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過午精神仍嚴重不濟的可可,頂著性忪睡眼晃進廚房,婉拒了菲傭要為她準備餐點的好意,逕自泡了杯牛奶,便像遊魂似的又飄出廚房。
她失眠了!睡眠品質受到影響,連補眼也是一副睡不飽的醜樣子。
早上,爹地媽咪就帶著裴奇一家去看俱樂部的預定地,她因為爬不起來而沒有跟上。至於為何爬不起來,始作湧者則非韋斯特那個表裡不一的可惡傢伙了!
在大家面前,他表現得沉著冷靜。成熟穩重,暗地裡卻一逮著機會就激得她跳腳捉狂、她懷疑他是不是有雙重人格,不過是一顆門牙嘛,現在不是好好的長在它的位置上,有必要怨恨到拿戲弄她當消遣嗎?
昨晚就這樣被激得心浮氣躁,連關燈就寢還不忘繼續詛咒他,因此直到清晨才入睡,要爬得起來才有鬼。
腦袋以慢動作運轉,在漫無目的的情況下,可可不自覺地晃過客廳、起居室,帶著一身怨氣飄進書房。
來到書桌前織指習慣性地朝電腦開關一按,擱下馬克杯,她一屁股坐進皮椅中,猶自發愣。
電腦自動連上線,幾個小視窗跳出,自動登入的「即時通」,不一會兒便有人前來招呼。
Hi!可可,你怎麼有空上網?是何孟儒,可可在英國的同學,兩人分別都回台灣過暑假。
閒得很。剛睡醒。可可回神,坐直身體,雙手放上鍵盤,幾個利落敲打,回復他的問題。
有貴賓在你家,你還能睡到現在?
麻吉的兩人放暑假仍保持聯絡,韋斯特來的事情,可可曾提過。
哼!別提那個可惡的人。說到韋斯特,可可的精神都來了,敲打鍵盤的力量倏地增強。
可惡?!開玩笑!全世界多少人喜歡看他咧!何孟儒加上了一個驚訝瞠眼的圖案,當他聽聞韋斯特-裴奇竟和駱家熟識時,說有多訝異就有多訝異。
少來了!哪有這麼誇張!不曾主動去探聽查詢有關韋斯特的事跡,卻始終對旁人的描述半信半疑,再加上昨晚的壞印象,聽聞他再厲害也自動打折扣,可可是打從心底不願相信他的出色。
真的啦!不信你等一下。
皺皺鼻,可可端起稍涼的牛奶,咕嚕嚕地灌一大口,嘴邊染上一圈乳白奶漬。
不一會兒,即時通的視窗裡顯示一個網址。
這是相關網站,去看看吧!我有事先下線了。
少了可談天的伴,無聊的可可也就依言進入何孟儒找來的網站觀看。
蹺起腿,一手捧著馬克杯,一手移動著滑鼠,擺出懶散姿態、不需費神留意,韋斯特-裴奇的大名就標示在最顯眼之處。循著指示,可可按進他的經歷,一張大幅照片映人眼簾。
畫面上的他高舉一座獎盃,顯得意氣風發,那目光中無法隱藏的凌人傲氣,有著一股惟我獨尊的自信。
哼!她是不否認他擁有一副好皮相啦!不過,這照片看起來是人模人樣,也和他外在表現的態度相符!只是不曉得有沒有人知道他私底下會有惡劣的一面!
瞪著畫面看,突然之間,他昨晚光溜溜的模樣竟沒來由地浮現在可可腦海,她霍地臉紅心跳,連忙滑動滾輪,避開他的照片。
要死了!就算他的體格很贊、就算他的相貌好看,就算……也不過驚鴻一瞥,她居然把人家的裸體記得清清楚楚!她羞惱地暗咒了聲。
吐口氣,穩住心神,趕緊把注意力挪向文字內容,藉以拋開遐思。
韋斯特-裴奇——
十歲至十三歲,四年連續贏得國際兒童高爾夫球巡迴賽冠軍。
十五歲,破紀錄成為美國青少年業餘賽中最年輕的冠軍,並蟬聯兩屆。
十八歲,第一次參加大滿貫賽,是惟一打入第二輪的業餘球員。
二十歲,轉入職業,已有三度贏得美國業餘賽冠軍的特別紀錄。
二十一歲,以創紀錄的十二桿差距披上象徵榮譽的綠夾克,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冠軍球貝。
二十三歲,贏得美國及英國公開賽,成為史上年紀最輕的四大滿冠賽得主。
至今共擁有五座四大賽冠軍,球王寶座已如囊中之物……
一連串的光榮紀錄看得可可傻眼。
難怪這麼神氣、難怪爹地媽咪把他當偶像!是她孤陋寡聞,小看了他「這網頁更新的速度太慢,四天前,四大賽冠軍已經從五座增加到六座了。」一道嗓音毫無預兆地在靜謐的房裡響起,嚇得可可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啊!」杯子一傾,牛奶濺出,可可揚聲驚呼。
她手忙腳亂地拍去腿上的牛奶,放下杯子,回頭仰首一望,赫然瞧見高大的韋斯特正雙手環胸地杵在她身後,居高臨下地睨睥著她。
哇咧……看到鬼!她倏地站起,警戒地與他面對面,像是做了什麼心虛的事而驚慌。
若有似無的笑意蕩漾在韋斯特眼底,為了她對自己有興趣而上網查詢的舉動,他心情出奇地好。
奔波了大半天才剛回來,他欲上洗手間,行經此處,從未關的房門瞥見她的身影,雙腳便自有意識地走了進來,只見可可捧了個杯子,對著電腦屏幕目瞪口呆的模樣。
仔細一看,原來她正在上網,並測覽他的相關資料,他計較起內容的準確度,不禁出言指正。
「你還想瞭解什麼,我可以親自告訴你。」他心情大好,釋放善意。
可可意識到自己查詢他資料的舉動被他發現,頓覺面子盡失。
「誰、誰要瞭解你!」她嘴硬地道,挪動身體好擋住背後的證據,俏臉不爭氣地竄紅。
「那你身後的資料是什麼?」他好整以暇地指了指,她羞窘的模樣在他眼底格外好看。
回頭看了下,大咧咧的韋斯特-裝奇五字顯示在屏幕上,想否認分明是睜眼說瞎話。
「我是無聊到沒事做,才隨便看看的。」虛張聲勢地嚷嚷,以掩飾心慌,死也不承認對他產生好奇。
像他這種人,一看就知道優越感氾濫,才不能讓他曉得她因為那些成績而震驚,更別說洩露一丁點兒佩服之情,否則他一定得意到尾椎翹上半天高。
「哦——」拖長的尾音帶著促狹,韋斯特瞭然地點著頭,想再出言逗她,但她嘴邊的一圈乳白奶漬攫住他的目光。
他驀地伸手,可可反射地往後縮。
「你又想幹嗎!」抵在桌沿退無可退。這傢伙老是影響她的心跳,討厭!
他持續走近,面無表情地以大掌定住她的下頷,拇指抹去她唇上半干的奶漬。
可可被他的動作嚇得忘了呼吸,一雙大眼瞅著他褐色眸子裡閃過的柔光。
「喝牛奶喝得滿嘴都是。」韋斯特低笑,醇厚的嗓音彷彿有魔力,穿透可可的耳膜,勾出一陣心悸。
猛地撇開臉,以手背胡亂抹嘴,可可心慌得再說不出話來,感覺四周氣溫正迅速升高,氣氛瞬間變得詭異……不習慣這樣的氣氛,落跑的念頭油然而生。
垂低螓首,閃開韋斯特,拔腿奔逃,然而心慌意亂導致她一個不留神絆到了椅腳,砰地一聲,五體投地。
「噢!」貼平在地的可可痛呼。真夭壽!這下不扁也撞扁了!
「小心!」
見她這一跌也夠慘烈,韋斯特立刻要伸手扶她,豈料才一動作,她敏捷地爬起身,頭也不回地再度奔逃。
真丟臉!此時不跑,難不成還留著看他取笑的嘴臉嗎?疼痛在此時對可可來說,還沒面子來得重要。
手還停格在半空,他愕然地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搖頭失笑,薄唇緩緩地勾起一抹微笑。
她真是藏不了一點心事,所有情緒皆表露在臉上、行動上,有趣極了!
不過,照這情況看來,他真的把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搞得很差吧!
柔嫩的溫潤觸感在掌中殘留,收回手,他緩緩摩掌,若有所思的眸子轉為深濃。
****
大早,可可便被爹一媽咪從溫暖的被窩裡挖起,原因是一一好好招待韋斯特!
當聽到這項命令時,她的瞌睡蟲立刻暴斃身亡。招待他?!她還怕那惡劣傢伙用他那張毒嘴招待得她「金細細」咧!
可有什麼辦法呢?阿豆仔人生地不熟,她身為主人,不盡點責任似乎說不過去,唉……
聽說負責開發球場用地的那間公司,聽聞這件Case請來了這麼一位超級名將來關切,態度益發謹慎,連忙急招此時正在國外、專案負責此件的首席設計師回來,好與他們仔細溝通規畫及設計上的問題。
由於會面約在明日,韋斯特寶貴的時間裡也才會出現這天空檔。
而四位長輩一有空檔就興起其他念頭,在今兒個安排了他們自己的節目,打算四處去採訪老朋友,把韋斯特丟給她負責。
好吧!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小心眼,這兩天的嘲弄就當是他小時候牙齒被撞斷心有不甘,對她這個兇手的小小報復吧!只要別再意她,或許可以相安無事……
「想去哪?」可可詢問,笑得很假,話說完笑弧還卡在臉上。
「你有好建議?」除向她有趣的表情,韋斯特有預感今天會是愉快的一天。
「沒有。」回答得斬釘截鐵,她才不想自找麻煩咧!
「那……」他沉吟,接著靈機一動,「去打球。」他希望在明天與設計師碰面之前,先看看台灣的球場大致是什麼模樣,才能提出具體的意見。
可可聽了手臂一拐,差點趴倒在餐桌上。
這傢伙走火人魔,一天到晚打球還打不膩?!
「你不會?!」他從她的反應猜測。不過,她實在很搞笑,表情豐富多變,動作也很卡通。
「會。」不假思索地高聲表明,才不想讓他看不起呢!
「那就走。」挑高的眉峰有著小小的懷疑。
「呃……太陽好大。」累啊!懶啊!她搬出借口。
韋斯特望向窗外,「今天陽光很溫和。」
「那個……天氣很熱。」再接再厲,想打消他的念頭。
「山裡的天氣通常很涼爽。」他大概知道了,可可和多數都市人一樣,缺乏運動,也懶得運動。
「哦……」垮下臉,頹下肩,擺明意興闌珊。
他為她的模樣而失笑,不禁開口說服,「看你的膚色就知道你不常運動,打高爾夫球是很享受的運動,別把它想得這麼辛苦。」
瞧她白皙水嫩、一點也不像亞洲人的膚色,是很漂亮沒錯,但是不夠健康!
撇撇嘴,可可佯裝無意地轉開視線,不爭辯。
「它包含了步行運動、扭腰運動、健腦運動,打球時的思考及步行時提升積滯在腳部的血液,使腦部的血流量增加,都會讓腦細胞活躍。
至於扭腰運動,如果動作正確,還可以使有肩膀酸麻毛病的人獲得改善。再說,倘佯在大自然中,可以忘卻塵囂,抒解平時壓力。」不愧為PRO,韋斯特三言兩語點出此項運動的所有優點。
「好啦好啦!」為免他「落落長」的說教,她趕緊應允。
****
整裝出發,依韋斯特的提議,他們來到一間頗富盛名的高爾夫球場。此處依山傍水,滿綠色樹木、如茵草地,視野上的享受令人心曠神怡。
然而,與世界級選手同行是壓力啊!可可很想臨陣退縮,她那笑死人的成績讓她說不出口,和他一起打球,簡直是自取其辱。
站在發球檯上,從頭到腳一身白的他看起來英姿煥發,相形之下,滿心顧忌的她就顯得很沒勁,小臉明白寫上「我是被逼來的」的字樣。
嘖!真刺眼!別看他活力十足地擺動四肢做曖身,她很應付地擺擺手、抖抖腳。
「來,暖身動作很重要,這樣可以避掉一些不必要的運動傷害,也能讓動作流暢。」皺起眉不認同她的動作,韋斯特索性親自教導,態度很堅持。
他把球桿塞進可可手裡,要她向上拿舉。「背挺直,盡量往上伸。」用力地拍拍她的背。
「呃啊。」發出痛苦呻吟,可可腰部受他擺,一下向前彎曲,一下向後仰。
「依自己身體的柔軟度調整彎曲幅度。」被她齜牙咧嘴的表情逗笑,韋斯特少有明顯起伏的臉龐難得露出燦爛。
瞪看他過分輕鬆愉悅的神情一眼,可可知道他的快樂果然建築在她的痛苦上,彷彿惹得她出現負面反應,他就能值回票價。
接著,韋斯特做了好幾個不同姿勢的暖身運動,要可可—一跟著做,然後才正式開出第一球。
鏘地一聲,清脆響亮,白色小球瞬間飛得老遠,也帶出可可的驚呼聲和桿弟詫異的注目。
「哇——有多遠啊?」很令人振奮的揮桿,可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晶晶發亮。
「應該有三百公尺。」韋斯特拉拉帽沿,太陽眼鏡下的銳眸注視著遠方,今天的狀況十分不錯。
帽子和眼鏡有效地掩人耳目,不曉得眼前是何方神聖的桿弟當下對他們刮目相看,因為就算職業選手,也不見得能以木桿開出三百公尺遠的球,何況他還能準確地飛向球道,絕非泛泛之輩。
「換我了……」既緊張又躍躍欲試,大概自慚於關公面前耍大刀,可可突然覺得手腳都在發抖。「都不知有沒有一百咧!」最怕的是揮不到球,那就丟瞼丟到太平洋了!
「瞄準時的要訣是收下巴、兩臂縮緊。」他從她身後握住她的雙臂,並調整她的肩膀,「左肩應略高於右肩。」
他的掌心好熱,透過布料熨蕩著她的肌膚,侵擾她的思緒,一種奇異的心情隨即在心扉間瀰漫開來,緊張指數直線細升。
「我、我知道。」微微閃身避開熾燙的接觸,她蹙眉囁嚅,為著自己不爭氣的反應而慌亂。
就說天氣熱嘛!害得她球還沒打就開始冒汗了。
「擊球前膝蓋稍微朝內彎曲,將身體重心放在腳跟至腳掌中間,頭部略朝右傾,保持瞄準的姿勢。」超級球員親自教授,是韋斯特的頭一遭,多少人求都沒有,可可該要偷笑。
點點頭,暫將那古怪心緒逐出門外,慎重地依他所言而調整,深呼吸,瞄準,揮桿——
咻!
強通揮桿劃破空氣發出風聲,只是……球咧?
氣流在此刻停滯,可可感到不妙地緩緩垂首——小小白球諷刺地在原處不曾稍動。
轟!臉爆紅,她羞窘地轉頭看向在場的另外兩個人,只見桿弟低頭摸摸鼻子當做沒有看見,韋斯特則一臉同情。
咬住下唇,她懊惱無比,她的預感還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你一定是要擊球時沒有看球,抬頭時眼睛隨上半身而動。」他耐心地糾正……
重新瞄準,定下心神,再次揮桿。可可終於擊出一百多公尺的距離,她驀地回頭展露笑靨,就像個渴望他人讚賞的孩子。
「這次就對了。」來到她身邊,韋斯特鼓勵地拍拍她的肩,與她拉近距離又是另一番很不錯的感覺。
邁開腳步,他們再往球的落點走去,在一片青綠中尋找白球的蹤跡。
信心重拾的愉悅加上韋斯特的指導,沒啥心眼的可可一下就把前兩天的不快給忘記,開始會說會笑,習慣性的彆扭也隨之拋開。
這第一洞是好的開始,標準桿是四桿,韋斯特一桿上果嶺,兩推桿進洞,拿下傅蒂(Birdie:單洞低於標準桿一桿);而根本是肉腳的可可也在韋斯特桿桿指正的教授下,以十二桿結束,對於幾百年才打一次球的她來說,已經算是十分不錯的成績。
兩個小時後,他們來到第十洞,不常運動的可可步伐開始蹣跚。
纍纍累!累死了!臭韋斯特!都是他,說什麼不習慣坐球車,害她一步一步地走,操得她才打一半就快陣亡。
在發球檯上站定,突然間,靈光閃現,她想起了一個高爾夫球笑話,頑皮地想捉弄他,於是故意用台語說:「發球!」
毫不意外的,她看見他猛地皺起眉,板著臉睇向她。
「可可,女孩於怎麼能說這麼粗魯的話?!」韋斯特不認同地低聲斥道。
笑聲揚起。可可逕自笑得東倒西歪。
不解她為何捧腹大笑,他眉間皺褶加深,臉色嚴正地瞪著她。
「我是以台語發音『發球』.和英文那句罵人的話很像吧,噗……」瞧他那鐵青的臉色,一定以為她在罵人吧!說著,她又亂沒形象地笑了出來。
挑眉側身望向桿弟,以眼神詢問,得到了點頭肯定,韋斯特這才恍然大悟,氣氛霎時化解,不覺有些莞爾。「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諧音!」
「是啊!所以這是和老外打球時的忌諱,不能用台語叫老外發球。」笑一笑,可可精神又稍恢復。
韋斯特噙著笑容向桿弟拿球桿,顧長的體魄在草坪上昂上止,他瞇眼望向果嶺,定神感受風向。思考距離、分析此球洞地形及障礙的神態,讓她看著不禁有些失神。
他真的很帥,帥得讓人可以不記前嫌他輕易忘掉他的惡劣,不自覺地受他球場上的英姿所吸引!
恍然間,又是一記漂亮的揮桿,成功避過果嶺前的沙坑障礙。
球打到這時,桿弟已對他的神乎其技不感到意外,畢竟兩長洞、兩短洞與六中洞之間,他捉下一隻老鷹(Eagle:一桿進洞),不僅毫無博忌(Bogey超過標準桿一桿),還博蒂連連的成績,只可能在世界級比賽中才有幸見到。因此桿弟在十分鐘前就壯膽探問,得知他真實身份後,立刻興奮雀躍地索取簽名,對今日擔任他的桿弟感到無比光榮。
「換我。」肉腳繼高手後上場,落差超大,不過,可可經過九洞的磨練,臉皮角質有厚了些。
每每揮桿就溫習韋斯特叮嚀的要訣,她擺好姿勢,揮出——
動作定格,球這次飛得挺遠,只是……慘了!
動一動身子,會痛!哇哩咧……扭到了!
收勢,站好,疼痛蔓延,可可試著舉步,卻發現情況不妙。
「怎麼了?」一直注意著她的韋斯特,很快就察覺到她不自在的表情和動作。
「嘿嘿!扭到了。」乾笑兩聲。球打得不怎麼樣,問題倒是一大堆。
「扭到哪了?」大掌驀地握住她的手臂,褐色眸子隱於鏡片後檢視著她,有著連他自己也沒發覺的急切。
「好像是……」走兩步,腳一拐一拐的,痛感由腿部肌肉往臀部延伸,而重點似乎是在「那裡」……她聲如蚊鈉。
「哪裡?」韋斯特踏了下來,撫上她的膝關節。「是這裡嗎?」
「不是啦!」觸電似的,可可縮腳,拐了兩步保持距離。他的碰觸會令她沒來由地心律不整。
「那到底是哪裡?」保持姿勢不動,他抬眸沉聲問,堅持要她的答案。那語氣,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逼問。
「沒關係啦!我們不要打了好不好?」不想丟臉說出口,她轉移焦點,苦著一張小臉要求,而原先紅潤的雙頰此時已略顯蒼白。
「不打可以,說你到底傷了哪裡?」她的彆扭引出他潛藏的霸氣。該死的,他只是心疼她受傷……
心疼?!好陌生的情緒,韋斯特微怔。
「屁股啦!扭到屁股了啦!這下你滿意了吧!」他的沉聲威脅逼出她的答案,沒好氣的,她瞼紅耳赤朝他吼。
嘖!她怎麼老是在他面前出糗,哪裡不好扭,居然扭到屁股?!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大西洋、外太空……對自己懊惱極了,她轉身逕自吃力地拐著腳往回走,低咒聲不斷。
哦,原來是扭傷的部位令她難為情!回望她的背影,韋斯特疼寵地搖搖頭,總算明白她支吾的原因。
「你先把球桿背回去。」他朝桿弟交代後隨即跟上可可。
幾個大步,他越過她,不由分說地就背著她,在她跟前蹲下。
不解地看著他的舉動,她停下腳步。「你幹嗎?」
「上來。」他側頭說。
「嗄?」她反應不過來
「我背你回去。」
「不行!不用!」受寵若驚的訝異嚇出她兩聲不。
「為什麼?你這樣拐回去傷會加重。」這回是整個人旋身過來盯著她,韋斯特徐緩地說著,簡單的話語與堅持裡,有著顯而易見的重視與疼惜。
「不行啦!給別人看到多不好意思!」退一步,她顧慮地環顧四周,見空曠的場地除了隨行的桿弟,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後,反駁的小小音量竟出現一絲撒嬌意味。
「不好意思什麼?別人也不認識我們。」端出耐性說服,他絕不能讓她這樣走回去,若加重傷勢的話,得休息更多天才能好。
「可是……」望著仍蹲著的他繼續囁懦。
「上來。」像他這般的天之驕子都降低姿態要背她了,居然還得三催四請?!韋斯特聲音陡地降了兩個音階,顯然她的拒絕讓他不悅。
「還是不要好了……」不懂察言觀色的彆扭女依舊推拒他的好意。
「想用扛的還是背的?」不再勸說,直接冷聲恫嚇。
咚地跳上他的背,可可相信他說得出、做得到。
好看的薄唇扯出一抹促狹笑意,他滿意地背著她起身往回走。
「吱!哪有人用威脅的?居然這麼霸道……」抗議無效只能宣告放棄,可可趴在他背後,嘴裡是不肯服輸的嘀嘀咕咕,然,心裡卻湧現溫暖的波潮。
他的背很寬、腳步很穩、味道很好聞……嘀咕漸停,陷入安靜,一股奇異的氣流隨之流動。
不安、羞赧全教他沉穩的安全感給吸收,恍然間,她迷失在這樣的呵護氛圍中,她的心融化在他的體貼舉動裡,腦中出現了荒唐的想法——幸福、甜蜜!
閉上眼,不說話,笑意不自覺在唇邊凝聚,她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什麼聲音?!強烈得想忽視也難。
是她那顆神經兮兮、亂跳一通的心?還是他的?一時間,可可分不清這失速鼓動,究竟是誰的心跳?!
只希望,路長些、走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