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右方的男人是笑得開朗的蕭君約,而他身邊的男人……天!是蕭柏文。
盛家有四座流落在外的燭台,那是歐洲的燭台藝術大師——莫蓮娜所製作的。每座燭台都有著純銀的台座,環繞著台座的鏤空花紋各自不同。
若在每座燭台燃上蠟燭,再依其固定的順序、方向排列,燭火會將燭台上的鏤空花紋反射到牆上,形成一個人像的剪影。在十八、十九世紀時,有許多人訂製這種燭台送給自己的愛人,盛家的燭台是盛清懷在結婚前特別訂做,當成送給妻子的禮物。盛大人過世後,燭台即成為盛清懷思念妻子身影的重要寶物。
未料,甫出生的她及燭台都被因得不到她母親的愛而心生憤恨的叔叔盛偉華偷走。她因此被盛偉華拘禁了五年。
至於四座燭台,則因盛偉華的輾轉變賣而失蹤了二十多年。
直到兩年多前,四座燭台才間接地找回了三座,唯一尚未取回的燭台,則落在蕭柏文手中。
她再怎麼想也沒想到蕭君約的父親竟然是蕭柏文!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
在美國的這段時間,她從沒有想過獨自取回最後一座燭台,因為在這個地方缺乏支援的力量,她雖然也如子薔一般受過功夫訓練,可是長久以來她都負責使用科技產品,而子薔負責潛入,這幾乎已成了不變的定律,更別提她很久沒練習了。
可是,在全然不費一絲力氣的情況之下,就得到了蕭柏文的下落,教她怎能就此放手?「堅持」是爺爺教她們的第一課。
上天冥冥之中牽引了一條線索給她,她不想放棄。
「盛子薇,我父親說要見見台灣來的朋友。」蕭君約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了過來。
盛子薇深吸了口氣,回過身,溫婉地對著步下樓的蕭柏文問候道:「蕭伯伯好。」
蕭柏文有著與蕭君約一般直挺的鼻樑,然而他銳利的眼神迥異於蕭君約所給予人的率直感受。很顯然地,蕭柏文的精明並不因他身子的瘦削而減低半分半毫。
「你是君約的女朋友嗎?」蕭柏文單刀直人地問著眼前纖秀的女子。
「我是他的學生。」盛子薇恭敬的回答,卻因蕭柏文的誤認而有些尷尬。
「如果不是,你臉紅個什麼勁!」蕭柏文來回瞄著盛子薇及望著她發愣的呆兒子,打趣地道。
「我沒有臉紅。」盛子薇用手碰了一下臉。
「如果你沒有臉紅,那我兒子幹嘛好像看到一顆香甜的富士蘋果一樣地盯著你?」蕭柏文坐了下來,咧咧嘴角。
「我……」口拙的她無法反駁,因為她一抬頭的確望見蕭君約癡癡的注視。
這下子盛子薇真的紅了臉,而且紅到耳根子去了。她直覺地退了兩步,焦慮於眼前兩個男人的炯炯目光。
「爸,你別嚇壞了子薇,她很害羞的。」蕭君約察覺她的退縮,低聲阻止父親的調侃。
「蕭怕伯跟你開玩笑的,你別介意。」蕭柏文也瞧見了盛子薇有些膽怯的樣子,開口緩和氣氛。
「沒關係。」盛子薇輕輕搖頭,發現在蕭柏文閱歷已足的眼中閃著幽默的光芒。
她一向把生活過得有些嚴肅,也分不清楚別人是認真或在開玩笑,這要歸咎於她與外界的接觸過少及生怕受傷害的心理。她低下了頭,望見散落一地的電玩卡帶,開心地對蕭君約道:「你也打電子遊戲機嗎?」
「是我老爸在玩的。」蕭君約看著他父親,有些莫可奈何。
「怎麼?我不能玩電子遊戲機嗎?」蕭柏文指責地看著兒子。
盛子薇笑逐顏開地插話,「我也喜歡玩,最近出了一套賽車遊戲很有趣哦!蕭伯怕玩過了嗎?」
「哈!我遇到知音了。」蕭柏文快樂得像個大孩子,精明的眼中閃著興奮。「那套遊戲我早就訂了,可是還沒送來。」
「我那裡有一套,下回拿來給蕭伯伯。」盛子薇淺淺地笑道。
「好好好。」蕭柏文點著頭,看向兒子,「你杵在那裡做什麼?不是要拿東西給人家看嗎?」
「哦……這就是「KodakNo.5folding。」蕭君約獻寶似地將相機遞到盛子薇面前。
自他的手中接過了相機,盛子薇的目光就再也離不開。多麼近距離的真實接觸,KodakNo.5folding真的安穩地捧在她手裡,不再是死板的圖片,她的手指滑過有些冰涼的外殼。
「這台相機保存得很好,你看它的鏡頭……」
蕭君約愉快地對盛子薇介紹這台古董相機,而蕭柏文則是微笑地走回樓上。
他兒子戀愛了!
「蕭伯怕,你已經輸了四十盒巧克力。」盛子薇放下手中的遙控器,白皙的臉上滿是笑意。
「什麼?!你一定作弊!」蕭柏文仍不置信地盯著電視螢光幕中自己被殲滅的城堡。
和盛子薇比賽,他從來沒贏過,虧他還老向兒子自誇有多厲害。事實上,他已經輸給這個柔美秀麗卻又無比聰敏的女孩四十局了。
「蕭伯伯,不可以賴帳哦。」盛子薇抿著嘴笑。
自那日到過蕭家之後,蕭君約幾乎每個星期都會變出一台古董相機,於是盛子薇陸陸續續地拜訪蕭家數次。
原先她前來是想打探蕭家的地形,可是事情到後來卻變得單純,蕭柏文的熱好電玩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蕭柏文在放下台灣的水晶事業到美國靜養後,竟迷上了另一種競爭——打電子遊戲機。也因此,盛子薇和他成了忘年之交。
對她而言,能和她向來悚懼的男人正常的相處,就是跨出成功的第一步。她與蕭柏文的相處時間及交談話題,甚至比和蕭君約來得長、來得深,這也許是因為蕭柏文有著像她爺爺和父親一般的正派眼神及磊落的行事風格。
「奇怪,怎麼又輸了?」蕭柏文仍懷疑地盯著螢光幕上冒著煙的城堡廢墟,「子薇,老實說,你是不是在遊戲機上動了手腳,否則我怎麼會連輸四十局?」
「我沒有。」盛子薇輕聳了下肩,搖著頭輕嚷道:「蕭伯伯,願賭服輸哦!」
快門「喀嚓」的聲音讓坐在木質地板上的盛子薇和蕭柏文同時回過了頭。
「蕭大哥,你不要老拍我嘛。」
在胡紫筍的心理輔導之下,盛子薇已能較為自然地與男性相處。就像現在面對著對她呵護備至、像個大哥哥一樣的蕭君約時,她不再表現得那麼拘謹。
但對於他有意無意間的凝望,盛子薇選擇迴避,她害怕別人過度注意自己。
「子薇,你跟他收費啊!」蕭柏文在一旁起哄,「收貴一點,他以後就不敢拍你了。」
「我該收多少呢?」盛於薇很認真地想著這個問題。
倒不是她真的喜歡報酬,而是不大習慣隨時有人拿著相機對著毫無防備的她,猛按快門。
望著盛子薇困惑地半攢起眉,一旁的蕭柏文再度出主意。「我看,就收二十盒巧克力好了,這樣應該很合理。」
「老爸,你少出餿主意了。是你自己想吃巧克力吧?」對於年紀愈大,餿主意愈多的父親,蕭君約只能搖頭興歎。
蕭柏文在年初做了一次身體檢查,醫生囑咐他要少吃甜食,只是在蕭君約的嚴格執行下,蕭柏文仍然我行我素。醫生警告他不能「吃」甜的,他就「喝」甜的,冰箱中的可樂、汽水九成九都是他以招待客人為名,而行一己之私的證據。
「天啊!六點半了,我得去接白花油了。」盛子薇匆促起身,趕著去接打疫苗的愛犬。
「我陪你去。」蕭君約主動地說。
「不用了,你陪蕭伯伯打電動。」
盛子薇步出了蕭家大門,鑽進了她的白色小豐田。
沿途,盛子薇一直沉著臉,一如這些天來獨處時的表情。
有人在監視她!
打從這星期起,每當一個人時,她就項背發麻,受窺視的感覺盤據心頭,揮之不去。
她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伸出左手撫平右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她在美國的朋友屈指可數,況且平索深居簡出,和一般人都不可能有任何過節了,更何況是一些特殊人物。
可這名躲在暗處的不明人士,跟蹤的技巧優異得一如職業狙擊手!
每當她以為自後視鏡中看出什麼端倪時,那種被監看的詭異感覺就會倏地隱沒,讓她幾乎要懷疑剛才的恐懼,只是一時虛驚。
種種關於電影中變態狂魔的印象,及令她作嘔的兒時不堪記憶,一古腦兒地襲上了心頭。
究竟是誰在跟蹤她?
把車停在獸醫院前,盛子薇蒼白著臉步下車,又回想起那張與父親相同的臉孔,但是個性卻有雲壤之別。
「汪汪!」白花油隔著玻璃窗對著主人大叫,棕白相間的尾巴興奮地搖擺著。
盛子薇進了門,打開籠門,白花油一躍而上地撲到她懷裡。
白花油的舉動讓她一陣窩心,望著白花油黝亮的眼珠低喃道:「有你在,我就不必怕那個跟蹤我的壞蛋了,對不對?」
她一邊對狗兒說話,一邊向櫃檯打了聲招呼,然後步出大門走向車子,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牛皮紙袋壓在雨刷下。
她盯著那紙袋,上頭一個字都沒有,只是一個最普遍不過的牛皮紙袋。
偷窺的人開始行動了嗎?
盛子薇克制住心頭的軟弱,拿起紙袋,打了開來……
噁心的反胃湧上了喉頭,她不支地蹲下身體,靠著車子乾嘔。
是盛偉華!那個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禽獸叔叔!
盛子薇火燒似地丟開手上的照片,眼睛卻無法離開那些猥瑣、下流的變態畫面。
照片中的女童衣物襤褸,肢體被繩索捆綁成奇怪的姿態,一望即知拍攝者的人格異常,曾對女童進行暴戾虐待。
照片上頭還用紅色墨水寫著斗大的中文字——滾回去!
「汪!」白花油靠到主人身旁,警戒地左右張望。
「是他!是他!」盛子薇抱緊了白花油,蜷著身子,彷彿回到了當年的黑色恐怖中。
撐著身子鑽進駕駛座,她癱伏在方向盤上,失控的淚水決堤而出。
小小的車廂內,盛子薇哽咽的啜泣聲,伴著白花油有一聲沒一聲的低嗚,形成令人幾乎無法喘息的悲傷氣氛。
上天怎能讓盛偉華再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她是那麼努力地想要讓自己正常過日子。
在台灣時,至少有家人在身旁陪伴、守護,安撫她那永難磨滅的不安。
現在的她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無人可依靠。
她想回家,她要回家!
盛子薇站在入境室門前,就是缺乏走出去的勇氣。「近鄉情怯」就是這種混合了軟弱與溫柔感動的悸動吧。
他,會來嗎?
你在期待些什麼呢?盛子薇捫心問著自己,舉起手將頭髮全數撥到左惻。
一個在新婚第二天即逃離的妻子,是沒有資格要求什麼的。
只是,縈繞在心頭的牽絆,怎麼揮之不去呢?
對於高瑜,對於他們之間,早就知道分離是必然的結局,何以還是如此記掛?
「小姐,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一名機場的服務人員,也許是見她佇立過久,好意地上前詢問。
「不用了,謝謝。」挺起背脊,她勇敢地步出入境室,走進了接機人潮洶湧的大廳。
還來不及尋找前來接機的家人,一道身影即朝她撲了過來。
「子薇,子薇,我想死你了!」
是子薔!她閉上眼,用力地抱緊了姊姊,生怕這一切不真實,怕又是異鄉夢醒的片段場景。
「子薇。」盛清懷的手輕輕地拍了下仍與子薔相擁的小孫女。
「爺爺!」盛子薇張開了眼,回身改抱住坐在輪椅中的爺爺,呼吸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白花油味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盛清懷安撫地拍著盛子薇的背。
前天晚上,夜半在夫家醒來,恐懼幾乎已淹到喉頭的盛子薔,打電話告訴家人她心中不安的慌亂感,會令她有如此感覺的人只有一個——她的雙胞胎妹妹子薇。她不知道子薇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此刻的子薇是無助而害怕的。她無法幫助妹妹,因為家人都不知道子薇在美國的住址及電話。
就在盛子薔掛下電話三分鐘後,盛家人接到了遠在美國的盛子薇打來的電話,告知她要回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獨自在美國生活了兩年的子薇突然萌生歸意?子薔的不祥預感是真的嗎?他們的子薇遭遇到什麼?
自爺爺的懷中抬起了頭,盛子薇尋找著母親的身影。「媽媽呢?」
「她人不舒服,在家休息。」盛子薔回答道。
「不舒服?要不要緊?」盛子薇捉住姊姊的手,著急地問著,「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她身體不舒服呢?」
「你反正已經回來了,當面探望她比電話問候好。」盛清懷體貼地安憮她。「我們走吧!你媽可能等得快跳下床了。」
無言的走在家人身旁,內疚佔滿了盛子薇的心頭。她真是個自私的人!兩年來沒能陪伴在家人身旁,就連媽媽生病了,家人都不敢告訴她,生怕增加她的負擔。
她不應該再躲藏了!
「子薇,媽媽沒事的,你放心吧!」盛子薔安慰地說,從妹妹的表情察覺出她的自責。
「嗯。」盛子薇對姊姊點了下頭,「對了,小怪呢?」
小怪是盛子薔的兒子,因為盛子薔枉顧丈夫尉赫哲的意見,單方面決定讓兒子接「怪盜」衣缽,所以兒子的小名便喚做小怪。
「托給高瑜照顧。」盛子薔吐了下舌頭,怕這個名字引起盛子薇的不安。
他果然沒有來!
複雜的情緒在盛子薇的胸腔中蔓延開來。她在企盼些什麼呢?他會出現才要覺得奇怪。她收拾起紛亂的心思,不願讓家人看出什麼。
子薇是在乎高瑜的!盛子薔心想。
如果不在乎,她不會特意掛上沒有表情的面具。她從小就是這樣——遇到真正在乎、無法抉擇的嚴重事件時,就把痛苦埋在心底。
盛子薔摟過了妹妹,對著搖下車窗、頻頻張望的丈夫喊道:「赫哲,我們在這。」
鬆弛了原本僵硬的背脊與表情,盛子薇淒迷地笑了笑。
「上車吧!」尉赫哲對他們說。
坐上了車,大伙縱有滿腔的疑問,卻都體貼地不開口,讓盛子薇先做休息。
後座的盛子薇習慣性地自皮椅背的後袋中隨手抽出一本雜誌。
雜誌封面人物竟是高瑜!
其實,這本科技雜誌下的標題是介紹國內科技的龍頭——寰宇科技,封面照片是寰宇科技的四大天王——尉赫哲及高瑜、高絢、高玟三兄妹。
但是她眼中只有高瑜。
依舊是一頭及肩的長髮,滿不在乎的帥氣笑容;依舊架著細邊眼鏡,散發出足以令女人膝蓋發軟的性感魅力。
平心而論,高瑜並沒有弟弟高絢那種攝人心魂的冷漠俊美,可是他的確是大多數女子目眩神迷的焦點。他瞳中那抹沉思的光彩,以及帶著玩世不恭味道的慵懶笑容,構成教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吸引別人注意,對高瑜而言是如此的自然。
盛子薇苦笑地將雜誌放回原位。
她可以平心靜氣地分析高瑜的每一項特質、每一分才氣,卻無法迎視他過於男性的眼光!她無法相信這樣一個男人會陪著自己共度一生,懷中只有她一人。
盛子薔自前座爬到後座。「呃……子薇,你……」
「盛子薔,你下回再表演這種危險動作,最好不要讓我看到,否則我會讓你的屁股一個月坐不下來!」尉赫哲氣急敗壞地打斷她。
「凶什麼凶!」嘟起了嘴,盛子薔抱怨著,「這種動作對我而言根本是小CASE。」
「但你現在是個孕婦。」尉赫哲提醒地。
「子薔!」
盛清懷與盛子薇震驚得同喊出聲,兩雙眼睛不贊同的看著盛子薔。
「你要是跌倒怎麼辦?」盛子薇首先恢復過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姊姊的肚子,一個新生命在裡面孕育、等著出世呢。
「安啦!」盛子薔拍了下肚子,滿不在乎地轉頭向妹妹,「你可別像尉赫哲那麼緊張,沒事老嘮叨什麼懷孕初期的注意事項,我又不是第一次懷孕。」
「可是……」盛子薇仍不放心。
「別可是了。」盛子薔將原本輕鬆玩笑的語氣轉為肅穆。「你怎麼了?」
歎了口氣,盛子薇知道自己難以用任何藉口來解釋自己匆促地回國。她用冰冷的手握往了姊姊的,盯著兩人交握的手數秒,才鼓起說出那個人名字的勇氣。「盛偉華在美國盯上了我。」
盛子薇的話,在車子內掀起了風暴。
「什麼?!」後座右方的盛清懷大叫出聲,手因氣憤而抖動不停,「那個禽獸還敢再出現?」
相對於盛清懷的大叫出聲,駕駛座的尉赫哲性格而剛毅的臉此時因怒意而繃緊。那個盛偉華兩年前也曾經想置他的子薔於死地,他絕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他拿起了行動電話,按下一組號碼,「喂,高徇嗎?我是赫哲。盛偉華在美國出現,我需要你馬上幫我查出他的行蹤。」
尉赫哲掛上電話後,車內的四個人陷人沉思。
「你見到他了嗎?,」盛子薔打破沉默,盯著眼梢眉峰凝聚著懼色的盛子薇。
「沒有,可是他放了一些東西在我車上。」盛子薇閉上眼睛,阻止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變態的照片,卻是徒然無功,她的身子微微發抖。
「有沒有可能是別人放的?」盛子薔推測地問。
「不可能!」盛子薇崩潰似地大叫,「沒有人會留那種小女孩被凌虐的照片給我!除了他!」
為什麼她逃不開被盛偉華糾纏的命運?在她好不容易跨出與外界接觸的步伐時,那個惡魔為什麼又出現?難道她一輩子都得不到最平凡的安定嗎?
心疼地圈抱住妹妹,盛子薔的眼眶微紅。
愛怎麼會轉變成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負面情緒呢?
父親的雙胞胎弟弟盛偉華,原是狂戀著她們的母親黎漪啊!
只是,極端的愛容易生變,盛偉華確知今生已無緣得到意中人的愛時,在強烈的怒火無法自我排解的情形下,他選擇了擄走當時甫出生的盛子薇,並盜走了盛家的四座燭台。
子薇是在五歲時才被病態的盛偉華送回盛家。這二十多年來,子薇一直活在自己的小空間中,她一直無法與生人相處,尤其排斥男人。
「我好怕。」只有在家人面前,她才能說出她的害怕。盛子薇感到冰雪似的寒冽,從心窩泛向她的四肢百骸。
「我們會揪出他來的。」尉赫哲開了口,粗獷的面容流露出怒不可遏的狂暴。
「子薇,回家就該放心。爺爺不會放過那個傢伙的!」早已痛心得不把盛偉華當成兒子的盛清懷,以沉重的口吻說道。
盛子薇點點頭,柔順地靠在姊姊的肩頭,平息心中的不安。「爺爺,我在美國見到了蕭柏文。」
「你見到了蕭柏文!」盛子薔與爺爺對望一眼,又瞟了駕駛座的丈夫上眼才問道:「你在美國無親無戚,是怎麼追查到的?」
「我根本沒有追查,他兒子蕭君約正巧是我的攝影老師。」
「蕭君約?」尉赫哲凝思,挑起了眉問道:「是那個知名的華人攝影師嗎?」
「是的。」原來蕭君約在台灣亦有不小的名氣,盛子薇有些詫異。「姊夫認識他嗎?」
「不認識。但我看過他的攝影展,他的攝影作品中流露出的生命力,令人印象深刻。」
「哇!」盛子薔輕叫出聲,「原來你還拜了個名師。」
「子薇,那你見到燭台了嗎?」盛清懷側過身,望著孫女問道。
「我去過蕭家幾次,但只限於一樓。」盛子薇回想著蕭家大廳內的擺設,「蕭家大廳的南面有座玻璃櫥櫃,裡頭陳列著價值不菲的水晶製品;北面則立放著一座高約兩百公分的古典掛鐘,還有一盞花卉造形的吊燈。」她將蕭家一樓的陳設大略描述一次。
「子薇,你要不要到寰宇來上班?我們公司永遠歡迎你這位有著過目不忘本領的電腦天才。」尉赫哲邀約道。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盛子薇微笑以對,「何況,我不是過口不忘,而是『怪盜訓練』讓我能在離開一個地方後,還清楚地記得那裡的特徵。」
「對啊!我記得只要我們看過一次地圖或照片,在合上後,爺爺就會要求我們說出裡頭有多少物件,在哪些方位。」盛子薔驕傲地朝丈夫笑著說。
「那你怎麼老是丟三落四的?」尉赫哲揶揄著心愛的妻子。
「人不能太完美,會遭天妒,你不知道嗎?」盛子薔理所當然地回嘴。
「是啊!所以你是盛家的糊塗蟲,子薇則是小路癡,對不對?」盛清懷脫口而出地開著玩笑。
「我不是小路癡。」沒想到盛子薇竟然接下他的疑問,用著很嚴肅的態度環視車內的每個人,然後一本正經地朗聲道:「我是大路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