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牽手在沙灘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最後選了一處坐下,憂璨還要開車,只能喝果汁,秉裕毫無顧忌的開啤酒喝。
「退隱之後有什麼打算?」秉裕轉頭看坐在身旁的憂璨。
「我想開服飾店。」憂璨直接回答。「我認識幾個服裝設計師,認識服飾製造商,人脈充足,也只有這條路可走,存夠資金,找人投資,當個生意人。」
秉裕點頭。「反正我支持就是了。」
憂璨望著秉裕,湊進臉,吻秉裕臉頰。「我會從小就認識你,大概八字重吧!…我有謝謝你陪我這麼長一段時間過嗎?」
秉裕微笑,牽起憂璨的手,握緊了。「我從來也沒要你感謝我過,謝什麼?…對了,要謝謝你拉我翹課,害我被點入黑名單,要謝謝你無惡不作,害我把少少的零用錢在發餉的第一天就花光,不過,感謝你,童年時光精采萬分!我今天還忽然想起以前的日子!」
憂璨靠著秉裕,兩人靜靜的看著黑夜的海岸。
「契約幾時到期?」憂璨低聲問。
「誰記得啊!…明年吧!」秉裕回答。
憂璨又陷入沉默。
秉裕微笑。「你那麼在意口頭承諾的一個契約嗎?何況那時我們都還小,我不是因為契約一直陪你到今天,我是因為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所以當個深宮怨妾每天盼著君主臨幸,…你別想太多!」
握在秉裕手裡的手,反握秉裕。「有天就要契約終止了!」
秉裕看著海浪捲起又落下,黑夜中,白浪花特別明顯。「那就另起契約吧!」
「我拿什麼跟你訂契約?到時不再是人氣旺盛的模特兒,事業成就也沒把握,什麼都沒把握!」
秉裕轉頭看憂璨,憂璨眼中有星光點點。「我在意的不是你的成就,我反而比較在意自己的成就。」
憂璨垂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話,靠著秉裕。
憂璨不太像平常的他。秉裕直盯著遠處的海平線,黑夜中,海與天好像連在一起了。平常的憂璨不會說沒把握這種話,想開店就絕對開到生意興隆,不顧一切的往前衝,說到做到,不像自己,凡事想東想西,想到最後啥也沒做。
秉裕轉眼看靠在自己肩頭的憂璨。「我們個性差好多,會在一起很奇怪!」
憂璨開始笑。「不奇怪,我也喜歡跟你在一起時的感覺。…契約終止的時候,我們不知道會變成什麼關係。」
秉裕考慮了下。「不會變很多吧!…我覺得這樣不錯!」
靜了一陣子,憂璨又開口。「裕,你沒想過交女朋友嗎?…因為被契約綁著嗎?」
秉裕沒有回答。
憂璨繼續說著:「我記得你高中交往的那個女朋友,叫麗君吧?…還有聯絡嗎?」
「沒有!」秉裕看著憂璨。「我無緣無故說要分手,她應該挺恨我的,怎麼可能有聯絡。你是在暗示我可以向外發展嗎?」
憂璨微笑。
秉裕無奈地看憂璨。「提這些做什麼?」
憂璨想了下,不答反問:「真的去印尼出外景嗎?整整兩個月?」
秉裕睜眼看憂璨,楞了好一陣子。「不然會去哪?有照為證,你也看到了不是嗎?」
憂璨坐起來,轉身看秉裕。「我知道你拍照的速度快,那些照片一個禮拜就可以解決,還有去其它地方吧?」
秉裕看著憂璨的臉,忽然間恍然大悟,開始笑。「沒有,發誓沒有。他們的動作世界無敵慢,我兩個禮拜可以搞定的事,他們拖了兩個月,不過聽說經費充足,大家忙著玩,就算我想速速解決趕快回來,我也說不出口,他們已經告訴我或許會去很久,我也答應了!…你在跟我的工作吃醋!」
「吃你的頭!」憂璨拉臉。「我想了一陣子,別人說的話或許我會記不得,你說過的話我不可能忘記,何況是出差這麼久的事,你根本是唬我的,我有權過問你的行蹤,這是契約條例!」
秉裕側身閃過憂璨的拳頭。「好啦!抱歉!我忘了通知你!你當時忙,我也沒想到會拖兩個月,而且這案子我接的很倉促,兩天談好,第三天就打包上飛機!…你這不是吃醋是什麼?」
「戴秉裕,你皮很癢喔?」憂璨撲上去,秉裕閃避不及,立刻被箝住。「毫無悔過之心,我苦苦找你兩個月,不知道你跑哪兒去了,連手機都沒帶,沒半點消息,這樣就想打發?說,你想怎麼死?」
「小的知道錯了,大人原諒!」秉裕笑著看憂璨。「回去小的給您打洗腳水,全套馬殺雞,一個禮拜任您處理!」
「一個禮拜而已?」憂璨哼了聲。
「再來我有工作!」秉裕接口:「不是外景,攝影棚而已,大概要忙個三五天吧!」
憂璨考慮著,秉裕伸手拉憂璨的手,拉近自己,張口就往憂璨的頸子咬下去,這招屢試不爽,憂璨的敏感部位是頸子。
「裕,我還有秀!」
「那就讓化妝師傷點腦筋吧!」秉裕得意的再咬一口,絕地大反攻,現在佔上風了!
憂璨開始笑,秉裕不會用力咬,有點癢但又很舒服。化妝師不知會怎麼想?以前有過很多次紀錄,衣服蓋不住的地方有吻痕,習慣他無法無天的肇逸,見了只會搖頭歎氣,有些化妝師的確會生氣,碰過一個男化妝師,技巧是沒話說,但憂璨想把他的嘴巴用強力膠黏起來,不檢點,濫交之類的話全說了,那次憂璨發飆的厲害,肇逸還把秉裕從工作中請來平息鬧彆扭的自己,那次之後,憂璨抵制那個化妝師,記得姓何,管你技術好不好,敢亂說話,罵到秉裕身上去,全讓你們死!
秉裕停下動作,憂璨看秉裕,笑著又把秉裕夾住。是吃醋吧?但不是秉裕的工作,是跟秉裕出差兩個月的那群人,是秉裕鏡頭下的模特兒。秉裕拍照時很認真,喜歡那樣認真的秉裕,相機將秉裕的眼睛放大,鏡頭就是秉裕的眼睛,喜歡秉裕透過鏡頭看自己。秉裕拍照時不會指揮對像如何擺動作,也不說話,但秉裕拍的到對像真實的一面。
第一次見到秉裕時,大概是憂璨人生的大低潮,家裡就快要少個爸爸或媽媽,兩人成天吵架,見到憂璨又是滿臉假裝出來的笑容,恨透了那樣虛偽的世界。秉裕第一次對他說的話是:我們可以做朋友,你可以告訴我秘密,我跟你交換秘密。
他們在海邊擁吻,然後又爬起來看海,直到秉裕打呵欠,憂璨才提議回家,深知自己不提,秉裕也不會提,就一直這麼的寵他。
因為他們有著契約關係。
回到憂璨的地方,秉裕已經累的撐不住,倒頭就睡。
憂璨打電話給肇逸,在答錄機留言,更改工作時間表。放下話筒,憂璨對自己吐舌,肇逸會很可憐,到處去道歉,更改時間,但是管不了那麼多!
回到房裡,憂璨小心爬上床,俯身看秉裕的睡臉。認識秉裕有二十年了嗎?小學三年級就認識,十七、八年了!
憂璨伸手輕撫秉裕的睡臉,認識這個人多久,就愛這個人多久。裕不是不知道,只是裕從沒正面說過什麼話。小時候憂璨常賴著裕,功課要裕幫他寫,考試要裕罩他,跟裕搶哥哥姊姊,甚至搶裕的父母,讓他們比較疼自己。捅了仳漏讓裕收拾,把裕的零用錢拿來花光,讓裕回家了挨罵。做什麼小壞事,被人發現的時候,憂璨溜的快,裕被逮到憂璨也不會回頭搭救。不平衡的友誼發展了兩年,之後憂璨就把自己的東西跟裕分享,知道裕想要腳踏車,自己去跟父親吵一輛腳踏車,永遠借給裕。知道裕喜歡看攝影集,憂璨也去吵著要買,買來了給裕看,然後自己可以看著專心看攝影集的裕。
小學畢業那年的暑假,憂璨忽然知道自己對裕,不只是朋友。直到國中二年級以前憂璨都比裕高,裕忽然間拉高,原本小孩子的身體,一下子就變了,憂璨知道有好幾位女同學暗戀裕的時候,心裡簡直亂的抓狂,蝕心的妒忌往往會讓人失去理智,憂璨休學離開裕,企圖不去依賴裕的存在。裕還是會找憂璨,知道憂璨自己住,默默幫憂璨打理生活瑣事,兩人會見面也會聊天,但不再同進同出,裕還要上課,以後要上大學,憂璨沒有權利也沒有勇氣把裕的生活搞亂,憂璨堅持到裕高中畢業前,裕對憂璨提起交往三個多月的女友。
憂璨下床,找啤酒喝。裕那個女友,…挺漂亮的女孩子,但是憂璨討厭她,見過兩次,老掛在裕身上。
原本那天是要找裕問他考大學的事,把相機送給裕,聽見裕說晚點有約會,憂璨不知自己吃錯什麼藥了,對裕提出契約,更沒想到的是,裕沒有考慮,當場說好。
憂璨無意間抬眼看落地窗外,城市裡的天空跟海邊不同,好像裕跟身邊的人都不同,海邊的天空清澈無暇,城市的天空早被污染了。
如果沒有契約,現在會是這種情況嗎?如果當初堅持只在一旁看著裕,今天不會是今天,不會為了裕在等而裝醉混出酒會,不會有心情去海邊,不會因為裕說再來的好幾天可以陪伴而暗自狂喜,高興的睡不著。如果終止契約,明天還會是明天嗎?
憂璨喝完啤酒回到房內,裕的回答還在耳畔,另起契約就好了!有時裕講話會讓人感到迷惑,裕知道自己所說的話的意思嗎?低眼看裕,出差累吧?睡的好沉。愛戀的手又不禁撫摸裕的睡臉,這不只是愛,這已經瀕臨愛的極限,沒收到裕的消息,自己就會發瘋,深怕有天自己會愛裕愛到想殺了裕才肯罷休!
憂璨在裕身邊躺下,裕不在,自己也會消失。憂璨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對,也不該老是讓裕跟在自己身後收拾殘局,所以自己要學著點,第一件事,以後要準時,第二件事,脾氣收斂點。
這兩天先拉裕出去玩吧!之後真的要乖了,裕聽到一定會笑,會說劣根性是怎麼改也改不掉的!
第二天秉裕先起床,出門買東西回來,憂璨還在睡,秉裕讓憂璨睡到將近中午,才把憂璨拉下床。
看著裕弄些」早午餐」給他吃時,憂璨說:「我們去東部玩幾天吧?我排了空檔!」
秉裕根本沒有想到憂璨會這麼離譜,怔著抬眼看憂璨。
「天氣也熱了,上山去玩!」憂璨諂媚的笑了下。「好不好?」
「我介意的是空檔這兩個字!」秉裕直楞著說:「昨天看你的檔期還是滿滿的,空檔排的出來嗎?你真是個惡魔,把自己放假的快樂建築在經紀人的痛苦之上!肇逸也真是涵養到家了,居然可以忍受你忍到現在,還沒把你殺了!」
「肇逸在暗戀我!」憂璨呵呵笑著說。
「全世界的人都嘛在暗戀你!」秉裕回一句。
「去玩吧?」憂璨望著秉裕笑。「什麼都不安排就出門最刺激了!想去哪就去哪!」
秉裕無奈的歎口氣。「先說好,找不到地方住,要住破旅館,你就不要半夜叫我起床打蚊子,然後你自己睡死了。也不准對我埋怨伙食爛,廁所髒!一路上你敢跟我扁嘴賭氣,我就把你那些嘴臉全拍下來,寄給各大報章雜誌,讓你丟臉丟到太平洋!」
憂璨非常爽快的說:「好!絕不埋怨半句話!」
「怎麼去?火車?」秉裕隨口問。
「開車!」
秉裕又呆了一陣子。「你要開你的車上山下海?」
「車子本來就是要開的!」憂璨毫不在意地回答。
秉裕到嘴的話又吞回去,改口說:「我不負責油錢!」
憂璨點頭。「旅費全部我負責!」
秉裕小心地再問:「幾時出發?」
「等我吃飽就出發!」
秉裕轉身進房間幫憂璨打包。
他們回秉裕的地方拿秉裕的東西,憂璨在車子裡等,小慶不在,秉裕拿了東西,留個字條給小慶告訴他自己有幾天都不會回來,有事自己看著辦。
憑良心說,璨很懂得生活,很多事看似隨興所欲,但卻讓人在短暫的時空當中,獲得些微的解放。像這樣忽然說要出門玩,大概是認識璨以後第一百零二次了。不管去的多遠多近,這種興致上的出遊,總會在記憶中佔著近乎永恆的存在。
璨只是亂開,看到喜歡的路就轉,亂轉的結果,第一晚在宜蘭過夜,第二天轉到花蓮去,第三天在鵝鸞鼻停留,第四天在合歡山上過夜。秉裕只管拍照,為了在山上拍日出,清晨四點就起床,憂璨居然跟著起床,跟著秉裕摸黑走一大段路,陪秉裕等日出。秉裕沒開車,全程憂璨開,那樣很累,憂璨還真的一路半句埋怨也沒有。
相機準備好,就等曙光出現的一瞬間。秉裕轉頭看憂璨,低聲笑了。「你戴著墨鏡做什麼?」
「陽光會刺眼!」憂璨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笑著。
「現在什麼也看不見吧?」秉裕望著璨。
「看的見你的白杉!」
秉裕就地坐下。「忘了帶飲料!」
憂璨從背包裡摸出一罐咖啡,在秉裕眼前晃了下。秉裕伸手,憂璨收回去。「有代價的!」
「沒問題!」秉裕抓住憂璨的雙肩,拉過來就吻。
咖啡搶到手!
憂璨只是笑。秉裕開罐來喝,璨不太喝咖啡,這分明是幫他帶來的!其實撇開璨的壞脾氣,這一點自己也有責任,從小寵到大,脾氣給寵壞的,撇開這點不說,璨是個盡職的模特兒,不喝咖啡,不抽煙,皮膚狀況盡量保持的很好,按拍照需要會去改變形象,業主的要求也盡量做到,曾為了一個海報,猛上健身房一個月,練出業主要求的體格。
天邊逐漸轉色,憂璨轉頭看。攝影師通常極有耐心,一次不行再來一次,重複直到拍了自己認為滿意的照片為止。裕也很有耐心,早起到山邊等日出。這種時候,跟心愛的人一起看日出,只有兩人在一起,應該是幸福的時刻!
山上的晨風沁著清涼,憂璨迎著微風,不禁陶醉的笑了。
秉裕的相機原本對準日出的景觀,見到憂璨不自覺的表情,連忙轉過相機,抓住鏡頭就按下快門。
從合歡山直接回家,秉裕在車上睡著,到了才被叫醒。
秉裕轉身開門下車,一眼就看到站在公寓大廳裡的肇逸。秉裕回頭看憂璨一眼,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排空檔的?排到人家來住處等人!
憂璨明明看到肇逸了,還悠哉悠哉的慢慢停好車,慢慢晃進大廳。
肇逸是個老實人,多次秉裕在肇逸眼鏡後面見到稍有深度的眼神,也是一閃即逝。平常的肇逸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唯唯諾諾,不愧是經紀公司的經理,招呼棘手人物有獨特的一套。
秉裕沒出聲,看著憂璨摘下墨鏡斜眼看肇逸,眼神說,又怎麼了?
肇逸先討好的微笑,然後用帶著為難的語氣開口:「記得明天是『荷馬』的走秀嗎?只差你一個還沒排出場順序,他們還想改你的造型,…找你找了兩天!」
憂璨張嘴,忽然遲疑了幾秒,飛快的看了秉裕一眼,轉眼看肇逸。「十分鐘,我馬上下來,在這兒等我!」
肇逸大概沒想到憂璨會有這麼溫和的反應,一時之間好像有點吃驚,只管點頭。
憂璨拉著秉裕進電梯。「一個小時可以打發!晚上吃什麼?」
秉裕覺得自己從沒像此刻這樣的認真看憂璨過,憂璨還是看著自己,唇邊帶著微笑。
「你吃了啥藥?」秉裕咧嘴笑。「一路沒怨言,肇逸沒吃到炸藥,現在還在笑!」
憂璨保持笑容。「我不嗑藥的!」
秉裕想了下,放棄。「我上去收拾一下,先回去把照片衝出來,你收工了過去找我吧!想吃什麼?」
「我帶回去好了!」憂璨回答。
憂璨真的很奇怪!或許不該用奇怪形容,只是脾氣變了不少。
秉裕等憂璨換洗之後,一起下樓,憂璨沒捉弄肇逸從側門開溜,上了肇逸的車,憂璨轉頭看秉裕發動機車,肇逸慢下車速。
秉裕先騎車離開,肇逸開車跟在秉裕的機車後面,直到分叉路才轉開。
憂璨轉回去看肇逸,沒表情。
「抱歉打斷你的休假!」肇逸用溫和的語氣說:「時間實在太緊迫,我還擔心你會太晚回來!」
憂璨沒說話。
「我看下次有攝影案子就找戴秉裕吧?」肇逸又開口。「你在他面前的表情特別好!」
「只要不是我的案子,盡避找他沒關係!」憂璨平淡地答。「我的案子他大概會拒絕!」
「已經合作過兩次,為什麼要拒絕?這只是談生意。」肇逸看了憂璨一眼。「這麼明顯的避諱反而讓人更好奇,不是嗎?」
憂璨垂眼。「肇逸,我們認識多久了?」
「四年吧!」
憂璨沉默了幾分鐘以後,又說:「我跟裕認識快二十年了,我瞭解他不接跟我有關的案子的原因,這跟避諱無關。」
肇逸沒再接口。
汪憂璨是個很聰明的模特兒,文憑與一個人的聰明才智無關這道理,充分在汪憂璨身上展現,公司裡的上層人士都知道汪憂璨的才華不只當個模特兒。憂璨知道他自己會走紅,才會在這個行業裡拚命工作,如果你能爬上頂端,這是賺錢很容易的一個行業。憂璨自己理財,自己看合約,自己去談案子,完全獨立,肇逸也不明白憂璨的經濟狀況,他們幫憂璨找的案子只抽佣金,憂璨自己簽的案子他們管不著。
模特兒身邊的經紀人通常兼扮很多其它的角色,幫忙做公關,監督,司機,打雜,有時還兼當個聽眾朋友,憂璨不需要經紀人,經紀人只會被憂璨玩弄,肇逸自己不想離開憂璨,應該把憂璨當個商品看待,完全做不到,憂璨身上有同行很多人都想學習的獨特魅力,看了憂璨四年又三個月,肇逸明白其它人做不到,一旦成為能夠站在聚光燈下,攝影機、相機拍攝的對象時,沒有人可以逃的過或多或少的自戀,憂璨例外。
他們抵達排練會場時,前面的排練剛結束,憂璨走進會場,直接找負責走秀的企劃。肇逸在幾步距離之外停下腳步,其它的模特兒忙著補妝,喝水,聊天,照鏡子整儀容,憂璨剛洗的頭髮還沒幹,隨便的衣著,明顯散發著『我還想休假』的氣息,肇逸微笑。
憂璨跟企劃談了很久,顯然意見分歧,肇逸走近他們,心裡有些意外憂璨今天沒發脾氣。
「現在跟我說會不會嫌太遲?」憂璨望著企劃的雙眼簡直可以拿來烤鴨,烤焦!「先不提我們能表達的風格不同,你們自己會找林元達就是看他的風格適合這次的主題,我不過是一次排練沒到,林元達想放你們鴿子也不能把他的份丟到我身上啊!扁是換衣服都來不及,你們計算過時間嗎?」
「所以你的出場順序全部改過了!」企劃陪笑說:「一定來的及!」
「那跟我搭檔的對象豈不是也換了?我們之前的排練到底是為了什麼?」憂璨雙手抓自己的頭髮,肇逸拍拍憂璨的肩,別發火。
「林元達的酬勞再加百分之四十,我就考慮幫你們勸憂璨答應!」肇逸不慍不火的開口。「不然你們可能要面臨窘境,一天之內要找兩個人替代姓林跟姓汪的模特兒!」
企劃立刻掏手機請示上面的老闆,憂璨也掏手機。憂璨認識罪魁禍首林元達,肇逸也很熟,臨時放人鴿子不像元達的作風。
「阿達?我,憂璨!你怎麼了?」憂璨皺眉。
肇逸望著憂璨的臉,不是單純的撞期放鴿子嗎?
「全丟到我身上了,你沒良心,為了女人折磨我!」憂璨翻白眼。「你呢?自己還好吧?…我晚點去看你,哪家醫院?」
醫院?肇逸看憂璨,憂璨不理他。
業主答應憂璨的新價碼,不答應也不行,汪憂璨願意答應扛這種爛攤子大家就該謝天謝地了!
重新排練,憂璨耐著性子配合新搭檔,這個新人老是出錯,老是裝可愛睜大眼看著憂璨道歉。
肇逸站在一旁看他們排練,看著憂璨僅有的一點耐性漸漸消失。搭檔第四次出錯時,憂璨終於爆發了。
「跟我道歉沒用!你就不能專心一點嗎?光會擺個花癡臉給我看,你到底有沒有身為模特兒的自覺啊?」
「我…我有點怯場!」
「會怯場的話我建議你趁早離開這行業!」憂璨轉身走開。「我不玩了,明天的秀大家看著辦!這女人只會浪費我的時間!」
全場一陣沉寂。
憂璨在企劃面前停步,對上眼。「你認為我大牌,我就大牌給你看!我不喜歡跟毫無職業水準的人一起工作,你自己斟酌!…肇逸,走了!」
肇逸心裡毫無疑問的知道,憂璨明天的走秀還是會很成功,還是會遷就沒有經驗的新人,希望那個新人會從憂璨身上學到些什麼!
上了車,肇逸沒發動車子,看著憂璨。
「元達怎麼了?」肇逸隨口問。
憂璨考慮一陣子才回答:「女朋友懷孕,墮胎出了點問題,阿達也許很認真吧!」
林元達很高興見到憂璨,跟憂璨在病房外聊天。
「我見到戴秉裕了!」元達笑著看憂璨。
「今天?」憂璨皮笑。
「上禮拜吧!」元達回報皮笑肉不笑。「我下個案子攝影師是他!下禮拜開工!」
憂璨側頭看元達。「見到人,印象?」
「看到他就想到你!」元達戲弄似的笑著。「脾氣不錯的人,知道我是目標,一雙眼睛把我從頭打量到腳。我有點想捉弄他,就對他說,比不上汪憂璨的,不過汪憂璨不會接這種小案子。」
憂璨露出笑容。「然後?你活該?」
「他把煙往我臉上噴!」元達呵呵笑著說:「他的話不多吧?廣告公司的助理小聲對我說,這個戴秉裕應該也可以當模特兒,雖然不夠帥,至少高,身材又不錯。猜猜我的回答?」
「身材是不錯啊!」憂璨笑著。「裕沒那個毅力當模特兒,暴飲暴食,酗酒酗煙的!」
「我回答說,想要戴秉裕改行,得先去問問汪憂璨!」元達帶點特殊意味的看憂璨。「圈裡的人都知道,只是一直沒有被證實而已。」
憂璨垂眼,隔了一會兒抬眼看元達,微笑帶著苦澀。「永遠也不會被證實的,我對他的影響力也是有時限的!」
元達皺眉看憂璨,然後拍拍憂璨的肩。「你自己最清楚吧!走秀麻煩你了!」
憂璨點頭,元達回去病房陪女友。
重新上車之後,肇逸看憂璨一眼。「去哪裡?」
「我要去買晚餐,然後找秉裕!」憂璨又開門下車。「你回去休息吧!」
肇逸望著憂璨,面帶微笑。「我載你去買晚餐,送你去找秉裕,然後再回家!上車!」
憂璨遲疑了一會兒,又開門坐進車裡。「你想收買我?」
肇逸微笑。「你不是能夠收買的人!…你想退出了,對吧?」
「不可能一直當模特兒,過幾年就不會有人想跟我簽約,我也二十六七了,急流勇退,識時務者為俊傑!」
肇逸考慮之後說:「男模的職業生涯比女模長,你大概可以做到三十五歲再退,年齡對男人比較寬容,對女人比較殘忍。」
憂璨轉頭看肇逸,只是微笑。
肇逸接下去就保持沉默。
憂璨買了晚餐,車子到秉裕的住處,憂璨開車門準備下車,回頭看肇逸。「下次,你要是趁我醉的時候再吻我,我保證會揍到你進醫院,記住了!」
肇逸避開憂璨的眼光。
憂璨下車關上車門,對肇逸調皮的揮手,轉身進公寓。
秉裕餓的奄奄一息,只看的見食物。憂璨陪秉裕吃了些東西,然後換洗睡覺。
半夜醒來,憂璨轉身,裕不在身邊。憂璨在床上坐起來,側耳傾聽,外面好像有人講話,半夜裕怎麼會有客人?開門出來客廳,憂璨停步楞了一陣子。客廳裡有個陌生人,裕不在這裡。
對方見到憂璨也是楞在那兒,傻了眼。
憂璨皺眉。「裕呢?」
暗房。
憂璨轉身進暗房,裕在洗照片。「裕,外面是誰?」
秉裕轉身看憂璨,反應也是呆了幾秒,然後放下手邊的工作。「小慶,隔壁鄰居的小孩,被趕出來,暫時住我這裡,我沒告訴你嗎?」
「沒!」憂璨被秉裕推出暗房。「還是我又忘了?」
小慶站在暗房門外,張大嘴,卻說不出話來。
憂璨不顧秉裕在身後推他,站在門口看小慶,看了一陣子,小慶都沒反應。「看夠了沒?看夠了就別擋路!」
「不准看!」秉裕忽然笑了,推憂璨往前走。「璨,你要不要先穿件衣服什麼的?有人開價一百萬你都不拍寫真集,然後光著身子在這裡走來走去,便宜小慶了!」
把憂璨推進房裡關上門,秉裕轉身看跟著來的小慶。「洗掉你的記憶!當沒看過!」
「他…是那個模特兒!」小慶終於找到聲音。
「他有名有姓,汪憂璨!」秉裕翻白眼。「別廢話太多,他的脾氣很火爆,招惹他,這裡你會住不下去!」
門又開了,憂璨只是套上秉裕的睡褲,雙眼看小慶。「你幾歲?」
「二十一!」小聲的回答。
「裕願意收留你,不表示我就會對你客氣,這裡也是我的地盤,裕是我的人,別來妨礙我們!」憂璨像老鷹盯獵物似的看著小慶。
秉裕想昏倒,拉開小慶,對憂璨陪笑。「小慶有交往對象,你想太多了!怎麼不睡?」
憂璨考慮了下。「我想喝水!」
秉裕好脾氣的推憂璨回房裡。「我去倒水給你,回去睡覺,你明天不是要忙嗎?」
憂璨帶著敵意看了小慶一眼,轉身進房間。
小慶抬眼看秉裕,一臉無辜狀。
秉裕擺手。「別在意,璨就是這脾氣!」
小慶吞口水。這脾氣挺可怕的,那氣勢更可怕!有誰會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說,這也是我的地盤,某某人是我的人?
第二天,小慶一早自動起床,因為他期待再看汪憂璨一眼,作夢也沒想到秉裕的情人是汪憂璨。汪憂璨那張臉家喻戶曉,曝光度非常高,時常看到他,據說很多國際名牌服飾都指定找汪憂璨。
真是沒想到汪憂璨平時就藏在秉裕家裡!
秉裕遲睡,先起床的是憂璨。武慶聽到聲音就連忙趕到廚房,憂璨根本看都不看武慶,開冰箱找食物。
「我幫你煎個蛋?」小慶輕聲提議。「你…喝咖啡嗎?」
憂璨拿起整罐牛奶灌,然後轉眼看小慶。「要煎蛋就去煎啊!一直看著我幹嘛?沒看過人啊?」
小慶鑽到爐子前,開始煎蛋,一邊還瞄憂璨的側臉,秉裕真是艷福匪淺哇!連國際名牌服飾都指定的模特兒,秉裕居然偷偷養在床上,雖然秉裕說要刪除記憶,可是那種記憶怎麼刪?爆腦袋爆血管的名模裸體,看過一次就怎麼也不會忘,何況是第二天早上還見到服裝整齊的本人!
小慶小心地奉上煎蛋跟烤吐司,憂璨吃了煎蛋,吐司當作沒看到。秉裕起床來到廚房兼餐廳,憂璨看表,秉裕走到冰箱前。
「還有半小時!」憂璨露出微笑。「我以為你不會醒了!」
秉裕沒答話,拿出做料,簡單弄個沙拉三明治,憂璨接過食物,三兩口就解決,準備出門。
秉裕大概還累的昏昏欲睡,在門口跟憂璨道別,憂璨拉著秉裕吻他,秉裕乖乖的回應,然後憂璨微笑。
「你今天乖乖在家,我再call你!」
秉裕點頭。「今天沒地方去!你會晚回嗎?」
「應該不會!」憂璨拍拍秉裕的臉頰,轉身離開。
小慶看著秉裕,秉裕揮手。
「我還想睡,別問問題!」秉裕勉強微笑。「等我醒了再說,你放假了嗎?」
小慶點頭。「等會我幫你做早餐!」
「午餐!」秉裕打著呵欠回房。
小慶對自己點頭,就午餐吧!
趁秉裕睡的時候,小慶逛了趟暗房。一排排掛著的底片,小慶見過,重點是秉裕洗好的照片。
小慶瀏覽著洗好的照片,然後呆站在一幅放大照前。黑白照,背景是朝陽,照片中的人戴著太陽眼鏡,迎著風,面帶微笑。望著照片呆了很久之後,小慶回過神,看起來很像汪憂璨,沒錯,根本就是汪憂璨!把這張照片偷走,藏文浩那兒?秉裕要是發現,恐怕這裡就不能住了,那就光明正大的跟秉裕討一張?對了,忘了問秉裕事情!
小慶準備午餐,自己先吃,留一份給秉裕,結果秉裕下午兩點才起床!
「秉裕!」小慶微笑,陪秉裕在餐桌旁坐下。「你記得我那個朋友嗎?上次來找我,黎祥彥?」
秉裕點頭。「有點印象,怎麼了?」
「他想跟你學攝影,幫你打雜當學費,可以嗎?暑假期間?」小慶看著秉裕。
秉裕沒考慮就點頭。「好啊!」
「你有汪憂璨的照片對吧?」小慶接著問。
秉裕看了小慶一眼。「我可以幫你要海報!」
「我想要照片!你幫他拍的照片,一定有拍過,對吧?」
秉裕有點恍惚的點頭。「是有拍過,你又不是他的迷,要他的照片做什麼?」
小慶睜大眼睛。「這您未免就太不瞭解我了吧?我認識一票人迷他!」
「模特兒不可能那麼出名!」秉裕呵呵笑。「你想騙誰啊?」
小慶衝到客廳,從自己的行李裡翻出一本攝影集,衝回餐桌旁,重重在桌上放下書。「這只是其中一本!我有三本,朋友還有兩外兩本,我們沒有買的至少有五本!」
秉裕瞄了眼封面,名牌服飾的年度專輯。「然後呢?拍了專輯也不代表會熱賣!」
小慶拉椅子坐下,瞪著秉裕看。秉裕一點知覺也沒有,這不怪他,因為他隨時見的到汪憂璨,汪憂璨有空就會來找秉裕…,小慶瞇起眼思考。
「秉裕,你…認識汪憂璨多久了?」
秉裕喝完湯放下碗,開始扳指頭數,十隻指頭數不完耶!秉裕抬眼看小慶,笑了下。「大概十七、八年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了,日子混著過!」
小慶掉下巴,十…十七、八年?那不是從小就認識?「你蒙我!從小就認識?」
秉裕好笑的看小慶。「有那麼不可思議嗎?璨也是從小孩子長大的,不會一下子就長這麼大吧?」
小慶眨眼。這就難怪了,從小一起長大,秉裕不會把汪憂璨當成特別的人物交往,他一定非常瞭解汪憂璨!
小慶在桌上趴下,下巴枕在手臂上。「除了脾氣火爆,汪憂璨是個怎樣的人?」
這問題讓秉裕皺眉想了一陣子。
「看起來很愛你的樣子!」小慶微笑說。
這更讓秉裕皺眉。
小慶噤聲,站起來收拾餐桌。
秉裕回房換洗,接著鑽進暗房工作。小慶打電話給朋友祥彥,報告好消息,商量一些細節,關手機,重看攝影集,心裡帶著莫名的興奮;跟秉裕住,肯定會一直看到汪憂璨,這是飛來的好運呀!
秉裕傍晚出來暗房時,小慶的朋友祥彥已經在客廳等了。秉裕看了看兩個小朋友,然後轉身開菜單,叫小朋友們去採購,心裡暗爽,終於有個助理可以差遣了啊!
璨沒來電,意味著可以順利收工。憂璨好像不是很高興小慶的出現,這要好好的服侍憂璨一番,璨才會不去計較這邊多個食客。璨有心事,還摸不清憂璨想的是什麼,要點時間,憂璨對自己心直口快,沒多久就摸得出來,秉裕擔心的是璨工作上不順利,卻無法對任何人說。
汪憂璨的寫真集。
汪憂璨的寫真集由戴秉裕拍攝,這是什麼點子?昨天剛回來就接到這樣的訊息!他們知道自己開口問憂璨拍寫真集,憂璨不可能拒絕?但很可惜,他們不瞭解戴秉裕,他絕不可能去踩著憂璨的光環往上爬!現在的問題剩下如何答覆對方,以往都是用沒時間為借口,拖到最後不了了之,那就故技重施吧!
秉裕讓小慶準備晚餐,自己可以在一旁涼快,小慶不會的自己再動手就好了。問了祥彥,因為他很喜歡攝影,所以想學,秉裕認為理由充分,又問祥彥他自己有沒有相機,回答是,有,傻瓜相機一台!
秉裕遲疑很久,然後說:「也好啦!先學怎麼抓鏡頭吧!」
祥彥感謝地對秉裕微笑。「慶說,汪憂璨真的住在這裡?」
秉裕伸手抓抓自己的臉頰,考慮著回答:「如果一個人的東西跟用品都放在同一個地方,時常在那裡睡,叫做住在那裡,那…憂璨的確是住在這裡!不過憂璨有他自己的地方,不是每天都來這邊!」
我怎麼聽起來就是個怨婦?秉裕交代祥彥自己先隨便拍點照片,然後皺眉離開廚房。
晚餐大致準備好,就等憂璨回來,七點半時,秉裕叫小朋友先吃,小慶執意要等,秉裕看著祥彥取鏡頭,有趣的笑了下,轉身回房間沖澡。「小慶,關門窗開冷氣!」
「總算!」小慶立刻爬起來,嘴裡嚷著:「我還以為你喜歡三溫暖,這裡活像個烤箱,現在才開冷氣,省了電賠了命喲!」
秉裕根本不理會小慶的埋怨,也忘了說憂璨有鑰匙,進房淋浴。
大門有人用鑰匙打開時,小慶立刻跳到門前,門外的人見到有人衝過來,向後退一步,瞪大雙眼。
小慶硬生生的煞車,停在門口,接著想找個地洞鑽,紅著臉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鑰匙!」
憂璨冷哼著進門,直接朝房間走。
小慶尷尬的站在客廳,祥彥轉頭看朋友,開始笑。「你知道秉裕開冷氣的用意嗎?時間抓的超准!」
小慶轉眼看祥彥,無辜無奈的臉。
「本人也好漂亮!」祥彥安慰著說:「好高!」
「我就說吧?」小慶露出微笑。「跟著秉裕,你一定會有機會拍他,到時別忘了加洗給我!」
祥彥點頭。「只要我有那個機會,沒問題!」
小慶忽然想到些事情,走近祥彥,壓低聲音說:「宜妃跟瑤容很迷他,你要小心一點!」
祥彥還是點頭。慶跟文浩都是不錯的朋友,平時大家在一起,他們也沒表現出情侶的樣子,文浩還是物理系的高材生,如果不是宜妃,或許會錯過跟他們認識的機會吧!不認識慶,今天就不會在這裡拜師學藝,所以功勞是宜妃的!
小慶轉身開始準備餐桌擺餐具,等人到了上菜,秉裕沒拖時間,拉著換過衣服的憂璨出來。
「我快餓昏了!先吃再說吧!」秉裕嘴裡念著,拖憂璨到餐桌旁。「小慶沒地方住,我總不能趕他走,我只是忘了說你有鑰匙,會看門的寵物不是很好嗎?」
小慶低下頭,不敢出聲。
「看門看到咬自己的主人,這種寵物該抓去槍斃!」憂璨在餐桌旁坐下。「怎麼這麼熱?」
秉裕轉身調冷氣的溫度。
祥彥在桌底下踢小慶一腳,小慶回踢,兩人來往數次,直到秉裕警告似的看小慶一眼才停止。
秉裕親手做的料理有兩道菜,沒人告訴憂璨,憂璨卻盡挑秉裕做的菜吃,其它的嘗過味道就不肯動筷了。
秉裕來不及警告小慶,憂璨抬眼看小慶先開口:「看什麼?沒看過人吃飯?」
小慶別過眼。「對不起!」
憂璨轉眼看秉裕,怒意寫在臉上。
秉裕討好的說:「小朋友沒見過模特兒真人,多少有點好奇,你就讓他們一點吧!嗯?」
憂璨拉下臉。「回到家還要被人盯著看,我就是不爽!你就不能稍微替我想一下嗎?來這裡還要被人騷擾,那我何必來?你去我那邊不就得了?把房子收回來,你去我那邊住!」
「那邊沒暗房,我不想去!」秉裕垂眼說。
小慶終於理解憂璨話中的意思,睜大眼看秉裕,這地方是憂璨的?
秉裕轉眼看到小慶的眼神,稍微笑了。「這裡是璨買的,沒錯!只不過住的人是我!」
小慶吞口氣,轉眼看憂璨。「我保證不會惹麻煩,我會幫忙收拾打掃!」
憂璨飄了小慶一眼,繼續吃東西,沒再挑剔。
秉裕望著璨,唇邊漸漸泛起微笑。「璨,又有人找我拍你的寫真集了!你想露兩點,三點,還是全部不想?」
憂璨剛開始沒反應,幾秒之後,微笑著抬眼看秉裕。「隨便你啊!你捨得我全露,我就露給你看!」
秉裕一下子就拉臉不說話,看樣子有點生氣,又有點賭氣。
憂璨見到秉裕拉臉,情緒反而變好了,開始笑容滿面。
小朋友們也不敢介入,飯後收拾,祥彥禮貌的道別,小慶送祥彥下樓回到客廳時,秉裕跟憂璨已經回房了。
憂璨對於屋裡有外人非常感冒,抓著秉裕咄咄逼人,秉裕使用一貫的懷柔政策安撫憂璨,憂璨愛鬧是正常的,只是秉裕不明白憂璨怎麼忽然為了一件小事大作文章,賭氣去睡。秉裕耐著性子,等第二天再勸憂璨一次。小慶真的沒地方去,而且小慶還會幫忙,對秉裕來說,讓小慶暫住一陣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早上秉裕又遲起,小慶跟憂璨已經吃過早餐,憂璨早上沒工作,小慶不敢再盯著憂璨看,只會在憂璨身邊打轉,而憂璨也沒空理會小慶,手機拚命響,秉裕剛起床就被手機鈴聲吵的頭痛,想發飆又及時忍了下來。
憂璨見到秉裕起床了才把手機關機,跟著秉裕到廚房看秉裕吃早午餐,昨晚的不悅一掃而空。
「小慶只是暫時住,可以吧?」秉裕微笑。
憂璨點頭。「好,我網開一面,下次要當菩薩,記得先通知我!」
秉裕看了憂璨一眼,早上發生什麼事了?
憂璨伸手抓了一口沙拉。「條件是,家事都給他做,你陪我!」
秉裕差一點噴咖啡,放下杯子,重新看憂璨一眼。「你跟小慶談好條件了?」
「讓他住的人是你,當然你去談,我懶得理!」憂璨俏皮的笑了下。
秉裕回頭吃早餐,隔了幾分鐘,抬眼看安靜坐在一旁的憂璨,及時捕捉到憂璨眼底閃過一絲不安的光芒,秉裕沒問話,繼續吃早餐。
小慶真像只寵物小狽;秉裕吃飽到客廳,小慶立刻用一種崇拜帶著忠誠的眼神看秉裕。
秉裕對小慶笑了下。「住這裡的條件就是幫忙家事,你可以吧?房東有點怨言,我無法反抗!」
小慶猛點頭。「沒問題!」
秉裕點煙,憂璨搶過去熄掉,秉裕毫不在意又點煙,憂璨瞪著秉裕。「你想比我先死嗎?」
秉裕吐煙,好笑的說:「是啊!被留下的人比較痛苦,死了就沒知覺,不是嗎?」
憂璨側頭想了下,然後反擊。「沒那麼便宜你,一天只准半包煙!」
秉裕立刻皺臉,半包…,對於一天兩包煙的人來說,一下子減到半包會要人命。「一包半?」
憂璨沒回答,站起來,轉身就走向大門。「再聯絡!」
秉裕伸手抓住憂璨的手,扯回來。「好嘛!一包…你總要給我時間適應吧?…你到底是吃了什麼藥?我出差回來你就不一樣了!」
憂璨回頭看秉裕,欲言又止,最後說:「一包,你要是多抽,我拆了你那身骨頭!」
秉裕本來想問怎麼拆,小慶在一旁聽,又覺得不該亂講話,瞬間體會了璨不喜歡有別人在家裡的原因,改用討好的笑容看璨,這招一定可以過關!
憂璨當小慶是空氣,回身就在秉裕腿上坐下,雙臂繞著裕的頸子,習慣性的把臉埋進裕的頸窩裡,呢喃著只有秉裕聽見的話:「你不能比我早死,不能毀約,一直陪我,沒有你,我會不知該拿自己怎麼辦,一直陪我喔!你答應過了不是嗎?陪我,一直陪我,一直陪我!」
秉裕雖然覺得困惑,還是將憂璨抱在懷裡,輕吻憂璨額角。「是啊!說過算話!」
憂璨埋著臉不肯起來,秉裕安慰的笑了下,又問:「你怎麼了?」
秉裕等了一陣子,璨才抬頭看自己,半帶微笑。「不知道,覺得…失去方向了!」
秉裕還在考慮該怎樣回復璨的話,憂璨又說:「忽然對自己沒把握,對很多事沒把握!你出差的時候,我一直找不到你,忽然想到,沒有你,我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你覺得我是累贅嗎?」
秉裕哭笑不得,平常這種狀況,給憂璨一個吻就會沒事,但是…小慶還在一旁看熱鬧!
憂璨忽然半轉身看小慶,沉下臉:「什麼時候該閃人你總知道吧?…現在!就是現在,閃!」
小慶點頭,看起來像連滾帶爬的離開客廳躲進廚房。秉裕見到小慶的背影,有些於心不忍,回眼看璨。「小慶的大哥知道小慶交了男友,趕他出門。交往對象也只是窮學生,他找我求救,我只好收留!…你想到哪兒去了?」
璨沒回答,湊上吻。
秉裕心裡覺得好笑,現在家裡除了璨喵,還有一隻小慶汪汪。想也知道,貓狗大戰,絕對是貓贏!
憂璨賴在裕身上好一陣子不肯起來,秉裕只能依憂璨,轉腦筋想對策應付璨這種奇怪的情緒。「你下午要上工嗎?」
憂璨點頭。「很晚才會回來,你先吃,別等我!」
秉裕看著憂璨的雙眼,這是熟悉的眼神,專注,深情,雖然璨從沒明說過,這也夠了!我就賣你一輩子,可以嗎?
憂璨的情緒似乎一下子又翻個面變好,站起來伸懶腰。「你不是也有工作?」
「不是很重要的!下禮拜有小案子!」秉裕熄煙,重新燃煙。
憂璨沒答話,去廚房欺侮小慶汪汪。
秉裕獨自在客廳坐,懷疑璨的不安從何而來,或許是年紀?模特兒靠臉吃飯,靠身材吃飯,無奈身材會變,人會老,人生沒有一件事是永恆不變的,璨在為下一步傷腦筋?
如果,…秉裕踱步到陽台,抽著煙;如果自己爭氣一點,可以成為出名的攝影師,這行飯可以吃一輩子,那璨就不需要擔心太多,模特兒退下來,開一間服飾店,契約甲乙方立場顛倒,如果是這種情況,那就好了!
模特兒不能一直做,璨也不可能一直紅,有一天年紀稍大,璨會無情的被後輩從寶座上推下來,那對璨的打擊會非常大!秉裕望著勝暑的艷陽,原本自己異想天開認為還有好幾年可以努力成名,現在看來,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