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個預兆!
冉伶在早上驚醒,睜開雙眼,
一時之間不知身在何處。逐漸,認出天花板,在自己的居處,在自己的床上,鬧鐘告訴冉伶已經快七點半,該起床了。
冉伶靜靜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那個不是夢,是個回憶,回到夢中來。美麗的場景,殘酷的現實。那天冉伶沒有掉眼淚,甚至沒有一絲不悅或悲傷的神色,一直微笑著,看著學長結婚。婚宴很盛大,賓客雲集,以前同學校的客人都坐在同一桌。冉伶熟練的武裝自己,和認識的人寒暄。當年,冉伶畢業,等著當兵;學長,新郎,剛退伍,立刻就結婚。
冉伶身手按掉鬧鐘,坐起身,不要去回憶了。人類通常都有忘卻痛苦經驗的本能,冉伶懷疑自己缺乏了這樣本能,明明痛苦,一切卻又清晰如昨日種種。
換洗完畢,冉伶鎖門離開他的小小堡壘,從市區的一角通勤到另一角有時是件痛苦的事,冉伶戴上安全帽,心想不能埋怨了,同事當中有位小妹助理天天從桃園坐火車通勤到台北上班。
長長的路途讓冉伶有些忘記今早的夢,車子轉上中山北路,一眼瞥見路旁的婚紗店禮服展示,冉伶閉住呼吸。
那天,新娘穿了一件好漂亮的婚紗,甜甜地微笑著。冉伶對她的記憶到此為止,那之後,冉伶只看到學長,穿著從未見他穿過的正式西裝,挽著新娘的手穿過步道,往禮台走去。學長曾看冉伶一眼,淺淺地微笑,之後立刻移開目光。冉伶知道當時自己反應得宜,笑容早就漿在臉上洗不下來了。
冉伶把機車停在距離公司稍遠的地方,步行十分鐘到公司,中途買早餐。
「小帥哥,今天比較晚喔!」老闆娘對冉伶微笑。「火腿三明治?」
冉伶點頭。「咖啡,不要加奶精。」
老闆娘回頭喊:「中咖,不要奶!」
冉伶退一步,讓位給其他的客人。
其實機會從來就不存在過。大一下學期進了籃球社,認識韋學長,冉伶就終於瞭解為何他之前沒有一次和女孩子交往成功的。他對異性並不曾抱有任合憧憬,任何期許。認識過幾個談得來的女孩子,一直都進展到通電話聊天,吃飯看電影而已。他不喜歡和女孩子太過親密。十八年的歲月過去,大一下學期認識韋學長,冉伶才從虛無世界回到現實。韋學長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詞,都會牽動冉伶的心,想要靠近,靠近了卻又不知所措。現在的中學生談戀愛也不會這麼笨拙。但這不是談戀愛,這是心中永遠的隱痛。
韋立曙學長一直是風雲人物。大學時代學妹們就對他很著迷,學長一直在換女朋友,兔子不吃窩邊草,交往的對象都是別校的美女,沒有例外。而所有歷任女友,都防冉伶跟防什麼似的。
女人的直覺是死准的!妹曾經這樣說過。她的直覺就很準,從妹妹與冉伶攤牌的那天開始,妹就成了冉伶唯一可以談真心話的對象。對於冉伶這位二哥來說,冉芸一直是他的開心。冉伶頭一年工作領了年終獎金,就買了一個LV的包包給冉芸,剩下的全數繳納單親母親的公庫。
冉伶買完早餐,進公司,差五分九點,滑壘成功。今天有兩個客戶要處理,冉伶早就把簡報資料準備好了,有時間吃早餐,經理不會囉唆。
婚宴結束後,同學軍團架著學長和新婚妻子上KTV鬧了一整晚,冉伶忍受到半夜,提早告退。韋學長自己送冉伶上計程車,尹學長也跟著韋學長送冉伶,冉伶在計程車上回頭,看見尹學長搭著韋學長的肩,尹學長對韋學長說了些話,說什麼,永遠的謎。那晚回到家,冉伶吐得一塌糊塗,吐到心都掏空了,空了便不會再痛。可是,痛一直沒有消失!痛到現在,也麻木了,為何又夢見那一幕?
頭一個客戶十點到,冉伶做了簡報,剩下的由經理接手。冉伶陪笑陪到中午,客戶走了,午休,下午冉伶整理手邊待處理的事,第二個客戶約了四點,網路公司,客戶提早十分鐘到,助理小妹來叫冉伶。
「來幾個?」冉伶站起來。
「三個,副總,行銷經理,業務經理。」助理咪眼微笑。「業務經理亂帥一把的,跟你有得拼!」
「謝你的讚美喔!」冉伶沒好氣地回嘴。「要我請客直說,不必拍馬屁!」
「哎喲~~我們小塗何時這麼謙虛啦?」助理小妹輕聲竊笑。
「我要是真的帥,已經被人找去當明星了!」冉伶回嘴,往會議室移動。
會議室門開著,冉伶直接進去,職業笑容已經掛在臉上了。客戶三人全部站起來,冉伶停住腳步,笑容僵在臉上。
學長?
「冉伶?」韋立曙眨眼,一臉訝異。
要是一口氣可以捐兩千CC的血,真的捐了也不會這麼暈眩吧?
「學長?」冉伶結巴地說。
「認識?認識就更好殺價了!」年紀較長的客戶笑了。
「大學學弟!」韋立曙回頭對他說。「世界真小,塗冉伶,同系不同組,同社團。冉伶,我們的王副總,行銷部曾經理,…名片呢?」
冉伶掏出名片,太訝異,回不過神來。那個夢是預兆嗎?相隔四年,再次見到學長!
韋立曙又說了:「冉伶是我們的寶學弟,名字跟長相亂不配一把的,社團新進名單有他的名字,我們一致說,這個女的來男籃社幹嘛?結果報到當天一看,男的,球打得霹靂棒,每個社員對冉伶的印象都好深刻,立刻就成了我們社團的台柱。我當兵的時候,冉伶常來探班,每次都會帶我哈的要死的書、雜誌、漫畫和水果,那時的女朋友都沒那麼聰慧,每次帶一些我不想要的東西,還是學弟好!」
笑聲響起。
冉伶轉向學長:「韋經理,公事公辦吧!」
「不行,拉攏關係了好殺價!」韋立曙笑顏展開。
忽然間,冉伶又醒了。
林經理進來,大家重新介紹一次,韋立曙又重複一次他和冉伶的關係。林經理乾笑。
「小塗,這個客戶就交給你了,有任何閃失唯你是問!」
「是,經理。」冉伶點頭,忍不住轉眼看學長。
韋立曙對冉伶報以微笑。
冉伶恍惚地開始作簡報,感覺自己不是踩在地面上,而是浮動在空中。韋經理的問題都很尖銳,林經理一一化解。一個小時以後,談到價錢問題,王副總和林經理私下討論。冉伶請其他客人到接待室。
「最近好嗎?」韋立曙說。
冉伶回身。「托福,還不錯,學長呢?」
「也不錯!」韋立曙微笑。
學長沒戴婚戒!
「世界真小,上星期我才和同新提起你,今天就遇見了!」韋立曙又笑了。
「尹學長?還有聯絡嗎?」冉伶抬眼。
「當然有!死黨嘛!」韋立曙笑嘻嘻地說。「同新了不起,跨國公司,快幹上經理位了,聽他的口氣,明年升職加薪不是問題,到時我帶你去敲他一頓!…同新挺掛念你的,你入伍之後就沒再聯絡,也沒告訴我們被分發到哪裡,同新一直追問你妹妹,你妹妹說就讓部隊操死你,不必同情,我們只好放棄!」
冉芸想保護她二哥!已經成為舊傷,就沒必要再去挖瘡疤。
「沒那麼嚴重!」冉伶微笑。
「這裡可以抽煙嗎?」韋立曙悄聲問,「曾經理快憋死了!」
「可以!」冉伶抬眼,然後眼睜睜看著學長也點菸。「學長抽煙?」
「當兵時染上的,戒不掉!」韋立曙瞇眼笑。
冉伶不知道女孩子是如何看韋學長的,但是韋學長吸引冉伶的不是外表,而是他的聲音,輕柔低沉,任何時候都是溫柔的語調,就算在損人時也不例外。開很惡劣的玩笑時的語氣也都是溫溫柔柔的,一直都沒變。尹學長真是幸運,能成為韋學長的死黨!
尹學長和韋學長從國中開始就是死黨,一路同校,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學,認識他們的人對於這對冤家都見怪不怪,個性差很遠,感情卻相反地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家常便飯。冉伶領教過他們的吵架,很好笑,無厘頭的吵架會在下一秒鐘立刻終結,吵完之後又相約要去哪裡混。
林經理帶著王副總來接待室。「小塗,交給你了,以後有任何事就找小塗!」
王副總笑著點頭,看樣子,殺價成功。
「那…我們先走了!」韋立曙對林經理點頭。「謝謝!冉伶,我再和你聯絡!」
冉伶送客戶到電梯間,想不出該說什麼,最後,只是道聲再見,韋立曙一直微笑著。
冉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到下班時間的,東摸摸,西弄弄,心裡有種絕然不踏實的感覺,也不知該想什麼,下次見到學長時問他吧!太太好嗎?有小孩了嗎?這樣問,會不會就逼出自己已經收拾好的淚水呢?
桌上的電話響時,冉伶正盤算著該不該落跑,六點半了,平時冉伶會留到七、八點才走,今天卻怎樣也不想留太久。冉伶望著電話,呆了半響,鈴聲停了,幾秒鐘後,手機響了。
冉伶看了下來電顯示,冉芸?
「喂?」
「搞什麼呀?你在辦公室嗎?」嬌嗔聲傳來。
「在呀!」
「在為何不接電話?」
「我一定要在位子上嗎?」冉伶反問。
「算了!幾時可以下班?陪我吃晚飯吧?我的業務拜訪結束了,在你公司附近,我們去吃日本料理好嗎?」
「及仁放你鴿子?」冉伶笑了。
「才沒咧!我想跟二哥吃飯嘛,好久沒見面了!快中秋羅!」
「七點,怎麼找你?」冉伶微笑。
「要離開時打手機給我,我來樓下找你,我要先去逛逛!」冉芸說。
「好,待會見!」冉伶欠身。
冉芸很爽快地切了通訊。
冉伶拿起韋學長的名片,廣告業務經理,…很辛苦吧?網路不好做,但這家公司也做其他業務。
韋學長還像冉伶記憶中的一樣,好像有瘦一點,但神采奕奕地像以前一樣。韋學長是有苦往肚裡吞的人,再嚴重的事也無法從他的笑臉上看出蛛絲馬跡。冉伶認識韋學長半年後,學長唯一的小妹就因為急病過世,才國中一年級。韋學長請了一天假,那件事沒有多少人知道,冉伶當時也只是覺得奇怪,學長的笑容有些落寞,問本人,他說沒事,冉伶去問尹學長才知道的。冉伶去參加喪禮了,跟尹學長一起去的。喪禮的當天晚上,尹學長找韋學長出來吃飯,尹學長一直沒說什麼,冉伶呆呆地問了好多問題,一直到看見韋學長眼中的淚光才發現自己的無禮,然後一直道歉。那晚之後,冉伶莫名其妙地和尹學長熱絡起來,韋學長也是在那天之後會公開地說冉伶是他的寶學弟。
冉伶打電話告訴冉芸他可以離開公司了,然後下樓等冉芸。冉芸是個趕流行的辣妹,最流行的衣服,最流行的化妝,最流行的配飾。才剛開始有些秋意,冉芸已經套上當季秋冬流行的大衣了。
「不會熱嗎?」冉伶挖苦地問。
冉芸笑答,「熱死也要流行!」
「敗給你,去哪吃?」冉伶笑了。
「日本料理,吃垮你!」冉芸咭咭笑了。
冉伶轉身,「跟來吧!」
冉芸習慣地跟上來,挽住冉伶的手臂,「最喜歡跟二哥這樣走在街上了!」
「還不是因為你可以憚無忌肆的敲詐我!」冉伶沒好氣地說。
「妹妹敲詐哥哥是天經地義的事!」冉芸不甘示弱的回嘴。
冉伶又笑了:「我今天碰到韋學長了!」
身邊靜了下來。
冉伶帶妹妹進日本料理店,服務生領他們到位子上,送來熱毛巾,茶和菜單,立刻離開。
「這樣好嗎?」冉芸探身輕問。
冉伶不語,打量菜單。
你真的想淬-成金?」冉芸又問。
冉伶抬眼:「點菜!」
冉芸撇嘴,看菜單。
點完菜後,他們不會被打擾了,冉伶拿熱毛巾擦手。「他沒變,我們的新客戶,網路公司的業務經理。」
冉芸輕歎口氣:「已經三年沒聯絡的吧?」
「四年。」冉伶糾正。
冉芸再歎口氣:「哥,你自己不知道你那陣子有多落魄多憔悴,你還想再來一次?誰都好,哥,隨便是誰我都支持,只要不是他!」
冉伶垂眼,太太好嗎?有小孩了嗎?
「哥~~」
冉伶抬眼,淡淡地微笑。「別擔心我,不會比那時更糟的!」
你是個大白癡!」冉芸勾眼吐氣。「決定了,今晚去你那邊窩!」
冉伶笑開來:「一大堆幫你買的漫畫等著你,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這就是有你所不知的理由了!個人嗜好,別管我!」冉芸露出微笑。「你買漫畫時收銀的沒有對你投以異樣的眼光?」
「沒注意!」冉伶聳肩。
話題沒再提及學長。飯後,冉伶載妹妹回住處。臨睡前,發現自己心情很好!
星期五,冉伶在固定時間醒來,按掉鬧鐘,先去客房查看冉芸,小丫頭睡昏了,漫畫一堆堆在床上。冉伶搖頭,回房換洗,留了字條給冉芸,出發去上班。
週末前一天的時間過得飛快,冉伶一直有事情要處理,林經理再來要休假,代理人指定冉伶,冉伶只是心中暗叫苦,林經理說什麼冉伶都說,是!
接近下班時間,冉伶的電話又響了。
「你好!」冉伶機械式的說。
「冉伶?」
冉伶坐起身。
「韋立曙。」
「學長!…有事嗎?我正在寫合作書。」
「那個不急,下星期以前送過來就行了。」韋立曙在電話中笑著。「晚上有約嗎?」
「目前為止,沒有。」
「我約了同新,一起吃飯吧?」
冉伶呆住了。
「冉伶?」
「在!…晚上嗎?」
「不然明天嗎?當然是晚上!」學長又笑了。「我請客,同新自願出一半,慶祝我們找到寶學弟,他還安然無恙!」
「可以呀,先謝謝學長!」冉伶答,口乾舌燥。
「你幾點可以下班?」
「大概…七點半吧!」
「好,七點半,我來接你,去北投吃野菜,同新指定的。我的車是白色的Toyota,記車號!」
冉伶提筆記下車號。
「白色的,看仔細,別上錯車了!」
冉伶微笑:「我會小心辨認!」
學長又笑了,說著:「我會先去接同新,他那懶人,有車了還天天坐計程車上班。視路況而定,我不敢保證準時到,如果沒看到車,先等一下!」
「我會的!」冉伶答。
「有手機嗎?抄我的號碼下來,方便聯絡!」
冉伶又抄了學長的手機號碼,然後也報上自己的手機號碼。掛掉電話之後,冉伶想大聲歡呼,想跳,想大笑,他忍下來,心情雀躍不已!
最後的兩個小時,每分每秒都是痛苦的煎熬,冉伶挨過去,七點半一到,冉伶立刻收拾桌子閃人。匆匆來到騎樓,開始注意每一輛白色的車子,找了半天,找不到白色Toyota有著學長的車號。冉伶掏出手機,同時,手機響了。來電無法辨識。
「喂?」冉伶接聽。
「冉伶嗎?是我,同新!」
「學長!」
「我在立曙車上了,耽誤了一下,等我們好嗎?二十分鐘!」
「沒問題。」冉伶微笑。「好久不見了,學長!」
「見面再聊吧!…立曙,你這白癡,先轉到南京東路上!」
「少廢話,是誰遲到讓本少爺等了半個小時的?」
「少爺,你若是路癡,就趁早承認!」
「這是捷徑,白癡,坐車的人給我閉嘴!」
「冉伶,」尹學長回到電話中。「別走開,等我們!」
「我會的!」冉伶答。
通訊斷了,冉伶收起手機,微笑,一點都沒變,兩位學長還是老樣子。
冉伶在騎樓等了一下,踱步到隔壁的便利商店,買了一瓶礦泉水,結帳時,冉伶又買了一包菸,學長抽的牌子。冉伶將菸放在外套口袋裡。
等了二十多分鐘,一輛白色的Toyota靠邊停住,冉伶的心臟猛烈跳了幾下,掉回原來的位置,車子停好,駕駛開門下車。
「冉伶!」韋立曙朝冉伶走過去。
冉伶趨向前。「學長?」
「廁所,你公司!」韋學長伸手指向大樓大廳。
冉伶急忙跟過去。「一樓就有了!」
韋學長吁口氣:「同新每次給我搞這種飛機,再也不約他下班時間了,以後改約週末!」
冉伶只是微笑,帶學長到大廳後面的洗手間,自己在外面等,心中有些慌張,伸手進口袋,摸到菸,不知為何,心又平靜下來。
韋學長走出來,看了冉伶一眼。「呆,不會上車等啊?」
冉伶傻笑:「沒想到!」
韋學長領先走回車子。或許冉伶已經知道韋學長開始抽煙的事了,當他見到尹學長坐在前坐悠地抽煙等候時,一點也不驚訝。
「尹學長,晚安!」冉伶打招呼。
「晚安!」尹學長對冉伶微笑。「上車吧!」
冉伶坐進後座,韋學長正在對尹學長說:「同新,菸熄掉,我要開空調!」
尹同新把菸熄了,煙蒂丟進手中的空飲料罐,升上車窗。
「冉伶,要不要坐前面?」尹學長回頭看冉伶。「還是會暈車嗎?」
「還好吧!試了就知道!」冉伶微笑。
韋學長已經又把車子靠邊停下,嘟噥著:「你們交換!」
尹學長先下車,冉伶不得已只好換到前座。
「安全帶!」韋學長又咕噥了:「真是的,好像回到未來,大學時代,一個龜毛的死黨,一個傻傻的學弟,沒半點長進!」
「自己沒長進就不要五十步笑一百步!」尹同新立刻回嘴。「認得路嗎?路癡!」
「人家不知道耶!」韋立曙忽然細聲說:「你要告訴我喔!不然人家會走錯路的!」
冉伶忍不住笑出來,尹學長也笑了。
中山北路塞車,週末總是到處塞車。
「陽明山好不好?同新,一定要北投嗎?」韋學長歎口氣,打空檔拉手煞車。「我餓昏了!」
「不行,給我開到北投去!」尹同新奸聲笑說。
「投票好了!陽明山、北投各一票,冉伶?」韋學長也奸笑,轉頭看冉伶。
冉伶眨眼。「可不可以放棄投票?」
尹同新在後座大笑。
「不可以!」韋學長說,還是微笑著。
「那…九份?」投廢票好了!
尹同新在後座笑得更厲害了。
「變機伶了嘛!」韋立曙微笑說。
「總要有長進!」冉伶輕聲說。
尹同新又一陣大笑,探身到前座,看著韋立曙:「腳指痛不痛?好硬的厚鐵板哪!」
韋立曙哼了聲,沒回嘴。
尹同新躺回後座,又奸笑了一陣子,然後,車內靜了下來。
冉伶望著窗外,塞在圓山,車子好多。冉伶轉回頭,望著韋學長几秒鐘,勇氣來了。
「太太好嗎?」
後座沒出聲,韋學長也沒說話,彷彿沒聽到。
冉伶覺得自己臉紅了。
「應該還好吧!」韋學長平靜地說。
冉伶抬眼,應該?什麼意思?
「你沒告訴冉伶?曙?」尹同新在後座問。
冉伶回頭看尹學長。
「前年離婚了!」韋學長說。
冉伶又回頭看韋學長。「離婚?」
「合不來就離了!」韋學長看著前方,微笑。「別擔心,不痛不癢的,兩年比同新預測的足足多了一倍,贏了他三萬塊,收下了!」
「都怪你自己不跟我們聯絡!」尹同新探身到前座看冉伶。「你妹妹又是超級守門員,死不肯告訴我你的聯絡電話,我只差沒去找她賄賂,看你錯過多少好戲了!」
冉伶低頭輕吐口氣:「對不起!」
「離了婚反而能相處!」韋立曙輕聲笑說:「她偶而會找我吐苦水,我無聊了同新又沒空裡我時會去找她吃飯。」
「吶!冉伶找到了,以後別找我,找冉伶,你說什麼他向來奉陪!」尹同新沒好氣地說。「除非,冉伶長進了,也不想理你這個路癡兼生活白癡?」
冉伶楞了兩秒鐘,小聲說:「沒長進!」
學長們同時大笑。
「吃過飯了去我那裡喝兩杯!」尹學長輕拍冉伶的肩膀。
冉伶點頭:「好啊!」
好不容易到了北投尹同新指定的野菜店,韋學長在找車位時冉伶的一顆心就一直往下沉,怎麼這麼多人?可是看到韋學長找車位停車的功夫後,冉伶又微笑。明明看似沒車位,硬是擠出一個車位來!
「厲害吧?」韋立曙拉起手煞車,轉頭對冉伶挑皮地笑了一下。
「粉厲害!」冉伶笑出來。
「同新,再來看你的了!」韋立曙下車走到尹同新身邊搭著他的肩。
冉伶已經猜到了,店內客滿!
尹同新又露出冉伶熟悉的自信的微笑,往店內走去。「給我兩分鐘!」
冉伶轉頭看了下環境,幾乎都是上班族打扮,成群結隊,也有三兩成軍的,冉伶注意到一些女孩子轉頭看他們,看的都是韋學長,以前就是這樣了,尹學長和韋學長站在一起時更引人側目。
冉伶下意識的就開始退後,退到韋學長身後,韋立曙一把拉住冉伶,推冉伶向前。「看樣子有桌子了!」
冉伶抬眼,尹學長對他們揮手。
尹學長認識店東,打聲招呼而已,立刻為他們另外在旁邊的靠窗位增加一個桌子。
點菜就看尹學長的,尹學長是冉伶認識的唯一的老饕,只要尹學長說好吃,不吃會很可惜!
冉伶靜靜地坐著,看見兩位學長點菸,冉伶立刻起身到櫃檯要煙灰缸,拿回來放在桌上。尹學長還在打量菜單。
「一份野雞,兩種野菜,湯,再兩種快炒怎樣?」尹學長輕聲問。
「你當我們是豬呀!」韋學長先開口說:「三個人要五個菜?」
「全部弄小份的!」尹學長不慍不火地說,完全當韋學長沒說過話。「烏龍茶!」
服務生重複一次點菜,尹學長滿意地點頭,服務生立刻就離開了。
冉伶已經忍笑忍得很難受了!
尹學長抬眼看韋學長,悠的說:「你厲害,下次你在客滿的店弄張桌子出來你點菜!」
「押韻了!」冉伶說,然後終於忍不住大笑。
尹學長微笑,轉向冉伶:「真的好久沒有看到你了!都還好吧?」
冉伶點頭:「還好,工作也不錯。」
「好餓!」韋立曙在一旁說。「上菜很快吧?同新?」
「很快!」尹同新回頭微笑。「餓不死人!」
韋立曙轉身看窗外,打量一下外面的風景。冉伶的眼睛跟著韋學長,天氣很涼了,學長下車時也沒穿外套下來,等吃過東西就會比較沒有寒意了吧!
冉伶轉回頭,看見尹學長望著自己,眼裡有些特殊的意味。冉伶裝的很自然,微笑問道:「外面是哪邊?看得到下面的風景嗎?」
「看不到吧?」尹學長轉頭,伸手推韋學長:「喂,看得到風景嗎?」
「還在觀察中!」韋學長心不在焉的答。「旁邊有些樹擋住了!夏天要是坐在外面可能就有風景可以看!」
冉伶看尹學長,有點擔心尹學長注意到他一直想看著韋學長。
韋立曙轉身回來,手指輕敲桌面,環眼四顧,然後說:「這裡不錯!」
「人多了有點吵!」尹同新挑剔的看了下店內的裝潢。「不過食物不錯,足以彌補地方太小人太多的缺點!」
「冉伶,」韋立曙轉頭:「那份合作書,你最好把原價寫上去,王副總說你們打七折,那樣說很含糊,麻煩條例式的把所有會產生的費用都例上去,總價七折還是部份七折我沒被告知,你先弄清楚了告訴我!」
「一般七折就是總價七折,顧問費用都是全部一起算。」冉伶看著韋學長解釋:「我會把所有服務的範圍例出來解釋清楚!跟我聯絡的是行銷部的曾經理吧?」
「我!」韋立曙微笑:「本來應該是曾經理,不過他那個人很囉嗦,對於外包的專案又很挑剔,以前一份同意書可以改好幾次改上一個月,把我弄得很火大,這次就我來處理,何況對頭窗口是你,我告訴副總我們認識,溝通不會有問題,我還可以死ㄠ一些額外服務,副總就點頭,曾經理還一副不想放手的樣子,說什麼業務的不會懂分析術語之類的,聽了就想捶他。」
「原來是因為可以ㄠ服務去邀功!」尹同新在一旁說,一臉捉挾的笑容:「冉伶,不要輕易上當!」
冉伶來不及辯解,韋學長就先轉向尹學長:「誰像你一肚子鬼點子,連學弟都可以陷害!冉伶要是落在曾知賢手上,準被他操死!之前的合作對像只要一次之後,就再也不想跟我們合作了!前一個案子就是他在七點多丟給對方一份備忘錄修改報告書,然後他翹頭下班去,對方動員了所有可以用的人熬夜把報告書修改出來第二天一早來我們公司簡報,每個人的熊貓眼都亂明顯的。」
「沒人檢舉他?」尹同新微笑。
「誰敢?我們是出錢的業主吶!」韋立曙搖頭說:「不過最精采的就是曾知賢挑剔報告內容,那個領頭的研究部經理也很大膽,掏出前一晚收到的傳真,一條一條念出來,意思是你們要我們這樣修改的,現在不要來跟我廢話!我差點笑出來!」
「你就直說吧!擔心冉伶被你們的經理修理,所以接下這樁爛差事!」尹同新微笑,盯著韋立曙看。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韋立曙跟尹同新對眼相看。
冉伶覺得學長們好像又要公然的大吵一架,連忙打圓場:「沒關係,更爛的客戶我都碰過了,我是無所謂啦!」
兩個學長回頭看他,火藥味沒了。
冉伶微笑望著學長們:「菜好慢!」
尹同新低頭笑,站起來:「我去催一下!」
「偏心!」韋立曙嘟噥:「我喊餓就沒人理我,冉伶說菜慢就有專人去廚房催上菜!」
尹同新立刻又回來坐下,說:「那以示公平,我不催!」
韋立曙站起來:「你不催我催!」
尹同新轉頭看冉伶:「我也好餓!」
冉伶微笑:「我還好,學長住哪裡?」
「天母!」尹同新瞇眼笑了:「你呢?」
「內湖!」冉伶放輕鬆下來,尹學長沒再懷疑。
「立曙也住內湖!」尹同新側頭看冉伶。「內湖哪裡?」
「晴光市場附近!」冉伶停了下:「韋學長住內湖?他不是…」
「結婚後住在東區,離婚後搬到內湖,房租便宜一點!」尹同新解釋:「晴光市場在哪裡呀?」
冉伶眨眼:「成功路四段!」
「好像很近!」尹同新轉眼珠思索著。
冉伶噤聲,不敢多說,說太多會說溜嘴。韋學長住得很近!
韋立曙回來,服務生跟著來上菜。
「立曙,冉伶住在晴光市場附近!」尹同新說。
韋立曙怔了下,轉頭看冉伶:「真的嗎?我就住那邊呀!」
「串門子容易!」尹同新微笑,笑容有些詭異。
韋立曙附和著點點頭,「撿了便宜的人是我,你那麼高興幹嘛?」
冉伶開始吃飯,心裡好複雜。很高興跟韋學長住得近,可是尹學長的態度和以前有些不一樣,讓人很擔心!
三人好像忽然各有心事,安靜了下去,專心吃飯。
菜真的很好吃,冉伶在心情起伏不定的狀況下都覺得不錯,菜色又多,尹學長聰明的都叫小盤的,吃完了三人剛剛好飽。
還是沒人開口說話,冉伶覺得有些尷尬,喝著烏龍茶,轉頭問尹學長:「學長家距離這裡遠嗎?」
「不算遠吧?立曙?半小時車程?」尹學長看韋學長。
「我去結帳!」韋立曙站起來:「你說的沒錯,這裡很吵!」
尹同新開心的笑了,對冉伶說:「吵的地方沒辦法聊天,吃飽了嗎?」
「飽了,謝謝學長!」冉伶點頭。
「等一下下山去買小菜滷味,啤酒,去我那裡聊天。晚上就睡我那邊吧?」
「我可以,一個人住。」冉伶點頭。
「下次去洗溫泉!」尹同新對冉伶微笑。「天氣也變冷了!」
冉伶點頭,只有點頭的份。
「綺綺你記得嗎?」尹學長輕聲說。
冉伶又點頭,綺綺是尹學長的女朋友,大學時就開始交往。
「她結婚了!」尹學長說。
冉伶抬眼看學長,眼睛睜的好大。
尹同新笑出來:「前年年底,新郎不是我,在世俗的眼光中算嫁的好,對象是醫生,比我強多了!」
「不能這樣看吧?」冉伶皺眉,尹學長一定很難過!「為什麼?」
尹同新沉吟了一會:「其實綺綺認識對方很久了,結婚時已經認識一年,綺綺也很老實,要跟對方見面時會告訴我,我從來也沒在意過。多半是我的錯,我知道她想結婚,可是我不想。」
冉伶垂眼,該說什麼好?「學長不愛她嗎?」
尹學長沒有回答,韋學長回來了。
「走吧!」
冉伶跟著學長們回到車上。尹同新還是讓冉伶坐前座,韋立曙發動引擎,側眼看了冉伶一眼,然後轉頭看尹同新。
「我去結帳時發生了什麼事?他忽然間出神了?」韋立曙問。
尹同新的語氣有些笑意:「我跟他說綺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
韋立曙停了一下,又說:「就這樣?別唬我,你一定又對他亂說什麼!」
「你猜呀!」尹同新開心的笑了。
韋立曙回頭開車,調方向往山下走。車子開的很快。
「慢一點好不好?」尹同新在後座被左右甩,有些不滿:「運將,這樣很危險耶!」
「把你嚇出心臟病!」韋立曙不懷好意的說。
尹同新在後座靜了三秒鐘,然後探身到前面,看著冉伶:「會不會暈?」
車速驟減。
冉伶抬頭,剛才怎麼了?
尹同新大笑,然後開始跟韋立曙拌嘴。冉伶眨眼,怎麼了?
「右轉!」尹同新忽然大叫。「去買滷味!」
車子衝過頭,靠邊停下。韋立曙轉頭埋怨:「不要突然大叫,嚇死小老百姓啊!」
「調頭,滷味!」尹同新笑笑的說。
「有沒有交警?」韋立曙左右環顧。
「我的雷達說沒有!」尹同新說。
「那就是有!」韋立曙回嘴,重新上路。「繞回去吧!」
尹同新又笑了。心情好得不得了!
花了十分鐘,繞回原來的路,找到滷味攤子。開始下起小雨。
冉伶先開門下車:「我去買!」
韋立曙熄了車引擎。降下車窗,點菸,把菸遞給尹同新。
他們望著外面,滷味攤上,有一些人正在排隊。冉伶排最後,站在棚子外面淋雨。尹同新轉眼看車上的時鐘,自己忍耐著,過了十七秒,韋立曙伸手開了後車廂,開門下車。
尹同新在車內大笑。立曙一定聽到了,從後車廂拿出雨傘,往滷味攤走去,在背後給同新一個指頭,尹同新笑的更大聲,笑的倒在車內。再爬起來,望著外面,立曙幫冉伶撐起傘,冉伶似乎很不好意思,抬眼對立曙說了些話,韋立曙笑著掏出皮夾,交給冉伶,冉伶拿出一張大鈔,把皮夾還給學長,又說了些話,然後往不遠處的便利商店跑。韋立曙只是望著冉伶,沒動。
尹同新點了菸,慢慢等。這情景很熟悉,冉伶傻傻的,只知道要對別人好,不知要接受別人對他的好。立曙會很辛苦!不過話又說回來,立曙的個性可以把冉伶吃的死死的,或許不會很糟。
尹同新坐直了,看著冉伶回到傘下,提著兩袋啤酒,一袋零嘴。好像有意就這樣提著,尹同新又笑了。韋立曙接過袋子,把傘給冉伶,輕敲冉伶的頭,先拿袋子回車上。
「那白癡,也不知道要利用車子!重死了!」韋立曙嘟噥道。
「他就是這樣!」尹同新微笑。
韋立曙抬眼看尹同新,停了一下,說:「你最聰明,老兄!」
「是的!」尹同新又微笑。
韋立曙關上車門,回去陪冉伶。
同新把窗子降低一點通風,安靜地坐在車內。同新從來也沒有對立曙提起過冉伶的事,也沒有討論過,只是想再和冉伶連絡上,尹同新的原則是不去過問別人的感情事,所以一直沒有說什麼。立曙結婚兩年後離婚,隔沒多久綺綺就對同新攤牌,那兩個女人好像說好了似的,同時讓立曙和他恢復單身。
立曙的兩年婚姻簡直可以用風風雨雨來形容,圓欣剛開始很黏立曙,立曙到哪裡她都跟著,半年後,同新就常接到圓欣的埋怨電話,說立曙不知跑到哪裡,也沒交代,夜歸,家裡也不幫忙,圓欣沒錯,立曙有些不負責任,有家室的男人還天天夜歸,但是當初也是圓欣堅持要結婚,立曙被趕鴨子上架,婚後立曙的壓力很大,要找到工作,要專心工作,要有表現,家裡的開銷立曙負責,圓欣雖然也工作,立曙從沒要求圓欣要拿薪水出來補家用。圓欣要住東區,立曙咬緊牙根找了昂貴的東區公寓。婚後一年,立曙身上背了車子貸款跟房租,沒有半點積蓄。同新勸過立曙,立曙後來也乖乖的下班了回家,回家後就要幫忙家事,圓欣不會煮飯,立曙就帶她天天外面吃,沒有怨言。這樣也不行,兩人的爭吵次數逐漸增加,那時同新常常幫立曙,家裡待不下去,立曙就往同新的地方跑。當時,同新常無故懷念起冉伶,個性乖巧溫和,不會埋怨,不會挑剔,更不會爭風吃醋,家事一把罩,還為了立曙特地去學煮飯,只差不是女的,就因為這樣,所有的一切都要抹煞嗎?若是冉伶,立曙會被照顧的很好的!
尹同新探身看滷味攤,輪到冉伶了,冉伶一直詢問立曙的意見,同新看得見冉伶的側臉,抬眼看立曙的樣子可愛的欠揍。同新眨眨眼,這樣吧,違背原則一次,看會有什麼結果?韋立曙,你就不要怪你綁褲帶的死黨心狠手辣!死黨嘛,總希望一掛的同伴快樂呀!
買好滷味,冉伶提著滷味,撐著傘,先繞到駕駛位讓立曙上車,冉伶再自己收傘回到駕駛位旁上車。
尹同新坐在車內,看吧!冉伶對立曙好到爛掉!
韋立曙對天母很熟,一下子就到同新的住處了,照樣在不可能停車的地方擠出車位,冉伶又笑了!
學長們都沒提東西,冉伶搶先把東西都提在手上,下車抬眼看公寓,靜了一秒鐘,脫口而出說:「哇…好…好高級,這裡嗎?」
「台中連鎖餐廳的小開,不住這種地方有礙尹大爺的面子!」韋立曙開玩笑著說。「父母買給他的喲!四十七坪,三房兩廳…」
尹同新打斷韋立曙:「開門!」
韋立曙接過鑰匙開門,繼續說:「百萬裝潢,卻被同新改的好奇怪!」
「我高興,你管不著!」尹同新笑著說,按電梯:「十二樓,地震起來亂刺激一把的!」
冉伶眨眼,他很怕地震,站在電梯前無法移動。
兩位學長走進電梯,轉身看他。
「進來呀!」韋立曙先說,對冉伶招手:「大不了大家死在一堆,怕什麼?」
冉伶走進電梯,沒出聲。尹同新抱著肚子猛笑。韋立曙用手肘撞同新一下,同新才勉強收起笑意。
近年來的幾次比較嚴重的地震都把冉伶嚇的軟了手腳,怨恨自己沒用,爬到餐桌下久久不敢出去。還好都是自己一人,不怕別人笑話。
「進門了你先去洗澡,淋濕了!」韋立曙對冉伶說。
冉伶點頭。
進門後,尹同新接過滷味和啤酒,先到廚房張羅。韋立曙帶著冉伶在房子四處繞了一圈。房子好乾淨,好整潔。主臥室也很簡單,一個房間改成書房,另一個房間是客房。沒有什麼裝飾,很簡單。回到客廳,啤酒和小菜已經準備好了。
「讓我先換衣服!」同新說,往房間走。「然後冉伶,你先洗澡!」
「好!」冉伶答。
韋立曙打開電視,在沙發上坐下:「可以看片子,同新常買新片,要不要先瀏覽一下?在櫃子裡!」
冉伶高興的到櫃子前打開門,一長排的VCD整齊的排列著,冉伶瀏覽了一下,有很多新片他都沒時間去看。
「靈異第六感,我沒看過!」冉伶說。
「就這片吧!」韋立曙微笑。冉伶很容易知足,很少有人這樣了!
尹同新換好衣服出來:「冉伶寶寶,去洗澡。我借你睡衣!」
冉伶溫馴的站起來跟尹學長進房間拿衣服。尹學長幫他開浴室的燈,之後就離開房間。連浴室都好乾淨。
冉伶很快的洗了澡,把浴室整理乾淨了才出來,收好他的衣服。抱到客廳,「學長,衣服可以放哪?」
尹同新幫冉伶把西裝掛在客房裡,出來客廳時看到韋立曙抓著冉伶擦他的濕頭髮,一邊念著:「你是沒神經還是沒常識?窗戶開那麼大,濕著頭髮明天立刻感冒!不要動!」
冉伶停止逃脫,不動了。
「去吹乾吧!」同新微笑的看著這稀奇的一幕。
「小熊維尼咧?」立曙抬眼看同新。「牆上那隻!」
「地震掉下來摔壞了!」尹同新答:「還說哩,我好傷心,找不到一樣的掛鐘了!」
「換一個嘛!」韋立曙微笑:「皮卡丘好了!」
「那只胖怪物?」尹同新瞪眼。
冉伶抬頭微笑:「皮卡丘是神奇寶貝,挺可愛的!」
室內靜了三秒鐘,學長們看著冉伶,冉伶抓過毛巾,漲紅了臉,往浴室移動:「我去吹頭髮!」
學長們在他身後大笑。
冉伶吹乾頭髮回到客廳,尹學長正在準備VCD放映機:「曙,順便拿件外套給冉伶!」
韋學長離開客廳:「我先洗澡!」
冉伶到沙發上坐下,沙發好舒服,好大!
尹學長裝好片子,拿著遙控器回來,在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下,對冉伶微笑:「知道嗎?昨天立曙打電話給我,好high,很興奮地跟我說,他碰到冉伶了,然後霹靂啪啦的說了一大堆!」
冉伶望著尹學長,不敢出聲。
尹學長把電視音量再關更小聲。「他不知為何結婚,又不知為何離婚,找不到你,失去聯絡,他懊悔了好久。你撐了八年,再撐下去吧!」
冉伶只能看著尹學長,說不出話來。
「你是唯一他不防備的人,他妹妹葬禮那天晚上我就猜到了。我之前會一直找你是因為他很掛念你!」
冉伶眨眼,吸口氣,沒聲音。
「立曙是個感情白癡!」尹同新微笑:「放心,他洗澡沒那麼快,我還有一點時間。我只是想提醒你,會很辛苦,會很無奈,你還是不放棄嗎?如果是,我會站在你這邊,如果不是,我會站在立曙那邊!」
冉伶眨眼,雙眼發熱。
「我真佩服你!」尹同新輕聲笑了:「你已經回答我了,有問題就來找我吧?我會盡量幫忙,不過我覺得你是傻瓜!」
「我妹妹說我是超級大白癡!」冉伶低頭,淚水突然滴落。尹學長遞了面紙給他,冉伶拿過來,擦乾眼淚。「不會比四年前更糟了!」
「辛苦你了!」尹學長又笑了。「你若想找個能瞭解的人講話,我樂意聽,也樂意給你我的意見。對付立曙這個人,要用殘忍的手段,否則他是不會知道的!」
冉伶歎口氣。
「我知道你不忍心,但是他現在離婚了…據我所知,圓欣是因為覺得他心另有所屬,所以對他提出離婚,曙真的就答應了,毫不猶豫。還是夫妻時,他跟圓欣常吵架,離婚以後卻相處的不錯…立曙的個性是要下重藥才會學乖。」
冉伶搖頭。
尹學長又笑了:「也罷,或許就是因為你這種個性,他才會那麼掛念你!我只是有點好奇你的堅強跟執著是打哪來的!」
冉伶又搖頭,只是無藥可救的愛上了而已!
「擦乾眼淚。」尹學長又遞來面紙。「他快出來了,見到你紅了眼睛,他會沒完沒了的跟我算帳!」
冉伶擦乾眼淚,勉強微笑。
「你沒發現嗎?」尹學長放低聲音:「立曙喜歡坐你身邊,我發現他總是下意識地坐到你身邊去,那樣給我的感覺是他坐在你身邊比較安心。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幫你們,或許是因為我喜歡你這個學弟,你總是默默的做,不求回報,對我也是這樣,我當兵時常來探班,有什麼你能做的你都會替我們做…要不是立曙結婚徹底傷了你的心,你是不會斷絕聯絡的。」
「對不起!」冉伶輕聲說。
「你妹妹知道?她很防我!」尹學長微笑。
冉伶點頭。「她叫我不要再接近學長…韋學長。」
尹同新側頭想了一下。「改天再談吧?立曙快出來了!」
冉伶點頭,他需要整理自己的心情。
尹學長把時間抓的很準,兩分鐘後韋學長洗好澡出來了,在冉伶身邊坐下。尹學長對冉伶微笑,冉伶轉念想了一下,若不是尹學長自己佔了小沙發,韋學長或許會另有座位的選擇吧?
尹同新從冉伶的臉上就能看出冉伶在想什麼,他抬腿踢韋立曙一腳:「不是要你拿件外套給學弟的嗎?拿到哪去了?」
「我以為你拿了!」韋立曙撥開同新的腳。
「沒有,你再跑一趟吧?」尹學長笑了。
韋學長放下啤酒,滿不願意的站起來。「不准先開始!」
「放心!」尹學長答。
韋學長一離開,尹學長就換到冉伶身邊坐:「剩下你右邊的位置,跟這邊的沙發,賭他會坐哪裡?」
冉伶皺眉:「賭什麼?」
「一頓晚餐!」
冉伶伸手指小沙發,距離最近最方便,這是常理。
「你輸定了!」尹學長小聲說。
外套來了,韋學長直接拿給冉伶,繞到冉伶右邊,又在冉伶身邊坐下。
尹學長大笑。
「笑什麼?啤酒拿過來!」韋學長輕哼了聲。
「我們應該先看,你來了再重新開始,然後先跟你講劇情!」尹學長開心的笑說。
「我知道劇情!」冉伶舉手。
「不准說!」兩位學長立刻轉向他警告,雙面夾攻。
冉伶縮進沙發,點頭:「OK,不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