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G市的球場比賽,他們搭球團巴士北上,睿喬坐在第一排第一個位置,不用懷疑,他除了睡覺以外沒有其它事情可以做,坐在他旁邊的均劭手撐著下顎面對窗子,不知道是在看他的睡臉還是路上的景色。
蝙蝠從後面探頭,眼光從熟睡的睿喬臉上繞到均劭俊俏的臉:「今天是睿喬到我們球隊滿六個月紀念日,也是他第二十場先發,賽後要不要慶祝一下?」
均劭沒有回答,但是一旁的孝哥已經先回應:「你先問問主角要不要去。」
「呼……」熟睡的主角蔡睿喬用淺淺的打呼聲代替回答。
約過他無數次,可是他總是以睡覺為理由拒絕邀約,久了大家也不會想約他。一陣沉默籠罩在均劭、蝙蝠與孝哥三個人之間,這時候車子停了,總教練站起來率先走下巴士,其它人也准備要下車,均劭大力地搖晃睿喬的肩:「球場到了,快起來!」
阿浪經過他們身邊,笑得有點淫蕩。
「你也溫柔一點,叫床……咳!叫人家起床干嘛那麼粗魯,看你這樣子一定還沒有跟女朋友……嗯,叫人家起床要像我一樣,看好!」只見阿浪的臉湊到睿喬耳邊,對著他的耳朵吹氣,接著用做作到讓人想撞壁的溫柔聲音叫著:「小蔡蔡,起床嘍!」
「你這樣叫他是絕對叫不醒的。」均劭原本應該要大笑的,畢竟阿浪只是愛玩搞笑而已,可是不知道怎麼了,均劭就是笑不出來,甚至還有一點不悅。
玩睿喬玩得正過癮的阿浪當然沒發現均劭的臉色不太好,但是走在阿浪身後的阿岱卻發現了,馬上一把將阿浪拽走,同時睿喬也醒了,均劭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先走下車,留下睿喬雙眼迷蒙望著均劭離去的背影,納悶均劭為什麼沒有等他。
起身跟著其它人走下車,還沒有完全醒的睿喬只覺得均劭似乎不高興,卻不知道他為了什麼不爽,直到他到場邊練球還是滿心記掛著均劭難得嚴肅的俊臉,眼角頻頻掃向右外野的身影。
心神不寧的睿喬投得並不好,才一上場就連續投了兩個四壞球保送,讓三壘上都有跑者而且無人出局,勉強讓第三個上場的打者打了一個滾地球出局,下一個打者卻打出一支二壘安打,只在一局上就痛失兩分自責分。
場邊的投手教練對他投以關注的眼神,他加入職棒六個月以來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狀況,其它隊友也感覺到他的失常。
接著是敵隊的第五棒,超級強打主力,睿喬的第一球就讓對方轟出全壘打!
場邊的歡呼聲讓睿喬感覺到壓力。事實上這六個月以來,只要站上投手丘就能感受到這種無形的壓力,今天卻像是點燃了引線的炸彈一樣,所有壓力與疲憊瞬間爆發,他紊亂的心緒難以平靜,當然就無法順利控球。
捕手在他的對面打暗號配球,他沒有表情就只是按照捕手的意思把球投出去,可是自己一直沒有找到球感,控球狀況很差,捕手也難得在第一局就上到投手丘了解他的狀況。
「你還好吧?」小崇一身捕手配備,站上投手丘低聲問他的狀況。
「還好。」
「球記得要壓低,你今天控球狀況不好。」
睿喬點點頭沒說話,算是有將捕手的話聽進去了,可是腦子裡卻一直浮現均劭下車時冷漠的側臉,他沒有機會問他為什麼沒有等他就直接走,他以前都會等他醒來再幫他背包包一起下車,今天的他怎麼了?
愈想心神愈不寧,以往掌控全場的霸氣消失無蹤,下一棒打者又揮出了一個安打,穿越了孝哥的二壘防線,睿喬在投手丘上看著孝哥撲出去撈球的身影,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慌,他之前一直沒發現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孝哥是這樣子拼命為自己防守,其它的隊友也一樣用心認真在防守,他只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似乎忽略了太多事情。
將接下來的兩個打者都三振掉以後,他走下投手丘,走回休息室之前,他抬頭看了觀眾席上熱情的球迷,恍惚間每一張臉都對他大聲呼喊、熱情加油,他卻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幾乎讓他難以呼吸,他聽不見觀眾的加油吶喊,那一瞬間他只覺得球場變得很陌生。
那無形的壓迫感逼得他趕緊移動腳步走回休息區,他像往常一樣什麼話都沒有說,可是他的眼神流露出一股茫然與不安,一雙眼睛不自覺跟著均劭的身影移動,可是他沒有發現他的目光,反而是孝哥趁著換守的空檔走到他背後拍拍他的肩:「不要怕,我們在你背後給你靠,就給它勇敢投下去!」
他回頭望著孝哥充滿義氣的臉龐,為孝哥那種原住民與生俱來的熱血相挺而感動,他給了孝哥一個微笑,有點羞澀與感動的俊美笑容,幾乎讓孝哥看傻眼。
勇仔這時候也湊過來:「你還好吧?」
睿喬輕輕扯了一個笑:「沒事。」接著起身走到場邊練投,可是眼角余光還是難以自制地瞄向場內的均劭。
一旁低頭勤做筆記的小明抬起頭,望著身旁睿喬蒼白的側臉,順著他不經意的眼光掃向場邊的均劭,感覺到氣氛似乎有點怪,他停下正在紀錄對方打者的筆尖,在筆記旁的空白處畫下一只生氣的猴子,猴子的旁邊是一個躲在樹下探頭探腦的小男孩。
接下來輪到均劭上場打擊,第一棒第一球就很用力地揮出去,打成一個界外飛球,可是球棒卻硬生生折成兩段,從斷裂的木棒就可以發現他揮得有多用力。
對方投手似乎也被他的氣勢跟狠勁嚇到了,投球變得更小心,但是均劭卻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揮得特別神勇,抓准投手的第三球,一棒揮出了深遠安打,小小的白球飛躍天際往全壘打牆飛去,打到全壘打牆邊落下,他憑著他快速的腳程跑上了三壘。
下一棒的蝙蝠揮出界內安打,送均劭回來得一分,休息室的球員全部出來站一排跟均劭擊掌,孝哥更是打了均劭的屁股以示鼓勵,不過均劭的笑容卻沒有很開心。最後一個跟他擊掌的是睿喬,睿喬跟他擊掌後馬上反手抓著均劭的手掌低聲詢問:「你在生氣?」
均劭一翻手就掙脫了睿喬的手,另一手一把壓下睿喬的帽沿遮去他明亮的眼瞳:「專心投球。」
睿喬將帽子戴好,均劭已經走開,輪到他上場投球,他別無選擇走向投手丘,第一球投出去,對方馬上轟出安打。
連著幾個打者都上壘,他面對滿壘而且無人出局的壓力繼續投球,投手教練終於決定將狀況不好的他換下來,他走回休息區,臉色很難看,其它隊友也只是拍拍他的肩鼓勵他,他進休息室將自己汗濕的球衣換下來,坐在位置上冰敷。
勇仔接替他的投球,他望著場上其它隊友無怨無悔地相挺,想著自己在投手丘上的時候,其它人是不是也這樣義無反顧地防守?他不知道,,明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卻無法控制負面的情緒一湧而上,他默默望著場上的每個人發呆。
中場休息的時候,均劭一下場就直接走到他身邊指著場邊正在冰敷的阿岱。
「他剛剛為了幫你防守,舊傷復發。孝哥也曾為了一個雙殺守備,使得腳踝拉傷,那次因為他的賣力防守,所以你沒有讓對方得分,得到一個完封的光榮紀錄。阿浪也曾經為了防守,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兩圈,之後才知道他的手也受了傷,這些事情都沒有人會主動講出來,可是隊友彼此間都知道這些狀況。」
「你跟我講這些做什麼?」
「我生氣,因為大家對你好,可是你都沒有發現,你知道大家有多少次計劃幫你辦迎新聚會嗎?你知道大家對你有多照顧嗎?你知道你每天睡覺的時候都是蝙蝠幫你把衣服一件件折好放在你門外嗎?你知道大家為了幫你守備、讓你可以在場上安心投球而受了多少傷嗎?」均劭的聲音很低,低到只讓審喬一個人聽見,他講完之後轉身離開,留下一句:「光榮的紀錄留在你身上,可是背後多少人為你受了傷,你都不知道。」
「小侯,上場了!」
「來了。」均劭離去之前看著睿喬凝重的表情一眼。
那臨去前的一瞥包含了太多的情緒,睿喬只能看著他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的確,他承認他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別人不講他又怎會知道?
睿喬一個人坐在位置上不說話,直到比賽結束他都沒有離開過那張椅子。
賽後他低頭整理自己的東西,蝙蝠沖過來拍他的肩:「投不好沒關系,每個投手都有投不好的時候,小蔡,別洩氣嘛,晚上我們去聚會好不好?孝哥他們都要去,明天球隊休息你就可以睡覺補眠了。」
他抬頭看蝙蝠的臉,這次他沒有像以前一樣馬上拒絕,他的眼光落到蝙蝠身後的阿岱、阿浪、小明身上,他們全都看著他、等他的回答,他的視線最後停在均劭身上,輕輕點了頭靦腆微笑:「我跟你們去。」
大家都露出了微笑,均劭低頭整理自己的包包,他的唇邊也一樣掛著淡淡的笑容。
或許,即將雨過天青。
勇仔因為嫌棄宿捨不好,所以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租了一間三房兩廳的公寓,平常隊友們要聚會也會往他那邊鑽,那天晚上他們幾個人帶著幾打啤酒跟零食小菜到勇仔的宿捨去,這是睿喬第一次跟他們一起踏進勇仔的宿捨。
卸去球員的身分以後,他發現自己的隊友根本是一群笨蛋……雖然這樣講不太好,可是他發現每個人都很有搞笑的天份,就像現在,阿岱跟阿浪兩個人在客廳公然上演限制級對話;孝哥在那邊模仿今天敵對球隊那個投手抬起腳跨足踩壘包的動作,好好一個防守動作被他模仿成搞笑動作;均劭跟勇仔在研究哪個電視主播長得比較漂亮……他默默喝啤酒看著每個人的表情動作,後悔之前自己沒有早點發現他們的好,笑著喝酒,一口接著一口,直到他覺得眼前有點模糊,腦袋沉重、身體發熱。
蝙蝠這時候突然想起來,對著大家說:「今天是小蔡進球隊滿六個月的日子,他剛進來那時候我們都沒機會幫他辦迎新聚會。」
「對啊!他最常發出的聲音就是打呼聲,很少聽到他講句完整的話。」這是阿浪的肺腑之言。
均劭也不放過他,笑著補上一句:「就算我比較常聽他講話,可是他講話像含著鹵蛋講,我也聽不清楚。」
「你怎麼連話都說不清楚……」一旁的孝哥跟阿岱已經開始唱起歌了。
「偶……我哪有?」睿喬一時情急之下不小心脫口而出的台灣國語馬上招來一陣狂笑。
「不要笑他,偶們原住民講國語也有腔調的啦!」阿岱也不知道是要幫他還是想讓大家笑得更用力,故意強調那個「偶」,其它人的笑聲更加猖狂。
睿喬滿臉通紅任他們笑,連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而露出靦腆的笑。
這時候孝哥一把攬住睿喬的肩問:「聽說你很崇拜我?」
睿喬的臉脹得更紅,結結巴巴說:「嗯……還好。」
孝哥聽到這答案差點笑出來,不過他當然知道睿喬是因為太緊張才會這樣答,故意板起臉裝大哥:「小蔡,你這樣的回答對我是種挑釁哦!」
「你沒聽過敬老尊賢嗎?當然要說些好聽話讓老人高興一下嘛,干嘛這麼誠實。」均劭笑得很邪惡,有點扇風點火看好戲的味道。
「可是你看到偶像大哥我怎麼都不會臉紅?反而是看到小侯常常臉紅,我們這些老人家看了真不是滋味。」孝哥也很直接很豪爽,問了一個很難以回答的問題。
睿喬低頭不知道怎麼說,一旁的均劭挑眉笑得很壞,摸摸自己的下巴說:「因為我帥嘛!他當然會臉紅。」
「你們也讓當事人講講話,我們都在等他回答。」蝙蝠笑得很燦爛,睿喬只覺得一陣暈眩。
面對所有人一副看好戲的臉,他也只好勉強開口:「其實……我一直覺得小侯長得很像我小時候曾經在路邊海報上看過的一個脫衣女郎,我還記得她的名字叫小昀昀。」
啥?現場陷入一片沉默,接著爆出瘋狂大笑,只有均劭一個人嘴角抽筋笑不出來;睿喬自己也笑得很開心,他終於把自己心裡藏了很久的話講出來,當然事實並沒有這麼簡單,他說的這個只是理由之一而已,另外一個理由他是打死都不會說出口。
均劭瞇起雙眼,裝出一副很凶狠的樣子,驕傲地抬起下巴:「哼哼!她有我漂亮嗎?」
阿岱一邊抱著肚子一邊指著均劭:「哈哈哈……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比你漂亮,不過我想她一定沒有比你風騷!」
蝙蝠也跟著起哄:「小侯,跳鋼管給小蔡看看,讓他知道我們漢殷羊的台柱有多厲害!」
阿浪一邊大笑一邊起哄:「跳艷舞!小侯跳鋼管舞,快點快點!」
其它人跟著一起起哄,拍手大喊:「鋼管、鋼管、鋼管……」
均劭對著大家拋媚眼,用他無辜又性感的眼神顛倒眾生,應觀眾要求噘起唇丟了一個飛吻:「我沒有鋼管可以跳啊!」
眾人的眼光一致瞟向眾人之中身高最高的睿喬,鋼管捨他其誰?無緣無故被大家用不懷好意的眼光盯著,睿喬突然感到一陣冷意從腳底急竄到頭皮,只好低頭裝無辜,笑得更加靦腆:「我不會。」
當鋼管這種事通常是阿岱還是阿浪比較擅長,不然蝙蝠裝瑪麗蓮夢露吹電風扇也沒什麼問題,可是他只會在旁邊負責笑,是要怎麼當鋼管給人家「磨蹭」?
孝哥一掌搭上他的肩膀,對著他說:「小蔡,一回生二回熟,人生總有第一次。」
另一邊蝙蝠也攬上他的肩膀:「小蔡,你就站在那邊雙手舉起來不要動,其它的交給小侯就行了。」
阿浪在旁邊嘖嘖怪叫:「就是喝不夠才會這麼龜毛,先灌個兩杯再上去當鋼管!」
小崇悶笑著遞上兩杯啤酒,勇仔跟小明他們已經在旁邊笑翻了。
小侯似乎嫌他不夠尷尬,一手從自己的T恤下擺摸進自己的胸膛,半撩起外衣,另外一手放在自己的下顎,潔白的牙齒咬著自己的無名指,那表情真是精采到讓人攤軟無力,比日本AV女優還要性感撩人,幾乎要讓男人忍不住「起立敬禮」。
「人家等你好久喔!快一點嘛!」那聲音真是做作到讓人想翻桌,可是均劭做出這種動作只讓人想狂笑,如果換做是阿岱做這種動作早就被海扁了,可見一個人的臉蛋果然有絕對的重要性!
睿喬滿臉通紅,不用人催就自己灌下兩大杯啤酒,看樣子應該是手足無措下胡亂做出灌酒的無意識舉動。
趕鴨子上架,睿喬深呼吸一大口氣,僵硬的身體走到客廳中央,閉起眼睛從容就義,一副要殺要剮隨便他們的氣勢。
均劭開始搔首弄姿,一旁的阿岱跟阿浪跟著哼起撩人的音樂當成配樂。睿喬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活像是在總統府前面站崗的衛兵,均劭的眼神專注地看著他,漂亮的眼睛淺淺漾著勾魂笑,雙手不規矩地撫摸著睿喬健壯的胸膛,輕撫了一下又立即跳開,抬起腿跨上他的身體,手也跟著摟上睿喬的後頸,俊秀臉龐帶著曖昧微笑一一掃過眾人狂笑的臉,順手拋出一個飛吻。
蝙蝠已經笑到從椅子滑到地上去;勇仔跟小明一邊笑一邊感到目瞪口呆!
阿岱直嚷:「你根本是天生吃這行飯的吧?!」
阿浪一邊笑一邊搖頭歎氣:「我輸了我輸了……」
孝哥吹了個響亮的口哨?「……這個有練過哦!」
小崇笑到被啤酒嗆到,整個人掛在桌子的邊緣狂咳,什麼話都講不出來。
均劭一手探進自己的胸膛,在自己的身上來回游走,激起另一波狂笑,因為他的表情實在有夠淫蕩,半瞇著眼睛加上微張的唇,性感程度果真不輸牛肉場的脫衣舞娘。對著觀眾眨眨眼,俏臉笑著說:「要接住哦!」
隨即轉身背對眾人脫下上衣,在空中揮轉兩圈丟出去,直接套上小明的頭。
「脫、脫、脫、脫!」大家拍手起哄要他繼續脫。
均劭咬唇對著大家罵:「討厭,死相!」
恐怖喔!狂笑聲再度掀起另一波高潮,均劭的表演實在有夠精湛,幾乎讓人懷疑起他以前有沒有兼過差,那種傳神到讓男人渾身熱起來的表演實在精采!
當鋼管的睿喬一臉很想死的表情,只敢將雙眼往上瞟,根本不敢看在自己身上搓來搓去磨來蹭去的均劭,只怕自己一個憋不住就「有反應」,到時候就很尷尬了。
均劭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樣,一邊表演還一邊對著他毛手毛腳,能摸的幾乎都摸過了,而且摸得不著痕跡,大家只看到均劭精湛的表演,根本沒發現他的手有意無意在睿喬身上搓來摸去,手指還會在他的敏感地帶轉圈圈,撩撥得他寒毛直豎。
「獻吻!獻吻!獻吻……」一群人開始鼓噪起哄。
睿喬紅著臉別過頭去裝作沒聽見,均劭也不理會他們,繼續跳自己的舞,只是動作愈來愈惹火。
睿喬滿臉通紅,熬得很難過,均劭一邊扭著臀一邊打開自己牛仔褲的扣子,拉煉拉一半,露出裡面的四角褲花色,大家一看到他穿著粉紅色小草莓幾乎笑瘋了,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最後終於跳不下去,整個人無力攤掛在睿喬身上放聲大笑。
睿喬滿臉通紅,任由均劭掛在他身上笑,他自己則是跟著大家一起笑,只不過他的笑是那種「終於熬過了」的放松笑容。
「人家都穿卡文克萊,你穿什麼粉紅草莓?騷包!」
均劭聳聳肩:「我討厭穿黃色小香蕉,可是我的內褲全部都拿去洗了,只剩這一件跟黃色小香蕉可以選。」
「可憐喔!沒內褲穿!明天拿一打來給你。」阿岱笑說。
均劭笑得頗賤:「我要穿小碎花的。」
阿岱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抽搐……靠!他上哪找小碎花四角褲?就算找到了他也沒有臉買。
在一旁始終沒講話的小明突然開口:「我有一件豹紋的,沒穿過,你要不要?」
「你怎麼可能有豹紋四角褲?」小明的個性又悶又冷,怎麼可能穿那種騷包褲子?
「人家送的。」他冷冷地答,一想起送他那件內褲的人就一肚子火,不想多講。
一旁其它人不管他們繼續喝,睿喬也一杯接著一杯喝下去,酒酣耳熱的時候,阿浪手握拳充當麥克風湊到睿喬嘴巴前,笑著問:「來我們羊隊六個月了,小蔡有沒有什麼感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真的喝多了,睿喬已經不再像剛剛那樣靦腆,抬起頭對著大家笑了一笑,一把抓過阿浪的手腕,那架勢還真的很像在抓麥克風,大聲宣示:「我喜歡你們!」
他真的醉了!這是大家第一個同時浮出腦海的想法。
「還有呢?」蝙蝠想乘機多聽聽他講話,平常他像悶葫蘆,第一次有機會看他酒後亂性,當然要把握。
睿喬的神智不曉得還有幾分清醒,可是他卻用明亮的眼睛望著大家喝酒後潮紅的臉,認真地說:「我很悶騷,我不會拆球迷包裝的禮物;我很喜歡睡覺,而且常常都在睡;我很多事情都不懂,我也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感覺,可是我知道我很喜歡你們。」
被感動到了……看起來很酷的睿喬其實只是憨直木訥而已,他只是一個怕生的小學弟。大家都知道他的個性,也不會勉強他,可是今天聽他這樣講就覺得很感動,可以聽他這樣說出自己的感覺真的很高興,大家都感覺像是自己養的小孩長大一樣,那種莫名的感動讓他們察覺到--聽到這種類似於父親節的感言居然會鼻酸眼眶紅,自己真的老了!
抓起酒杯灌掉最後一口,睿喬猛然站起來,整個人沖到均劭面前抓起他的衣領,兩人臉貼著臉對看了幾秒後,睿喬鼓起勇氣大聲說:「謝謝你!」
「獻吻啦!」
然後,神智不清的他莫名其妙聽從了人家的指示,迅速在均劭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隨即滿臉通紅閉上眼攤倒在均劭的面前;均劭眼捷手快趕緊抱住他,免得他整個人直接倒在地上。
「要嘴對嘴的啊……你那個不算獻吻啦!醒來!」有人鼓噪。
「喂!小蔡!」其它人一擁而上,拍拍他、捏捏他,看他有沒有事。
均劭悶笑著說:「他睡著了。」
大家彼此對看,然後極有默契地一起爆出大笑,感覺這一次的迎新辦得很成功,悶騷的睿喬終於讓隊友看見他解放後的一面。
均劭望著他熟睡的俊臉,對著其它人眨眨眼,很皮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邪惡:「一打啤酒,他的酒量就是這樣而已。」
大家喝得也差不多了,很有默契地自己找位置就直接躺平在勇仔家的地板上,一人一個位置,客廳躺得剛剛好,阿岱占住了沙發的位置,阿浪因為慢了一步而惱羞成怒,兩人扭打成一團滾來滾去;孝哥趁著他滾下沙發的時候很自然而然地躺上了沙發,兩人打到一半發現位置已經被搶走,再打下去也沒意思,握手言和窩在一起准備睡覺。
小崇熄燈:「睡覺了,別再玩了啦!」
均劭拿著大家的杯子到廚房去洗,反正他喝得不多還不想睡,干脆幫勇仔清理一下桌子,他也順道把睿喬拖到廚房邊的位置去睡,看他拖著熟睡中的睿喬一步步踏向廚房門邊,那樣子活像謀殺案過後凶手拖屍的畫面。
「漢殷羊總冠軍!」熱血蝙蝠習慣來個睡前口號,這一喊讓他被四面八方丟過來的垃圾、被子給淹沒。
「老人重眠,誰再吵就給我小心點!」狠勁十足的孝哥一嗆聲就沒人敢再出聲,各自抱著自己的被子乖乖入睡。
均劭一個人在廚房洗啤酒杯還有一些碗筷,他的嘴邊還有一點淺淡的笑容,想起今天小蔡在大家面前說出他對漢殷羊隊的感激與熱愛,就感覺很高興。他也沒多想自己為什麼那麼在意睿喬能不能融入這個球隊,也沒想過自己為什麼對睿喬那麼在意,只想著自己的確很難忍受睿喬先前那種可有可無的態度,因為他先前對球隊的疏離會讓他害怕他什麼時候會轉隊,畢竟睿喬是一個很棒的投手,如果他對漢殷羊沒有歸屬感,他很有可能會被挖角轉隊,其它球團對他的興趣也很高。
他只要想到睿喬很有可能被挖角到其它球隊,就會感覺很不爽!所以……說他心機重也好,他的確是努力地把睿喬拉進球隊,用不同的方法讓他熟悉隊友們,這是他的私心。
就在他整理完廚房,准備到客廳去睡覺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背後有一種壓迫感,他回頭就看到睿喬站在廚房的門邊看著他,兩眼迷蒙的睿喬一臉還沒睡醒的樣子,沉默站在廚房的門邊。
「怎麼了?你睡不著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吧,你怎麼可能會失眠?」均劭帶笑的聲音揶揄著他。
他像是夢游一般走到均劭的面前,毫無預警地對著均劭性感的唇就這樣親了下去,然後冷靜地對他說了一句:「我補一下剛剛的獻吻。」
均劭震驚地看著自己面前還沒睡醒的男人,一臉大受打擊還沒回神時他撫著自己的唇,腦中只有一個想法--
他……他被一個男人親了……那個是吻,而且那個男人很顯然的是在夢游。
顯然是半夢半醒夢游中的睿喬親完他之後又走回自己的角落去,窩回去睡覺,留下均劭一個人在廚房哀悼自己的第一次,清純的他從來沒有跟人家接過吻,因為自己的女朋友從來不允許他越過雷池一步,而他的第一次就這樣毀在一個男人手上。
他在恍惚間沒有發現客廳裡看好戲的四雙眼光,有四個人都還沒有睡,他們從客廳目睹了均劭在廚房被「強了」的畫面,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那些眼睛的主人沉默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准備好好地看著他們兩人接下來的變化與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