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毫無疑問的,他肯定會死於飢餓!
「有誰會相信堂堂多羅理府的親爺,山珍海味無一不缺,居然也會有餓死的一天?」
玄傑倚著石牆,自嘲地笑了起來,他的笑容軟化了臉上粗獷的線條,此時的他看來是既落魄、又狼狽!
是的,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進食了,要不是這三天裡還有些果子得以果腹,恐怕他這下子可真要命喪黃泉了!
其實,他這人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好吃--吃盡天下之美食、品盡各國之佳餚,只要是好吃的,他這人就是來者不拒!
為了吃,他離開了位於京城裡富麗堂皇的多羅理府,隻身一人闖蕩大江南北,只為嘗遍各式美食!
甚至只要一遇上廚藝絕頂的廚師,不論是偷、拐、搶、騙,他都要想盡辦法,將這些身懷絕的廚師給「請」進多羅理府,為他那非上品不食的肚子,做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就就這個月上旬吧!他正好在江浙沿海一帶,透過層層關係,弄到了「據說」遠從遙遠的西方渡海而來,千金難求的辛香料!
性喜嘗鮮的他,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連忙帶著這珍貴的辛香料,漏夜兼程趕回京城。
要那個讓他不辭千里,遠從四川給「請」回王府的川菜大廚--周承德,為他烹煮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
可怎知,當他心滿意足的吃下這由異國而來的辛香料所烹煮出來的菜餚後,卻讓他的五感中少了口、鼻、舌三感!
現在無論是怎樣的美味佳餚,聞在他的鼻裡是香氣盡失、嘗在嘴裡是索然無味,更不用說往常在舌尖打轉的那股鮮美滋味了……
他今生最大的樂趣,居然就這麼被那不如打哪個異國來的辛香料給毀了!
「可惡!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國的香料,我非帶兵馬將那賊國給夷為平地!」
玄傑一想到這裡,氣極地朝身旁的石牆用力擊了一拳,疼痛的感覺馬上蔓延全身,提醒著他,他雖然還活著,但是離死也不遠了!
他如果再不找點能喚醒他味覺的食物,恐怕他堂堂多羅理親爺,便真要餓死在這漫無人煙的京城街道上!
玄傑深深的歎了口氣,撐起壯碩的身子,繼續尋找能喚回他口、鼻、舌三感的美味佳餚,要不,再這麼下去,他這輩子恐得與那些飛禽走獸。一般,以鮮果度日,再也嘗不到精心烹調的料理了……
就在他漫無目的往前行走了數百丈,突然間,一股撲鼻的香氣襲來,令他雙眼圓睜,原本委靡不振的身子,也徒地挺直起來!
「京醬排骨!」
等等!他聞到味道了!這難不成是--
「老天,我的嗅覺回來了!」玄傑喜出望外的說著,同時加快腳步,朝著香氣的來源處前進!
這會兒,他使出久未施展的輕功,以騰雲跨步之姿,幾個起落之間使躍進了有百來丈之遠。
終於,他找到了香氣的來源處!
「這裡……」玄傑看了這近三丈高的圍牆,不禁皺了皺眉:「這裡不是雷家嗎?」
近來,他忙於在江南北奔波,根本無心留意京城之事,對於誰家在哪裡,家境又如何一事,他是全然不知!
只是這回回京,便聽下人們說,大皇子仗著皇子的身份,硬要招天下首富雷家的獨生女入宮……
當然,皇親國戚有個三妻四妾,亦不為過……只是,他要是沒記錯的話,他那皇表兄年近四十,硬要娶個及笄未久的小女孩兒為妃……這實在是……說不過去啊!
「老天爺啊!我玄傑這輩子可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您可千萬別讓雷家小姐就是做出那道讓我重拾嗅覺的命定之人啊!」
如果真是,那麼可就棘手了!
皇表兄要的女人,於情於理,他這個為弟為臣的,說什麼都不能搶……可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要是做出那道京醬排骨的真是雷家小姐……嗯,為了他往後的日子著想,說什麼都要將她給弄回自家府邸去!
要不是……哪還有什麼好煩心的,直接帶回府就是了!
就在玄傑準備躍進這個有三丈高的圍牆內,好好的享受一頓美食饗宴時,他看見在東側的圍牆邊上,有三個身著黑衣、配帶各式武器的黑衣人,早他一步翻進圍牆。
這突如其來的事件,讓原本因食慾復活而精神振傑的玄傑,更是興味十足!
「這事,」他伸手摸摸正的下巴。「可越來越有趣了!」
語畢,他挺身一躍,便躍進了尋常人不管再怎麼努力,也爬不進的圍牆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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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傑進了雷家莊後,原本欲隨黑衣人前去一探究竟,可怎知他雙腳一著地,那食物的香氣硬是讓他背叛自己的理智,隨著本能而前進!
走過花草扶疏的院子後,他來到一處妝點華麗、卻又不失典雅的房舍,而那引起他消失多時的三感的香氣,正是由此處傳出!
玄傑用力的吸了口氣,嘴裡喃喃道:
「糖醋全魚、魚香茄子、鍋蹋豆腐、無錫排骨……」一連串的菜名,不斷的自他嘴裡給念了出來。「就算是吃盡皇宮滿漢全席,也敵不過這些名菜啊!」
他像是被催眠似的,掀開以湘繡製成的布幕,而後穿過以珍珠瑪瑙串聯而成的珠簾,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擺滿了一桌子,二十來樣的各省名菜!
玄傑二話不說,三步並兩步,走到桌邊,執起玉筷,由淺味菜色入口。
一道熗蓮白,立即讓他的味覺活絡,那蔬菜的特有鮮甜,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原本委靡、渙散的神色一掃而空!
「好!」一聲好字,道盡了無上美味!
有了這等美味的刺激,他再也不能克制自己嘗鮮的衝動,拉了張白玉圓凳,就這麼坐在桌邊,大塊朵頤起來。
不消一刻,桌上的二十來道菜,在頃刻間全入了玄傑嘴裡,這會兒,他才心滿意足的抹了抹嘴,有餘裕去打量這房舍的擺設。
正當他眼光往地上一瞥,赫然發現,有個身穿湖綠緞袍、下罩一件繡工精緻,一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的鳳尾裙的女子,滿身酒氣的倒臥在地,同時還不斷的喃喃出聲,似乎在和什麼人對話似的!
「咦,我剛才進來時,怎麼沒瞧見地上躺了個人?」玄傑好奇之餘,趨步向前,想探個究竟。「瞧她這身打扮,應當不會是下人才是!」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慢慢的朝她靠近,怎知那名女子似乎預知他的接近似的,一個翻身,呈大字型仰躺,將姣好似冠玉般的面容,完全的在他面前呈現!
「我還要再一杯!」這會兒玄傑總算聽清楚,她喃喃自語些什麼了! 「-兒小姐,你……咱們再喝一杯!」
他對這個顯然醉得不省人事的美人兒,起了莫大的興趣,蹲下身子仔細的看著麗容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轉變。
這時,美人兒突地打了個酒嗝,抬起蔥玉跺日皙的手臂,揉揉雙眼,緩緩的睜開如皓月般的眼眸,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這個彷彿被放大數倍的男人的臉龐!
「你是誰?」她的聲音既柔又甜,一入耳,有種說不上的舒暢,說著,她的一雙小手便撫上他那粗獷的輪廓。「我以前沒見過你。」
顯然她因為醉酒,而少了平日女子該有的矜持,要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看到陌生男子毫無預警的出現在眼前,該做的不是將手扶上陌生男子的雙頰!
「我以前也沒見過你。」她這嬌憨的小動作讓向來不近女色的玄傑,也不禁癡了。
他伸出手,輕觸放在他頰上的小手,來回的撫摸,感受那來自她皮膚上,不可思議的細滑與柔軟!
此刻,玄傑完全被這個不知姓名為何、也不明來處的女子給吸引住了!
當下他決定,他未來的福晉,就是這個酒品不佳的小女人!
「不過,」她勾起紅嫩欲滴的櫻唇,露出一抹淺淺笑意。「你比我見過的人都要來得好看。」
好看?這詞兒讓他愣了會兒!
是有人說過他長得英挺非凡、五官端正之類的,但他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會以「好看」二字來形容他!
不自覺的,他加重原本輕撫她那柔嫩小手的力道,似乎想借由她的雙手,來確認這件事!
此時,他的手已經將她的柔荑緊握在巨掌中。
在這靜默的一刻,兩人四目相對,無言的凝望著對方。玄傑受到一股來自本能的引力,漸漸朝她靠近,想要摘取屬於她的甜美。
突然間,她笑了開來,那銀般悅百的聲音。在偌大的廳堂裡迴盪著。
「我怎麼會躺在地上?」看來,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她會倒臥在地的原由。
不過,當她發現自個兒竟然以如此不得體的躺姿癱在地上時,便試著要爬起來,怎奈不論她怎麼試,似乎就是無法成功。
「來吧,讓我幫你。」他大手一攬,便將她嬌小的身軀摟進懷裡,雙腿一蹬,就這麼站了起來。
玄傑對她之所以爬不起來的原因,可是一清二楚,因為每回她只要將身體往上一抬,無可避免的就會碰著他橫互在上頭的健碩身軀。
就算自己知道,他就是使她無法順利起身的元兇,他還是不願意移開身體--當軟玉溫香一入了懷,有哪個正常的男人會捨得移開身子,而錯過這大好機會?
「算來也是你我有緣,得以見上一面,只是,在下目前仍不知姑娘芳名為何?」
「你問我的名字?」她仍是一派甜笑,酒意讓她沒來由的心情雀躍:「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她的好心情感染了玄傑。「在下玄傑。」
「玄傑?」她重複了一次,然後點了點頭,表示這名字她記住了!「我叫語冰。」
「好名字!」雖然他覺得依她這甜樣,冰字著實不適合她,但一身的晶瑩雪白的冰肌,這名字倒也符實。
「語冰,既然我們彼此都已互道名諱,不如咱們以水代酒,祝賀一番,你以為如何?」
「酒?」語冰聽到這個字,盈滿水波的雙瞳立即一亮。「我們這兒多得是!」
她推開他,歪歪斜斜的走到桌邊,執起酒壺,為他及自己各斟了一杯酒。
「你看!」她晃晃悠悠的捧起酒杯。「這兒還有好多酒!」而後嘻嘻笑著,將小嘴靠了過去,想要再嘗上那麼一口。
不過她這動作教玄傑給制止了,他自她手中取走酒杯,一飲而盡。
這酒在他嘗來,並無濃醇之味,入口只覺淡淡花香,想來這酒必是女子用來淺嘗的花釀酒,若這酒要醉人,倒也不易!
只是,依她這般的醉酒程度,想必是喝了不少……思及至此,他不禁緊蹙雙眉。
「語冰,告訴我,這酒……你喝了多少?」
女子飲酒不宜過量,雖然他得承認,她酒意闌珊的模樣十分可人……但,一想到這可能會傷及她那柔弱的身子,再如何可人,他也不樂見此事!
「多少?」她眨眨迷濛的雙眼,輕搖螓首,吟唱般的說:「我只記得,和-兒小姐乾了一杯之後……之後……就……」
她努力的想著,與明兒小姐喝完酒之後的事,可怎麼努力,就是記不起之後發生的事。
她抬起頭來,冀望他能給她些答案,可當她一望著他時,便豁然開朗的說:
「對啦,我和-兒小姐喝完酒之後,就看到你啦!」
玄傑一聽這答案,立即判定,往後,絕不能讓語冰再碰酒!
要不,連如此淺薄的花釀酒,便能教她醉臥在地,要換上了稍稍醇厚的丁香酒,豈不是要讓她醉個三天三夜而不自知!
接著她又想到什麼似的,指著桌上已被橫掃泰半的萊餚說:
「老爺,佳餚還要有美酒佐配,才稱得上是上品。」
她拉著玄傑的手,走到了桌邊,執起玉筷,挾了一塊東坡肉,就要送進他嘴裡。
「來,試試我做的東坡肉,」她的所說的內容,讓玄傑好半天,不曉得要怎麼搭上話。「這是我第一次做,就不曉得嘗起來如何。」
但,有句話,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這菜,」他訝裡萬分的指著桌上二十來道佳餚:「全是你做的?」
「是啊,全是我做的!」提起這事,她不禁得意洋洋的說:「老爺常說,就算是宮裡御廚的手藝,恐怕也不及我半分!」
玄傑這十多日來,派人尋遍山川百獄,動員大江南北數百人力,就是為尋著那能讓他重拾人生樂趣的廚藝大師……沒想到,這人,居然讓他在雷家給遇上了……
而且,竟是如此的纖弱、娉婷女子!
早在見著她的第一眼,他便決定,他非得將語冰納為已有、收為所愛……如今,她這如老天賞賜的的廚藝,更讓他下定決心,不論她身份為何、所愛何人……甚至是婚配與否……
他玄傑,以多羅理家身為大清皇朝皇親國戚的尊榮起誓--
他,要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