準備步田大門時,突然有個念頭像是電流奔竄閃進崔君嵐的腦裡,她急急喚住了他的腳步。「阿崎,等一等!」
「唔?」
「安安會不會是被宋丹廷帶走的?」
咦……對呀!昨天他們怎麼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是因為最近的綁票案實在多得讓人心寒,加上歹徒凶殘得實在讓人膽戰,所以,他們才下意識地老往最壞的情形想嗎?宋丹廷……嗯……的確是個相當值得追探的線索呀!
「你打算怎麼做?」
「從附近的旅社打聽起,方圓五十公里內,營業的旅社不超過十家。」
「我跟你一道去。」說真的,從昨天下午開始就只能在陸家等待,對她來說,實在與酷刑沒什麼兩樣。
他想了想,點頭。「嗯!」說完,人便往外頭走去。
「喂!車在車庫啊!」這位「路人乙」先生,難不成要用兩條腿造訪方圓五十公里的旅社?.
「對哦!」他對自己這種急昏頭的表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走吧!」唉……想好好調侃他,卻於心不忍哪!「小心開車。」
「嗯……我知道!」他現在可是精神大振,血液溫度達到某種高亢的程度,雖然形容憔悴,但是,只要想到可能找得到安安,所有的疲倦都可以賒帳!
***
「廷舅舅……」和宋丹廷一塊兒坐在地毯上看錄影帶的安安,突然側仰起頭,喚了他一聲。
「嗯?有什麼事呀?」聽到安安甜膩膩的聲音,就知道八成是有求於他了。
「我……我想要回家了耶……」她猶疑了兩秒鐘,還是小小聲說出了腦中轉的念頭。
「為什麼?是廷舅舅昨天晚上說的故事不好聽嗎?」一想到昨晚,他就心有餘悸,竟然跟安安耗到了半夜一點多,到後來,他的故事根本沒說幾句,安安就睡著了,想來與故事無關,而是因為安安實在撐不住了!
「不是啦!」她靦腆地說,呃……事實上,她完全沒聽到廷舅舅講的故事。
「哦?那是為什麼呢?」
小女孩遲疑了一會兒,才從喉嚨咕嚕嚕地吐出完整的句子。「我想阿崎還有阿嵐嘛……」
宋丹廷的臉色倏地黯沈了下來,又是陸人崎和那個什麼阿嵐的!
「廷舅舅……」安安的聲音也跟著沈了下來,她的年紀雖幼,卻也看得出廷舅舅似乎不大高興,於是,她用屬於陸慈安的方式,試著要讓他開心。「舅舅,安安 是很喜歡廷舅舅的,只是還是會想家嘛……廷舅舅你不要生氣啦……安安沒有不喜歡你啊!」
說完話,立刻爬起身,在宋丹廷的臉頰啵了香噴噴的一記,以為證實。
像這種小寶貝,真是沒話說的惹人疼愛呀!這下,天大的不如意,也都化消在她這稚情的一啵上囉!
宋丹廷輕輕摟了摟安安,笑笑說:「沒有,廷舅舅沒有生氣!」
「真的啊?廷舅舅真好!」又是一記香吻。
這安安,年紀小小就知道如何收買人心,長大以後肯定是個萬人迷!長大以後……唉……不禁又讓他想起總是纏在他身邊、膩著叫廷哥的丹緹……這時,門鈴響起,宋丹廷自得起身開門。
「是你?」
「沒錯!是我。」從旅館登記的資料輾轉打聽,才終於找到宋丹廷在台北的住處。
開場的簡短言語已形同宣戰,互不相讓的眼光在兩人之間發出「滋--滋--」的電流,火藥味兒濃得連缺鼻如秦假仙者都嗅得出來。
可是,就是有人會往這種緊張時候攪局……「阿崎……」對!不是別人,就是安安!
她一聽到阿崎的聲音,馬上就飛奔而來,給了他一個紮實的擁抱。
而在看到阿崎身後的人,開心的程度又往上竄了好幾級,興奮地喊叫出聲:「阿嵐……」然後咚咚咚地跑了過去,偎在她懷中。
「這個喜新厭舊的傢伙!」陸人崎看著安安,忍不住在心裡寵溺地笑罵道。
看到安安好好地出現在面前,陸人崎和崔君嵐內心的喜悅都漲到了最高點,超過二十四小時懸宕著的心,總算可以掛起「免戰牌」。
而眼前這個討厭的傢伙嘛……該要怎麼算這筆帳呢?重新把視線定在宋丹廷的身上,陸人崎滿佈血絲的眼自然地冰冷了起來。
可是……偏有人就是喜歡潑冷水!
「謝謝廷舅舅!」安安享受完這兩個久違的懷抱之後,又投入了新的一個。「是廷舅舅把阿崎和阿嵐找來的,對不對?廷舅舅真厲害,跟變魔術一樣!」
這下子,連崔君嵐也不禁在心底大歎:「這個喜新厭舊的傢伙!」
安安的一句話,比哪一種減火器都來得有功效,兩個大男人劍拔弩張的情勢硬是被軟化了許多,想大吵一架只怕都使不上力呢!
「陸人崎--」先開口的是宋丹廷。「我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安安在你的照顧下,確實是個幸福的孩子。」
「謝……謝謝。」真是奇怪了!他和阿嵐是來興師問罪的,怎麼……居然寒暄後的第一句交談,說的會是--謝謝?
「可是……」他話鋒一轉,溫度驟降,說:「這並不表示我原諒你過去的所做所為。」
過去……既是過去,他就不想多費力氣解釋什麼,誤會就讓它美麗地存在吧!
反正,在他目前和未來的日子裡,不需要有太多閒雜人等參與,有安安、有阿嵐,就足夠了……很足夠了!更何況,他現在疲憊得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至於以後……」他問的是有關安安的事。
「要見安安,可以……」
「不過,我們只接受預約!」
阿崎和阿嵐很有默契地一說一接,兩人相視而笑,這樣的一天一夜對他們來說,實在漫長得過分了!
「是啊!誰叫安安是個寶呢?」宋丹廷想起童年和妹妹在親戚家流浪的日子,再看到生活在幸福之中的安安,忍不住發出一絲慨歎……是啊!誰叫安安--是個寶呢?
***
日子,好像又回復到熟悉的軌道;生活,好像也反覆著習慣的運轉。但是,還是發生了那麼一點點的化學變化--在他們之間。
「嘿!一直沒問你,怎麼會來到這個窮鄉僻壤?」
他和她並肩坐在鞦韆上,那是安安「歷劫歸來」後,三個人找個假日一起動手架的,就繫在絲瓜棚下;常常在安安入睡後,陸人崎和崔君嵐兩個人就跑來這裡,談生活瑣事、談國家社會大事、談對很多事情的想法,無所不談--除了藏在各自 心底的某些禁忌。
「我說來度假的,信不信?」她微微地笑了,這句話說得輕鬆,但在當時,她可真的一點度假的心情都沒有。
陸人崎沈吟了一秒鐘,也微微她笑了。「不信!」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在台北的生活不順遂,恰好我室友孟琛的姨父姨母要到美國探望兒子,所以找就李代桃僵,跑來這裡幫人家看房子啦!」從來沒有想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受傷的感覺連根拔起,能夠這麼輕描淡寫、波瀾不興地說出這些。
呵!恍如隔世呀!
「結果守著守著,就守到孫家隔壁的陸家來了,是吧?」他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取笑著她的失職,已經連續好幾天,她都是睡在這裡的客房,那兒的床被已經失寵了許久囉。
她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強著脾氣硬是說:「幫你們家客房添點人氣呀!否則一年到頭都沒半個人住,想想也是挺浪費的!在台北住了這麼些年,看到有人在空問上這麼奢侈,真是覺得不平衡哪!」
「有沒想過乾脆搬過來住?」
「有是有啊,只是……我到哪裡去找間房子啊?還有工作怎麼辦?」
「唔……讓我想想……」他故作沈思貌,事實上,肚子裡早就已經有底案啦!
等過了兩秒鐘,便用拇指和中指用力一扳,發出了清脆聲響,宣告靈光乍現的電燈泡已經出現,獻計道:「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初的協議?」
「啊?什麼協議?」
「就是找家庭老師的事啊!」他在她頭上輕叩了一下。「真是健忘!」
「哦!瞭解!」她揉了揉剛被他敲打的地方,還是小小地有點疼咧!這又不是她故意的,接安安放學早就已經成為她的生活流程之一,也就難怪她會忘記當初的協議囉!只是……她還是傻傻地問道:「呃……這有什麼關係嗎?」
「你不懂得毛遂自薦啊?」他的一句反問立刻點醒了她。
「我?」她眼睛一亮,嗯……似乎是個可以考慮的建議哦!
「是啊,反正安安很習慣你了嘛!」當然,還有一個他!
「唔……既然是安安,好,有商量的餘地。」她點點頭,繼續說。「可是住處呢?」
「等等!說清楚!」他怎麼覺得耳朵……嗯……怪怪的?話得說明白。「什麼叫做「既然是安安」?如果是別人希望你留下來,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囉?」
「當然不是啦!」她答得簡單俐落,卻在看到他一臉志得意滿的笑之後,決定先說清楚什麼叫做「當然不是啦」。
「像是姚老師、李大夫、阿福嬸……」她扳著手指一個一個數,就是沒數到陸人崎心裡以為的那一個。
「夠了!」他差點忘記眼前這個女人在「激怒他」這件事上具有多高超的本領;在臉色越來越沈重以後,他決定做個動手又動口的小人。
他低聲一吼,阻斷了她的點名,隨即霸道地將她的螓首納入他的箝制,動用他的灼熱溫軟壓覆上她的,輾轉吸吮著她狡滑的甜蜜,那滋味兒直直撞進他的心頭,不忍離去呵……既然如此,何妨--深陷再深陷?
他微微便上了勁,突破她羞赧的抵擋,讓唇舌相戲、齒沫相濡,讓每個心跳加重、每次屏息愈久,讓兩個曾經孤獨的靈魂,在沒有距離的觸碰裡,重新修得愛人的學分。
直到兩人終於喘息著離開彼此,在他晶亮的雙瞳裡,依舊可以尋到激情的殘溫;而她,無須細察,雪頰上久久不褪的緋紅印記,丹唇受到寵幸後的微微浮腫,都是美麗的痕跡。
他的手緩緩環上她的腰。「摟」這個動詞的溫柔涵義,是全心全意的呵護!
「真沒陸人崎這個名字?」他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誰說女人比較會記恨的?
「羞羞臉!」呵……她才不要正面答覆他呢!「竟然跟安安吃起醋來了,我還真沒看過像你這麼會吃醋的大男人!」
「放心好了,你以後也不會有機會看到遇到。」他朗聲宣佈。「因為我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陸人崎,會是唯一的一個!」
呵!多麼霸道的人!她搖了搖頭,在心底輕輕喟歎。
愛情的霸道,霸道的愛情,增一分嫌太重,有壓力,少一分則不足,沒味道;當中的拿捏就各憑本事、各取所需啦!
至少,對她來說,他的--剛剛好。
「那麼,住的問題呢?」只找到工作,卻沒找個地方棲身,也是無用。
「你說呢?這附近有哪裡比得過陸家客棧的?」眨了眨眼,放在她腰間的手微收束。自抬身價的道理,他可是明白得很!
「是比不過啊!只是……」她斜睨了他一眼,約莫是笑他「老陸賣瓜,自賣自誇」的意思。「陸家客棧的房租貴得離譜,主人哪,黑心得很!」
「哦?這麼不堪?」他挑高眉峰,顯然是要求解釋。
「是啊!」她接話接得可順呢!「嗯……讓我掐掐算算;房租八成包括準備三餐、灑掃庭院、幫小姐說床邊故事、幫老爺解悶分憂;隨便數一數,就覺得實在是人不划算了,我吃虧耶!」
「哦--」陸人崎點頭,那個「哦」字拉得老長,可是似乎沒有反駁她的說詞的意思。「那……你願意嗎?」
什麼?這位黑心主人竟然一點自覺都沒有,還大剌剌地問她願意嗎?有--沒--有搞錯啊?「當然不囉!」
「那如果增加福利呢?」
「那就要看看是什麼樣的福利啦?」
「像這樣子的,你覺得如何?」
他話一說完,唇又壓了上去,看樣子,親吻這種事是會上癮的;太甜蜜的沈醉,總是讓人心甘情願地耽溺其中。
絲瓜棚下,月兒光光,耳鬢廝磨,繾綣情長……這夜--冷嗎?
不,暖得很咧!
***
人家說:思念總在分手後;而我卻衷心地期盼,在我的故事裡,沒有分手,只是--短暫的分離。
她會回來的允諾,我相信,畢竟在她脈脈的目光中,我找不到任何一絲謊言的閃爍。然而,在知道她即將返回台北的同時,我還是忍不住地開始懷疑……不是對她,而是--對我自己……沒有她的日子,我害怕連陽光的溫度都感受不到!
原來,這就是戀愛中毒已深的症狀。
陸人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