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行人刁斗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野雲萬里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聞道玉門猶被遮,應將性命逐輕車,年年戰骨埋荒外,空見葡萄人漢家。」
佑佑端坐在花轎內,嘴裡輕輕的吟著這首古從軍行。
之前北征時,過謙瑞意氣風發的高吟這首詩的豪邁模樣,似乎還在眼前,她記得當時自己撇了撇嘴,在心裡抱怨他愛出風頭又愛作怪,現在要再聽他的聲音,只怕得等來世了。
只是,人會有來世嗎?如果有的話,她想許願能和他相遇、相愛,她會不會太貪心了?
其實,她大可以留下來的,讓過謙瑞藏一輩子有什麼不好?只是「藏」這個字總是讓她痛苦莫名。
她到底算什麼?一件收藏品?
「我太喜歡你了,喜歡到不敢委屈了你!」
她還記得他情意纏綿的說過這些話,難道他當時就打算把自己藏一輩子?
不,她做不到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成親,她沒有自以為的瀟灑。
佐佐和胤禎給了她一個理由,一個能徹底斷了她的情絲的理由,一個離開過謙瑞的理由。
送嫁的隊伍緩緩的在官道上行走著,金碧輝煌的花轎在陽光之下閃閃發光,在眾多人的護衛之下,一步一步走向關外。
出關的路途太遠了,起程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她已經感到不舒服,坐在花轎內搖來晃去的,讓她有點想吐。
於是佑佑掀起窗簾請喜娘停轎,忽然聽到震耳的馬蹄聲朝他們的隊伍奔來。
接下來,她聽到呼喝和尖叫之聲不斷,她有點擔心的扯掉喜帕,緊張的掀開轎簾瞧瞧。
剎那間,她猛然忘了該怎麼呼吸,淚水一下子湧出,迷濛了她的視線,她得搗住嘴才能阻止自己將那個魂牽夢縈的名字叫出來。
「格格,鎖南王世子……他要見你。」喜娘驚駭的說。
她咬了咬牙,「不用理他,起程。」
「不用理我?」過謙瑞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擋住了大部份的陽光。
他一把抓住佑佑的手腕,將她拖了出來,因為使力太過,讓她跟槍的差點跌倒,頭上的鳳冠滾落在地上。
「格格!」送親的侍衛著急的喊出來,無奈刀架在脖子上,只能乾著急無法動手。
佑佑看了一眼情勢,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每個送嫁的侍衛都被刀架著,過謙瑞帶來的人馬比他們多了一倍有餘。
難怪能輕而易舉的攔下隊伍,把她從花轎上拖下來。
「你做什麼?」
「你問我做什麼?」過謙瑞悲哀的看著她,「那你又做什麼?」
「你簡直沒大腦,帶著軍隊來攔花轎,你不怕殺頭嗎?」
「是你逼我的。」
「你瘋了,胡說八道的!你知道我是誰嗎?」佑佑心疼的看著他憔悴的臉,努力的克制想要觸碰他的衝動。
「你是個沒有心的女人。」
她一定沒有心,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她一定沒有心,才會不聲不響的消失,讓他瘋狂的尋找,讓他處在近乎崩潰的邊緣。
是的,她沒有心,所以無法感受到他對她的情意,才會一走了之,讓他連喚她回來的機會都沒有。
佑佑狠下心冷著臉道:「世子,你耽誤了我們的行程,如果你是專門來說瘋話的話,請你說完了就讓路。」
「佑佑,我說你沒有心是瘋話嗎?你也知道你快把我逼瘋了嗎?」
「過謙瑞,你別胡鬧,佑佑早就死了,大家都知道,拜託你停止胡說八道好嗎?」
他真是瘋了,竟然把這個該守口如瓶的秘密拿出來講。
「佑佑,我恨死你了,你搞砸了一切,我要你別管佐佐的事,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聽我的話?」
「別說了,求求你。」她淚光閃爍的眸子裡,透露出哀求和乞憐。
「你為什麼不肯信任我?我說過會保護你,絕對不會委屈你的,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愚蠢?」
「對!我就是笨,我就是不聰明。」佑佑激動的喊,一顆心在聽到他罵她愚蠢時徹底的失控。
「你把我當什麼?當我被那無所不在的喜字逼得沒地方躲的時候,你在哪裡?你為我做了什麼?你給了我什麼承諾?我只是你放在系雲樓的收藏品,但是我真的做不到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跟別的女人成親,那實在太殘忍了。」
過謙瑞陡然笑了起來,笑得十分張狂,彷彿佑佑剛剛說了一篇精采絕倫的大笑話。
「原來我們的愛這麼禁不起考驗。」他收起笑容,惡狠狠的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我還真是高估了你,對你動情算是我錯了。」
「別把自己說得像受害者,要娶別人的是你!」
「沒錯,你的指責都對,我是不應該成天陪著皇上,不應該自告奮勇做這做那,不應該力求表現,不應該求他在婚期未定之前收回成命,不應該告訴他我要定了一個民間女子,更不應該在他威脅要砍我腦袋之時,還堅持不肯讓步。「早知道這一切全是白費工夫,我又何必呢?」
「你……」佑佑垂下頭來,淚珠滾滾而下,「你用不著這麼做。」
「我是瘋了才會這麼做,我以為有人值得我這麼做。」
「你現在知道不值得,後悔了,大可以放開我,痛痛快快的讓我走。」
「好。」過謙瑞深吸一口氣,「你果然無心!」
「你走。」他猛然放開了她,回頭喝道:「全都放了!」
佑佑心裡一涼,忍不住想嚎啕大哭,「我無心,你無情,好……很好,這樣最好,咱們各走各的。」
她轉過頭,喜娘連忙掀開轎簾,膽戰心驚的將她給扶進花轎,像是怕過謙瑞變卦似的連忙起程。
陽光將他長長的影子映在地上,顯得孤孤單單的,他一動也不動,背對著那越行越遠的花轎,然後他深深的歎了口氣,飛身上馬,朝著相反的方向急馳而去,揚超了一陣黃沙滾滾。
花轎裡的佑佑早巳哭得肝腸寸斷,她果然是很蠢!
這一次,他不會再追來了,他已經留了她兩次,這一次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他不會再來了。
傷心的她就這樣糊里糊塗的過了兩天,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猶如行屍走肉一般。
若不是急切的馬蹄聲喚起了希望,她還愣愣的望著黃沙發呆。
佑佑以為是過謙瑞又追來了,這一次她在花轎停下後自己走出來。
她還來不及看是發生什麼事,就被人攔腰一抱,放上另一匹馬,「佑佑,快走!」
「弘武?」她慌亂的看了來人一眼,驚訝的脫口而出。
「快走!」他拉著韁繩,雙腿一夾,神駿的黑馬飛立刻快的奔出去。佑佑緊跟在後。
一切發生得太快,大家瞠目結舌,眼睜睜的看著弘武貝勒擄走了新娘子。
「弘武,你做什麼?」
「沒時間解釋了。」
地勒住了馬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知道我是佑佑,還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拜託,現在先別問,迫兵馬上就到了,如果不想死的話,快點逃命吧。」弘武著急的道,實在沒時間跟她說明前因後果。
佑佑被弄迷糊了,追兵?「這是怎麼回事?你不說我就不走、」 」
弘武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明白以她的脾氣,她絕對說得出做得到,「好,一切都穿幫了,你再不走,又會多添一條亡魂。」
「一切都穿幫了?什麼意思?說清楚!」
「佑佑,快走,晚了就來不及了,我拚死拚活的趕來向你報訊,是要你避難,不是要讓你送命的。」
送命?難道有誰因此而送命嗎?「弘武,」她急得快哭了,「我不管有多少追兵,你給我說清楚。」
「好!」弘武決定長話短說,「我只知道胤禎莫名其妙失蹤了,皇上派人去找,找到以後發現佐佐格格竟然跟著他,接下來的事我不太清楚,只曉得皇上大發雷霆,過謙瑞和康親王府的人因而全部下獄,皇上也命人前來抓你回去。」
「怎麼會這樣?」佑佑蒼白著臉,搖搖欲墜,看起來似乎要昏倒了。
「佑佑,你快走,我雖然弄不清楚你闖了多大的禍,不過皇上似乎非殺你不可。」
「我不走,我跟你回去。」
「什麼?你沒聽清楚嗎?皇上要你的命哪!」
「我知道。」她冷靜的開口,雖然臉上毫無血色,卻顯得堅定異常,「弘武,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連累太多人了,不能一走了之。
「況且,大家都看到是你帶走我的,你要怎麼跟皇上交代?我不能害你。」
他一時語塞,好半晌才道:「皇上不會為難我的,你快走吧。」
「弘武,我不會走的。」
「你真固執,過謙瑞會氣死的,他早就猜到你不肯走,還交代我什麼都別說。」
「他不會生你的氣。」佑佑微微一笑,「他會感激你把我帶回他身邊。」
「真是亂了,我領兵出征前你們還是互不相讓的冤家,我一回來什麼都變了。」
「弘武,帶我回家吧。」
「佑佑,能不能別回去?」他有點後悔說出來,早該知道佑佑固執的個性,不管是男是女都不會變的。
佑佑沒有回答他,只是策著馬急急的奔去。
就算要死,她也要跟過謙瑞死在一塊。
御書房裡靜得連一根針落下都清晰可聞。
皇上居中而坐,高高的俯視著跪倒的一群人,這裡面有他寵愛的皇子、信任的將軍、歷經兩朝的親王以及親王府的格格,他的情緒紊亂,內心大受打擊,不敢相信有人敢這樣挑戰他的權威,將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他覺得被欺騙、被背叛了,更叫他憤怒的是,他們竟然以為他可以隨便被擺弄、沒有判斷力,編織了一個又一個謊言來欺瞞他。
「皇上,這整件事都是老臣糊塗,這些年輕人不懂事,一錯再錯,雖然罪不可恕,臣還是大膽求皇上開恩。」
「康親王,佑佑明明是女子,你卻謊稱子嗣承襲爵位,如此欺君惡行,你怎麼做得出來?」
「是老臣糊塗。」康親王連連磕頭。
佐佐連忙膝行到他身邊,扶住了他,「阿瑪……」才開口叫一聲,眼淚就撲簌簌的往下掉。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她知道佑佑代她出嫁之後,和胤禎吵了一架,堅持不走,不料他卻打昏她將她帶走,等她醒過來時,佑佑早已替她上花轎,她又氣又急的找上找佑佑找得快發瘋的過謙瑞,他帶了人馬去追,不意人沒追回來,卻將問題帶回來。
胤禎實在是低估了皇上的能力,他們走不到四天就被逮回來,她那時候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過謙瑞,朕一向信任你,沒想到你竟然……」皇上憤怒的一拂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過謙瑞—聲不吭,心裡想著佑佑應該逃遍了吧,有弘武幫忙掩護,她要逃走應該不難。
「你沒有話要說嗎?」
「臣無話可說。」他連頭都不抬,眼皮也不眨,自知死罪難逃多說無用,不如不說:
「你欺君罔上,難道沒有話要自辯?」
「沒有。」
胤禎突地插口,「皇阿瑪,兒臣有話要說。」
「你沒有資格說話,你讓我太失望了,連你都欺我、瞞我、玩弄我。」
「皇上,都是老臣的錯,您要了臣的腦袋吧,這些年輕人實在是衝動又不懂事,您就饒了他們吧!」
「你的腦袋朕不想要,留著多吃幾口飯吧。」皇上哼了一聲,些人的腦袋卻個個非掉不可!」
「皇阿瑪!」胤禎聽他這麼說,馬上著急起來,「不關佐佐的事,是我硬帶她走的,她是無辜的,您心砍了我吧。」
「胤禎!」佐佐猛烈的搖頭,淚水滾滾落下,「我不要你為我開脫。」她轉而面向皇上哀求道:「皇上,虎毒不食子,不管胤禎做錯了什麼,他總是你的兒子,是你最驕傲、最優秀、最疼惜的兒子,你怎麼忍心砍他的腦袋。」
「他如果知道自己是我最驕傲、最優秀、最疼惜的兒子,又怎麼會做出這些事來?」他環視著他們,痛心而憤怒的說。
「皇阿瑪,求求你饒了我們,我們會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君心難測,我們畏懼你的權威,生怕你在憤怒之下,做了衝動的決定,那會讓我們遺憾的,而這樣的畏懼影響了我們的判斷力,因而一錯再錯。請皇阿瑪相信我們是為了保全康親王府百來條人命才會這麼做。」
皇上心痛的看著胤禎,心裡難過極了,這群孩子欺騙了他,竟然還把責任算在君心難測頭上。
只是胤禎這麼說,倒讓他有了另一種想法,這些孩子或許真無惡意,真要說欺騙和玩弄的話,他們的手段也不夠高明,否則也不會弄得這麼狼狽了。
「皇上。」一直不開口的過謙瑞終於出聲了,「不關四阿哥的事,是我一手瞞天過海,假造佑貝勒身死的消息,這件事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剛剛親口說過饒了康親王,就不能再追究他隱瞞佑佑性別的事,你是金口玉言,說話要算話。」
「你在威脅我?」皇上眉毛一抬,「你真夠大膽。就算我饒了康親王也饒不了你。」
「臣知道,只是四阿哥是無辜的,若說他做錯了什麼,也不過是拐帶格格逃婚,罪不至死。」
皇上冷笑道:「你這麼能言善道,怎麼不替自己說說話?」
「臣隱匿實情不報,欺君之一;假造佑貝勒死訊,欺君之二,光這兩條罪便罪無可恕,不敢多說話。」
「你說不敢多說話,卻什麼話都說了,這麼說來,罪該萬死的只有你了?」
胤禎連忙開口,「皇阿瑪,請念在過謙瑞為國征戰,捍衛疆土的份上,網開一面。」
皇上用力在桌上一拍,喝道:「我已經網開好幾面了,這面我絕對不開。」
「皇阿瑪……」胤禎還想再求。
「胤禎!」過謙瑞連忙接口,「別再說了,皇上已經網開數面,饒了所有人,你就少說幾句吧!」
皇上愣了一下,一時不察給他抓住語病,要改口也來不及了,他不由得佩服他的急智和應變能力。
「你倒聰明!」他哈哈一笑,「可惜不學好。」
過謙瑞是個人才,真要殺他他倒也很猶豫,只是他從頭到尾都不肯為自己求饒,就算他想從輕發落也開不了口。
「都起來吧,脾氣發過,你們也知道怕了,絕對不會再有下次的。」
胤禎看了過謙瑞一眼,「皇阿瑪,過謙瑞他……」
「不准再求情了,除非你要替他掉腦袋,這件事總要有個人掉腦袋,否則我怎麼配得上君心難測這四個字。」
他話剛說完,一個人影飛快的閃進來,「我替他掉!」
「佑佑!」弘武氣急的喊,還沒通報她就直闖御書房,簡直是活膩了。
佑佑!?所有人皆驚詫無比,沒想到她竟然會冒死回京
「你從來不肯聽我的話。」過謙瑞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搖頭,還好皇上已經親口說要饒了所有的人。
「你說的話沒道理,我當然不聽了。」佑佑委屈的說:「你怎麼可以叫我自己走,太過份了,你明明知道我捨不得。」
「你真是傻瓜,要你留你不留,要你走你又不走,硬要跟我唱反調。」他苦笑一下,「你永遠不會聽我的話。」
「等我真正做了你的妻子之後,我保證一定乖乖的聽話。」佑佑甜甜的一笑,握住他的手,站在他身邊。
皇上驚訝的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對話,真情流露的互相愛憐,終於明白了過謙瑞為何甘冒大不諱也要維護佑佑周全,原來……又是一個情字作祟!
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皆然。
「皇上,如果你一定要砍人腦袋,那就砍我的吧。」佑佑毫無畏懼的迎視皇上的目光,一臉坦然。
「你以為我不敢嗎?」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您是皇上,怎麼會有不敢做的事情?只是你要了我的腦袋之後,可不能再要過謙瑞的。」
「哼!既然你們這麼難分難捨,就兩個腦袋一起掉吧,來人哪!」
侍衛一擁而上,分站在兩人身後,皇上下今,「把這兩個不怕死的一起砍了。」
「皇阿瑪,請三思!」胤禎急得一張臉發白,連忙跪下。
「是他們求著要死,要你來求什麼情?」
「皇上,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你剛剛明明說只要掉一個腦袋就好,怎麼可以出爾反爾!」佑佑不服氣的大喊。
「佑佑,你死了我能獨活嗎?別說傻話了,一起死有什麼好怕的?」過謙瑞嘴角含笑,只要能跟佑佑在一起,攜手同死也是美事一樁。
「我不是怕死,我是怕皇上出爾反爾,難逃眾人攸攸之口,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是皇上不守信用。」佑佑斜睨了皇上一眼,很認真的說。
「佑佑!」康親王嚇得花白鬍子不斷顫動,她竟然不斷的衝撞皇上,還譏嘲他。
皇上又好氣又好笑,心早已軟下來,「好,兩個死一個,多了就不行。」
「很好!」
佑佑和過謙瑞默契一致,一聽到皇上這麼說,反手就抽出身後侍衛的配劍,往自個的脖子上抹去。
皇上連忙急叫,「住手!」
侍衛們紛紛出手擊落配劍,但過謙瑞動作太快,雖然侍衛們及時阻止,他的脖子上還是劃下了一道血痕。
佑佑立刻撕下衣服慌亂的按在他的傷口上,氣急敗壞的說:「皇上一言九鼎,我死了你就沒事,幹麼連這都跟我爭。」
「當然是你活我死,你又不聽話了。」過謙瑞按住她手,深情的凝視著她。
「有道理的才聽,沒道理的你就別說了。」佑佑嗅道。
「皇上,你都看到了,他們只是因為深愛彼此才會欺騙你,並不是罪大惡極,就請你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弘武從沒求過任何事,今天在這裡懇求你。」說完他也跪下。
他這麼一跪,其他人也跟著跪下來,「求皇上開恩。」
「好。」皇上本是性情中人,這些年輕人又都是他平日寵愛的,真要殺了也捨不得。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免得他們知道他心軟了,又乘機爬到他頭上作亂。
六月十五為黃道吉日。
這一天是鎮南王世子過謙瑞要迎娶康親王府的佑佑格格的大日子。
賓客們絡繹不絕,連不克前來的人都差人送賀禮來。
皇上另外賜了一座將軍府給新人當新居,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大廳早就因為要拜堂,妝點得美輪美奐、花團錦簇。
鑼鼓喜樂不斷的奏著,加上笑浯喧嘩聲,吵得昨晚沒睡的佑佑頭都快要痛死了。
「這些人就不能小聲—點嗎?別人要休息。」她忍不住抱怨,喜帕早就被她丟在一旁。
佑佑連喜娘都趕出去.強迫佐佐進來陪地說話解悶。
佐佐抿嘴笑道:「姊夫還沒來挑喜帕,你就自己掀開了,不吉利的。」
「呸呸呸,童言無忌!」她白了她一眼,卻因為她那聲姊夫而感到甜滋滋的。
沒想到皇上給他們的處罰是要他們馬上成親,並且一定要在明年生出一個小娃娃來。
一想到生小娃娃,她忍不住紅了臉,心裡希望外面那群人能絆住過謙瑞,最好讓他醉得進不了們。
她緊張的推開窗子,探頭出去想瞧瞧動靜。
「好,算我胡說,你就是不忌諱這些,否則也不會趴在窗戶上張望。你急著要姊夫進來嗎?我去找他好了。」
佑佑連忙把頭縮回來,關上窗子,「誰要找他了,你乖乖的陪我,不許出去跟胤禎說話,畢竟你們還沒成親呢。」
佐佐笑道:「是,姊姊說得對。」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有情人成雙成對,一切總算是雨過天青。
「佐佐!」胤禎敲著門,大喊她的名字,「快出來,新郎要進去了,我可不希望他弄錯。」
佑佑緊張的抓住佐佐的手,」你要去哪?」
「你聽到啦,我也不想姊夫弄錯。」她羞澀的說。
「不許走!」
「佑佑,別鬧了,這是你的洞房花燭夜,有甚麼好怕的。」
她挺了挺胸,「我怎麼會怕,我只是……只是有點緊張而已。」
「我要出去了,再不出去,有人要破門而入了。」
「不要啦,拜託……」佑佑雙手合十哀求道:「你想想,我嫁給他了耶,這表示以後要乖乖的聽他的話。」
「那又怎樣?誰叫你答應人家嫁了以後會收心。」
「我已經有點後悔了,你想,如果我們一起出現,他們分得清楚誰是誰嗎?」
「啊?」
「有趣吧!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胡鬧了.來嘛,你不想知道他們會不會弄錯?」
佐佐有點心動了,她也很好奇,她們兩個簡直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如果一起出現,他們會不會認錯?
「快嘛,」佑佑興致勃勃的找出兩件一摸一樣的衣服,「快換!」
佐佐微微一笑,不忍心掃了她的興,也跟著改裝起來。
「你覺得誰是誰?」過謙瑞摸著下巴,碰了碰明顯呆掉的胤禎。
當房門一打開時,他就覺得有點不妙,再看到佑佑和佐佐打扮得一模一樣,又一聲不吭的時候,他就知道麻煩來了。
看樣子他想洞房花燭,還得先闖關成功才行。
「左邊的是佐佐,右邊的是佑佑。」胤禎看了看,很快的說出口。
「你怎麼知道?」怪了,他看了半天還看不出來,怎麼胤禎的反應這麼快?
「我猜的。」
「好吧,那就這樣。」他聳了聳肩,伸手要去拉右邊那一個。
「等等……」胤禎連忙拉他回來,「錯了怎麼辦?」
他對他眨眨眼,「錯了就錯了,這就是娶雙生子的好處。」
右邊那個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過謙瑞連忙道:「快抱這一個走,會笑的一定是佐佐。」
「你確定?」
「當然,佑佑醋勁那麼大,聽到我這麼說,絕對笑不出來的。」
「沒錯!」佑佑—咬牙,「你非常瞭解我。」
真可惡,說得她好像是個醋桶似的,她還不是因為太在乎他。
「快走吧!」胤禎急忙帶著佐佐躲開,「他們要打架了。」
「是要打架,不過要在床上打。」過謙瑞笑嘻嘻的說。
「過謙瑞,你這個下流胚子!」佑佑窘得滿臉通紅,趕忙低垂下頭。
「幹麼,想打架呀?」他湊近她,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
她舉起手來,正想打下去,卻被他輕而易舉的擋住,「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她撇開臉,逃避他灼熱的眼光,那令她心跳加速且渾身發軟。
過謙瑞握著她柔軟的小手,親吻她白嫩的掌心。
佑佑吃了一驚,連忙要抽回手,但是他握得緊緊的,轉而侵略她的紅唇。
他的吻不若往常溫柔,反而有點強力需索的味道。
她覺得整個身體都火熱起來,像被一把無名火燒著,有種模模糊糊的渴望……
「佑佑……」他沙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情慾,雙眸透出狂野,「我要你……」他的手插入她柔順的發中,固定住她,灼熱的唇在她唇邊、頰邊、頸邊游移。
他的吻彷彿帶著魔力,令她全身發軟,只能無助的緊攀著他,體會這種甜蜜又驚奇的感受。
不自覺的,佑佑輕輕呻吟出聲,覺得自己快融化了,整個人癱在他懷裡。
過謙瑞隔著薄薄的衣料,輕輕撫摸著她,帶著熱力似的大掌滾燙了她的肌膚,帶給她一種全新的戰慄感受。
她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會是什麼,且隱隱約約有些期待。
「佑佑。」他將她放倒在柔軟的床上,充滿情慾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嗯……」她輕輕的回應他,感受著彼此劇烈的心跳。
他輕輕的解開她的盤扣,「佑佑,從在湖邊看見你的身子之後,我一直想再看一次你的模樣,今天總算如願了。」
「你看到了?」佑佑微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指的是北征時她溜到湖邊洗澡那一次。
「沒錯,我全看到了,從那時候起我就渴望你……非常的渴望……」過謙瑞訴說著,手上的動作也不曾停過。
「大騙子,你還騙我說沒有看到!」佑佑羞憤的掐了他一把。
他笑了笑,用吻阻止她繼續翻舊帳,用熱情俘虜她、用全心全意的愛來包圍她,直到她再也無法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