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形容這種感覺。既像是投降,又像是陷落,徘徊在是與有的邊緣,復雜得像是一門難懂的課程,迷亂她的思路。
緊張到極點的琉音愣愣地注視著眼前的巨大木門,覺得自己快昏厥了。冷靜下來!她告誡自己,然而有如萬馬齊奔的心跳卻不肯聽她的指揮,仍是一個勁的跳個不停。
該死的承諾!
有那麼一瞬間琉音很想逃,不管什麼榮不榮譽,承不承諾,只要能逃脫心底那份恐懼與不安。因為她知道一旦走入這扇門,就等於走進一張無形的網。網子的主人眼神銳利,冰透但不冷漠,禁錮卻不吞噬,只是不斷地閃爍著謎樣的訊息,靜待她的投降。
她不想投降,但她輸了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粗糙的亞麻布裙像塊天然菜瓜布,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擦她細致的肌膚。在被城堡的主人尋回之後,所有的人都認定她必會遭受一頓毒打,結果令他們大失所望,同時也激起他們的憤慨,至少那群女僕是這麼想,否則也不會故意拿最破最粗糙的衣服給她換上,還用最惡毒的話激她,冷嘲熱諷的要她“好好的”服侍主人。
但他絕不會是她的主人,因為她不屬於任何人,她或許會失去她的身體,卻不會連心也一並失去,她不想成為和她母親一樣可悲的人。
“你打算站多久呢,小貂?”沉重的木門背後傳來濃濃的低嗚,打斷她迷亂的思緒。“你該不會是想逃吧?我不知道你是這麼膽小的人。”
要不是她十分清楚她的確身在古代,還會以為他在門外裝上了電眼,這人的心思著實縝密得可怕。
做了一個深呼吸後她推開木門,迎面而來的煙霧將整個房間緊緊包圍,濃密得令人窒息。
“我才不會逃。”昂然的玉首傲然挺立,握緊裙襬的小手卻流露出相反的訊息。
亞蒙微笑的看著她倔強的神情,發現她無論做何裝扮都很迷人。
“我們之間沒有戰事,所以你可以把爪子收起來了。”亞蒙捺著性子試圖解除她的防備。
“我倒寧願我們是對立的,那會讓我覺得——”琉音連忙住嘴,以免洩漏太多。
“更安全些?”亞蒙笑笑地將話接完,等待她驚訝的眼神。
“在上帝的眼中,人類的智能是一種狂妄。然而我沒興趣扮演上帝,我只想當一名了解你的男人,你願意被人了解嗎,小貂?還是寧可保持剛硬的外衣,不願掀露赤裸的自己?”
“沒有人願意自己是赤裸的。”琉音咬緊下唇的反擊,不想假裝聽不懂。
“不見得,我不正是嗎?”銀白色的眉毛打趣地挑起,要她注意他現在的狀況。琉音這才發現房間裡的霧氣所為何來,原來他正在洗澡。
她的臉迅速漲紅,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赤裸的男人——盡管他的下半身還泡在浴缸中。
“赤裸並不如你想象來得可怕,能無拘無束放開自己的人,反而才是有福的人。”
是的,能夠遺忘並且坦白自己的人其實是最幸福的。在琉音的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她他並沒有說錯,然而長久以來所穿戴的盔甲重重地緊扣住她的外在不放,使她的內在靈魂也跟著沉重起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是一名女僕,你若沒有其它吩咐我要出去了,我還有其它事要做。”她索性亂掰,試著逃離他敏銳的剖析。
銀色的亮光在他眼中閃過,她還以為他會繼續追問下去,結果卻出人意表的饒過她。
“你說得對,你只是一個僕人而已。無法掙脫枷鎖的人永遠都是僕人,自由就藏在人們的心中。”聽似嘲弄的寓意緩緩的自他的口中逸出,激起她來不及收起的紅潮。
“既然如此,就好好盡你僕人的本分吧,直到你決定自由的那一天。”低沉的召喚幾乎奪走她的意志,銀色的眼眸瞬間升起亮光。“過來服侍你的主人,我相信你不是一個毀約的人。”
“我當然不是。”只是很想而已。她默默在心裡補上一句。
“當然。”低啞的聲音柔柔地重復這兩個字,聽起來卻比諷刺好不了多少。“你的手不嫌累嗎,小貂?比起你的裙襬來,我認為它們能有更好的用途,也許你願意幫我把這些惱人的胡須處理掉?”明顯打趣的語調提醒她裙襬快被她絞成麻花狀了,她連忙放開雙手,氣惱自己的過度緊張。
“你不怕我會割斷你的喉嚨?”半帶挑釁性質的,琉音輕輕的問出口,迎接他同樣挑釁的眼神。
“重點是你辦得到嗎,小貂?”亞蒙一點都不怕她的威脅,反而覺得有趣。“想割斷我喉嚨的人數以千計,我不認為那其中包含你。”她不是殺人的料。“況且,需要我提醒你曾是我的手下敗將嗎?”
看似柔軟實則強悍的問話將她的嘲諷幽幽地丟回她的跟前,琉音再一次發現她又無言以對。縱使她擁有天使般的嗓音,老天卻未曾賜與她鋒利的口才,使她一再的敗陣。
“不需要。”她氣惱的回道,恨不得宰了這個天殺的男人。
“那就過來。”低沉的笑聲奇異地挑起她渾身的燥熱,甚至比漫天的煙霧還管用。
琉音只得移動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踱到浴缸邊。
“我希望你真懂得怎麼剃胡子,天曉得我已經至少三個月沒理過胡須了。”強健的巨掌有趣的摸了摸下巴,看得出他是真的很討厭這些胡子。
“我盡力。”琉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聽他的話真的動手處理那些胡須,更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心跳會因他的靠近而突然加快。一定是因為她的好奇心,她說服自己。她老早就想看看胡子底下的他是什麼模樣,她這一生還沒看過胡子長這麼長的人。
“小心。”巨大的手掌突然包圍住她顫抖的小手,被這突來的接觸嚇了一跳,她差點失手刮傷他的臉。
“別太用力了,小貂。”伴隨著溫暖的覆蓋之下是低啞的呢喃,再一次羞紅了她的臉。“我不想毀容。”
親密的語調彷佛是情人間的低語那般蠱惑人心,迫使琉音拿出自出生以來最大的定力回望他,強裝鎮靜。
“你放心,我沒那麼殘忍。”她試著抽出被握在掌中的小手,完全被掌握的感覺激起陣陣強烈的不安。
亞蒙只是微笑,用銀灰色的精光透視她而後放開,優閒的閉上眼睛。
雖然他的面容是如此放松,但琉音知道這只是假象。他就像是一只狼,隨時處於備戰狀態。
“為什麼這麼久未理過胡須?我相信城堡裡多得是自願幫你的女僕。”一面用小刀刮去胡子一面流汗的琉音無法克制的問,她從不知道當一個男人是這麼麻煩的事,這些胡子難剃死了。
“因為過去那幾個月我都在戰場上,沒空理我的胡子。”他仍閉上眼睛回答,表情悠哉游哉。
“你的隨從呢?”她記得每一個騎士至少有一名隨從。
“戰死了。”他答得無謂,彷佛天天看見死人,見怪不怪。
“那真好,隨從死了你卻安然無事。”她忍不住諷刺道,憎恨他無謂的表情。
“你這麼希望我死嗎,小貂?”倏然張開的眼睛看不見生氣的怒焰,有的只是打趣的光亮。“我死了你就自由了,對不對?你心中是不是打這個主意?”
微挑的嘴角在刀片的掠奪中漸漸顯露,琉音作夢也想不到刮去胡子的這張臉竟是如此不凡且不可思議的英俊迷人。雖還殘留些胡碴,卻已顯示出整張臉的輪廓。
“我從沒這麼想過。”她急急忙忙的丟下小刀,想趁魂魄尚存前逃之天天。“剩下的你自己來,我無法再幫你。”
“是不想還是不能?”猛然擒住她的雙手不容她潛逃,接近光潔的臉龐在無聲中扣上她的臉。“需要我提醒你我們的約定嗎,小貂?我發誓剛才我明明聽見某人說‘不會逃’的聲音,除非你是懦夫,否則就該遵守承諾。”
她是應該,可是她卻不想。身為一個正義的執法人員,第一條守則便是對自己的承諾負責。然而過去那些承諾並不包括和一個她無法抵御的男人上床。這個男人有她見過最魁梧的體型,最難以掙脫的箝制,和最深透的眼神。她不知道自己一旦陷入之後還能留下什麼,或許連最基本的認知也不剩。“逃”雖是一種懦夫的行為,卻是保有意識的唯一方式,她不得不行。
“讓我走!”生平第一次,她因恐懼而哀求,不單是因為生理上的驚慌,更是因為心中那份無所適從的感覺。
“你走不了的,小貂。”捧住她臉頰的雙手巨大而濕潤,傳送出相同的暖意。“不了解自己的人不能行遠路,只會迷失在幻覺中。逃避無法永遠,躲進的幻覺亦無法持續。你需要的是揮開心中的陰影,勇敢的走出來。”銀灰色的眼眸透露出了解的訊息,要求她正視自己的心。
“你說這些話只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滿足你的欲望!”奮力逃脫的身軀說明了她的急切,然而鋼鐵般的箝制卻不是琉音掙脫得了的。再一次地,她被鎖緊在亞蒙的桎梏中,聽她不想聽的話語。
“我不需要哄你或是欺騙你,因為你本來就是我的。”亞蒙空出一只手扣住琉音蠢蠢欲動的雙手,另一只手則抬高她的下巴。“我說過我不想強占你,但從沒答應過你可以不履行承諾。你若執意要讓事情變得困難,“性”就會變成一場災難。”原本該粗糙的老繭感覺起來竟是如此柔軟,配合著他漸趨柔啞的語調緩和她的情緒,挑起她臉部肌膚的知覺。“幫助我了解你,小貂。讓我擁抱你的柔軟,熟知你身上的每一道曲線。”
低沉私密的話語像是一道魔咒定住她煩躁想逃的心。琉音發現自己竟無法遏制的掉入他的眼眸之中,墜入銀色的天空,乘著溫柔飛行。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我身上的每一道曲線。”她喃喃的低吟,低頭看身上幾近透明的衣衫。方才因掙扎飛濺的水滴早已濡濕她的衣襟,她身上的白色亞麻粗衣根本掩飾不了什麼。
“不是全部。”亞蒙微微一笑,兩手一撐輕松的將她抱進五人份寬的浴缸內,讓她透明個徹底。
“我希望這項探索的工作能由我自己來進行,而不必借助水滴的魔力。”短刺的胡根因摩擦輕輕扎進琉音細致的臉頰中,激起她體內一股陌生的快感。
“你真嬌小,一點也不像法國人。”突來的揣測跟隨著他的挑逗吹入琉音的耳膜,使她僵了將近半分鍾。
“但你是,對不對?”僵硬的臉色說明他猜中了,但他卻聰明得不再說下去,只是加深他的探索,輕啜她的耳垂。
“你也不像法國人。”琉音半是賭氣的說,一點也料不到他的回答。
“我們都不像法國人,卻又都是法國人,這真諷刺,不是嗎?”悶悶的一笑,亞蒙的眼神是嘲諷的,是無奈的。“血源是全世界最暴力的東西,也是限制靈魂的最佳武器。”
他的語氣引起她的好奇,然而他的嘴唇卻不允許她將她的好奇說出口。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琉音的呼吸消失在兩片性感寬厚的嘴唇裡,感受他灼熱的席卷。滾燙的舌浪像是原始的繩索勾住她所有的感官,粗糙的五指折磨著她吹彈即破的雪白肌膚。四周的空氣開始變熱,水溫也跟著沸騰,在亞蒙更深的探索下,琉音未著底褲的身軀完全展開,反射性的迎接亞蒙的指舞,隨著他的五指一同跳躍。
“我聽見你的輕喊聲了,小貂。”滿意的微笑在他唇邊漾開,支起她的臉,亞蒙以唇拭干她因激情釋放出來的汗珠。“我能感覺你身體的呼喚,也能聞得到你誘人的體香。”飄浮在水面上的白色布片像是荷花的花瓣使綻放於其中的琉音更加美麗。
將頭微微的一傾,亞蒙決定撤去她身上的白衣,顯現她更為無瑕的肌膚。很快地,琉音發現她除了必須忍住到口的呻吟之外,還得抵抗肌膚相親的快感。原本忙著調戲她口腔的舌浪轉移目標優游至她的胸前,輪流吸吮其上的蓓蕾,為她已然泛濫的情欲加溫。
她不知道哪一種反應才叫正確,她甚至不知道眼前逗弄她的男人叫什麼名字,只除了知道他是這座城堡的主人以外。在他的不斷撫弄之下,理智幾近癱瘓,防衛心也跟著崩裂。她就要成為情欲下的敗將了嗎?她不安的質疑,然而情欲卻加快它的腳步,引領她走向更深沉的感官之中。
她持續亢奮著,臉上的紅潮讓亞蒙知道她已准備好了。他微笑的接受她的召喚,像對待最精致的陶澆小心翼翼的捧起她。
“你的嬌小使我懼怕……”亞蒙在她耳際喃喃地說,極為擔心她的體型。“圈緊我的身體好嗎,小貂?”輕提手中不盈一握的柳腰翻轉,琉音一下子由下轉上,像只小貓安安穩穩坐上亞蒙的腰際。“我不想弄痛你,但這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在如此精確的撫弄之下,琉音彷佛也跟著燃燒,嬌柔的身軀赤柱他修長的手指之下強烈的躍動,躍出喜樂的泉源,也躍出所有感覺。
“聽聽你心底的聲音,小貂。”勾人魂魄的大手倏地移至她的胸前,貼在她的胸口上,捧起她無法自己的心。“你的心是如此活躍,宛如載滿詩篇的天使驅馬掠過天際的馬蹄聲,達達得令人感受到生命的喜悅。”銀灰色的頭顱彷佛是印記滲入她的體內,貼住她狂奔的心髒,刺入她未開放的靈魂,驅動她體內隱藏的情緒。
琉音的心跳是清醒的,感情卻是迷惑的。她明白自己終將臣服於他的探索之下,感受他的體溫,融入他的熱情低喃中。
“把自己交給感覺,小貂。流竄於體內的血液會告訴你該如何反應,狂奔的心跳會幫助你找到欲望的出口。不要再抗拒自身的欲望,也不要覺得羞恥,能完全了解渴欲的人才能得到慈悲的寬恕。”
然而,交出自己卻是困難的,無論是身或是心。她的心跳或許背叛了意志,身下的熱潮或許流失了堅決,但存在於她眼中的問號卻無法隨著彼此的貼近抹去,反而加深。
這個男人全身充滿力量,最糟糕的是,他的話也充滿了力量。她能感受到自己原先還堅強的堡壘在他的攻堅之下迅速崩裂,掉入他預藏好的網中。
她看著他,他也適時抬頭扣住她的眼睛,淡透的光亮漸漸取代烏木的黑暗,遮去她眼中的迷思。
“交出自己之後呢,主人?”無可避免的諷刺無法遏制的逸出,琉音的眼中淨是疑惑。“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掌握,還能剩下什麼?”
“剩下知覺,剩下快樂,剩下毫無掩飾的吶喊和滾燙的汗水。”支起她反抗的下顎,亞蒙的眼神寫滿了解。“徹底解脫的喜悅最純粹,那不是煩擾的塵世能夠掩埋的。”刺癢的短髭搔弄她的耳際,也騷動她的情緒。“當一個人決定回歸純粹時他便是自己的主人,除非他願意一直迷失在表象的自由中。”
捧起她的雙頰,巨掌的主人眼中泛起一股智能的光芒,悄悄的攻掠她的心房。“自由不是別人給的,小貂。真正的自由來自你的心中,唯有你認為自己是自由的情況下才能得到自由。你不需要叫我主人,我寧願聽見你稱自己為主人,因為那代表你真正自由了。”
“這是否意味你會讓我離開,不再強迫我履行承諾?”琉音半帶期望半帶失望的屏息以待。他的話語雖美卻深奧難懂,她沒把握自己能否解開重重的習題,得到無誤的正解。
“不,我不會讓你離開。”亞蒙帶著微笑迎接她失望的眼神,原本捧住她嫩頰的雙手倏地移至她的身後……
琉音幾乎因這巨大的壓力而哭泣。她知道第一次對每一個女人而言都是痛苦的,卻沒想過竟會是這般的疼痛。撕裂的痛楚嚴重沖擊著她嬌小的身體,若不是自尊心撐著,她一定會淚流滿面的求饒。
“原諒我無法克制的巨大。”亞蒙抱歉的說,撫上她臉龐的巨掌出奇的溫柔,繞著她的眼眶鼓勵她哭出來。“如果可能的話,我願化為無翼鳥,保持你無瑕的美。遺憾是我不能,我的自私破壞了你的完整,使你感受前所未有的疼痛。”
是的,他的確破壞了她的寧靜,敲壞她心中的堡壘。就如同他所言,他自私地奪走她的純潔,將她轉變為一個女人。他比任何一位戰士都來得可怕,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不恨他,竟然為他的溫柔掉淚。
突然間,她心中的海堤崩潰了,掉落於他的簇擁中。在水波的圍繞之下,琉音冉冉靠在亞蒙的眉頭,隨著水波的上下起伏,安枕於寬闊的胸膛上,在他的撫慰下忘掉疼痛,放心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