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毒 第六章
    黃昏,天邊點綴艷麗多姿的彩霞,歸雁發出-曉的啼聲展翅高飛,掠過高大樸實的城門,清柳城到了。

    東方靖看看時辰,差不多該走了,「我得走了。好好保重自己。」

    「小晴的事,就麻煩你了。」本該為他們打點的,之前因為心懸衛欣,忘記交代塗總管,現在也來不及了,只好又托給衛欣。

    衛欣聽他臨別最後一句還是小晴,心口一痛,咬牙說道:「當然,我會安頓好他們再走。」

    「衛欣……」見她寒霜般的麗容,他著急的想說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末了只剩一句關懷,「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

    等我再來找你啊!這句話他只敢放在心裡。精明如他,面對感情事也不過是個平凡的男人;這樣冷冰冰的女子,是得多費心思,但他相信成果一定是令人滿意的,而他衷心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衛欣一哽,繃著嗓音回道:「家仇未報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我不是說那個,報了家仇之後還有很多事啊,難道你沒有想做的事嗎?」東方靖心疼她故作堅強,軟了嗓音問道。

    「想做的事?」她低聲呢喃,陷入迷惘,她從未想過報了家仇之後,她該何去何從。

    他直視她空茫的眸子,鄭重而誠懇的說道:「對啊,像我就很想得到一個珍寶,即便是花上一生的時間,也要將『她』手到擒來。」

    「珍寶?」她疑惑的與他對看,「什麼東西這麼難弄到手?」

    「呃!你以後就會知道了。」他尷尬的轉開眼,沒膽子直說他想「弄到手」的就是。

    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老說以後,就跟你說沒以後了,你這關子要賣到哪裡去?」

    「怎麼沒……」達達的馬蹄聲打斷了他的話,兩人相視一眼,轉頭望向發出蹄響的方向。

    三匹神采飛揚的駿馬捲起滾滾黃沙,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急馳而來。

    是霍武和其他的手下,非走不可了!「我該走了。」東方靖依依不捨的瞅著衛欣,希望能在她臉上發現一絲不捨的神情,卻毫無所獲。

    他歎口氣,安慰再度受創的自尊,又是叮嚀,「那令牌——」

    「我知道了!」衛欣不耐的打斷他,「你說一百次了!」

    他張了張嘴,無奈的笑笑,「好好,你知道就好。」真拿她沒辦法,誰叫他喜歡人家,搞得他婆媽了起來。

    眼見手下已下馬候立一旁,他一整神色,恢復精明幹練的東方家主子本色,「都準備好了?」

    「是。」霍武好奇的偷瞄主子身邊的年輕姑娘。這位想必就是衛姑娘了?小巧精緻的五官鑲在一張線條柔和的臉上,是個美人沒錯,可是渾身冷冰冰的。

    霍武疑惑了。她就是令主子失常的人?不像主子喜歡的類型啊!他跟在主子身邊十多年了,主子不是老說這種女人是專找男人麻煩的?

    「走吧。」東方靖哪會看不出霍武的疑問,但時機尚未成熟,他也無意對他說明,以後他就會知道衛欣其實是個善良熱情的女子了。

    想起幾次在她眼中捕捉到的火花,他更加肯定自己的選擇,只要融化她內心的寒冰,她一定會是全天下最溫柔可人的人兒。

    想著想著,黝黑粗獷的面容進現傻笑,看得霍武等人毛骨悚然,一致認為主子病得不輕,而老夫人抱孫子有望了……只希望五年前的悲劇不會再發生。

    三道既驚詫又擔憂的視線讓東方靖察覺自己失態了,他清清喉嚨向小晴父女告別,便翻身上馬,一我們走吧!」

    三人謹慎的策馬護在東方靖身邊,幾聲叱喝,四匹駿馬揚起漫天風塵,往京城飛奔而去。

    衛欣看著東方靖寬闊的背影漸漸遠去,終至被黃沙吞沒,心口隱隱抽痛,她幽幽的歎口氣,神情蕭索。總是這樣的吧?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有誰會是永遠陪伴著她的?

    他說「以後」?他倆會有什麼以後?這一次去李家報仇,是生是死還不知道,而他,只怕回到繁華的京城後就會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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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家總堂佔地十餘畝,以楓林隔成幾個區域,高大厚實的屋舍散佈其中,分別處理各類事務。

    阮雲青面露焦急,快步走向東方靖,「靖,你可回來了。」

    眾人一看主子回來,紛紛恭敬行禮,凝重的表情稍緩。

    他們英明的主子終於回來了!這十天來,他們在防備商隊再度被搶的同時,還要查出幕後的主使者,忙得焦頭爛額,主子一回來,總算可以了結這件事了。

    東方家產業涉入各個領域,掌握全國的經濟命脈,黑白兩道都吃得開,連皇上也要敬東方靖幾分,所以東方家很少碰上敢動他們的人。

    這回雄風幫專挑東方家下手,讓他們震驚之餘,不得不戒慎處理,因為倘若東方家有了個萬一,一場影響天下百姓生計的風暴是免不了的,屆時朝廷怪罪下來,他們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嗯,進書房談吧。」東方靖對眾人點點頭,領頭進入書房。

    書房裡,幾個重要幹部神情嚴肅的輕聲交談,偌大的空間裡瀰漫著緊張的氣氛。眾人一見東方靖,連忙起身相迎。

    「坐。」東方靖對眾人點個頭,撩起衣擺在大座上落坐。

    他呷口清茗,「雲青,雄風幫有什麼動靜?」

    阮雲青長指輕撫下巴,娓娓道來,「他們在湖北的總壇聚集了幫內的頂尖高手,準備下一波的行動。這近半個月來的三次行動,共搶走了價值五十萬兩的商貨,看看頗有賺頭,準備再幹一票,這次看準了後天運絲綢到西域的馬隊。」這也是他要東方靖盡速回京的理由。

    掌理人事調動的李標接著說道:「已經加派人手注意雄風幫的動靜,各分堂也加強戒備,日前奉主子之令,增派五十名護衛到大宅加強守備。」

    負責情報的令狐弩捻著小鬍子說道:「馬家偷偷運了幾車兵械和火藥到雄風幫總壇,東西已經被我們的人掉包。雄風幫的行事作風一向狠辣,就怕他們還有更狠毒的招數……」

    東方靖輕敲桌沿,目光落向窗外銀白的月亮,「雄風幫號稱部眾三萬,是名震江湖的武術幫派,十年來經營酒樓也小有積蓄,為何專挑我們下手?」衛欣也看著同樣的月亮嗎?才與她分別一天,他就嘗到思念的滋味了?唉,她呢?是否也會想到他?

    令狐弩回道:「雄風幫幫主黃天祥因為好賭,敗光了幫裡的積蓄,如今財務吃緊,再不補救,整個幫就要散了;他想在短時間內補回來,酒樓的收入不敷使用,乾脆用搶的,而我們又是最有錢的商行,所以就槓上我們了。」

    「這有什麼人跟他們合作?」

    「沒幾個人敢跟我們作對,只有馬家在幫襯他們;馬家的大女兒嫁給了黃天祥的兒子,黃天祥仗著這層關係,硬是逼馬家幫他們。」

    東方靖眼露精光,陰沉一笑,「兩家財務狀況如何?」

    令狐弩捋捋小鬍子,沉穩回道:「黃天祥拿馬家的女兒做為要脅,逼馬家拿出全部家產償還他自己的一部份賭債,但是他賭性不改,之前搶的五十萬兩全耗在賭莊了,兩天前又向錢莊借了十二萬兩。」

    東方靖雙手交握置於桌上,眸中精光迸射,「繼續監視他們,撤回加派在分堂的人手,讓他們降低戒心,然後……」他一頓,轉頭看向掌管財務的左明,「兩家跟我們有合作關係嗎?」

    左明快速翻動一本厚厚的帳冊,「黃天祥借錢的錢莊是我們經營的,雄風幫的布料、木材和車馬等都是跟我們買的,馬家專做水運營生,每年會跟我們買幾艘船。」

    東方靖心思轉了幾回,迅速作下決定,「雄風幫方面,請黑鷹師兄去跟黃天祥要錢,師兄名列江湖十大高手,黃天祥不敢不買帳。」東方靖拜夢山老人為師,同門師兄弟多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要整垮雄風幫不成問題。

    「扯馬家後腿,讓他們沒生意可做。」東方家事業做得大,各行各業都有他們均人,要讓馬家在商界混不下去易如反掌。

    東方靖連珠炮似的說著,篤定的語氣讓人有種錯覺,以為他是在追述過去,而不是謀畫未來的事。

    「等後天的事了結,把他們同夥搶劫的事報給知府。派人盯著,確定他們的人全部進牢裡蹲,打點官府方面,務必從重量刑,再派人進牢裡整他們,不過,不准他們死,讓他們好好享受痛苦。」

    眾人聽得心中佩服不已,開始非常同情和東方靖作對的人。他心思動得快,對冒犯他的人一概不輕饒,雖不致要人性命,卻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這兩家都是大戶,習慣了揮霍的生活,這下子沒錢可使,根本是要他們的命,而抓他們見官更是叫他們身敗名裂,往後就連他們的族人面上也掛不住,必會落到眾叛親離的下場,這還不夠,還要再給點皮肉痛!

    一片靜默籠罩屋內,沉思的眾人共同的想法是——幸好他們不是東方靖的敵人。

    「好了,解決了。咦?很簡單嘛。」東方靖解決了麻煩事,說起玩笑話,「雲青,你在信裡說得十萬火急,我還以為有多嚴重,不就是損失五十萬兩。」五十萬兩隨便再賺就有了,不懂他們幹麼老催他回來?

    當然簡單啦!根本就是整人嘛!

    他們是擔心東方家會因為接連被搶而聲譽受損,又怕惹上一幫子武林高手不好善後,更讓別人不敢跟東方家做生意,才不敢擅自解決這件事,怎知主子壓根不把雄風幫看在眼裡,也不緊張東方家商譽會如何,還把五十萬兩說得像一毛錢似的。

    東方靖忽地想到,「後天的馬隊準備得怎麼樣?」

    令狐弩照例先摸摸小鬍子才回答,「雄風幫在京城派下人手監視馬隊的準備工作,還派了奸細混進去,預備在半路來個窩裡反,和埋伏在路上的大批人馬裡應外合,搶走這批貨。主子要把奸細揪出來嗎?」他們按兵不動就是要等主子裁決。

    「不需要,讓他們把東西搶走。」東方靖平靜如常,卻語驚四座。

    一干人等聽得迷糊,自願讓東西被搶?主子打什麼主意?

    他替手下們解惑,「我們假裝不敵,讓他們把東西搶走,再派人跟蹤他們,看東西藏在哪裡,屆時再將他們行搶的各種證據交給宮府,實證歷歷,他們想賴也賴不掉。」他一頓,輕鬆的笑笑,「之前沒有證據,我們拿他們沒辦法,現在正是好機會。

    「東西或許追得回來,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追不回來就算了,再補一批貨就行。重要的是把他們釘死。」

    眾人再次敬佩不已。置之死地而後生嗎?主子好氣魄!

    「好了,都解決了,還有問題嗎?」看他們佩服的樣子,東方靖不禁好笑,「沒有的話,你們下去做事吧。」

    幾個腦袋脹脹的重要幹部趕緊分頭去辦事,魚貫出了書房,留下東方靖和阮雲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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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青,你看這事幾天辦得成?」東方靖啜口清茶,語含不耐。

    阮雲青晃晃腦袋,「照你的法子,應該不到五天吧,後天抓人,知府大人不敢看輕此案,最遲兩天可以判審……你很急?」

    照以往的經驗,他都是很有耐性的思考過各個層面才下決策,今天卻只聽聽重點,一點都不像他的作風。

    東方靖望向窗外高懸的皎潔明月,「等這事了結,我要去南方一趟。」他不放心讓衛欣隻身去報仇,李家養了打獵隊,要是有個萬一……

    「喔?聽說有個姑娘……」阮雲青不懷好意,笑得極是曖昧。

    「唉,霍武跟你說了?」他就知道霍武口風不緊。

    「一點點,說你怪怪的。」阮雲青不否認他愛聽八卦。

    說到心上人,東方靖眼泛暖意,「我找到想相伴一生的人了。」

    阮雲青驚詫的聳高了眉頭,「在南方?」

    「嗯,在估虎城遇到的。」

    「咦?不就這幾天?」幾天就墜入情網?阮雲青不信。

    東方靖外表生得高大、粗獷有型,不少女子傾心於他,可是他從不招惹良家婦女,只在有需要的時候上青樓玩玩,而五年前的情場失意,更是讓他不再對女人用心。

    在商界,東方靖是個精明的商人,聞名天下的厲害角色,但是私底下卻是個愛玩、好奇心重的男人。

    許多人利用這點設計他,想趁機佔便宜。幾次下來,他變得不太信任他人,待人雖是溫和有禮,實際上卻是用禮數和笑臉隔絕他人的接近,只有極為親近的人才看得到他真實的性情。

    霓瑜利用美色接近他,想當上東方家的當家主母,卻發現他不是會讓妻子插手家業的人,遂與外人勾結,想侵吞東方家的一切。

    身陷情網的東方靖自是看不清她的詭計,還是他拿出證據,才讓一心相信霓瑜的他痛下決心斬斷情絲,及時免去東方家的一場浩劫,然而,他被傷得太重,甚至決定不再相信女子……

    短短的幾天就足以讓對女子戒心極重的東方靖陷入情網?他不信。

    深知好友的想法,東方靖不禁苦笑,「嗯,我已經徹底認栽了。」

    他眼中的堅定讓阮雲青眼皮一跳,他是認真的!「確定是她了?」

    「我是確定了,可是她不理我哪!」滿眼的失落讓東方靖俊朗的丰采頓時黯淡無光。

    「靖……」阮雲青欲言又止,「她知道你是誰嗎?」東方靖的大名應該沒人不知道吧?如果她是……看他認真的神情,如果這次又是令人失望的結果,恐怕他真要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了。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衛欣是一個孤女,無親無故的,不會是誰派來從我身上撈好處的。」一頓,嗓音轉為低啞惆悵,「而且她根本對我視若無睹,我得趁她忘了我之前去抓住她的心。」

    東方靖滿腦子都是衛欣,臉上泛出深情的微笑,看得阮雲青心驚膽跳。他陷得很深哪!

    才幾天……就算那女子心存不軌,現在的東方靖也看不出來,看來他得注意一下,他不能眼見好友再受到傷害,之前的舊傷未癒,如果再來一次……

    阮雲青重咳幾聲拉回他的注意力,「小婕幾天後就到了。」

    東方靖點點頭,一臉的夢幻笑意,「嗯,要是我成功得到衛欣的心,她就可以順便見見她未來的大嫂了。」

    兩句不離衛欣,他真的沒救了!阮雲青翻翻白眼,好吧,至少知道她叫衛欣,可以派人查查。

    「唉。」東方靖的心思顯然不在這裡了,阮雲青識相的告退,待他出門走了幾步,回頭一看,東方靖還在傻笑。

    阮雲青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替朋友高興、一方面為朋友擔心,為老夫人高興,也替東方家商行擔心,又要猜這名叫衛欣的女子的身份和居心……搞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他敲敲腦袋瓜子,唉!才解決一樁麻煩事,另一樁就緊接著來,他快要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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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緩送,月色淒清動人,時值四更,整座清柳城靜悄悄的。

    衛欣又是一身黑色勁裝,她纖細靈巧的身子竄過複雜的巷道,奔至李府高大的外牆邊,一個縱身,翻牆而入。

    她謹慎的觀察週遭的動靜。好極了,簡直好過頭!整座宅院非常安靜,連巡夜的家丁也沒有?事有古怪!

    她矮下身子靠向最近的房間,耳邊傳來一陣咬牙忍痛的細語和詛咒。

    「輕點輕點!痛啊!」

    「這痛都幾天了?應該好一點了吧!」

    「你知道個屁!我可是被打斷兩根肋骨,有這麼快好嗎」

    「咱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哎喲!突然來把我們扁一頓?痛死了!要是給本大爺抓到,非宰了他們不可!」邊發狠邊哀叫,實在很沒信服力。

    「那兩個傢伙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憑你也要宰人家?」不是他看不起人,他們十幾個打兩個都輸得這麼慘,他一個人濟得了什麼事?

    衛欣聽到這裡,總算瞭解李府空蕩無人的原因。原來是仇家找上門了,這倒好,給了她不少方便。

    莫名的想法閃過心頭,是東方靖幫她的?他本就說要幫她報仇,是她拒絕了他,會不會是他在暗中幫著她?

    不!他們不過是相處了幾天,連朋友都算不上,沒道理他會為了她這般費心,況且,此刻他應該在京城……懷中的令牌頓時沉重了起來。

    衛欣怔怔的輕撫令牌,好一會兒才排開心中繁亂的思緒,定下心神打量庭院的佈置,測量風向,選定下毒的方位。

    她提高警覺,輕巧無聲的在庭院幾個角落之間走了幾趟,邊走邊撒下紫色粉霧。走完最後一趟時,她看著漸漸化為無形滲入土壤的紫粉,粉唇勾起一抹帶著興味的笑,眼中火花閃閃。毒已經發揮作用,明天好玩了!

    略經思索,她隱身行至柴房,以內力將手中的褐色粉末噴灑在層層堆迭的柴堆上,旋即靈巧的退出柴房。

    東方靖知道她又使毒給人難受,會說些什麼呢?說她心狠手辣?說她陰險狡詐?還是說她懲好除惡,是替天行道?

    意識到自個兒的心思又往他身上繞,她連忙拍拍腦門,將他逐出腦海,急步奔至牆邊,身子一縱便出了李府,沒入空無一人的街道。

    翌日,李家傳出鬧鬼的消息,馬上成為清柳城中最受歡迎的話題。

    一夜之間,府裡能算得上是植物的東西全數枯死,原是鮮艷繽紛、花團錦簇的庭院,如今籠罩在一片枯黃之中,倒是一種奇異的小草以超乎尋常的速度生長,頃刻間遍佈了整個庭園。

    李府趕緊請人過府勘查,卻找不出原因,更不知道那是什麼草。

    一群人正陷入愁雲慘霧間,廚房驀地竄出焦黃色濃煙,迅速瀰漫整座宅子,吸入這怪煙的人全都無法自主的瘋狂大笑起來,嚇得他們恐慌的奔來跑去,卻助長了怪煙的蔓延流竄,狂笑的人也跟著越來越多。

    更慘的是那不知名的小草發出陣陣腐臭,讓一夥人邊笑邊吐,李府枯黃的庭院又多了一坨坨、一攤攤黃色的嘔吐物。

    種種詭異的現象讓李家鬧鬼的傳言如火燒平原般傳遍大街小巷。客棧裡人聲鼎沸,大夥兒高聲談論這檔怪事,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李家為富不仁已久,眼下突遭橫禍,真讓仇者快、恨者樂了,同情的話語也只針對那些奇花異草,壓根沒人理會那批仗勢欺人的傢伙如何淒慘。

    衛欣將旁人的閒言閒語一字不漏的納入耳內。看他們可以忍多久,那草可是越聞越臭,越聞吐得越厲害,雖說死不了人,可也夠他們受的了。

    接下來,就剩區家了。昨天聽說李炎年和京城的區姓商人頗有交情,想來應該就是當年狼狽為奸的第三人,過兩天上京城去吧。

    京城……東方靖的身影冷不防的浮上心頭。唉!那人真是陰魂不散,都走了幾天,還是這樣勾纏人心。

    明知想他無益,卻放不下,衛欣摸摸懷中的令牌,覺得他好狡猾,留個東西給她,好像他未曾遠離一般,本想乾脆丟了這東西又捨不得,只好日日夜夜對著它,讓寂寞啃蝕她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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