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好聽眾,我說了這麼多,拖了好長的故事,你還有耐心繼續聽下去!」堪席望著斐崎略帶玩笑的說:「路由可沒那種閒情逸致,總是打斷我,我都告訴他我知道的事情了,他還是對我支支吾吾,不肯吐露他所記得的事,搞到最後,逼的我把他五花大綁,送進實驗室,讓他一邊睡覺一邊說故事!」
斐崎避開堪席的目光,那不是耐心,那是無名的勇氣,撐著繼續聽下去。
「鑫莫之後轉世成為綺宴,煥平轉世成為書許。」堪席半坐起身。「累嗎?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畫廊那邊可以不管吧?自從帕研離開之後,你也常常丟著畫廊不管!」
斐崎歎氣:「不了,有酒就好。吃了東西,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會說些令人難以忍受的故事,讓人消化不良!」
「綺宴是個富家千金,書許是綺宴小姐的書僮。」堪席面帶微笑靠進椅背。「根據路由的說法,書許服侍綺宴很長一段時間,後來也是因為戰亂,綺宴被抓走,書許想盡辦法想要把小姐救出來,可是無能為力。綺宴還沒滿十八歲前就自殺了,書許又掙扎了十多年,才潦倒的死在暗巷裡,悔恨交加。路由也提到過,綺宴似乎暗地裡喜歡著當時朝中的一位年輕武官,至於那是不是你,或是篤和的轉世,沒人能證實,也不確定後來那位武官下場如何。」
斐崎垂眼想了下,接著抬眼看堪席。一次是欽陽,一次是煥平,篤和似乎沒有出現過。
堪席望著斐崎的目光失去焦距,接著又回到斐崎臉上:「我的名字叫佑,暫時不要把我當堪席主人看待,那樣會影響你的判斷力。」
斐崎默默點頭。
「之後,根據路由所說的,篤和與梓彤相遇一次,篤和是仁鷹,梓彤是亞漢,路由成了仁鷹的未婚妻,筱音。」佑又開始微笑:「路由說,可恨的是他完全不記得任何轉世的事,否則筱音就絕對不會跟亞漢搶仁鷹。」
斐崎聽了不禁皺眉,又是相同的惡性循環?
「基因的謎沒有完全解開之前,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去搶另一個男人,絕對是女人贏。」佑看著斐崎。與其說看,不如說是重新打量。
「社會認可!」斐崎低語,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筱音與仁鷹是兒時玩伴,兩家門當戶對,雙方父母也熟識。」佑抬眼看天花板,考慮著措詞:「筱音,路由說,筱音自小就希望長大了當仁鷹的新娘!當然,如果你仔細想想,之前梓彤給的詛咒,你大概猜的到筱音後來沒有跟仁鷹在一起。」
斐崎沒有點頭,微皺的眉間滿是無奈。
「因為仁鷹一直理所當然,也一直對筱音照顧有加,所以仁鷹在十六歲那一年認識亞漢的時候,筱音並沒有感覺到任何變化。筱音與仁鷹同年,亞漢年紀稍長兩人一年。路由說,現在想起來,那兩人幾乎是一見鍾情。仁鷹家境相當好,亞漢算是出身清寒,亞漢在書店裡被當作偷書賊,仁鷹解救亞漢,這些都是路由說的,也就是筱音所知道的。當時仁鷹與亞漢兩人並沒有刻意安排再見面,連名字也沒交換,可是沒幾天之後,又在路上碰見,那次筱音也在場。」佑認真的回想著:「路由說,亞漢跟現在的帕研模樣有點像,看似纖細,卻有著堅強的眼神,可是亞漢看仁鷹的眼神,又帶著許多含意,才第二次見面,兩人就好像認識很久了。那次,兩人依然沒有刻意要繼續見面,但交換了名字,可是在那之後仁鷹開始心神不寧。」
仁鷹就是——所說的鷹!難怪路由能夠很肯定的說自己就是鷹,原來路由當時也在場呀!
「筱音無法確定亞漢跟仁鷹何時開始成為朋友,也無法確定何時兩人從朋友的關係進展到相愛的對象,只是當筱音發覺的時候,一切為時已晚,悲劇也就此展開。」
「秋」斐崎遲疑的開口,見到佑帶著詢問的眼神,便繼續說:「秋曾說,鷹對他很好,亞漢當時似乎身染重病!」
佑微笑:「那是後半段!筱音知道仁鷹與亞漢的事情之後,整個人變的非常惡毒,這是路由用的字彙,惡毒。不擇手段想拆散兩人,用盡方法想將仁鷹留在自己身邊,不惜將兩人的事告知雙方父母,仁鷹因此為了亞漢獨自面對一場家庭政變,結果是雙方妥協,仁鷹與筱音立刻訂婚,筱音暗地遣走亞漢,說遣走,也只是用錢打發窮困的亞漢而已。」
「那一年亞漢幾歲?」斐崎忽然坐起身子,歷史重複的軌跡多半依著梓彤的年紀進行。
「十八歲,拿了錢離開仁鷹的那年,亞漢十八歲。有了錢,亞漢可以專心作畫,筱音見過亞漢畫的畫,就是梓彤的畫,一再轉世重複,一再畫著相同的畫。當年,筱音一氣之下,曾毀了亞漢所有的畫,十幾幅畫全部撕毀,亞漢一句話也沒說,就看著瘋狂的筱音用剪刀毀壞所有用心畫出來的畫,默然的接受筱音丟下的錢,之後與仁鷹斷了聯絡!」
斐崎覺得喘不過氣,深深吸口氣,重重吐出來,一股不安由心底浮上心頭。
「難怪秋主人要揍路由!」燁-忽然輕聲自言自語,頭一次出聲。
佑抬眼看燁-,幾秒鐘的寂靜之後,佑忽然放聲大笑:「帕研想殺路由的原因可多著了,不只那一樁!斐崎,不介意我直呼你的名字吧?你的生化人還真是可愛!」
斐崎無力的說:「燁-,你閉嘴,這裡沒有你發言的餘地!」
燁-點頭,不再出聲。
佑看了看斐崎,又看了燁-一眼,心情似乎比之前好一些:「失去亞漢的消息之後,仁鷹連個性都轉變了,之前對筱音的疼愛,也多了陌生的距離,雖然是未婚妻,仁鷹一直當筱音像妹妹般看待,遇見亞漢之後,仁鷹心裡就只有亞漢。仁鷹不斷的尋找亞漢,筱音越是阻擾,仁鷹對筱音的耐性就越少,到最後,仁鷹已經無法忍受與筱音同處一室,終於對筱音說了實話。」
斐崎面無表情,只是想要喘口氣,胸口悶的難受。
「根據路由所記得的,仁鷹是這樣對筱音說的;你就放過我們這一次吧,之後要我怎樣償還,我都隨你,只要讓我去找亞漢,讓我陪他一陣子,沒有他,我活不下去,我會連你都無法忍受。他受夠了,我不知道他之前是怎樣過的,但是他已經失去原有的光彩,沒有我,他撐不過二十歲。你就放了我們好嗎?為什麼你們都要將他對別人的愛變成傷害?」
佑停口,轉眼盯著斐崎,注意到斐崎不安的神情。
「你的存在,讓我們看不到未來,過去所有的,只是不斷的傷害。」斐崎悄聲接下去:「他找我好久,等我好久,等到的,卻是這樣的我,任由身邊的人將他放逐」
佑絲毫沒有訝異的神色,只是安靜地看斐崎。
「昨晚的夢那是夢!」斐崎深深吸口氣,抬眼看佑。
「那不是夢!」佑的語氣帶著安慰:「仁鷹的確是那樣對筱音說的。我們判斷那是因為仁鷹記得前世的事情,所以才會那樣說。路由身為筱音的時候,對前世毫無記憶,因為筱音與亞漢的接觸不多,路由也無法知道亞漢是否記得前世。」
斐崎神情苦楚,那就是秋的感覺?夢見前世的記憶,醒來時,要面對現在的自己秋想忘卻一切吧?
「路由只記得筱音放仁鷹離開,筱音無法面對感情那樣強烈的仁鷹,不吃不喝的只想尋找亞漢,仁鷹後來找到亞漢了!」
「在路上找到的!」斐崎側頭看佑:「亞漢本來進了醫院,又自己從醫院離開。他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想畫畫,醫院裡沒得畫,從醫院離開,想回自己的地方,畫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為止。才離開醫院,就倒在路上,沒有半個路人伸出援手,我仁鷹恰巧經過!」——
佑無言的探身幫斐崎倒滿一杯酒,遞給斐崎。
等到斐崎稍微鎮定一些之後,佑才詢問:「怎樣的病?」
「白血病。現在已經沒那種病了!」斐崎接過酒杯,看著杯裡的液體,轉動酒杯:「當時的醫治方法是找尋適當的骨隨移植,那需要捐贈人,還要看是否適合病人,成功的例子非常少。而且病發的時候很痛苦!」
「梓彤要報復的不是你,可能藉由你向煥平報復吧!路由說,筱音很愛仁鷹。」像是安慰又像是解釋一般,佑對斐崎微笑了下。「梓彤是怎樣也不願讓他的篤和感到痛苦的!」
是這個原因,所以秋一直沒告訴自己前世記憶的事嗎?寧願獨自面對?自己真的是篤和嗎?
「我已經忘了昨晚做的夢,現在又忽然想起來!」斐崎苦笑。
「感情強烈吧!就算是在夢中,身受當時相同的感覺,也是非常憾人的情感!」佑放輕語調:「筱音後來放逐自己,獨自出國,嫁了個醉漢,成日不是被毆打就是自己也酗酒,最後死在自己的丈夫手裡,芳齡二十六歲。」
斐崎飲盡杯中的酒,站起來走動。他需要一點時間整理夢中的情景,也需要時間讓頭腦清醒。
佑沒有意思催促斐崎,只是接著說:「路由記得亞漢曾經畫了一幅含羞草的畫給仁鷹,仁鷹一直珍藏著。當時,含羞草算是相當常見的植物,所以沒有引起很多注意,但是亞漢作的其它的畫,都是古代的風景,所以路由印象深刻。帕研又重新畫給你了吧?含羞草!」
斐崎點頭,轉身看佑。
「故事還有一段!」佑回答斐崎無聲的問題。「我倒是想知道後來仁鷹與亞漢怎樣了!」
斐崎深呼吸,然後輕輕吐氣,躊躇一陣子之後,還是說出來:「仁鷹把亞漢送回醫院,當時才知道亞漢重病的事實,醫生也告訴仁鷹,亞漢剩下的日子不是很多,所以若是亞漢希望回家,那麼醫生自己也不希望強迫亞漢待在醫院裡,等待最後一分鐘的來臨。仁鷹找了個小小的單位,隔天就接亞漢出院。」
「亞漢沒滿二十歲就死了嗎?」佑小心翼翼的問著:「因為我們發現梓彤遇到篤和的轉世這一段,時間與年紀並沒有依照之前的幾次那樣重複著。」
斐崎要努力回想才能回答佑。「亞漢大概又撐了兩年,如果依照路由所說的,筱音逼走亞漢那一年,亞漢十八歲,那麼仁鷹是在一年以後才又見到亞漢,時間往前推的話,亞漢是二十一歲那一年,在他自己的生日當天死的。」
佑垂眼沉吟了下:「鑫莫也是滿二十一歲之後那一年死的,綺宴好像沒過二十就自殺了,亞漢也是二十一歲,帕研今年二十歲。自殺不算的話,二十一歲。」
室內忽然靜的連彼此的心跳聲都似乎聽的見,佑獨自思考了下,抬眼見到斐崎蒼白的臉色,連忙起身,又倒了杯酒,走到斐崎身邊,遞過酒杯:「放心,我才說過,只要篤和出現的話,事情就好像會有新的轉折。梓彤會先把該殺的殺了,該恨的恨透了,再來向篤和道歉,當年沒有保護他仁鷹說了重點,當初每個人都把梓彤對篤和的愛,轉換成對每個人的傷害。」
「仁鷹是篤和,亞漢是梓彤,但結果還是一樣!」斐崎勉強集中精神。
「一樣嗎?」佑輕聲反問,雙眼又滿是微笑的望著斐崎。「你仔細想想,夢中的一切。真的是一樣的嗎?」
斐崎的目光失去焦距,努力的想要回想起夢中的情景。「我只記得感覺很悲傷。」
佑提醒斐崎:「路由說,筱音之後見過仁鷹許多次,有幾次,仁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幸福的。只是仁鷹沒再對筱音說亞漢的事,所以路由知道的也就只有那麼多。」
斐崎閉上雙眼,怎樣也想不起來。
「不勉強了!」佑歎口氣,隨即又微笑了。「你臉色不好,坐下吧!我叫人拿些食物來。」
斐崎疲憊的回到椅子前坐下,望著佑。「佑,你還愛秋嗎?」
「那已經不是重點了!」佑還是微笑:「重點是如何解開這詛咒。你沒有聽出重點嗎?不解開,秋還是會讓自己為了報復而犧牲,連帶犧牲所有的人!」
斐崎暫時不想爭辯,佑說還有一段故事沒說,先聽佑說完了,再來討論詛咒的事不遲。「你說還有一段轉世?」
佑收起笑容:「其實那是這一切的開端。欽陽再次轉世,成了右信.堪席。」
斐崎坐起上身,掩飾不住心中的訝異,卻找不到話語,只是望著佑.堪席。
「我當然記得!」佑還是先回答了斐崎無聲的問題。「我應該說那是我祖父,可是那也是我!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可是這樣也給了我許多方便。我記得身為右信時的事,當然也記得所有關於這企業的事,每個人都說我是神童,十歲就開始管理家產,那些事對我來說易如反掌,但是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只記得身為右信時的事,不記得右信所記得的事。你知道多少右信的事呢?」
斐崎還是說不出話來,僵坐在椅中。
佑瞄了眼燁-,轉眼看斐崎。「你的生化人知道的應該不少,曾經試圖滲透進企業的內部,我開了管道讓他們進來的。當時連路由都說我瘋了,但是他瞭解我為何那樣做的原因!如此大的家族,如此大的事業,有了路由之後,便不覺得寂寞了。」
斐崎沉默的望著佑。
「堪席從成立,到成功,到茁壯,到成為企業,只花了五十年的時間,家訓極為嚴厲,在下一任接班人還沒有決定之前,所有的第二代都過著見不得人的生活,我是唯一的例外。到了右信時,堪席已經是擁有兩百多年歷史的企業了。右信有六個小孩,自己有三個手足,第二代,全部共有十八位接班人選。可是右信把賭注放在最小的女兒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因為小女兒,我母親,是唯一堅持不做基因改造的母親,右信賭贏了,也就是我贏了,帶著記憶出生,還沒出生就已經被自己指定為接班人。」佑的嘴角上揚,可是神情卻有些諷刺。「小時的我也算個異類,因為記憶與現實衝突,常要花些精神說服自己那是事實,卻又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聽代理掌管企業的父母親說起企業的事,我會不由自主的插嘴,會指揮他們做事。我所說的話通常是正確的,我所做的決定,沒有錯誤過。轉世前後加起來的管理經驗超過八十年,你說我有可能犯錯嗎?」
斐崎搖頭,那是幸抑或不幸?
「取得所有決定席上的所有人的信任之後,八歲那一年我開始被賦予實質的權利,代理人成了我的工具,也在那一年,我開了右信留給我的盒子。」佑停了下,按下控制鍵,收了牆上掛滿畫的櫃子,召人進來,吩咐準備餐食招待他重要的客人。
助理退出去之後,佑才接著繼續:「盒子裡有右信寫給我的信,大意是說如果我記得一切,那就看下去,如果記不得,那就毀了裡面所有的東西。除了信之外,有兩幅畫的手稿,你見過了,還有右信以前寫的日記。內容很多都是前世的記憶,還有一次奇遇,那件事我當然也記得右信當時已經有了登記伴侶,但是前世記憶的紊亂,企業的壓力,讓右信很不快樂,右信也一直堅信他的人生下場會很慘,所以就拿休假為由,獨自來到索儀,在索儀停留很長一段時間。期間,碰見一個年輕的男子,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坐在植物園固定的地點,做畫!」
斐崎下意識的又深深吸口氣。
「那是梓彤!右信有欽陽的記憶,也有硯然的記憶,要辨認梓彤非常容易,看畫就知道了!」佑又說,然後讓助理送食物進來——
助理離去以後,燁-趨上前,用物質檢測器想試試食物,斐崎警告似的伸手阻止。佑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開心的笑了起來。
斐崎語帶埋怨的對燁-說:「我沒這樣教你過,收起來,不准你如此沒禮貌!」
佑抬眼看燁-,還是笑著。
「抱歉!」斐崎望著佑:「真的很抱歉!」
佑揮手阻止斐崎繼續道歉。「我不介意。那是生化人的本能,保護你!」
像是為了道歉,也為了證明自己信任佑,斐崎拿了些食物,毫不猶豫地吃了。
佑伸手幫斐崎添酒。「如果不合你的口味,我叫他們再換一些其它的東西來!」
斐崎擺手:「這樣夠了那位有名字嗎?」
「禎容。」佑回答:「沒有說姓氏,只說名叫禎容。」
「好特別的名字!」斐崎輕聲道。「右信不是在索儀出生的?」
「是!」佑微笑:「你有些要領了!全部都是在索儀出生的,從梓彤到禎容跟右信,甚至你,我,路由及秋,都是在索儀出生的,這我調查過了!」
斐崎皺眉思考,地點不是關鍵吧?
佑看著斐崎:「禎容一見到右信就說,等你好久了!」
斐崎訝異的抬眼。「禎容記得?」
佑點頭:「那是頭一次碰到兩個人都記得的狀況!之前都只有一方記得轉世前的事,只是右信記得的不多,禎容也沒有提醒右信。右信跟禎容談了很多,隱約覺得自己該想起什麼,但就是想不起來。他每天都去找禎容,看禎容畫畫,那兩幅畫稿是禎容離開以前送給右信的。」
「離開?」
「只說該離開了,沒說去哪裡。」佑接著說下去:「禎容一直說等不到人,他等的是篤和,帶著記憶的篤和,若是沒有記憶,就算見了面也沒有用,禎容還說,為了一句話,等了這麼久,等到了卻記不得。」
「梓彤在等篤和的一句話嗎?」斐崎輕聲問。「那不就跟你們無關了?」
佑緩緩的搖頭:「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禎容對右信說,還會見面的,希望再見面的時候,大家能夠記得該記得的事。右信答應禎容一定會想辦法再見面,而且見面的時候一定想辦法帶著記憶。我記得禎容當時說,下次要自己去找他!」
斐崎有點哭喪著臉:「就算我真的是篤和,我還是不記得!」
「本來我也不記得!」佑平靜的看斐崎:「我所記得的全都是右信的記憶,並沒有太多前世的記憶,直到我遇見路由!」
斐崎張嘴,隨即歎口氣。
「開了右信的日記之後,我去了趟研究所。」佑站起來,走到另一邊的儀器前,重新打開顯像螢幕。「那是七號研究所的前身,當時甚至也是企業中的秘密,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
佑停了一下。
燁-不敢動。燁曼還在試圖滲透七號研究所的系統,系統本身或許偵測不到,但如果是系統主控台,又是對系統熟悉的人,會一眼就看穿!
佑轉身先看斐崎,斐崎等待著。佑又看燁-,燁-抬眼看落地窗外的風景,迴避佑的視線。佑的唇角泛起有趣的笑容,轉過身操作儀器,沒有點破他看到的系統警告。
「斐崎,你的另一個生化人叫什麼名字?」
燁-回眼看佑的背影,完了!
「叫燁曼。怎麼了?」斐崎探身:「他來這裡找我嗎?」
「沒有。」佑平靜的回應:「研究所當時的研究主題也只有少數參與的人知道,而且整個研究在右信過世之後就完全停擺。我找到之前的負責人,調出研究資料,著手重新再開始研究計劃,申請沒有被批准,因為實驗體本身是自然人,難怪右信把研究列為企業機密!我一共申請了二十三次,好笑的是,被批准是因為實驗體從自然人變成改造人,路由是第一個自願者!」
斐崎抬頭看螢幕。七號研究所的資料,一頁頁的顯示著。
佑轉身看斐崎,螢幕停在研究主題頁。斐崎的視線落在第三條,人類記憶與意識。系統自動進入,實驗體報告,過程,結果,發現與結論,右上角有實驗體的名字,路由.索。
「不知道從何時起,我的腦中就聽的到不是自己的哭聲。」佑望著斐崎。「大約是二十年前吧!現在歸納已經發生的事很容易,那是帕研剛出生時的哭聲,他記得我,記得右信,知道我還是想辦法回來了。」
「秋從小就知道?」斐崎深鎖眉頭。
佑緩緩的點頭:「我知道那種混亂,從小自己也是一樣,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也分不清現實與記憶,無奈時總會找我說話,他沒有別人可以找,我問他人在哪裡,他也說不出來。我花了三年,翻遍太奕,一直沒有想到要來索儀找。有時,我會有一種錯覺,認為帕研的聲音只是我自己的幻想。」
斐崎轉眼看佑,眼底有種無以言語的楚痛。
秋的記憶混亂,斐崎很瞭解。
「重新翻了右信的日記無數次之後,我決定自己當實驗體。」佑對斐崎露出微笑。「雖然研究當時還沒有被批准,但是我自己的實驗我自己做,就算失敗了,也不怪任何人,堪席要找個下任接班人相當容易,光是我的堂表兄弟姊妹就超過二十位對我來說,重要的是能夠回應帕研的記憶。」
斐崎垂眼看酒杯,燁-伸手幫斐崎斟滿酒杯,然後抬眼看佑。
佑示意燁-看螢幕,燁-抬眼。
系統還在轉,而且,燁曼的連結被佑鎖住了。在堪席自己的系統當中,佑是主人,到哪兒都會通行無阻,無需密碼確認。燁-看著佑的連結鎖住燁曼,帶著燁曼穿越系統,直達資料庫中心,開始讓燁曼下載資料。
斐崎抬眼的那一瞬間,佑很巧妙地關了螢幕。
燁-望著佑,知道資料還在下載,燁曼此刻在堪席的系統中有了佑的護航,通行無阻!
佑低眼與斐崎視線接觸,踱步到斐崎身前:「我要怎樣彌補才足夠償還之前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