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
一聲機械式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南台灣的寧靜,也嚇走了正要上鉤的魚,孫紀威略顯不悅的皺了皺眉,伸手拿起忘記關機的手機。
「喂,孫紀威。」
「總經理,我是「致遠電信」駐美特派人員丹尼爾,有要事稟告。」電話那頭傳來丹尼爾強忍笑意的聲音。
「是你!你現在人在哪?台灣?美國?」孫紀威收拾起先前的不悅,換上輕鬆的口吻。
「我在看你釣魚啊!」丹尼爾走到孫紀威的身後,漾箸一臉笑。
「呵,好樣的,人來了還打手機耍我啊?」孫紀威回頭看見來人,露出一笑,在丹尼爾胸口捶了一拳。
「咳咳!老闆,輕點,輕點,老奴年紀大了,不堪如此大禮啊。」丹尼爾佯裝內傷的咳了兩聲。
「少來,你這個民間拳王怎麼可能吃不了我的花拳繡腿。」孫紀威再度捶了丹尼爾一記,轉身繼續拿起釣竿釣他的魚。「怎麼知道我在這?」
「猜的。」
「猜的?」
「哈哈哈!如果我也找不到你,那麼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知道你在哪了,是不是?這裡是你閉關的地方,天知、地知、你知,還有我知。」
閉關的地方?說的他好像太極張三豐似的。孫紀威扯扯嘴角,拍拍身旁的空位。「坐吧。」
「收穫如何?」丹尼爾坐到他身旁的位署,笑問。
「差強人意嘍。」孫紀威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魚簍,裡面裝有幾條魚,但都不是很大的魚。
「就這樣啊?」丹尼爾怪叫,不太相信的樣子。「沒釣到美人魚嗎?」
「沒興趣,即使釣到了,我也會放生。」孫紀威不甚在意地回答。
「放生?對你那位美嬌娘也是如此?」丹尼爾玩味地問。
「有何不可?用來裝飾的婚姻,可有可無。」
「所以你選擇逃婚?但是沒想到你那固執的老爸硬是要成就這門婚事,可憐的我只好犧牲,成了代理新郎。」丹尼爾說的好委屈。
「你想做真的新郎我也不反對。」
「OHNO!NO!NO!中國人有句俗話:朋友妻,不可戲。雖然你妻真的很美麗。」
丹尼爾搖頭晃腦的回答,滑稽的口吻逗笑了孫紀威。
「真是的,你去哪學來這些怪話?」
「哈!終於看到你笑了。」丹尼爾好樂。
「怎麼?你專程來找我,就是為了逗我笑?」
「這也是任務之一啦。你都不知道,公司同仁多關心你啊,擔心你太久沒笑,怕你忘了怎麼笑,所以我就臨危受命嘍。」丹尼爾一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認命樣。
「如果換成是你,你笑得出來嗎?」孫紀威好不容易出現的笑容又消失了。
丹尼爾聞言,頓時語塞。對於孫紀威的情況,他只能同情,卻無能為力。
為了商業利益考量,企業聯姻是常有的事,更何況是像孫氏集團這樣大的企業,要想有一個「自己中意」的婚姻,無非是難上加難。
再說,孫紀威是孫氏的唯一接班人,雖說他還有一個姊姊,但是中國人的觀念嘛,兒子承家業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他的一切當以企業的利益為重,兒女私情對他來說似乎是一種奢侈。
「人各有命,你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所以有些事必須有所取捨啊。」一般大眾往往以羨慕的眼光看待這些鍍了金的企業家接班人,殊不知這些表面光鮮亮麗的名流富商,也有不為人知的無奈。
丹尼爾慶幸自己只是平凡大眾中的一員,不必承受如此不合理的要求。
「哼!我不在意我的婚姻。事實上,我也不排斥將它當成一種工具,但是……」
「但是?」
「我也不清楚我是怎麼了,總之……我想自己決定我的婚姻。」這就是一直以來他心裡不舒服的原因。
「對了,老董事長要我轉笞他的話」」」差點忘了此次的任務。丹尼爾清清喉嚨,坐正身子,好似要宣讀聖旨般的慎重。「我要說了喔?」
孫紀威不置可否,仍是專注著水面上的浮標。
「呃……咳!老董事長說……男人嘛,事業才是生命的全部,婚姻只是用來協助事業的一個工具,不必那麼在意娶的人是誰,重要的是這樁婚姻對我們的事業有沒有幫助。」果然是父子,連想法都如出一轍。
「……」
「老董事長還說:你的犧牲他知道,明媒正娶只是為了門面,只要不鬧出醜聞,他不會干涉你的私生活的。」換句話說,他孫紀威有能力養幾個女人都不會被限制,只要他高興。
丹尼爾這個時候反而同情起那位美麗的新娘子了,原來這樁企業聯姻的真正受害者是她。
「哼!他那麼有自信?不怕替我找了個麻煩。」孫紀威從沒見過「舒凱」的那位王小姐,只知道對方頂著哈佛大學企管博士的頭銜。
有這麼顯赫條件的女人,想來也不是省油的燈。公司的事已經夠他忙的,他才不想花任何心思在女人身上,而且還是一個他沒興趣的女人。
「有可能喔。」想起那張倔傲的麗顏,丹尼爾深覺有可能。
「哼!她最好安安分分的當個花瓶,別以為一家小小的手機公司就能牽制我,只要我不高興,隨時可以讓這段婚姻結束。」他不會讓一個女人來影響他的生活的。
「這點你倒是可以不用擔心。」奇怪,這兩個人真的很配,彼此都看這樁婚姻不順眼,彼此都想早點結束這樁婚姻。
「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丹尼爾想起他還有話沒帶到。「你的新娘子,也就是你現在的妻子葛蕾絲小姐要我轉告你,這個婚姻她只願意配合一年,一年後,她會派律師來跟你談離婚的事。她說,到時候希望你能配合。」
「哦?」孫紀威的注意力終於從魚竿那兒拉回來了。
「可見不滿這個企業聯姻的人不只你一個人喔。」丹尼爾打趣地看著孫紀威的反應。
孫紀威先是微瞇了一下眼睛,隨即無所謂的挑挑眉,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瞥見水面上的浮標被拉下去了,丹尼爾出聲道:「有魚!」
孫紀威聞言,直覺的收線,迅速拉起鉤竿。
他的反應已經夠快了,想不到魚兒的反應比他還快,在水中躍了一下,隨即脫困而去,留下一片波光——及兩個滿臉可惜的男人。
「好可惜啊,到手的大魚竟然眼睜睜的看它跑掉,唉!」丹尼爾語帶含意地說著,還不時搖頭以示心中的惋惜。
「你知道嗎?」孫紀威整理著纏成一堆的釣線。「你現在說話的樣子,令人想狠狠的扁你一拳。」
「真的啊!怎麼以前我說話都不會惹人厭,現在反而是忠言逆耳了呢?看來我要少開口了。古人有雲,言多必失,樹大招風……」丹尼爾逗趣的聳聳肩,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懼色。
「要不要加上一句功高震主啊?」
孫紀威收起釣竿,開始整理釣具,看來他大概沒興致繼續釣魚了。
「小的不敢!」他笑得皮皮的。
「你不敢才怪!」收拾好東西,孫紀威站起身直視他。「好了,如果沒其它的事,你可以走了。」
「喔?那你呢?」看來他還沒有回公司的打算。
「我還想清靜一陣子,所以沒我的召喚,你也不要隨便出現。」
「一陣子?下個星期舒凱正式併入致遠,你要不……」
「我知道該怎麼做。」孫紀威打斷他的話,不耐的神情教丹尼爾適時的閉口。「還有,我結婚的消息……」
「全公司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新郎,一個是代理新郎。」
* * *
送走了那三個瘟神,王昱之為了替自己的耳根子圖個清靜,索性扛起還沒拆封的行李,躲到屏東的墾丁。她寧可讓太陽荼毒她的肌膚,也不要讓她那三個可怕的死黨荼毒她的精神。她們三個沒被延攬入調查局,實在是調查局的損失。
也許她該考慮寫封推薦函給調查局,以免國家有遺珠之憾。只是不知道調查局有沒有專門調查八卦事件的單位,不然她那三個死黨的專長就會變成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由於不是假日,所以飯店並不難找,王昱之很快就解決了住的問題。租了一輛吉普車當代步工具,她心情輕快的到處欣賞風景。
記得上一次來這裡是大學的畢業旅行吧。那時,大家都還只是個孩子,無憂無慮的,只管把書念好就好,不必在意其他的人情世故,多好!
時間過得真快,算算時間,她已經畢業六年了。
六年,是個不算短的時間,它讓很多事情有了讓人來不及眨眼的變化。就拿她唸書時的四個死黨來說吧,衣若芙坐上了「華立企業」副總經理的位置,而且還是邵氏企業未來的女主人;原本是機器白癡的風鈴,如今卻是「神州儀器」亞洲分公司的業務悍將,當然也是未來的女主人;嬌嬌弱弱的趙黛翠也爬升到銀行主管的位責。至於她呢?
花了五年的時間,拿到了企管碩士及企管博士的頭銜,然後順理成章的進入自家的公司工作,也理所當然的為了父親的事業,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說到她父親的事業,她就覺得戲劇化的令人噴飯。原本她父親做的只是國外某名牌電話的貿易進口商,後來她父親見國內電話市場已經飽和,沒有什麼利潤可圖,又見國外的行動電話正在成長,於是將所有的資金全數移往國外,買下了一間專門生產行動電話的小公司。
剛開始,業務量不是很大,因為公司沒有什麼名氣,無法跟其它大廠牌競爭,所以訂單不多,只能用慘澹經營來形容。豈知沒幾年,台灣行動電話市場開放民營,手機的需求量爆增,「舒凱電話」因此從國外「反攻」回台灣來。
世事果真難料,有誰會想到一家曾經差點經營不下去的小公司,如今卻會被視為最有潛力的公司呢?
就像當初唸書時,大家總以為內向的趙黛翠最不容易交到異性朋友,誰知她竟是第一個找到男朋友的人,而且甜蜜至今。冷靜的衣若芙曾以為自己大概沒機會浪費時間談感情,卻能得到邵凡齊癡心的等候。少根筋的風鈴能打敗身為系花的她,收服了劉維德的心。
擁有令人羨慕的美麗又如何?大家都以為她是眾星拱月,感情生活必是多姿多采,但事實上她卻是一直品嚐一個人的孤獨至今。她要的也不多,無非只是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讓她在人海中浮沉了這麼多年,換來的只是更加寂寞的心。
美麗的戀情都發生在她身旁的好友身上,每每與她擦身而過,該說是紅顏薄命嗎?唉!想到此,她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深深的一口氣。
車子行經關山時已接近黃昏了,人說關山夕照很有名,上次畢業旅行沒機會一睹它的風采,如今既然來了,就別浪費這個機會吧。
停好車子,王昱之拾階而上。原本以為是空無一人的觀景台上,竟然已經有人在此等候夕陽了。
她還有伴啊!
王昱之在心裡暗忖,今天不是假日,想不到竟然有人跟她一樣是「英英美代子」,時間多到可以在這裡閒晃啊。
美麗的景色人人皆有權利欣賞,王昱之不想打擾人家看美景的雅興,也不願意自己的寧靜被人破壞,所以她選擇了另一個寧靜的角落佇足。
晚霞染紅了整片天空,一輪火球即將投向大海的懷抱。本該是湛藍的海色,如今在夕陽的照耀下,形成一片金光閃閃的亮,像是在水面上撒了一層金粉,海風吹動,波光瀲灩,耀眼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視,王昱之本能的瞇了瞇眼睛。
隨著時間的流逝,火球慢慢的被大海吞噬,轉眼之間,波動的水面上只能承受半面的紅。原本一片橘紅的天空,如今也在夜色的蠶食下,形成由橘紅漸轉為深紫的夢幻色彩。
王昱之讚歎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大自然的美,真的無法用筆墨形容。耳聞關山夕照之大名已久,若不是今天親眼目睹,她還當那只是旅遊雜誌上過度誇張的報導而已。
直到落日的最後一道光被海水淹沒,星子悄悄爬上夜空,大自然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風貌。一樣的地點,兩樣的美,不知道日出的景色是不是也有出人意表的驚艷呢?
「夕陽無限好!」
當王昱之還沉醉在冶艷的落日景色帶給她的震撼之際,同是這片麗色的欣賞人突然開口了。
頑皮的心一起,王昱之接口道:「只是頭發昏!」
* * *
由於太過專注欣賞景色的緣故,孫紀威沒想到這裡還有人,而且對他的話做了一個奇怪的回應。
他循聲看去,眼睛對上的是一張寫滿頑皮的美麗瞼龐。
是的,是個美麗的女人,一頭大波浪的長髮隨著海風舞動,嫣紅的櫻唇噙著一抹淘氣的笑,一雙翦翦秋水靈動的會說話。
「你接錯話了吧?」孫紀威很驚訝自己竟然會想跟這個女子說話,是因為她的美嗎?還是只是因為她接的話很奇怪?
「有嗎?夕陽是無限好沒錯啦,只是已經過了晚飯時間,所以我的肚子早就餓得頭發昏啦!」王昱之皮皮的解釋。
「哈哈哈!」孫紀威聞言不禁大笑出來。爽朗的笑聲,伴隨著海浪聲,打破了原本的寧靜。「是啊,看風景看到忘了吃飯了。」
「所以嘍,中國人就是這樣,死要面子,明明是夕陽無限好,只是頭發昏,但是為了不讓人家笑說自己的俗氣,硬是要改成「只是近黃昏」,博得別人的讚美,卻餓壞了自己的肚子,何苦呢?」王昱之向來討厭那些所謂的文人雅士,不過是一群不事生產,整天無病呻吟的書蟲罷了。
「你的論點很特別,看來你是很不滿國內教育很久了?」孫紀威開始對眼前的女人感到興趣,因為她不像一般空有外表的繡花枕頭。
一直以來,孫紀威所見過的美女無數,眼前這個只能用中上來評分。但是她跟那些女人有點不同,那些美女,大多是空有美貌,卻無內涵,跟她們說不到兩句話,他便覺得無趣的想逃,長久下來,他便對這些所謂的「繡花枕頭」很不屑。
但是對她……
「你錯了,我不是對國內的教育不滿,我是對中國人的某些陋習不屑,尤其是那些所謂的文人騷客。」王昱之攏一攏長髮,轉個身,背倚欄杆,正面對著孫紀威,正式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中國的文學能流傳久遠,這些文人騷客功不可沒。」他倒想聽聽她有何高見。
「的確功不可沒,因為沒有他們,後人就沒有無病呻吟的偶像可模仿啊。」雖然天色已晚,但是藉著星光,她還是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對方的長相。是個不難看的男人。
「無病呻吟?」
「整天無所事事,只會場春悲秋,歌天頌月,再不就抱怨壯志未酬等等,這不是無病呻吟是什麼?」
「……」
「而且從那些「文學巨著」中,可以看出中國古代的男人是很沙豬的。」王昱之愈說愈起勁。
「哦?」孫紀威的眉毛挑了挑。
「最好的證據就是有一位你們稱之為至聖的人說過的:唯女子與小人唯難養也。說的是什麼話嘛,我呸!」王昱之不屑的抬高下巴以示抗議。
「也許他會這麼說,自是有他的道理在啊。」孫紀威對她逗趣的表情感到好笑。本該是一個很不雅的吐口水動作,但是由她表現出來,反倒有一股純真的可愛。
「那一定是他吃過女人的虧,懷恨在心,一時忘了形象便脫口而出,結果好死不死被他多事的學生當成是至理名言抄錄下來,成了他性別歧視的最佳證據。哈!蒼天有眼。」王昱之翻了翻白限,一臉的不屑。
「哈哈哈!」孫紀威又被她的話再一次逗笑了,這個女子很有趣。
「怎麼?你也認同?」
「沒有,我跟那位先生不熟,所以對他的話不予署評。」孫紀威的心情實在很好,他長久以來的沉鬱,如今因為跟這個女子不到幾分鐘的對話,已經全部一掃而空了。
「也對啦,適時的沉默是明智的抉擇,所謂言多必失嘛。」王昱之聳聳肩。
孫紀威不答話,只是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心想: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怎麼會獨自一人來到這,難道沒有護花使者陪她來嗎?或者她是……
「喂!我臉上有蟲嗎?」王昱之被他看得不是很高興,以為眼前這個男子也是看上她美色的登徒子,口氣因此有點沖。「看夠了沒?」
「今天不是假日,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孫紀威仔細打量她,臉上也出現防備的神色。
「我?因為我還沒有工作,所以今天剛好有空。」王昱之看到孫紀威防備的神色,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脫口道:「幹嘛,以為我是流鶯啊?」
「看起來不怎麼像,但是你一個單身女子在這荒郊野外出現,不免令人懷疑。」孫紀威沒想到她脾氣不小,不過他也沒必要去安撫她,所以心裡想什麼,他也就不避諱的直說。
「單身女子……」王昱之喃喃的重複著這幾個字,眼睛不自覺的望向已是一片漆黑的大海。
她是嗎?單身女子!
她早已有了一個婚姻,一個並非出於她自願的婚姻,這樣的婚姻,是不會被她所承認的。在她心中,這個婚姻只是一個利益交換,一個損人又不利己的婚姻,因為環境所逼,她只好暫時屈就。
「我不是單身女子。」儘管她不承認這個婚姻,但是身份證上的配偶欄裡明明白白的寫著一個男人的名字,教她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是嗎?不令人意外。」這麼漂亮的女人不可能沒有人要。「那你丈夫放心讓你一個人到處晃?」
「哈!」王昱之仰天怪叫了一聲。「那如果我跟你說我是一個逃婚的新娘,你會不會覺得意外呢?」
「逃婚?!」
「是啊,逃婚。」王昱之一雙大眼帶笑的看著他。
孫紀威先是一楞,隨即嘴角勾出一個淺淺的笑回應王昱之的直視。
「怎麼?你不相信?」
「是不怎麼相信。這麼漂亮的新娘子,相信新郎一定捧在手心裡疼,怎麼會有機會讓你逃婚呢?」
「唉!一言難盡。」王昱之又歎了一口氣。奇怪,她最近歎氣的次數愈來愈頻繁了,好像從她結婚那天開始,這個壞習慣就悄悄的跟上她了吧。
「聽你的口氣,逃婚這件事好像是真的?」
「不要懷疑好嗎?我還沒有騙陌生人的習慣!」王昱之不悅地撇撇嘴。
「真的嗎?那就巧了。」孫紀威失笑的搖搖頭。
「巧?」
「你是一個逃婚新娘,我也是一個逃婚新郎,你說巧不巧?」
「真的?」王昱之的眼睛亮了起來。想不到世上逃婚的人不多,今天卻偏教她給碰上了一個。「那你為什麼要逃婚?」這回換她好奇了。
「環境所逼,情非得已。」孫紀威不想對自己的婚姻多作解釋。
「啊?原來你也是身不由己啊。」王昱之聞言,對他倒有了一分惺惺相惜的同情心。想不到這個男人跟她一樣有一個自己不願的婚姻,難怪人家說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看來苦命人不只她一個。
「這麼說來,我們同是天涯逃婚人,相逢自是有緣分。」有了這個共通點,王昱之現在看他倒是順眼多了。因為先前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孤傲的氣勢,令她覺得很不屑,如今兩人的距離在聊天中不知不覺拉近了不少。
「你很喜歡改編人家說過的話?」孫紀威真的覺得這個女子很有趣,跟她聊天一點也不會覺得沉悶,突然,他有一股想認識她的衝動。
「還好啦,不合潮流的就要改啊,總不能死守著舊規,不知變通吧,不然很容易變成老古板的。你沒聽過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嗎?」
孫紀威聳聳肩,不置可否,因為他此刻正在思考如何對她開口。
「喂!既然我們命運這麼相似,今天遇到也算有緣,不如交個朋友如何?」王昱之大方的主動提出。
「有何不可?」孫紀威一聽,心裡大樂。想不到他跟她這麼有默契,在他還沒開口之前,她反倒是先開口了,因此他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你好,我姓王,很高興認識你!」王昱之大方的走上前伸出自己的手。
「孫紀威,你好!」孫紀威也爽快的回應。
「孫紀威?孫氏集團的小開,致遠電信的總裁孫紀威?」王昱之不敢相信,世界竟然這麼小!
「看來我的名氣不小。」孫紀威對於別人聽到他名字時的反應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如雷貫耳!」王昱之聽到他是孫紀威特,背脊不自覺的僵了一下。
「好說。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芳名?」孫紀威仍以為她的不自然是因為震於他的盛名之故。
「不見經傳的小名,如何跟孫總裁的盛名相提呢?這不是自取其辱嗎?」王昱之的臉沉了下去,原本的和善覆上一層淡淡的霜。
「朋友無分貴賤」」」
孫紀威還想說些什麼,王昱之卻出言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孫總,後會有期!」
不待孫紀威有任何反應,王昱之轉身就離開,腳下完全沒有遲疑,留下滿天的星子陪伴不明所以的孫紀威。
* * *
匆匆跑回車上,當王昱之正要開車離去時,瞥見停在前方不遠處的一輛黑色法拉利跑車,心想,那大概是那傢伙的車。念頭一轉,她從皮包裡拿出三秒膠及防身用的瑞士刀走向那台價值不菲的進口跑車。
分別用刀子在四個輪胎上狠狠劃一刀後,還將三秒膠塗在兩個車門的鑰匙孔上,末了,順手拿起鑰匙在引擎蓋上豪氣干雲的揮舞著」」「放人鴿子者,人恆放鴿子之,謹贈粉鳥威!」她才滿意的拍拍屁股走人。
風鈴說的沒錯,低級的招數就要用來對付低級的生物。她要是知道我今天這樣整人,她一定會頒個整人專家的畢業證書給我的。王昱之在心裡偷笑。
冤家路窄,想不到她終日唾罵的人,遠在天邊,如今竟是近在眼前!
哼!婚禮敢放我鴿子,給你一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