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道晚安之後,雨楠疲倦的走進淋浴間淋浴,將一身的疲憊消除。沖洗過後,她套上睡衣,再噴上幾摘淡香水,准備就寢。
來到莫斯科已有一個禮拜了,其中忙進忙出,跟著劉宇剛東奔西跑,談的全是公事,沒有時間也刻意回避先前敏感的話題。有時候,她能感覺到他熾熱的眼神掠過空間的阻礙朝她逼來,卻不急著以行動壓迫她。這對於行動派的劉宇剛而言堪稱是奇跡,身為他秘書的三年以來,她還沒看過他如此忍耐的行為,通常他不是一笑置之另尋新歡,就是先下手為強,極少看見他動心忍性。
也許……在他心中她真的和別的女人不同呢?
她楞楞的注視著鏡子好一會兒,不知不覺的伸出手捕捉鏡內的影像。鏡子中的人好像有些不一樣,輪廓五官仍是平日的她,眉宇之間卻多了份生氣。她做了個鬼臉,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皺皺鼻子。或許劉宇剛說的對吧!她並不是天生嚴謹的人,只是缺乏激發她熱情的原動力而已。
心跳是毋需解釋的,當你有想愛的沖動時就去愛。?
劉宇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強烈的撥弄她的情緒。
愛情是場賭局,贏的人滿身喜悅,輸的人除了回憶之外,什麼也帶不走。
她敢賭嗎?她能賭嗎?這個問題困擾了她整整一個禮拜,每每在輾轉不能成眠的失落中渡過又一天。
輕輕關上浴室的門,她決定暫時擺脫這個煩人的問題,好好睡一覺再說。後天他們就要回台灣了,想到這裡,她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的心情也愉快了許多。
當她走出浴室的剎那,一件恐怖的事發生了。原本一片光明的寢室霎時陷入一片的黑暗,宛如魔鬼的雙手緊掐住她的脖子,奪去她的呼吸。
停電:她最害怕的狀況,怎麼辦?
她痛苦的蹲下來,用力的呼吸。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怕黑,只知道打從她有記憶開始就有這個毛病。她從不關燈睡覺,就因為這該死的黑暗。
她渾身發抖,覺得自己仿佛被裝進一個小盒子裡,像只無法展翅的蝴蝶,接下來便是令人窒息的死亡。
喀、喀、喀。
「雨楠!」劉宇剛著急的輕吼聲很快的自門外傳來,和他嚇人的喀門聲形成對比。
我在這裡,快來救我。
雨楠在心裡回答,卻虛弱得無法發出聲音。劉宇剛情急之下,提起腳來大腳一踹,將門踹開,急驚風似的掃入房內。
「雨楠,你在哪裡?」他無法克制的東碰西撞,嘴裡發出極不文雅的詛咒,大罵莫斯科該殺的供電系統。
雨楠無法回答,但她嚶嚶的哭泣聲引導劉宇剛找到她的方向。他急忙掏出打火機點燃一看,發現他的秘書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乖,不要哭,我在這裡,你不用害怕。」他將她摟進懷裡,當她是嬰兒般輕輕搖晃,聲音溫柔得出奇。
她也抱緊他,縮進他的胸膛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妳真的很怕黑。」不只怕黑,還有密閉的空間。
雨楠點點頭,無法否認,只能巴住他不斷的哭泣。
「像你這麼怕黑的人,身邊應該有人隨時照顧你,否則停電時怎麼辦?」劉宇剛開玩笑的說,試著把氣氛弄得輕松點,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想當那個人嗎?」她不經大腦的反問,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楞住了。
「妳的意思是……你願意接受我的求婚?」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他絕對不允許她把話收回去。
雨楠再次說不出話來,被自己的反應嚇到。
她願意嗎?答案恐怕是
「是的,我願意接受你的求婚。」她喃喃的回答。
直到此刻,她才能體會沖動的美麗,她的沖動來自於他同樣沖動的溫柔。當她有危險,他必定毫不猶疑的趕來救她,當她深陷黑暗,他幾乎在同一刻到達。如果這就是賭注的話,她願意賭,願意隨著他起伏的胸膛笑看人生,或是絕望的哭泣。
「太好了。」楞了大半晌之後,劉宇剛才回過神來。
「太好了!」他高高的舉起她轉了一圈,開心得像得到全世界。
「你捏我一下,我要確定我是不是在作夢。」他努力了三年都沒結果,最後還是停電救了他,他要頒張感謝狀給莫斯科當地的電廠,感謝他們幫他拐到新娘。
雨楠當真用力捏了他一下,摸得他哀哀叫。
「妳竟然真的捏我!」他放下她,作勢要打她的屁股。
「是你自己要我捏的。」她毫無悔意,在黑暗中亂躲一通。
「你找死,」他撲向她,憑著本能找到床。
被壓制住的雨楠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她知道過了今晚一切都將不同。或許在她心裡早已期待這一刻,只是她一直逃避,直到她再也逃不了為止。
事實上,劉宇剛也不許她逃。他對她的渴望已瀕臨頂點,欲望積沉到超乎他的想象。
輕輕支起她的下顎,他印上火熱的一吻,在黑暗中褪去她的睡衣,借著心中點燃的光亮……
她搖搖頭,捧起他的臉吻了一下,讓自己漸漸適應有他的感覺。
他們相處了三年,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了解對方無論是身或心。
熱情繼續抽動,雨楠的身體再度熱了起來。在如波浪的晃動中,雨楠發現了一件事:她竟沒有哀叫或抽搐,完全忘了黑暗的恐懼。
當劉宇剛春風得意的向外界宣布他的喜訊時,沒有人感到意外,尤其是住在「巴士底監獄」的犯人。整棟宇剛大樓的員工,最樂的莫過於多放了幾天「假釋假」,等典獄長回國的時候又如沐春風,驚天動地的宣布要請整棟樓的人員喝免費的喜酒,更是教大伙眉開眼笑,笑到嘴都合不攏。
在這一波歡樂氣息中,唯一感到不悅的是忍辱負重的李建邦。他之所以不願離開「宇剛」,正是在尋找機會。他相信只要耐心以待,必能找到破壞劉宇剛和雨楠的機會,他會讓姓劉的那一家子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歹毒的心眼早在他的憤恨中形成,他最欠缺的不但是機會更是時間。為了不引起他人的懷疑,他假裝很有風度的祝福雨楠,藉此勾起雨楠的同情心幫他求情,讓他能繼續留在公司工作而不被懷疑;更甚者,他還幫雨楠打理出嫁事宜,並告訴她:他們還是朋友,祝她幸福。
他會祝她幸福才有鬼!忍受了這麼多恥辱,他為的是報復,他要劉宇剛也嘗嘗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滋味,而他已找到了機會。
經過連日來的探究,他發現劉宇剛非常相信雨楠,她經手他的一切,無論是私人感情或是公事她都一手包,就連公司列為最高機密的「投標金額」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足見劉宇剛多麼信任她。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是指他和雨楠的關系!李建邦惡毒的想。身在幸福中的雨楠是不會提防他這個「單純沒用」的男人的,只要他能把握住機會,取得公司的機密,就能好好的擺他們一道,出口怨氣。
勾起一個淡毒的微笑,李建邦不禁感謝老天幫忙,今天下午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宇剛集團」和「海靜化工」是死對頭這事全國皆知,兩家公司長年以來一直爭當化工界的龍頭老大,彼此互有輸贏。傳說劉宇剛最不能忍受的即是輸給這家公司,其他輸贏他倒是無所謂。
等著吧,我一定會讓你輸個徹底!
暗暗發誓之後,李建邦朝雨楠的辦公室走去,打算趁著劉宇剛還沒有回公司,想辦法拿到今天下午即將開出的底價,再轉賣給「海靜化工」。他已經和對方談妥,只要他能取得劉宇剛投標的價錢,對方就給他兩百萬,到時他就是個百萬富翁,不用怕搶不回雨楠。
一進雨楠的辦公室,李建邦再一次感謝上天賜給他機會。整個辦公室亂成一團,秘書桌上堆滿了文件和一大堆結婚喜帖,顯然她一個人要做的事還真不少,這給了他最好的機會。
「雨楠,你很忙嗎?」他對著雨楠的背部開口。後者正和檔案奮戰,不太有時間理他。
「是你啊,建邦。」她稍微側了一下頭瞥了他一眼。「我的確很忙,下午有件大案子趕著投標,我必須准備好所有文件。」語畢,她又回過頭去忙她的,放牛吃草。
「有事嗎?」她頭也不回的翻著文件,因此沒注意到對方也在翻她桌上的文件。
「沒事,我只是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他心跳飛快的回答,手指靈活的翻閱資料。
「你真好。但是我打點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喜帖還沒寫完。」她知道他是指籌備婚禮的事。
「那就好……」事實上是太好了!他總算找到了他要的東西。他連忙拿起一枝筆,將標單上的數字抄下來,再將文件恢復到原來的位置。
「好了,總算弄齊了。」雨楠剛好也工作完畢,回過頭來跟李建邦打招呼,他則照例露出一個傻呼呼的笑容,一下子就把雨楠騙過去。
「既然你很忙,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他只想盡快離去,然後打電話賺他的兩百萬。
「好。」雨楠一臉迷惑的看著他行色匆匆,不曉得他在趕什麼。
李建邦腳底抹油趕快榴,還沒摸到門口就碰上劉宇剛,差點嚇掉半條命。
劉宇剛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一直瞪著他,瞪得他滿頭大汗,趕緊點頭走人。
「他來做什麼?」劉宇剛沒好氣的關上秘書室的大門,惡狠狠的質問。
「只是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忙。」雨楠莞爾,他看起來一副被搶了糖果的劣童樣,無理取鬧的可愛。
「哼,他有這麼好心?」他很懷疑。要換了他,早將對方大卸八塊了。
「是真的。」雨楠沒轍,只好隨他吹胡子瞪眼去,戀愛中的男人理不得。
「最好如此。」他冷哼,相當不爽的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這是等一下要用到的資料,我都准備好了。」她拿著大型信封袋走近沙發,將標單交給他。
「誰管這個。」他嘀咕的拿走她手上的標單,放在沙發前的矮桌上,順手將雨楠拉了過來。
雨楠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整個人背對著他跌坐在他的大腿上,姿勢極端曖昧。
「我好想念妳。」他輕輕的舔吻她的頸側,擺在她胸前的手開始解她襯衫的扣子,將手伸進去。
「妳呢?妳想不想我?」強力的十指這穿過她的意志邊緣開始運作,游移的舌浪不斷地拍打她體內的熱潮,撩起一池春水……
「我真不敢相信我們居然在辦公室做這種事。」雨楠不可思議的搖頭,累極的雙腿幾乎站不住,伸手拾起襯衫穿上。
「沒錯,而且門還未上鎖。」他懷壞的提醒她,知道她一定會尖叫。
「糟了!」雨楠果真捂緊嘴巴,趕著去鎖門。
「別鎖了。」劉宇剛攔住她。「反正又沒有人敢不敲門進來,這麼緊張做什麼?」
「但是……」
「但是我的熱情又重新燃起,這點要你負責。」說著說著,他又將她摟往身上……
砰砰砰!
門外的敲擊聲和門內的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精算部主任嚇得松了手,再也不敢催促他的老板。
於是乎,各類臆測紛紛出籠,他們哪裡知道門板的撞擊聲是雨楠過於火熱回應的結果。
而在劉宇剛和雨楠熱烈纏綿的同時,李建邦也已經賺進他生平的第一個兩百萬,等著痛宰劉宇剛。
都是他的錯。劉宇剛神清氣爽的認罪。
聖女貞德在他的調教之下儼然成為蕩婦卡門--當然,對於這個結果他相當滿意,一點也不認為聖女貞德就比卡門來得可愛。女人是花朵,本來就需要愛情的滋潤,至少他是這麼認為。
坐在某大機構等著參加投標的劉宇剛,信心滿滿的拿起信封交給負責開標的人,然後微笑的坐下等待對手做出相同的動作。這家機構的作風相當特別,一般投標方式不外是事先郵寄,極少當面交付再行開標,算是比較特殊的地方。
他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等待負責開標的人一一檢查完信封裡面必備的文件,思緒又飄回他的秘書身上。
激情過後,她驚慌的提醒他投標的時間快到了,紅通通的臉上寫滿了懊惱。他大笑的松開她,將她轉過身來檢查檢查,發現她可愛的粉臀因撞擊而產生輕微的瘀青,教他好不心疼。
他彎腰輕吻了一下傷處以表示安慰,原本只是一個輕微的動作,卻在她的微微顫抖下躍動成激情的火焰,於是他又花了五分鍾的時間完成他的撫慰,差點來不及趕來開標。
她真的很甜、很敏感。在她極度配合下,他覺得自己好像超人永遠也不會累,一個鍾頭內做愛三次也沒有問題。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吹起口哨,壓根忘了身在何處。
「咳咳。」
負責開標的人只得假咳了幾聲提醒他別太過分,他這才安靜下來,和坐在正對面的死對頭面面相覷,誰也不讓誰。
劉宇剛兩眼輕佻的瞄向對方,對方也回敬他一個不客氣的眼神,一切動作都說明了這兩家是世仇。早在他父親那一代,「海靜化工」就是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並視輸給對方為最大的恥辱,因此他誰都可以輸,就是不能輸給「海靜化工」。
開標的作業持續進行著,終於輪到最後一項價格。劉宇剛略帶緊張的等待主開標人宣布各家公司的底價,極有信心能贏得這筆交易。
「宇剛集團七億三千五百六十五萬元整。」負責開標的人大聲宣布劉宇剛的底價,引來眾人的一陣歎息聲。
他得意的微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現在只要等開出最後一家廠商,也就是海靜化工的底價,勝負立即分曉,而他有絕對信心必定能嬴得這一戰。
怪的是對方的笑容也不下於他,難道他們的底價比他還低?
「海靜化工--七億三千五百六十三萬元整,所以是海靜化工得標。」噩夢般的底價跟著唱出,劉宇剛整個人都呆了,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負責開標的人不無遺憾的拍拍劉宇剛的肩,替他惋惜,其他和他交情不錯的競爭對手也一並過來安慰,要他別太在意。劉宇剛也皮笑肉不笑的笑著搖頭,假裝不在乎。
他居然輸了,而且只跟對方相差區區兩萬元,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
「真遺憾啊霍克,你輸了。」海靜化工的小開涼涼的開口,小電他一下。
「恭喜你,卡爾文,贏得真漂亮,居然只少我兩萬元。」劉宇剛也沒好氣的回嘴。不是他沒風度,這種鳥事不是天天碰得到。
「好說。」海靜化工的小開陰笑了一下。「我要是你的話,就會注意一下員工的操守,以免煮熟的鴨子給飛了還得感謝他們連日來的辛勞。」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劉宇剛敏銳的接問。依他對卡爾文的了解,他極有可能以不正當的方式取得他的底價。
「沒什麼,只是心血來潮提醒你罷了。」他聳聳肩,說完就要走。
「別急著走。」劉宇剛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人。「何不把話講清楚?反正標都開過了,我又不能宰了你。」他一定要找到出賣他的人!
「好吧。」對方倒也爽快。「撇開我們兩家是死對頭不管,其實我和你還挺合得來的,就告訴你真話吧。」要不是商場即戰場,他倒滿欣賞霍克的。
「謝了。」劉宇剛和他頗有同感。卡爾文是個性格復雜的人,亦正亦邪的個性誰也捉不准,原則隨時在變,但有一點不變的是,他很有才華,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要算帳就找一個叫李建邦的家伙,我花了兩百萬元才買到你的底價。現在趕回去應該還來得及阻止他花掉你的錢。」他要笑不笑的告訴劉宇剛解答,正經又邪媚的臉仿若一尊古典塑像,充滿了矛盾的美。
「等我拿到原本該屬於我的錢,我一定請你吃飯。」劉宇剛敢打賭,如果不是那個姓李的家伙搞鬼,他能拿到的利潤絕對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我等著接受你的邀請。」卡爾文不把劉宇剛尖銳的幽默當一回事,只是隨意揮揮手然後離去,宛如一陣風。
目送他離去後,劉宇剛也跟著沖回公司找李建邦算帳,臉色糟得跟鬼一樣,一路上誰也不敢和他打招呼。
但是李建邦一點也不怕,事實上他等這一刻已經等很久了。劉宇剛既然敢以卑劣的手段破壞他和雨楠,他當然也可以。反正他已經豁出去了,最壞的情況不過是斷幾根肋骨而已,比起親眼看見他因背叛、欺騙而傷心憤怒,身體的傷害倏然減至最低。他非要雨楠回到他身邊不可,無論用什麼手段!
化學部的大門果然如他預期中被用力的打開,李建邦抬起頭來迎視他的上司,眼裡裝滿不正常的興奮。
「你還敢待在這裡!你不怕我宰了你?」劉宇剛二話不說提起李建邦的身子將他提到半空中,發誓非殺了他不可。
「我不怕。」李建邦早有准備。「反正雨楠會保護我,我有什麼好怕的?」
「雨楠?」聽見這令他意外的名字,劉宇剛楞了一下,提著李建邦的手也不知不覺的放松。
「這和雨楠有什麼關系?」他瞇起眼睛凶惡的質問,心裡卻開始恐慌。姓李的表情太平靜,自信的語氣和過去完全不同,一定有足夠的理由使他轉變。莫非是雨楠……
「你還看不出來嗎?偉大的總裁。」李建邦看出他內心的懷疑,並加以利用。「這一切都是雨楠的主意,是她要我把情報賣給海靜化工,還說這一定會打擊到你,因為你最受不了輸給這家公司。」這就是他的計畫,將一切責任推給雨楠,進一步搖動他對雨楠的信心。
「你說謊!」劉宇剛一個重拳落下,將李建邦打飛出去。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話,」他再提起李建邦狠狠的搖晃,兩眼瞠惡。「不信你可以去問她啊!」李建邦邊擦掉嘴角的血漬邊笑表情像他一樣瘋狂。
「如果我說謊,那麼我得請教一下:我的底價從哪裡來?只有你和雨楠知道真正的底價,既然你不可能出賣自己,一定就是她了,這還需要多說嗎?」李建邦將懷疑的種子更加深植在劉宇剛的心中,迫使他承認其中的可能性。
投標的底價的確只有他和雨楠知道,就連精算部的主任都無法得知正確金額。他仍記得在他中午進門的時候碰見李建邦,當時雨楠笑說沒事,難道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
可是這沒道理啊!出賣他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再過幾個星期她即將成為劉太太!沒有理由做這種事。
「你以為雨楠真的愛你嗎?」李建邦給他理由。「她只是因為看見我和另一個女人燕好,一時受不了負氣罷了,等我跟她解釋清楚,她就相信我了,並且恨你恨得牙癢癢的,發誓要報復。」
他的百合要報復他?不,這不可能!雨楠不可能只是為了報復他而接受他的求婚,不可能單單為了他一個小小的計謀和他做愛,她必定是愛他的。
劉宇剛的眼睛盈滿了痛苦,表情茫然的像失去靈魂,腦子裡充滿今天中午的激情畫面,無法相信也不敢相信這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內,他的百合不是這麼狠毒的女人。
「別忘了我們是青梅竹馬,我了解她的一切。」李建邦歹毒的給他最後一擊,品嘗甜美的勝利。
「不要以為你有錢就很了不起,劉大少爺。我和雨楠都不吃這一套!我們只想要回原來的生活,順便擺你一道。」他再推劉宇剛一把,將他和雨楠的階級分開。
「住口,你給我住口!」劉宇剛受不了刺激,又一次提起李建邦的領子猛打他。
「承認吧!你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和她才相配。」李建邦提醒劉宇剛,雨楠不是愛慕虛榮的人。
劉宇剛當然知道雨楠不是愛慕虛榮的女人,如果她是的話,他也不必追她追得這麼辛苦了。他們曾為了這個問題僵持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被他說服。原來,這一切只是惺惺作態,她專門演來使他上鉤的?
「我要送你去坐牢!」劉宇剛威脅,不打算饒過李建邦這無恥的竊賊。
「你不會。」李建邦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你敢這麼做的話,我會連雨楠一起拖下水,到時你得到監獄裡探視你的新娘。」
好啊,居然懂得反過來將他一軍,他會屈服就不姓劉!
「不會有婚禮。」他絕不上當。「所以你等著吃牢飯吧!」
劉宇風咬牙切齒的放話。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沖動正中敵人下懷。
李建邦在心裡暗笑,相信雨楠很快就能重回他的懷抱。而偉大的總裁大人即將發現他的威脅不但無法兌現,還可能會失去他的愛人。
「婚禮取消了?」雨楠錯愕的眼神就和當初她聽見海靜化工得標的時候一樣。
「為什麼?」她不明究裡的問。從劉宇剛回來公司之後,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理都不理她,直到一分鍾前才把她叫進來,現在又突然說要取消婚禮,實在太沒道理了。
劉宇剛不答話,任由雨楠一個人唱獨腳戲去。事實上他正考慮該不該捏死她,她居然和那痞子聯手欺騙他,簡直不可原諒。
「我知道輸給海靜化工你很不高興,但是以後多得是機會,不一定誓拿到這個案子不可呀。以前也不是沒輸過,干嘛這麼在意?」雨楠越想越沒道理,這個案子說大不大,最主要是面子問題,但一次落標並不會損及宇剛的信譽,又何須擔心?
「我在意的不是輸贏的問題!」劉宇剛終於發火了。這個擅於演戲的婊子,到底想騙他到何時?
「那是什麼問題?」雨楠雖嚇了一跳,還是冷靜下來。「如果你不是因為輸給海靜化工而不快的話,為什麼要取消婚禮?帖子我都寫好了。」
帖子帖子!先救救她自己再說吧,她不曉得已經東窗事發了嗎?
「恐怕你是白忙一場了。我說了,不會有婚禮。」他咬牙切齒的說。到現在她還不肯誠實告訴他這只是她和李建邦的詭計,擺明了想在婚禮當天放他鴿子。他才不會上當!
「你先冷靜下來,告訴我到底--」
「混蛋!」劉宇剛痛捶桌面外加咆哮,打斷雨楠的游說。「別再演戲了,你就不能老實承認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根本不想和我結婚,你會答應我的求婚完全是因為你想報復,啊?!」他恨透了她一副好秘書、好助手的模樣,背地裡卻和他人串通搞鬼。
「報復?」她愣了愣。「你到底在說什麼?」雨楠臉色蒼白的看著他慍怒的臉,他的表情好輕藐,教人無法忍受。
「還在演!」他又捶了一下桌面,氣憤不已。「該下台一鞠躬了,你的觀眾都走掉了,沒人看戲了。」劉宇剛氣得口不擇言,一心想傷害她。
「我不是在演戲,我只是想弄清來龍去脈,可以請你告訴我嗎?」雨楠的心裂成一片一片,她雖不了解事件的始末,但他的態度嚴重刺傷了她的心。他看她的眼神好冷,和中午完全兩樣。
「好,我來告訴你原因。」劉宇剛殘忍的回答。「你知道今天為什麼我們會輸給海靜化工?」
雨楠搖頭。她怎麼可能知道!
「拜你過去的男友所賜,也可以說是拜你所賜!多虧了你,李建邦才能拿到我的底價,成功的賺到他的兩百萬,或者說是你們的兩百萬!」話剛落下,他又是一個鐵捶,幾乎捶裂桌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兩百萬?建邦拿劉宇剛的底價去換兩百萬,他是這個意思嗎?
「別裝了,你會不懂我的意思?」劉宇剛毫無同情心的回諷,試著對她冷漠。
「可是我是真的不懂。」就算建邦真的拿到兩百萬好了,這跟她有什麼關系?
「你是在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
雨楠再次搖頭,以行動代替語言回答他。
「Shit!」劉宇剛詛咒了一聲,她無辜的樣子看起來楚楚動人,再次攪亂他的心。
「我真希望我能相信妳。」他痛苦的敲敲頭,被背叛的感覺還留在心裡,久久無法散去。
「那就相信我。」雨楠的眼睛盈滿受傷的情緒,和他一樣無法忍受傷害。
「除非你能解釋李建邦為什麼能拿到只有你我知道的底價,否則我無法相信你。」他也很想相信她,但這事又該怎麼說?
「我不知道。」她和他一樣茫然,如何解釋?
他為什麼能拿到底價?今天中午是不是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你看吧,到現在你還不肯承認。」其實只要她肯說實話,他就會原諒她。他已為她癡狂,願意做個為愛付出一切的傻瓜,唯獨不能忍受背叛。
「別吵!讓我想想看。」她反而叫他閉嘴,不許他打斷她的思考。
一定是在那個時候。當時她正忙著整理檔案,沒有注意理會突然闖進來的建邦,他泰半是趁著她背對著他的時刻偷偷翻閱她桌上的東西,進而找到理於其中的標單。
「我想起來了,他一定是趁著我不注意的時候,偷翻我桌上的東西,然後找到那份標單拿到底價。」嚴格說起來是她不對,那麼重要的東西她不該隨意擺在桌子上,讓建邦有機可乘。
「但是他說那是你和他串通好的結果。」劉宇剛不怎麼確定的說,惹來雨楠一個不悅的眼神。
「而你相信他的話?」雨楠尖銳的反問!過於冷靜的語氣教人不寒而栗。
「我……」這下換劉宇剛答不出話來,楞頭楞腦的接受質問。
「建邦還說了些什麼?」她的口氣雖輕盈,眼神可不是這麼回事。
「呃……他還說你根本不愛我,你會接受我的求婚是因為你要報復,還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換句話說,她只是兩個大男人沒安全感下的產物罷了。若說李建邦是小孩,劉宇剛也強不了多少,他對自己沒有信心,對她的愛沒有自信,才會別人隨便一說他就動搖,莫名其妙的指責她。
「我需要報復你什麼?你倒是說說看!」雨楠突來的強悍態度嚇了他一大跳,他這才開始懷疑李建邦是在說謊。
劉宇剛不答,害怕會開口亂陣腳。看來雨楠還不知道宇焉是他刻意安排的,他絕不能讓這件事曝光。
瞬間兩楠感到疲憊,原來信任一個人是如此困難的一件事,她還以為他們彼此互相信任呢。
「我曾讓公司的底價流出過嗎?」她最後再問一句,以助她下決定。
「不曾。」他很快的反應。「但那是在李建邦來公司上班之前--」糟了,他的反應也未免太快了,不該說的話脫口而出,現在該怎麼收拾?
「原來你真的不信任我。」雨楠死心了,決定不再多說。少了信任的愛情太容易產生危機,她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安然渡過。
「我信任妳。」劉宇剛這回沒敢猶豫,雨楠一副隨時准備離開的模樣嚇壞了他。她不會真的決定離開吧?
遺憾的是,她真的決定離開。
「我不相信。」她微微一笑,表情憂傷。
「雨楠--」他還想說什麼。
「等一下再說。」她淡淡的打斷他,然後退出總裁辦公室轉了幾下,五分鍾後帶著一張剛打好的辭呈走進來。
「從這一刻起我辭去總裁秘書這個職位,而且不接受挽留。」她冷靜的撂下話,再也不想管他的死活。
「還有,我一並辭去劉宇剛未婚妻這個人人垂青的位置,還你自由。」跟著她拔下右手無名指上的鑽石戒指放在他的桌上,和他從此一拍兩散,誰也管不了誰。
「該死!」遇到這種情形他不能不詛咒了,這實在太離譜了。
「我不要自由,我只要妳。」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多笨,居然會聽信李建邦的讒言。
「放心,再過不久你便會忘掉我,重新登上花花公子的舞台。」雨楠禮貌性的拒絕,表情冷淡。
「我才不會。」他後悔不已的拍拍額頭,想不通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雨楠微微一笑,才不管他會不會。現在她只想找一處寧靜的地方好好散散心,最好躲到天涯的盡頭,免得被這些卑鄙的男人煩死。
「你不能離開我!」他慌了,不知道該怎麼收拾殘局。
「我能,而且我正打算這麼做。」雨楠微微側一下臉,勉強算是道別。
「再見了,典獄長。」她走出門口。「祝你折磨人愉快。」
砰的一聲,大門真的合上了,一如劉宇剛被手掩蓋的臉。他懊惱的撐著頭,不知道該向誰求救。誰能救得了他?
在另一方面,雨楠邊走邊打電話跟織敏借渡假小屋,她需要靜一靜,而且動作要快,免得被劉宇剛追上。
她才剛回到家,還來不及整理行李,電鈴聲即跟著響起。
一定是她的老板。
她不耐煩的打開門,打算將他轟出門,未料會看到另一張更該殺的臉。
「雨楠。」李建邦的臉就掛在門口,笑得跟兔子一樣。
「有話快說,我很忙,沒空招呼你。」她連讓他進門的意願也沒有,沒提刀砍他已經算是大恩大德了。
「雨楠別這樣,我們是朋友,你忘了嗎?」李建邦第一次看見她這麼不客氣的樣子,有點被嚇到。
「那當然。」她咬牙切齒的回答。「告訴我,出賣一個朋友能得到多少好處?一百萬?兩百萬?還是更多?」雨楠逼近,窈窕的身影一下子驟增為一座大山,壓得李建邦氣喘連連。
李建邦連忙退後,一下子變得結巴起來。這真的是雨楠嗎?過去那個處處照顧他的大姊姊哪裡去了?
「我……」他也和劉宇剛一樣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來干嘛?」她凶巴巴的准備趕人。她還有班機要趕,沒空陪他囉唆。
「我……我想跟你破鏡重圓。現在我有兩百萬了,我們可以先去渡假,等我們渡假回來再結婚。」他終於想起他來的目的。
結婚?這兩個字聽起來格外刺耳。她戴了兩次戒指,分屬於不同人,然後又拔了兩次戒指,丟還給兩個不同的結婚對象。
她干嘛結婚?那是瘋子才做的事,更何況是嫁給這個卑鄙小人!
「你真好,居然拿出賣我的錢邀我去渡假。」她真想拿槍斃了他,不過,她有更好的主意。
「不客氣。」李建邦欣喜若狂,還以為她已經原諒他了。
「但是我不會去。」她兩只手握得喀喀作響,蓄勢待發。
「為什麼?」他不懂。她不是才答應他嗎?
「這就是我的回答!」砰砰兩聲,李建邦被左右兩個直拳打倒在地,揮拳的人正是他心目中永遠高雅的百合。
「統統去死吧,男人!」雨楠揉揉發疼的手指,嫌惡的關上門。
十分鍾後,她帶著一箱行李,跨過暫時名列死屍的李建邦,朝她的目的地出發。
她要去渡假,誰也攔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