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終於要回清靈寨了!秋飛高興的都快飛起來。
說來也奇怪,原本亂七八糟的事情全在幾日內迎刃而解。
先是遺失的帳本突然出現,接著幾十罈白乾也在舊倉庫裡找到,還有原本大跌的價錢也莫名其妙的回穩,就好像有人故意在後面操盤一般。
其實這一堆烏龍事背後的無影手秋飛早已料到。襲人此番的出手相助,秋飛沒齒難忘。總算不枉費當初堅守山寨的辛苦。
當然「魔鬼四人組」同樣令人感激。要不是襲人用計將他和小魔頭騙到京城來,恐怕他們現今還在清靈寨吵個沒完沒了哩!又若不是麗清他們,他和小魔頭的關係也不會那麼快向前躍進一大步。
麗清和她大嫂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小魔頭竟然不再那麼排斥成親,甚至答應等找到那混小子——禹宜之後就與他成親。
開玩笑!誰會傻得照她的意思去做啊!要是那個混小子一輩子不出現,那他不就一輩子娶不了小魔頭?
表面上他是答應了她的條件,其實心裡早已打定主意,等回到清靈寨以後,先押著她成親再說,以免夜長夢多。
今兒個大夥兒衝著他和小魔頭明日就要回寨的面子上,特別抽空陪他們逛京城,以聊盡地主之誼。
段雁舞再次發現京城的人們真的很喜歡到處亂看。她不懂他們有什麼好看的,幾乎全京城人的眼睛全往他們這邊瞟。
他們有什麼不對嗎?她順著一群看似癡呆的少女的眼光有過去,從她們幾乎癱軟的表情看來,引起她們這種反應的不是別人,正是走在她們身旁的三個男人。
她不得不承認他們真的很好看、很吸引人。光是李少允本人的魅力就很驚人了,再加上李少儒、秋飛,莫怪乎那些姑娘們的腳彷彿就要當場癱掉。
她真正覺得奇怪的是,不只是女人們盯著他們瞧,就連男人們也目不轉睛。
當然麗清姊的美是沒話說的啦,語蘭的精緻之美也同樣教人羨慕,但她有什麼好看的?為什麼那些男人連她也不放過,同樣緊緊盯著她瞧?
她沒答案,只能告訴自己,那是京城人的嗜好。
她的想法一點也沒錯,因為秋飛也跟她有同樣的看法,一雙漂亮的眼睛回瞪著所有盯著段雁舞瞧的男人。
「秋飛,別瞪了,我向你保證,要是像你這種瞪法,你一輩子也瞪不完。」少允以過來人的身份勸誡,似乎對這類目光習以為常。
「一點也沒錯。」少儒也贊成他老哥的話。「你應該試著享受這類注視,被人崇拜的感覺並不壞。」他一向認為長相優異並不是什麼壞事。
「秋飛哥,有咱們這種長相的人可不多喲,別人愛看就讓他們去看吧,我已經習慣了。」麗清笑吟吟的贊同她夫婿的話。自她蛻變成一個大美人以來,每天都逃不過這類凝視,久而久之便習慣了。
「就是嘛,你就當它是一種光榮,別人想都想不來呢!」語蘭笑得更得意,尾巴都快長出來了。
真是恐怖的「魔鬼四人組」,全是同一個調調!秋飛頓時汗流浹背,幸好他和小魔頭明兒個就要離開京城,否則再繼續待下去,難保小魔頭不會被他們帶壞。
六個人就這麼邊說邊笑的沿路吸引眾人的目光,直到段雁舞突然呆立,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視著前方的一對人影。
「禹宣。」這不是幻覺,確確實實是禹宣沒錯。「禹宣!」她再一次大叫,拉起裙擺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去。這一次她絕不能再錯過。
大夥兒都被她這突來的舉動嚇著,只得一個勁的跟著她跑。
但最受驚嚇的當屬禹宣,真的是她!真的是小舞!她……變得好漂亮,原本她就是個美人胚子,才四個月不見,她已變得美麗異常,就好像一朵含苞的花朵,受到了不知名的滋潤而完全綻放。他瞄了隨後趕至的秋飛一眼,瞬間明白這個有著秋水般眼眸的男人就是那股不知名的力量。
他為小舞感到高興,但一看到身旁的可兒,卻又霎時想起自己的處境。該死,他不能與小舞相認,他不能認她。一旦讓可兒知道他的其實身份,那一切都完了。他只能硬著頭皮扮下去,幸好可兒並不知道他已經恢復記憶這件事。
他真是個差勁的男人,為了愛情而放棄朋友,面對著小舞殷切灼熱的目光,他只能選擇迴避。
「姑娘,你認錯人了吧?我並不認識你。」禹宣的語氣雖堅定,目光卻閃爍。
「我是小舞啊!禹宣,你不認得我了?」都怪麗清堅持將她弄成這副德行,害禹宣認不出來。
「對不起,姑娘,我並不認識一位叫小舞的人。」他極力掙脫段雁舞緊捉著的手,眼光緊張的掃射站在一旁的胡可兒。
「騙人!」段雁舞急得哭出來,「禹宣,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連我都不認得!」她愈想愈傷心,虧他們倆還是好哥兒們。「你還說過要娶我的,結果你騙人!」顧不得站在兩旁的眾人,段雁舞當場嚎啕大哭。
禹宣簡直快當場跪下來求她別鬧了,他是說過這句話,不過那是被喝醉酒的她打得快不成人形的時候說的玩笑話,怎可當真?
現在他要應付的不只是可兒的哭鬧,還有那位身材高大、有著一雙漂亮眼睛的男人,他看起來隨時會殺人。
小舞,我真會被你害死!他真希望自己能當眾解釋,可惜他的處境讓他不得不繼續偽裝下去。
「姑娘,我想你一定認錯人了。」
「才怪!你化成灰我也認得。除非你得了某種怪病忘記了一切,否則你一定記得我的。」段雁舞這才發現呆立在一旁的胡可兒。
這女的是誰?為什麼和禹宜在一起?她那副柔弱的樣子真令人討厭。
「你是誰?」段雁舞凶巴巴的開口問道。
「我……我叫胡可兒。」可兒直覺這個女孩真是凶。
「他是不是叫禹宣?」段雁舞再間,口氣仍然不佳。
「是……是。」
「你還不承認!」段雁舞一副逮到小辮子的模樣,直直地瞪著禹宣。
「我——」
「你鬧夠了吧?」秋飛站在一旁觀看,已經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小魔頭要丟臉到什麼地步才甘休?「人家都說不認識你了,你還瞎鬧什麼?」
「誰瞎鬧了?」她的火氣也很旺,「他明明就是禹宣!而且這位姑娘也說他叫禹宣沒錯!」所以說這其中必有原因,禹宣才會不認她。
「他……他是叫禹宜沒錯,可是他因為出了一點意外,撞到頭部,記不起過去的事。」可兒終於鼓起有生以來最大的勇氣,回視這位凶巴巴且瞪著她質詢的女孩。
「瞎說,他若真的忘記所有事,怎麼會記得自已叫禹宣?」說罷,她轉向禹宣,繼繽凶悍的命令道:「你少裝了,快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
禹宣在心裡暗暗叫苦,小舞真是不屈不撓。
「我真的忘記了所有的事,只除了自己的名字。」他努力做出茫然的表情。
段雁舞瞪了他半晌,隨後突然哇一聲又哭了起來。
「禹宣,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弄成這副德行?」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疼了禹宣,氣壞了秋飛。
「沒關係,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她突然當著眾人的面給禹宣來個大擁抱,氣綠了兩個人的臉。「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這兒幫禹宣重拾記憶。」她看向秋飛,堅決的宣佈。
這個宣佈令秋飛原本發綠的臉條地轉黑。
「你再說一次。」他的聲音聽起來令人感到毛骨悚然,顯然已達崩潰的邊緣。
「說幾次我都不怕!禹宣是我的好兄弟,我要留在這兒照顧他,直到他記起所有的事為止!」她絕不會拋棄好友,即使那意味著要暫時和秋飛分開。
「你的意思是,為了這個小毛頭,咱們怎樣都無所謂囉?」他的體溫條然降至冰點,整個人的靈魂好像被抽空。
「禹宣可不是小毛頭,他是一個大男人了!」段雁舞還弄不清楚事情的重點,她莫名其妙的回答更加惹惱了秋飛。
看著秋飛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禹宣差點哭出來。小舞,拜託你閉嘴回家去吧,別為了我的事毀掉終身的幸福。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催促著。
眼看著就要刮起狂風暴雨,少儒不著痕跡的插入他們中間,擔起調停者的角色。
「段姑娘,咱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暫時留在京城幫這位小哥重拾記憶吧。」接著,他轉向禹宣,用他那只閃著算計光芒的貓眼,來回掃瞄禹宣不安的表情。「我相信這位公子『很快』地就會想起所有的事。不只是你,咱們也希望他能快些『恢復』記憶,還給大夥一個清靜。」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懂了少儒的弦外之音,只除了段雁舞及胡可兒。
在經過最初的憤怒之後,秋飛煩躁暴怒的心情也漸漸平息下來。人稱「玉狐」的李少儒果然不是普通角色,三兩下就擺平了混亂場面,並且看出那混小子的偽裝。他雖然無法確定那小毛頭裝傻的理由,但肯定跟他身旁站著的那個小美人有關。
他已經受夠了不斷突發的狀況,他發誓三天之內一定要將小魔頭帶回家,關她個永生永世。
「我問你,是不是只要這個混小子的事情解決了,你就乖乖跟我回清靈寨?」段雁舞從沒看過秋飛這麼認真嚴肅的表情,在他冷酷嚴厲的注視下居然乖乖的點頭答應。
「只要禹宣能夠恢復記憶,我就同你回去成親。」她一點也不認為事情能這麼容易解決。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賴皮。」秋飛朝「魔鬼四人組」使了個眼色,大夥兒瞬間面露「同謀」的笑容。
「我才不會賴皮呢!」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有被「出賣」的感覺?
「你要怎樣幫禹宣?」死牢頭滿臉的神秘莫測彷彿要生吞禹宣,段雁舞不禁為她的生死之交捏了一把冷汗。
「這你用不著管,只要等著看就行了。」秋飛輕輕鬆鬆的回答她,繼而說出令大伙會心一笑的謎題,「應該擔心的人自然不會過得太輕鬆。」
禹宣大概是在場唯一發愣的人。
※ ※ ※
經過昨日長安大街上的刺激之後,禹宣有個預感,他能再待在胡府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真感謝小舞的鬧場,昨天夜裡可兒死捉著他不放,深怕他會平空消失。從另一方面說,小舞的出現反倒成了一種催化的力量,讓他和可兒更加確定彼此的心意。
但就算能確定那又怎麼樣?無論他倆再怎麼相愛,也改變不了他是名山賊的事實,而這個事實卻要命的阻斷了他們未來在一起的可能性。
這就是成人世界的情愛嗎?小舞是否也有同樣的困擾?
原來那個有著秋水般眼睛的英俊男子就是清靈寨的秋飛啊。他曾聽大當家說過,整個益州的山寨當屬他最有教養,人也長得沒話說。事實上大當家一直想將小舞嫁給他呢;沒想到大當家的願望竟能成真。
從不做賠本生意的大當家果真有過人的本領,硬是能將粗魯的小舞和文質彬彬的秋飛湊成一對。
遺憾的是月老的美意卻沒能在他身上發揮多大作用,他和可兒永遠只能隔著銀河相戀,就像牛郎和織女。
罷了,只要不是天人永隔,他就該滿足了。禹宣歎了口氣,認命的往府外走去,準備上大街的米店買米。
突然間,昨日那三張令整座京城的女性為之瘋狂的俊臉條地出現在他眼前。他還來不及反應,但見秋飛怒氣騰騰的眼神朝他掃射而來。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否則我會教你再也見不著裡頭的小美人。」秋飛邊威脅邊指向胡府的大門,語氣寒若冰霜。
該來的終歸跑不掉,但禹宣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我聽不懂你在說——」
「少來這一套!」秋飛條地揪住他的衣領,「我已經受夠了你莫名其妙地擋在我和小舞之間,昨兒個我們的話你也聽見了,你要是再給我裝蒜,我會教你看不到明日的太陽。」
「秋飛,你先放開他吧!人都給你嚇傻了。」少允有點同情這個顯然只有十七、八歲的小伙子,秋飛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就不能有點風度嗎?
「這位小哥,你要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就不妨說出來吧,咱們一定會幫忙到底的。」少儒露出淡淡一笑,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
眼前笑得和藹可親的翩翩公子說得是很容易,但禹宣老覺得他別有用心。
「我沒什麼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禹宣仍然堅持他的偽裝。
「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可沒空陪你在這邊耗!」秋飛再一次揪住禹宣的衣領,這次的力道更強,幾乎要勒死他。
真不像話,這種表現還配稱做「山賊中之君子」嗎?少允只得搖頭苦笑,反倒是少儒面露贊同的微笑,逮著這個絕佳的姿態乘機勸誘。
「我們三人在京城裡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若是有什麼苦衷,說不定咱們可以幫得上忙。」
禹宣聽了少儒的話不禁一陣愕然,成王府的李氏兄弟當然是京城裡的風雲人物,但秋飛……他不過是一名山賊,能有什麼頭臉?
「看樣子他聽懂了。」少允在一旁幽默地說道,那年輕小伙子驚愕的模樣著實可笑。
「咱們什麼都沒說,他能懂什麼?」少儒優閒地打開折扇,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眼看著李家兄弟沒什麼幫忙解釋的興趣,秋飛只得放下身段,委屈自己向禹宣說明。
「你可曾聽過『御京號』?」
「當然聽過,不就是次於『瀟湘莊』的最大商號嗎?」聽說藏於其後的主腦人物沒幾個人見過,是個神秘的組織。
「我就是御京號的二老闆。」秋飛真不想說,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
「這……這怎麼可能?你明明是山賊啊!」禹宣忘了自個兒偽裝的立場,忘情的叫了起來。
「哈,你還敢說你忘記了一切,現在可不打自招了吧!」少儒捉住他的小辮子,笑得可得意了。
「那是因為你們昨天——」
「少掰了,昨日我們只提到清靈寨。若不是對益州很瞭解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咱們是山賊的。」秋飛直直的鎖住他的眼睛。「是不是因為那位胡姑娘你才不願意回凶匪寨?如果是的話,我倒可以幫忙。」
再不捉住這個天賜的機會,禹宣絕對可以列在白癡的名單之中,於是他立即反問道:「你能如何幫我?」
這一間,擺明了就是承認自個兒的偽裝。少允和少儒露出放心的一笑,幸好這呆小子沒有笨到最徹底,尚有藥救。
「雲仙客棧剛推出一種新茶,味道不錯,咱們就上那兒去好好聊聊吧。」少儒邊說邊搖折扇,彷彿已經聞到了茶香。
「就知道你這個小老頭離不開茶葉。走吧!」少允對於他老弟的嗜好只能用「不敢恭維」來形容。年紀輕輕的就喜愛品茗的公子哥京城中還真找不出幾個。
一行人就這麼浩浩蕩蕩的朝雲仙客棧出發,商量明日的大計。
待在成王府的段雁舞則是像只無頭蒼蠅,不斷的來回跺步,思索著幫禹宣找回記憶的方法。
一切的希望都放在明日。
※ ※ ※
段雁舞實在弄不清楚死牢頭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今兒個一大早,他就等在王府的大廳說是要將一切搞定,搞定什麼嘛!問了他半天也敲不出答案,只是神秘莫測的說了一聲:「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能知道個什麼?她只知道自個兒莫名其妙的被拉進一間府邸,秋飛報了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名字「御京號」以後,府邸總管的臉馬上變得不一樣,又是鞠躬又是哈腰的領他們進門。沒一會兒,他們就坐在這間還算氣派的大廳等人。
到底要等誰嘛!她還沒想到幫禹宣的方法呢!昨晚思考了一夜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都快煩死了,哪還有閒情耗在這裡等人!
就在她百般無聊、呵欠連連的時候,踏入大廳的人影吸引住了她的視線。
是禹宣!他怎麼會在這兒?她再定神一看,大廳上站立的人影不止禹宣,還有那位自稱胡可兒的姑娘和一位頗具年紀的男子,可能是她爹。
死牢頭到底想幹嘛?沒事拜訪人家的府邸又有何用意?
「您就是御京號的二老闆?久仰、久仰。」胡老爺擺出他打出生以來最諂媚的笑容,御京號是京城第二大商號,怠慢不得。
「好說,好說。」秋飛也堆起一個虛偽的笑容,朝胡老爺打躬作揖。
御京號?二老闆?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段雁舞聽得滿頭霧水。
「冒昧前來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我聽說胡老爺這兒有我要找的人。」說罷,秋飛朝禹宣的方向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我這兒有你要找的人?」胡老爺也聽得一頭霧水,只得順著秋飛的眼光看過去。「是他?」他指著禹宣。
「沒錯,他是我御京號益州分舵的分舵主,四個月前突然失蹤,咱們找了他很久,最後才輾轉得知他是在胡老爺您這兒。」秋飛面不改色的說著謊言,這是他們四人昨日研究出來的說辭。
禹宣是御京號的分舵主?死牢頭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禹宣,是這麼回事嗎?」不是他要懷疑,而是這事太匪夷所思了,禹宣看起來還太年輕,不太像能一手掌管一個分舵的分舵主,胡老爺不禁懷疑的看著禹宣。
「是的,老爺,昨日我出外買米時遇見二老闆,經他反覆提醒才想起過去的事。」不用說,這也是套好的。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命運的變化真捉弄人,胡老爺不禁感歎世事的無常。
「那麼,您今日來的目的就是要帶回禹宣?」這也算是一件喜事。
「那自然。」秋飛順勢接話,「不過除了這件事之外,晚輩尚有一事相求。」
「喔?」
「可否將胡姑娘許配給禹宣?算起來禹宣堂堂也是一個大商號的分舵主,配您的女兒理當還撐得起面子,您意下如何?」
「這……」面對秋飛突如其來的提親,胡老爺傻了眼,可兒是他唯一的愛女啊!可是御京號的人他又得罪不起,這可怎麼辦才好?「可兒,你的意思呢?」胡老爺希望她會拒絕,未料她卻一個勁的點頭,興奮莫名。
「我願意嫁給禹宣,我願意!」
瞧別人的求婚那麼簡單,他卻屢屢踢到鐵板,老天對他真不公平,秋飛不禁無語問蒼天。
「既然禹宣不嫌棄,願意娶小女,那老夫還有什麼話說?」女兒養大了,不中留了。由她興奮的表情看來,他倆早已兩情相悅甚久。
眼看著事情就要搞定,杵在一旁弄不清楚狀況的段雁舞突然清醒的大喊了一聲:「等一下!」
大夥兒全乖乖的看著她。
「你們不可以這麼做,你們不可以這樣騙人。」她終於弄懂了他們的意圖。
「這位姑娘,你是……」胡老爺早就注意到這位貌美如花的女孩,她的美比起他的女兒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是禹宣的朋友,也是他的好哥兒們。」她深吸一口氣,知道接下來所要講的話可能會讓禹宣恨她一輩子,可是她不能幫禹宣騙人。
「禹宣根本不是什麼御京號的分舵主,他是個山賊,就和我一樣,我們都是山賊,就連他也一樣。」她指向秋飛。
「我是山賊沒錯。」秋飛大方的承認,反正事情已經被她搞砸了,不差他這一件,他剛好可以藉此機會說個清楚。「但也是御京號的二老闆。」他看著段雁舞驚愕的表情,柔聲的說道。「小舞,你沒想過咱們山寨很奇怪嗎?」
是很奇怪。但無論怎麼怪,任誰也不會將土匪和富商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聯想在一起。
「原來你一直在騙我。」她的臉條地變白。
「這怎麼能算是騙呢?你從來沒問過我,我也不認為這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這分明是強詞奪理!段雁舞覺得自己的心正碎裂為一塊塊地墜落在地。
「我們的婚事取消了!你休想我會嫁給你,我配不起!」她太傷心了,他怎能一直騙她?
「只為了這一點,你就要否認我們的感情?」秋飛的傷心不下於她。一般女人若知道自已釣到一個金龜婿的話,高興都來不及哩,怎麼她老跟人相反?
「好了,兩位!」胡老爺面色凝重的打岔。「你們的事情請自行解決,小女絕不能嫁給一名山賊,可兒和禹宣的婚事就此作罷!」
「你滿意了吧?」秋飛嘲弄的看了她一眼,一樁天賜良緣就這麼讓她給糟蹋了。
段雁舞不理他,逕自走到禹宣面前,賞給他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啪」一聲,他的臉都給打歪了,禹宣錯愕的看著段雁舞,「小舞……」
「你這該死的混帳!你知道大伙有多擔心你嗎?你竟然還敢裝做不認識我,就為了這個女孩?」她說罷條然轉向胡可兒。「你喜歡禹宣?」
「是……」可兒被她凌厲的表情嚇著,遲鈍了半天才說出答案。
「你若真的喜歡禹宣,就該鼓起勇氣跟定他,而不是一副唯唯諾諾、弱不禁風的樣子,你這樣只會拖累他。」
「還有你,混蛋!」她的炮口指向胡老爺。「山賊也有好的,就像禹宣。他雖然和我們一樣都是山賊,卻沒搶劫過半日,也沒傷害過人。」最後她走向禹宣,「禹宣,欺騙得來的感情不可能長久,她若真的那麼嬌弱,也不見得適合你,你要考慮清楚。」
說罷,她走向大廳出口,像只驕傲的孔雀。秋飛的呼喚聲讓她停下了腳步。
「慢著,你說得那麼義正辭嚴,那我們的事呢?我們的事又該怎麼辦?」
「沒有我們。」段雁舞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沒有我們……」秋飛冷笑。多麼簡單卻絕情的一句話啊,原來他們之間的種種都是假的。「我明白了。」他累了,再也不想拿自己的熱臉貼她的冷屁股。「我不會再跟在你身後乞求你的關愛。如果我們之間還有未來,那一定是你主動前來找我,我不會再做傻瓜。」
段雁舞很想回答「不可能」,可是她的嘴卻如同有自己的意志般開不了口。
她只想哭,只想離開秋飛、離開京城,回到凶匪寨去。
她要回家。
※ ※ ※
故事的結局出人意表,禹宣最後不但回到凶匪寨,還將他的心上人給帶回家。
當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完美無缺的。胡可兒展現了她此生唯一一次的任性——跪地叩頭拜別父母,從此與胡家斷絕關係。
老實說,她的勇氣教整座山寨裡的人為之佩服不已,包括段雁舞。她從沒想過那麼弱不禁風的人竟也有那麼堅強的意志,相較起來,她的優柔寡斷就顯得遜色多了。
她好想念秋飛,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是多麼喜歡他,但一切都來不及了,他說過,他絕不會再委屈自己追在她的後頭。
「小舞。」段一豪難得的低音量充滿了撫慰之情,他十分心疼自個兒的獨生女,自她從京城帶回禹宣以來,就一直悶悶不樂。
「爹。」她看著段一豪充滿關愛的臉,試圖振作起來。
「秋天過去了。」段一豪語意深重。
「是啊。」
「抓住它!」段一豪指著一片翩然掉落的樹葉,要段雁舞在它落地前抓住。
她抓到了。
「愛情就像秋天裡的葉子,在落地之前漫天飛舞的-那間最美。」他接著扳開她的掌心,拿起那片葉子。「秋飛就像這片葉子,溫柔、堅毅的等在枝頭,直到落入你的掌心。」他慈愛的看著他的愛女,繼續勸誡,「你抓住了他,卻不懂得珍惜。現在你唯有鼓起勇氣去找回你曾經丟棄的東西,才能挽回秋飛的愛。」
「可是……要是他不再愛我了呢?」她好怕。
「那你就必須自行承擔失戀的苦果。我相信秋飛不會那麼輕易遺忘對你的愛,他不是一個見異思遷的男人。」
「我……」
「去吧,孩子。自己的末來要靠自個兒的雙手去開創,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你是凶匪寨的段雁舞啊,還記得嗎?」段一豪給他的愛女最後一次激勵。
是啊,她是段雁舞,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頭,她有什麼不敢的?
「爹,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樂意之至。」他的小寶貝總算又恢復昔日的光彩。「請說。」
「幫我寫封信。」
※ ※ ※
「二當家,二當家,有你的信。」
同樣的午休時刻、同樣的送信人,大刀用他那細得不像話的聲音喊著,一邊猛敲著秋飛的房門。
同樣的發信人、同樣扭曲的字體,不同的是,這次信的內容不再教秋飛感到胃痛,而是令他心神飛揚。
「信裡頭說些什麼?」大刀仍舊看不懂。
「段老說要退貨。」秋飛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他怪我沒將小舞教好。」
「二當家,二當家!」破門而入的是滿臉興奮的海文,他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喊著秋飛,一邊用顫抖的手指著大廳的方向。
「小舞,小舞她……」
秋飛根本懶得理會愣在他房裡的大刀及海文,提起腳就往大廳奔去。
他知道自已很沒用、很沒志氣,但誰在乎呢?有了小魔頭就等於擁有全天下。
站在大廳中的小魔頭仍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穿著男人的褲子,唯一不同的是,她乾淨多了,不再像第一次那樣髒兮兮。
而她正直直的盯著他,眼中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我爹說要退貨,說你沒教好我,我至今仍不會寫自個兒的名字。」
「那是我的過失,我一定會設法改進。」他仍然站在原地,與她遙遙相望。
「他還說我的禮儀仍然不行,喝湯會有聲音。」
「真的?那我得好好教教你了。」他蹙眉,假裝沉思。
「我一生都不穿裙子。」
「無所謂。」
「我還要罵髒話。」
「隨你高興。」
「我這輩子都賴定你了,你怎麼說?」
他什麼也沒說,唯一的動作是張開雙臂。
這就是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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