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思考,雪雁依然決定瞞著婉兒去找黃家彥。
黃美紗在臥房裡一聽是雪雁回來了,便快速仍不失優雅的自旋轉樓梯翩然走至大廳,慇勤的牽起雪雁的手。「你可回來啦!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也知道美紗阿姨從不愛計較的,-要你能迷途知返,以前的事,咱們就不再提了。」
雪雁堅決的掙離她的手。「你誤會了,我今天是來找家彥的。」
黃家彥驚訝的挑起雙眉;與伊雪雁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這?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找他。是姑姑的計謀發生效應,讓她終於認清梁海桐在姑姑的掣肘下,根本毫無可?,而回過頭來想找他?
「雪雁--你找我有事嗎?」他堆上一臉熱切的笑容,百般討好地說:「有甚?需要,你儘管說!」
雪雁以嚴厲的眼神逼視他。「有需要的人不是我,而是婉兒。」
「婉兒?」
他愀然而變的臉色,引起黃美紗的注意。她迅速改以銳利的眼光仔細觀察他一臉上每一個表情的變換。
「你知道她在哪?」本性善良的他,在此情此景下仍無法隱藏住對婉兒的關切;婉兒的突然失蹤,令他有如身陷五里迷霧之中,茫茫然的幾乎找不到生命的原動力。
「婉兒是誰?」黃美紗以質問的眼神看著他。「家彥?」
「她是……」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齒。
雪雁給了他一個忿怒的瞪視,充分表達出對他的不滿。「陳婉兒,我的大學同學。」
「哦--就是到過咱們家幾回,那個不太愛說話、很小家子氣的丫頭?」她優雅的啜了口茶,語氣中隱含著一絲不屑。「她有甚?地方值得你們討論的?」
黃美紗對婉兒的輕視,令雪雁十分惱火,但她根本懶得與她爭辯;因?在黃美紗眼裡,任何人都比不上她自己來得重要,她是個絕對自我的人。
黃美紗見沒有人回答她的話,便直接問雪雁:「陳婉兒到底跟家彥扯上甚?關係?」
雪雁將問題拋給了家彥。「我想,這件事應該由你來說才對,畢竟婉兒跟你的關係,-有你最清楚了。」
「我……」
面對兩個女人的咄咄逼問,黃家彥不禁冷汗涔涔;雪雁今天會怒氣沖沖地來此興師問罪,很顯然的,婉兒一定是去找過她,而且向她坦承了一切;這會兒,他還能睜眼說瞎話嗎?
這情形看在黃美紗眼裡,世故的她多少也猜到了幾分端倪。「家彥,我不是告誡過你了嗎?對女孩子的態度一定要拿檢得准,免得人家將你的體貌、友好,想成了你對她有意思,然後進一步對你?生遐想。」她別有用心的給了家彥一個警告的眼神:「瞧!對方開始要使出纏功了,你還不提高警覺?這壞了你的清譽譬事小,引起雪雁的誤會,那才是大事呢!」
在黃美紗的脅迫下,家彥脫口而出:「我跟她--我跟她-是很普通的朋友。」
「普通朋友?」雪雁彈跳而起,恨不得衝上前去狠狠摑他一巴掌。「普通到能讓她懷孕?」
她的話立即引起爆炸性的反應--黃美紗失手打翻了手中的杯子;而黃家彥則彷如被雷電擊中般,腦中頓成一片空白!
是一記清脆的巴掌聲,打破了窒人的靜默;黃美紗緊握著拳頭,強忍住再狠狠痛打黃家彥的衝動。「你竟敢做出這種糊塗事!」
木然的他,對這勁道十足的巴掌根本毫無所覺,因?他所有心思-迴盪著一個訊息--婉兒懷孕了!
他最駭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雪雁,你先別生氣,冷靜聽阿姨說--其實男人在婚前有那?幾個女人,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嘛!所謂逢場作戲、你不要太認真,更千萬別因此而影響到你和家彥的感情。」黃美紗軟言軟語的討好,顯然還不肯放棄撮合她跟黃家彥的癡夢。
雪雁終於忍無可忍的反駁她--「美紗阿姨,婉兒並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她之所以會跟家彥在一起,-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因?愛!」她轉身面向黃家彥。「你跟婉兒在一起,難道-是抱著逢場作戲的心態嗎?」
「我……」他不是!他絕不是!但當著黃美紗的面,他對婉兒的愛全卡在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伊雪雁再度對他皺起眉頭。她真替婉兒叫屈,她怎?會傻到愛上黃家彥這個怯弱、毫無擔待的男人?
男人?他根本不夠資格稱?男人!
「你能不能說句話?你到底打算怎?對婉兒交代?」
黃美紗搶在他之前開口:「我想--這件事沒這?單純。」
事情原本就很單純的,-要她不從中作梗!
「我倒不覺得有何複雜,家彥是成年人了,他理應?自己的行?負責。」
「陳婉兒說她肚裡的孩子是家彥的,你就信她?」黃美紗眼中閃著精光。
「美紗阿姨,你的意思是說,婉兒故意誣陷家彥?」雪雁不自主的握緊粉拳,一股高漲的怒火正像潮水般朝她的心口襲來。
「這種事可難說得很,誰知道她除了家彥,還有沒有其它的男人。」黃美紗的話如利刃般鋒利。「搞不好她連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都弄不清楚,正在發愁之際,碰上我們家彥這個大好人一個,所以她就一不做、二不休地賴上我們家彥了。」
「婉兒不是這種人!」她幾乎是用吼的吼出了她的不滿,而白熱化的怒火更使雪雁拋卻一切顧忌,說出她埋藏在心底已久的真心話。「你才是那個爭權奪利、愛名利甚於一切的女人!你嫌棄的根本不是婉兒的清白,而是她沒有-赫的家世,她不像我是個多金的繼承人,對不對?」
一口氣吐出她心底的話,使她感到久旱逢甘霖般的痛快!這些話,她早該說的,否則她不必長久活在她高漲的氣焰裡,更不必忍受她?所欲?的「鳥」氣。
黃美紗美麗的臉寵也因強烈的怒火而扭曲變形。「好歹我也是你爸爸的妻子,你竟然如此目無尊長!果然是近墨者黑,瞧你都快變得跟梁海桐一樣的粗野了!」
雪雁將她的辱?當作美詩般,反而對她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至少我們都勇於表現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而且活得自在心安,不像你們甘願做權勢、名利的奴隸。」
「你……」黃美紗撫住自己的胸口,深怕再多說一句話,就會怒火攻心。
「你死了想撮合我和黃家彥的這條心吧!我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他;而現在,我更是徹底的厭惡、輕視他。」她故意火上加油,想畢其功於一役粉碎黃美紗的一切陰謀。「事實上,我和海桐就快要結婚了!」
「你會後悔的!」怨恨徹底破壞了她邪張美艷的臉寵,甚至使她面目猙獰的出口威脅:「我一定會讓你後悔選擇梁海桐,也會令他後悔選擇了你!」
雪雁根本不把她的威脅當回事。「我爸呢?或許我根本不該在這兒與你多費唇舌,而應該直接去找我爸來主持公道。」
「他不在。」黃美紗暗自慶幸不已。「他到歐洲做商務考察,甚?時候回來不一定;不過--就算達明在家,他也不可能會聽信你的片面之辭。」
雪雁必須承認,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在她心目中一向睿智的父親,在娶了黃美紗之後,早有了改變……
於是,她不理會她,直接走至黃家彥跟前。「我-要聽你說一句話,究竟對婉兒和她肚裡的孩子,你要做何打算?」
他想痛責婉兒的愚蠢、魯莽,但他更希望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給她力量……
黃美紗犀利的眼神,立刻像蕭瑟的北風,凍結了他心底對婉兒未熄的愛苗。一如以往的,他立刻屈服於黃美紗的威儀之下。
忍住內心的刺痛,他緩緩說道:「請你告訴婉兒,我跟她是絕不可能會有未來的。」
雪雁再也忍不住的做出了這輩子最粗率的舉動--狠狠給了黃家彥一記響亮的耳光!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動手打人,而她絲毫不反悔,反而深以?傲!
「海桐說得對,你-不過是黃美紗手中的一尊傀儡,沒有生命,沒有靈魂,-有服從;我真不知道你活在這世上究竟還有甚?意義!」她瞪著他的眼中充滿輕視。「或許離開你,才是婉兒的福氣!」
拋下話,她轉身離去,不願再多浪費一分一秒去面對這一對利益熏心、毫無人性的醜男女!
* * *
黃家彥的出現,引起「創意」的一陣騷動和猜疑。
梁海桐當機立斷的將他和雪雁拉進會議室,暫時阻隔了其它人頻頻拋過來想探究一切的目光。
「雪雁,請告訴我,婉兒她人在哪裡?」黃家彥滿眼急切的懇求道。
「你找她做甚?呢?」她甚至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嫌惡地說:「你都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既然你跟婉兒沒有未來,那你還來找她做甚??」
黃家彥尷尬的垂下臉。「我知道你對我的觀感很不好,但我對婉兒並非真的無情無義,-是……」
「-是在黃美紗面前,你已經習慣做個毫無主見的傀儡,是嗎?」雪雁靜靜的接口。「家彥,你一輩子都在?你姑姑而活,這值得嗎?」
「我想改變,真的,我想改變!」他信誓旦旦的宣稱。「至少就婉兒這件事,我並不打算聽從我姑姑的指示,我想竭盡心力爭取---是,我需要一點時間來說服我姑姑。雪雁,請你告訴我婉兒在哪裡奸嗎?我想,現在的她一定很需要我的安慰和關切……」
正當雪雁猶豫不定之際,一直靜默在一旁的海桐開口了。「雪雁,不讓他見婉兒,婉兒心中的傷痛也不會因此而消失;或許你應該讓他們倆當面把話說清楚。」
雪雁立刻以信任的眼神看著他,毫不考慮的頷首同意。「好吧!」
「謝謝你,海桐!」
黃家彥滿臉的感激,他可一點也不領情,而且一如以往的以冷眼相待。「不用謝我,因?我幫的不是你,而是婉兒。」
他將地扯丟給池。「你最好別再讓婉兒掉一滴眼淚,否則……」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語氣中的威脅不言可喻。
* * *
乍然見到黃家彥,婉兒甚?話也說不出來,-是不斷地垂淚……
婉兒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令他百般心疼,再也難忍相思之苦的擁她入懷。「你這個小傻瓜,你怎?可以這?對我?這幾天見不到你的人影,我彷如一具行屍走肉……」
婉兒狂亂的推開他,內心的掙扎令她痛苦得不知所措:「不要這樣對我,不要再說這種話試圖打動我--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離開你的,你知不知道?」
黃家彥不放棄的再度上前緊擁著她,聲音也因激動而微顫。「婉兒,不要放棄我!我從來沒有擁有過甚?,若再失去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將?何而活!」
他話中深切的悲哀,令她心軟,再也把持不住滿腔的熱愛,她緊緊回擁他。「家彥,我們該怎?辦?」
「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有辦法勸眼我姑姑的!」
即使他說得斬釘截鐵,但,-要婉兒一想起黃美紗那冰冷的眼神,心頭重重的陰霾,就又更加深了一寸。
她和家彥真有未來嗎?
* * *
災難似永不止息的潮水般波波向雪雁席捲而來。
「這究竟是怎?回事?」阮怡沉不住氣的打破凝窒的氣氛,拔高的嗓音卻因氣憤過度而微顫。
邵亭宇沉吟一會兒後接口:「難怪最近這陣子,我們送出去的企劃書總是原封不動被退回來,而且還被冷嘲熱諷,說甚?要我們有點創意,別淨是抄襲別人的作品之類的話語;原來在我們推出企劃書之前,『很巧合』的,別人已早我們一步推出內容與我們相類似、甚至完全一樣的廣告企劃書。」
林韶德更是無法相信的直搖頭。「世界上不可能會有這?巧合的事吧!如果偶爾有一,還可以說是巧合,可是接二連三……」
邵亭宇立刻做出大膽的假設。「我懷疑,『彩繪』和這件事脫離不了關係。」
阮怡立刻附和:「絕對是『彩繪』!我們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我們應該尋求法律途徑,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林韶德不得不潑她一盆冷水。「『彩繪』財大勢大,而且在毫無證據之下,我們動不了他們的。」
「要不要告他們,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問題。」梁海桐輕輕合上手中的資料,外表看似平靜,實際上他的一顆心早巳如波濤翻騰不已。「而是我們的企劃內容,在接近成形之前,早已經流出去了。」
阮怡瞠目結舌!「你是說--我們之間出了內奸?我們三個都是公司的股東,沒道理這?做,除了……」
答案呼之欲出,伊雪雁頓時成?大家質疑的焦點。
一向不善於?裝的阮怡,以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出內心的懷疑。「雪雁,告訴我,不是你。」
「你懷疑我?」她-能勉強擠出這句問話。阮怡對她的懷疑,令她傷心、難過,但她卻能理解;方才靜靜聆聽他們激烈的爭論,她早知道自己即將成??矢之的。
天可明鑒!這絕非她所?,但,所有箭頭都指向她而來;在百口莫辯下,她要如何自保?
林韶德也一改以往對她的友善,咄咄逼人的瞪視著她,顯然已判定了她的罪一般。「我們早該想到的,你與『彩繪』的關係匪淺,你會出賣我們更是理所當然;上回黃家彥甚至明日張膽的上門來找你,這一切曲折是非不都不言而喻了嗎?」
「你說話啊!」雪雁的沈默使阮怡更加忿怒;她多?不相信這一切真是雪雁所?,可是……
「我若說『沒有』,你們會相信嗎?」她突然替自己感到悲哀起來;原來,無論她如何努力,也永遠得不到他們衷心的接納。
林韶德加以冷嗤--「她竟然懶得?自己的罪行找借口!真是枉費我們把她當作自己人般看待,她卻還這?狠心出賣我們,把我們當白癡耍!」
「原來亭宇說的都是對的!」被背叛的痛楚,令阮怡怒火狂燒,根本不再把雪雁當明友看。「你自始至終都是居心不良的!首先你假情假意的先贏取我們的友誼和信任,接著再步步?營、有計劃的打擊我們,甚至偷竊我們的企劃書,你真無恥!」她轉向邵亭宇。「亭宇,如果當初我肯聽你的,或許早就揪出她的狐狸尾巴來了!」
邵亭宇始終不搭腔,-是一個勁的直視著伊雪雁,似乎想用犀利的眼光將她看穿似的。
林韶德也盛怒難消的加以指責--「海桐不知倒了幾輩子的帽,才會招惹上你們伊家這-窮兇惡煞!」
雪雁始終低著頭,靜靜接受他們的交相指責;他們的誤解雖令她難過,但她真正在乎的,-有海桐的感覺。
她猛然站起身,再也無法忍受他的沉默而專注的凝視著他。「我不在乎別人怎?想,我-在乎你怎?看我!你--你認?我會出賣你嗎?」
他沒有回答,-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轉向邵亭宇--「沒時間耽擱了,亭宇,我們要做的事還很多。」
他轉身想離去,雪雁卻緊抓著他不肯放。「連你也懷疑我嗎?」
海桐輕柔卻堅決的鬆開她的手。「我不知道。」他老實說:「所有不利的箭頭都指向你,因此,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雪雁愕然的倒退了幾步!「海桐?你怎?能跟他們一樣,也認?我會背叛你?你怎?能?」
邵亭宇沉靜的接口:「你能怪他嗎?所有的證據頭然對你很不利。」
「你應該相信我的,你應該相信我的……」她茫然的看向海桐,感覺自己的心正一-一-的死去。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懷疑她,唯獨海桐不行!真的,他絕對不行!
她想哭,但卻哭不出來,彷彿淚早巳流乾,心早巳枯死。
「我不會再糾纏你了,我會徹底自你的生命中消失的,但願你所有的噩運也都能從此停止。」她自緊縮的喉嚨裡強擠出這番話之俊,便挺著僵硬的身軀離去。
海桐追了出去,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在混亂的情緒下離他而去。「你?甚?不反過來對我有點信心,給我時間查明這一切?」
她一味的搖頭,眼底的眸光空洞得令人心酸。「事實真相對我而言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不相信我。」
「該死的!」他無措的低咒。「留下來!留下來等一切水落石出,好嗎?求你,求你別做個懦弱的逃避者,好嗎?」
一個人若真死了心,那再甜美的軟言相求,也無濟於事了。「你要我留下來繼續面對你們無情的指控和傷害嗎?」她搖頭,心在淌血。「哀莫大於心死,現在--我甚?都不在乎了!」
掙脫他的手,雪雁立刻飛奔而去。
* * *
海桐與亭宇坐上車。他遲遲沒有發動引擎,-是神情凝重的直視著前方。
邵亭宇忍不住開口:「既然你那?擔心她,?甚?不追上去呢?」
他搖頭。「必須等到真相大白;現在,她根本沒有心思聽我說任何話。」
「你相信她嗎?」
海桐沒有回答,反而問他:「你對這件事的看法如何?」
亭宇沉吟一會,說:「你聽說過嗎?愈美麗、平靜的流域,愈是潛藏著不可知的危險和暗潮。很多事情,並不如表面所見的。」
海桐沉默不語,-盯著方向盤沉思。
「海桐,我們分頭行事吧!你多跑幾家客戶,採探看,能不能獲得一些蛛絲馬?,而我--晚上再聯絡吧!」
不等梁海桐有任何響應,他已推開車門,闊步離去。
* * *
他認?她會背叛他?這個殘忍的事實不斷衝擊著雪雁脆弱的心。
雪雁從未感覺如此孤單過,不但形單影隻,一顆心更是孤苦無依。她不知道該去哪理?去找誰?甚至她無法思考……
侵佔她所有思維的-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海桐到底還是不愛她的!這份感覺令她難過得快要死掉了!更讓她粉碎了一直存在腦際的那個跟她心愛的海桐共同生活在天堂的夢想!
他不愛她,海桐永遠也不會愛她的!
既然如此,她留在他身邊還有甚?意義?
雪雁提著旅行袋,失魂落魄的站在街口,茫茫然的似乎不知該何去何從。
這時,邵亭宇從出租車裡走了出來,並毫不猶豫的走向她。「你打算就這?離去?」
乍然見到邵亭宇,雪雁心中很是驚訝,但她卻不想開口說話。無非又是一個想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她的人!不過,至少邵亭宇是個誠實人,因?他從來沒有隱藏過對她的厭惡。
她想走,他卻擋住去路。雪雁不悅的皺起眉頭。「我這就走,再也不會陷害你們了,或者你還想檢查我的手提袋,看看我是否又倫走了你們重要的文件?」
「你這?輕易就向命運低頭?」他故意斜睨她,試圖以譏嘲的方式重燃她的鬥志。
「如果你是指我承認了你們不實的指控,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一抹傷感伴隨著忿怒而生。「不過我確實失敗了,我曾努力想用真情去打動你們的鐵石心腸,夢想換得你們的友誼,但事實證明,那是不可能的。我想,這是我這生中最失敗的地方!」當然,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也?她帶來了許多溫馨和快樂,但她終究還是得不到真心的對待。
她再次轉身想走,他又再度攔住她。「我還以?你對海桐的愛有多?執著!怎??一旦碰到阻礙,就想做縮頭烏龜,甚至想逃之夭夭?這不更證明了你的心虛嗎?」
雪雁不耐煩的瞪看他--?何他還不走開?難道她連想找個僻靜之地舔舐自己的傷口的權利都沒有?
「我知道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也或許一開始你就是對的,我是瘟疫、是禍害,是……」她喉頭突然緊繃得說不出話來;而情緒始終處於崩潰邊緣的她,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悲傷的淚水。
「我想,你該不會是沒膽子留下來,等一切水落石出吧?」他眼中帶著挑戰。
「你究竟想幹甚??」她氣憤的一把抹掉眼淚。「你一直就很討厭我,這次我決定離開,你不該是最開心、最高興的嗎??甚?不乾脆讓我走,還是你認?我所受的羞辱還不夠多?」
他掏出手帕,遞給她。以自己都想像不到的輕柔口吻說話--「雪雁,我-是不希望你這?容易就放棄?自己洗刷冤情的機會。如果事情真不是你所?,你沒必要替人背黑鍋,而讓真正的禍首逍遙法外的,不是嗎?」
「你是真心的?」對於他的和?悅色,她無法不感到錯愕。「你是真心想留我下來??甚?呢?我一直以?你很討厭我……」
「或許討厭的程度並不如你所想像的。」他再次揚揚手中的手帕,嘴角泛起一絲略帶尷尬的笑意。
雪雁悲喜交加地接下他的手帕,有點激動地拭去臉上殘留的淚痕。「我沒有出賣你們,你肯相信我嗎?」她以毫不閃爍的眼神迎視他。
他緩緩的點頭。「或許!」
正當她想以感激之語響應他時,他卻又冒出一句--「因?我不認?,你有足夠的智能能把我們大家耍得團團轉。」
她吞下差點脫口而出的感激,埋怨的瞪著他。「我還以?你變了,原來你還是一樣的可惡!」
他笑了。「留下來吧!給海桐一點時間,他會查明一切的。」
他的話不禁又勾起她胸中的刺痛,不禁小臉一黯:「他不相信我,這對我而言是殘忍的。」強忍住心酸,她堅強的說:「這樣也好!雖然他這?不屑我的愛,我還是希望他一切都好。或許因?我的離去,『彩繪』的威脅也會一併消失,那?,他就可以不必再因?我而辛苦迎戰接二連三的惡意打擊。」
「你認?海桐是如此禁不起挑戰的人嗎?」邵亭宇不以?然的反駁。「我認?,他會希望、並積極去證明你是無辜的,更不願你?了保護他而委曲求全,蒙不白之冤的。」
她那冰冷的心,因他的話而頓覺溫熱了起來。「謝謝你,亭宇。」她柔聲說道:「雖然有點遲了,我還是很高興你能在我最脆弱的時候對我伸出友誼之手,你讓我好過了許多。」
他點頭,不知道該說甚?。他曾經是那?盲目的恨著她,甚至傷害她;而今,自己才不過做了那?一點點,她便感激得彷彿得了稀世珍寶,這反而讓他不自在起來。
她給了他一個略帶感傷的微笑。「我走了。」
「你還是要走?」
她堅決的點點頭,眼裡閃爍著不容動搖的決心。
「再見!」
邵亭宇沒有再多說甚?,也無權再多說甚?,他-能無奈的佇立街頭,看著雪雁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
* * *
黃家彥徒步走在紅磚道上,一方面,他?馬上就能見到婉兒而感到興奮,另一方面,則又?自己無法帶給婉兒好消息,而深深感到自責。
婉兒的去而復返,給了他相當大的衝擊,更讓他深切的明白一件事實--他不能失去她!失去她,他的人生將變得毫無色彩。
?了婉兒,他決心說服黃美紗,但事情卻不如他想像的順利。最近,-要他一提起婉兒,必定會換來黃美紗一頓指責,甚至她還不惜以斷絕姑侄關係要脅他;再不然,就是頻頻對他提及養育之恩、造化之德,令他感到左右?難。
當然,他之所以無法下定決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對於「名利」的嚮往還是佔了極大的因素。在他的私心裡,他仍然想擁有名利權勢的,但不再-是?了自己,而是?了要讓婉兒和他那即將出世的孩子,能夠享受世上最優渥、富裕的生活。
一股花香飄進了他的嗅覺,黃家彥才驚覺自己佇立在花店前,視線馬上就被櫥窗內各式各樣的花朵所吸引。或許他該買束鮮花給婉兒的!婉兒是個容易滿足的女人,她一定會?這小小的禮物而快樂上好半天。
主意才剛想定,慇勤的花店老闆立刻迎了上來。「先生,想買甚?花?」
「一大束紅玫瑰。」
「送人?」老闆對他露出會意的一笑。「你稍等一會,讓我好好替你挑選,並?你精心包裝這束玫瑰,相信你一定能贏得這位小姐的芳心。」
黃家彥微笑以對。「那就麻煩你了,老闆。」
在等待的當中,他不斷?頭看向對街婉兒所住的公寓,幻想著當她接到他送給她的這束玫瑰花時的種種情景,臉上不禁漾開了笑意……但下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卻突兀的凍結,所有注意力全滯留在對街轉角處的一名年輕男子身上--
這名男子騎在一輛末發動引擎的電單車上,帽簷壓得相當低,彷彿怕被人認出來似的……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一定見過他,而且就在不久前。黃家彥因太過專注而緊鎖眉頭,就在他思考的當時,那男子突然摘下帽子,煩躁的耙耙他那頭亂髮,很快的又將帽子戴上--就這短短幾秒鐘,足夠讓他確定一件事。他確實見過他,而且就在不久前,在黃美紗的私人辦公室裡遇見過他;他猶記得當時,黃美紗似乎不願讓他們倆打照面,而立刻遣走了他。
而此刻,這男人?甚?會在這裡出現?是巧合嗎?一連串的聯想,在在都加深了他心頭那股陡然而生的不祥之感!
「老闆,你認識那個坐在電單車上的年輕人嗎?」他指向對街的方向。
老闆?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不認識,不過--我倒覺得他有點奇怪。」
「怎?說?」那股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烈。
老闆將包裝好的花束交到他手上。「他是這兩天才出現在這裡的,從早守到晚,也不見有人跟他搭訕過,他就這?坐在車上,鬼鬼祟祟的東看看、西瞧瞧,好像在監視甚?似的。」
黃家彥不再問話,-是丟下兩張仟元大鈔,便匆匆轉身而去。
他不管自己是不是太多疑,會不會顯得太魯莽,都決心趨前問個究竟。他不得不做最壞的設想,如果他的設想成真,那這件事很可能和黃美紗脫離不了干係。黃美紗擺明已將婉兒視?眼中釘,而她一向對阻礙自己計劃的人是絕不容情的,這念頭令他怵然心驚。
他急步走到街口,卻沒想到正巧看見婉兒走出公寓大門,朝著轉角處走去;而就在同一時間,轉角的那名男子發動了引擎--
巨大的恐懼幾乎要阻斷了他所有思緒,而唯一存留在他腦際的,-剩一個念頭--他必須阻止即將發生的一切!即使拚了命,他也要保護婉兒母子!
「婉兒--」他嘶聲狂吼,但聲音卻隱逸於嘈雜的車聲中,婉兒不曾因此而停下腳步。
他拔腿想奔向她,但陣陣剌耳的喇叭聲卻硬將他逼了回來;他再度嘗試,車陣仍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
「婉兒--」
他再度嘶吼,衷心企盼「心有靈犀」能在此時發揮效用;而果然,婉兒有了響應,-可惜,就在婉兒回頭看他的-那--那輛摩托車已朝她急速奔來。
接著,是婉兒淒厲的尖叫聲屏住了他的氣息,他-能眼睜睜地站在對街,看著她像暴風中飄零的樹葉,緩緩的、緩緩的滑落在地上。而那輛肇事的摩托車在詭計得逞後,便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逃之夭夭。
「婉兒--」
他如雷鳴般的吼叫聲劃破天際,再也頓不得車陣的阻隔,而發瘋似的奔向她;當他趕到之際,婉兒頭部正汨汨流著鮮血,毫無生命力的身軀頹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突然,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成冰!
無情的冷風,也在此刻向他席捲而來,不但吹亂了他的心思,也抖落了玫瑰花束;他靜止不動的心就像散得滿地的花瓣,隨風飄散。
他緩緩彎下腰,緊緊將她擁在懷中,並狂亂的搖晃她的身軀。「婉兒,醒醒!婉兒,醒醒!婉兒,我求求你跟我說說話,-要一句---要一句就好--婉兒!你不能就這?狠心丟下我……」深切的恐懼令他不斷發顫。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對婉兒的愛有多深!沒有婉兒的世界,宛如煉獄一般可怕;如果婉兒真有三長兩短,那?他也絕對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甚???甚?他非到這一刻才要徹底覺悟?如今,名利、財富跟婉兒比起來,-是一堆無用的糞土。如果他能早點看破這一切,帶著婉兒遠走高飛,共創屬於他們倆的人生,那該有多好!
自責的淚水,滴滴深陷在婉兒蒼白的臉上。他開始變得無助起來,就像三歲孩童迷失在森林裡一般惶恐。「婉兒,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能沒有你……」
是他的真情感動了上天吧!就在他痛不欲生時,婉兒彷自迷茫的世界裡醒來,她緩緩睜開眼臉,發出虛弱的聲音--「家彥--我不會丟下你,一輩子都不會!」
這堅定的保證,讓他幾已停擺的心再度恢復跳動,並?他冰冷的身軀重新注入一股新的生命力--他也活過來了。
「婉兒!」他感激上天的恩澤,激動的摟緊她。
但婉兒痛苦的神情,又讓他再度陷入另一個哀傷中。
「我的孩子……」她抱著疼痛難當的肚子,傷心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震驚的看著兩行血水自她的腿側緩緩流下……
上天將婉兒還給了他,卻仍執意召回他的孩子!
婉兒再度因疼痛而昏厥,這時,他才意識到要尋求協助。「叫救護車……求求你們叫救護車!」
花店老闆自圍觀的人-中走了出來,安慰的輕拍他的肩。「救護車馬上就到了,別太擔心!」
他哽咽得說不出半句感謝的話,-能緊抱著懷中的婉兒,任滿腔的悲痛化成兩行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