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陽自窗外灑落,暖暖的喚醒床上的人兒。
春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儘管頭疼的像千支鐵槌槌打一般難過,她還是向往常一般,打起精神,提壺倒水,對鏡梳妝打理。
直到更衣時,她才發覺自己還穿著昨日出門時的衣裳,難道……那個長長的夢,不是夢?
她屏住氣息,小心翼翼的打開衣服,衣服底下……什麼都沒穿。
昨日的經歷,不是夢!
那衣服是誰幫她穿上的,她一點也想不起來,不過,除了林中男子,還有何人?想到此,她雙頰不由得染上紅暈。
她深吸一口氣,趕緊換上一套乾淨的衣裳,往夫人房裡去。
昨夜什麼時候歸來,她完全沒有記憶,當務之急,是先跟主母報平安。
輕輕推開公孫夫人的房門,夫人正背對門坐著。
公孫夫人聽到聲響,舉起衣袖,似在拭淚。
「夫人,您怎麼了?咦,嬰兒怎會在這……」
「孩子是我差人抱來的。春兒,大家都在尋你,你跑哪去了?」公孫夫人一如往常的露出溫柔笑容,柔聲問她,只有紅紅眼角洩露她剛哭過。
「回夫人,我昨日迷路子,回來時已太晚,不敢驚動大家。」春兒慚愧的回答,昨日遇著的事,她不打算說。
「沒事就好,麻煩你到大廳通知大家,魏夫人急得不得了。」
「最,可是夫人您……是不是我沒回來,讓您心急?讓您不放心這孩子?」春兒看著她濕潤的眼睫。
「沒事,只是我突然想瞧瞧這孩子,看著看著,心中突然百感交集。」公孫夫人如常的溫柔語氣。
「夫人……」春兒不懂是自己,還是嬰兒意夫人難過。
「春兒,快到大廳吧!大夥兒正準備出發尋你呢!」公孫夫人轉開話題。
「是!」夫人不願說,春兒也不好多問。
轉身快步行至大廳,她就碰上剛進門,一臉憔悴的魏夫人。
魏夫人一早就過來探問消息,一見著她,激動地捏著她的手,連話都說不出來。昨日以為春兒被歹人綁走,她擔心的無以復加。
「夫人,我迷路了,昨兒循著路回來,累了就睡了,忘了通知您,對不起!」春兒摟著魏夫人安慰。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到這裡,只好雲淡風輕的幾句話帶過。
「沒事就好!」
魏夫人平復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後,接口說道:
「聽說今日一早,皇家獵苑發現一具男屍,還在北邊發現兩件女子的褻衣,我還以為是你發生……」
春兒當然知道那兩件小衣是自己的,卻打死也不好意思承認。至於那男屍的事,該說嗎?有人會信她這個丫環所言嗎?還是暫時不說吧!
「來,我瞧瞧,你果真好好的。」才說著,魏夫人眼眶又泛紅。
「夫人……」
「既然你平安在這,今天開始你得隨我出門拜訪,我一定要讓你嫁個好人家,我才能安心。走,打扮去!」才說完,她已拉著她往後院寢房而去。
就這樣,接連數日,春兒被魏夫人拖來拉去,只為讓她挑個中意的夫君。
為了不傷魏夫人的心,春兒只得隨著她四處應酬。
這日,她在大戶人家接受招待,一位丫環帶著她到後院賞花,卻意外聽到兩個老媽子的閒談
「雞穿上風凰的衣服仍是雞,還妄想著真能成風凰啊!」
「就是啊!讓我們伺候一個丫環喝茶,可真窩囊啊!」
春兒當然知道她們說的是誰,不動聲色地回到大廳,從此婉拒了隨魏夫人到處串門子。
恢復原先的生活,再次懷抱可愛的小娃娃,她的心再次回到寧靜。
小娃兒已決定取名為「盈」,也就是公孫盈,母親是誰則是謎;知道的人緘口不說,不知道的人,則把小娃兒當成公孫夫人所出,大家有著不猜測「謎底」的默契。
「小小姐,你來自哪裡?是遙遠西域嗎?我聽說西域最美的國家就屬樓蘭,你這般可愛,應該是來自哪裡吧!如果你會說話就好了……告訴你一個秘密喔,這個秘密只有你可以知道。」
小娃娃酣睡未醒。
親一下她的小粉臉,春兒繼續說道:「我調戲了一個男人!」
看看左右,她放心繼續說下去:「他生得」」—怎麼說呢,不是很好看,也不難看;可是一看到他,我的心兒就蹦蹦直跳,好像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對。
我在樹林親了他一下,雖然只是親了一下,不過滋味讓人難忘呢!
魏夫人一直問我想要什麼樣的夫婿,我好想說,就是他,我只想嫁給這樣的男子為妻。
小小姐,如果世界上真有緣分的話,我的緣分,是他嗎?」
小娃娃繼續沉睡,春兒小心的將她放回小床,拉好被褥,繼續訴說她的心中事。
「其實與其嫁入豪門當妾或填房,我寧願嫁入平常百姓家,過著平凡的日子。
身為女子的最大幸福,不是嫁得一個富貴逼人的夫婿,而是一個能夠珍惜敬重自己的良人。
小小姐,你知道嗎?在我偷吻了那個人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只要一想到他,我的心就會不自在的狂跳,腦子裡都是他的影像。
唉,不知他有沒有同樣的感覺?還記得我嗎?」
說了一大篇,倦了,她輕歎一聲,熄了燭火入睡。
屋上的偉岸人影,將她的話語聽得一字不漏。
頭一次,一顆心為著一個女子無邪的告白,漏跳了好幾拍,冷凝的嘴角,微微上揚,這個女子的一顰一笑,不著痕跡的進駐了他的心底。
這時,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在他的身邊。
他微微抬眉,依舊隱身屋簷間,動也不動。
「頭子,我來啦!你歇著吧。」黑影悄聲說。
男子搖搖頭。
「我知道你中意那個姑娘,可是我們樓蘭國的第一美女,還在等你回去成親呢!」黑影急急說著。
男子連動也不動。
「你也知道我們這趟的任務即將結束,只要確定小公主的安全無虞,我們就得立刻回樓蘭啊……」黑影見頭子冷眼掃來,立即噤聲不語。
靜了半晌,聽得屋內的人兒呼吸已清淺規律,男子一躍而起,消失了蹤影。
望著遠去的背影,黑影咧出個大大的笑容,想著:頭子果然動了心……嘿嘿,這個奇聞說給弟兄們聽,一定會大大的轟動。我耶律雄如果判斷錯誤的話,我的頭剁下來給他們當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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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兒!春兒!」是魏夫人的聲音。
「夫人,我在這兒。」春兒納悶魏夫人最近不知為何,常常天一亮,就往公孫府裡鑽。
「春兒,你闖禍了嗎?」魏夫人焦急的拉住她。
「我?」春兒指著自己,滿眼疑問。
「你的小玉墜兒呢?」
「不見了。「
「在哪兒不見的?」
「我一直想不起來,想說丟了就算了,反正都已經過了這麼久,我早已不想用它來尋回親人了啊!」
「可是,我聽夫婿說,幾日前在皇家獵苑發現的男屍附近,發現一塊小玉墜兒,那塊玉墜兒的公告圖樣,就是你那塊啊!」
「我……」春兒心一驚,考慮著是否該將當日林中所見,「告訴魏夫人。
「春兒,有事可別瞞我,難道是那個人想欺負你,讓你給殺了?」
「回夫人,絕無此事,其實,事情是……」她知道瞞不了了,索性一五一十的說出她那日的遭遇,只略過遺失褻衣的那一段。
「那個救你的男子,應是武林中人,改日若能相遇,定要好好謝他。倒是那李夫人,怎會跟這事有所牽扯?
死的那人是個追捕十餘年的強盜頭子。若我沒記錯,十餘年前,他們搶劫了當時的李夫人,李夫人為保清白,當場自盡。
那個時候只有奶娘帶著李家小姐逃脫,後來,還是奶娘提供情報,朝廷派兵剿滅了整個山寨,只有強盜頭子脫逃了!他們應該是仇人,怎會尋她,和她作樂,又說什麼孩子的?」
「夫人……」春兒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知道她又在天馬行空的亂猜了。
突然,魏夫人直瞪著她,「難道,你才是……」
她從春兒小時候就懷疑,她才是正牌的李家大小姐,這下該不會真被她猜中了吧?
「夫人,這事可別亂猜。也許是我小時候拾到玉墜兒……」春兒從來就不相信她的推測,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她打小就懂了。
「你的小玉墜兒,有誰見過?」
春兒搖搖頭,這個玉墜兒一直是貼身之物,除了魏夫人還有公孫鳳之外,沒有其他人見過。
「那好,你可別出面承認,我們靜觀其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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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過一日,事情就有了出人意表的發展。
有人向朝廷密報,玉墜兒是李尚書的大干金所有,李小姐也承認遺失玉墜。
朝廷因此將整個事件從京兆尹移往刑部調查。
案發當日,李夫人攜女至渭河邊貸春,有證人數人;至於李大干金一直與妹妹、丫環們處在一處,從未單獨離開過,也有數人可以作證。
雖然案發的樹林與她們歇腳處,相隔不遠,可卻無法證明她們曾進入林子,更不能證明李大干金殺了那個男子。
這事關尚書千金的清譽,奉命調查的官員也不好再繼續深入,只得草草結束追查,造書言明尚書千金的玉墜早已遺失,可能被兇手拾去,丟在現場故疑陣。
當然這事並沒有對外公,魏夫人身為御史夫人,自然可以從夫婿那兒得到消息。
「李家小姐怎麼也會有這麼一塊玉墜?弄丟的人明明是春兒,她怎會承認是自己的?這事的古怪,待我來查!」魏夫人早想證明她的懷疑,她當然不能放過這大好機會。
她私下找來夫婿最得力的助手調查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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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匆匆而過。
春兒看看事件日漸沉寂,刑部已不再追查玉墜兒的主人,遂放下心上的重擔,上街採買小小姐的東西,順便讓自己透透氣。
光祿坊的高官宅邸圍牆一座比一座高聳,平日來來去去,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可是,今日才出門一會,一種強烈的不安襲上她的心頭。
她急急穿過平日甚少人走動的圍牆角落,宅邸的大門都有人守著,只要通過屋宇兩旁的小徑,她就安全了。
她幾乎是小跑步著前行,眼見就要到達大街,驀然,後腦一陣劇痛後,她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