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情俏郡主 第七章
    百抗天穿越寬敞明亮的神秘地道直通「誠意莊」的後院,此乃他們結拜兄弟聚會的場所,更是誠意莊這座神秘莊園的禁地。依年紀排行,冉誠是老大,京城最有名的浪蕩子葛翊行二,而他則居末,直到小白臉算命仙袁河寄加入成為異姓兄弟裡的ど弟。

    當年冉誠與葛翊對他伸出援手,救了他一命,三人從此便成了生死與共的莫逆之交。

    冉誠是行事穩重的俠士,葛翊雖是皇親國戚,但生性浪蕩不羈,行事但憑好惡。

    多年來他忙著抗天寨,而他們則忙著誠意莊,表面上互不相干,實際上卻是相輔相成。

    若不是前陣子葛翊惹上了大麻煩,逼得冉誠不得不出面,只怕到現在世人尚不知葛翊與誠意莊有牽扯。

    誠意莊後院裡,冉誠平靜的俊臉波紋不興,只是轉著手中的金屬圓筒不發一語,袁河寄則坐在冉誠身畔,年輕頑皮的臉上也寫滿了苦惱,倒不玩不鬧了。

    百抗天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幾轉,忍不住雙手環胸挑眉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一句話都不說。」

    袁河寄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下子真的是不好玩了,你瞧大哥這麼深謀遠慮的人都拿不定主意,你更別指望我了。」

    百抗天危險地瞇了瞇銳眸。

    「你放心,我從來沒指望過你什麼。」

    袁河寄又歎了口氣。

    「雖然你剃了鬍子之後好看得多,但官府可不會因為你長得好看就不抓你,現在你這張臉已經貼得滿城都是,連三歲小孩也可以認出百抗天就是你,你居然還大刺刺地為了一棵靈芝進城?!雖說有秘道作掩護,可你也未免太大膽了!」

    百抗天蹙起了眉。「被官府通緝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該辦的事還是得辦。」

    「你想宰人也不是不可以,可你不但在妓院殺人,還把他們最紅的瑤音姑娘帶走了。你也知道應該將看過你的人全都滅口,但你又於心不忍、不願濫殺無辜。人家只是平民百姓,哪抵得住嚴刑拷打?你瞧才幾天工夫,畫像已貼得到處都是,官府連犯案的人是百抗天都一清二楚,這還不教人頭疼嗎?」袁河寄只手撐著下巴,愈想愈頭疼,愈想愈不知如何是好。

    百抗天手指輕撫著左頰上的疤,淡淡道:

    「好漢做事好漢當,我這條命早已是偷來的,何時奉還我從沒在乎過。」

    這結果當初他早已預料到。

    冉誠驀地停住了手中旋轉的動作,抬眼凝住他,開口時依然平和寧靜,卻是深思後的結論。

    「抗天,撤寨吧!」

    百抗天神色一凜,默然半晌。

    「我不能放下他們不管。」

    「難道你能讓他們陪著抗天寨一起死嗎?」

    冉誠道。

    「沒有抗天寨,他們也是死路一條,一個人逃亡我能活,他們卻不能!」

    「撤寨他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不撤的話你和他們都沒有活路。」

    百抗天默然了,他們心理從不存著任何僥倖的想法,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能活到現在。

    這回是朝廷、權責除去百抗天的大好機會,他們早已迫不及待要解決這個嚴重威脅著他們身家性命的土匪窩。而這次連冉誠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我會考慮。」

    好半晌,他終於道。

    「抗天……」

    百抗天打斷了冉誠的勸說,淡淡一笑。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我對抗的是天子,不是天意,套句小白臉的話,隨緣吧!」

    袁河寄眨眨眼,笑道:

    「三哥終於發現我說的都是金玉良言了吧?」

    百抗天瞪了他一眼,不由得笑了出來,冉誡則寵溺地撫了撫他的頭,他的心意他們又怎會不明白?故作丑角其實只為了替這沉重的氣氛解套罷了。

    「大哥,咱們喝一杯吧!」

    百抗天笑道。葛翊帶嬌妻雲遊四海不知到了何處,無法共飲這杯酒,確實是一大缺憾,但人生又豈能事事圓滿呢?

    冉誠不喝酒,除非情況特殊,這點他們都很清楚。酒,可以是同歡,可以是澆愁,也可以是餞別,看著他們的笑容,袁河寄眼圈兒一紅,差點掉下淚來,趕緊自告奮勇去取酒。他能算盡人世的無常,然而要勘破又談何容易?

    ***

    「隋神醫,快來啊!有官兵來攻,還好大當家及時趕回來,現在大夥兒都掛綵了,您趕緊到大堂瞧瞧吧!」

    寨中弟兄急急來稟,隋神醫迅速收拾醫藥箱,邊道:「丫頭……」瞧穎青呆立一旁,俏臉蒼白卻倔強,他不禁歎了口氣,底下的話便不再說了,逕自趕往大堂。

    穎青思潮起伏,芳心備受煎熬,不是千叮萬囑要自己別再理他了嗎?

    為什麼一聽到他受傷便如此心疼難受?

    他活該,他……

    他傷得如何了?

    她焦躁地來回踱步,終於忍不住提起裙擺疾奔而去。

    才一到大堂門口,便聽到瑤音溫柔憐惜的慰問。「抗天,你沒受傷吧?」

    穎青的腳沒跨進去,只見百抗天微微一笑,道:

    「我沒事。」

    「那就好,我聽到有官兵來找麻煩,我好擔心你會不會出事。」瑤音眼眶微紅,語帶哽咽,弱不禁風的她哪曾見過如此陣仗,心中的恐懼不可言喻。

    「瑤音姑娘你放心吧,大當家武藝高強不可能會出事的。」三當家大笑道。

    「瑤音姑娘真是溫柔,像咱們寨裡的那位千金小姐,就從來沒關心過大當家的死活,我看大當家該娶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四當家也陰陰冷冷地幫腔。

    她微羞地低下頭,卻沒反對,這下瞎子也看得出來她的心意了,來抗天寨的一路上,手腕高明的她在眾人心目中留下了十分美善的印象,二當家有意順水推舟,於是笑道:「瑤音姑娘對大當家可說是有情有義,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不如大當家就以身相許,讓抗天寨再添一樁喜事如何?」

    他才說完,笑聲還未歇,眼角便瞥見門口處那抹淡綠的身影,不由得笑聲一斂,心中打了個突,穎青不知何時來的,此時俏臉上是他們前所未見的冰冷,兩道銳利的視線森冷得教人背脊一陣陰涼。

    百抗天的目光一對上她的,她轉身就走,那該死的土匪死活與她何干?

    她幹麼要特地跑到這兒來看他們一群土匪、妓女和樂融融?!娶小妾……

    他混蛋!

    她怒氣沖沖地回到房間,俏臉冰冷肅殺令人望而生畏,此時敏兒照例端了藥進來,微笑道:

    「青姐,該喝藥了。」

    她將藥放在桌上,這才注意到穎青的臉色不善,忍不住關心道:「青姐,你怎麼了?」

    穎青瞪著那碗每天必喝的藥,想起他滿不在乎地說自己的命不值錢,想起他不要她生孩子,只因為她是用來報復朝廷的棋子?忽然她用盡所有力氣將桌上的那碗藥掃落,湯藥撒落一地,瓷碗碎裂門檻旁,敏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

    「青姐,你怎麼了?這藥我熬了好久……」

    「我不喝,我再也不喝了!」

    穎青怒吼道。

    「可……可是大當家說……」

    「不管他說什麼,我不喝就是不喝!」

    這下怎麼辦?大當家交代她必須每天看著她將藥喝下,可穎青不合作她也委實拿她沒辦法,這該如何是好?

    「你為什麼不喝藥?」

    百抗天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穎青怒目瞪向他,敏兒則如遇救兵。

    「大當家……」

    百抗天對她瞭解地一笑,」示意道:「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敏兒出去後,穎青冷冷地道:「你不去安慰你那容易受驚的舊情人,來這兒作什麼?」

    他沉默地凝視她片刻,而後微微一笑。「如果不是我早已知道你不在乎,我會以為你是在吃醋。」

    穎青雙拳緊握,胸膛急劇地起伏著,咬牙道:「下輩子!」

    「咱們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難道你想懷孕?」面對他直接的發問,穎青一言不發地抿著唇,他又道:

    「或許你知道我不想要子嗣,你這麼做無異是拒絕與我同床,這才是你的目的,是嗎?」

    人生在世,苦多於樂,更何況活在這自求多福的世代,沒必要帶新生命來受苦,而他早不認為自己能壽比南山、壽終正寢,更不需讓下一代艱辛成長,絕子嗣的決心不可能會動搖,更不可能屈服在對她的慾望下。

    穎青臉色更加蒼白,他不再戲謔,俊顏上只有平淡和深沉,教人看不出他的情緒與心思,同時也令她知道地說不跟她同床是再認真不過的了。

    百抗天凝著依然不置一辭的她,終於淡淡地笑了笑。「好,我不逼你喝藥,從今天起我會搬到別的地方睡。」

    穎青背轉過身,不願讓他看見她濕紅的眼眶、顫抖的唇,他不在乎身旁抱的女人是誰,反正現在他有瑤音了,不是嗎?

    「隨便你!」

    她故作不在意,冷冷地道。

    「我再問你一件事,薛忠平要救你下山,你為什麼不走?」

    穎青霍然轉身瞪住他。

    「你知道……他是……」

    「一個人是不是真的走投無路,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了,否則抗天寨還能存活到這時嗎?」他微微一笑。「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放棄離開抗天寨的機會?」

    「所以,如果我真的跟他逃走了,你就會叫四當家殺他,因為你不在寨中,我一走,留在抗天寨的人就是死路一條,是嗎?」穎青咬牙問道,她這道護身符還真重要,是不?!

    然而見百抗天坦承不諱地點點頭,她的心仍被傷得鮮血淋漓。

    「你真的很聰明。」

    百抗天盯著她的俏臉。

    「你是不忍心讓抗天寨裡一千多條人命喪生,還是不願放過我這個最重要的仇人?」

    「你說呢?」

    她冷冷一笑。

    他唇畔微挑,帶著些許自嘲。「或許都有吧!因為你這個人正義、慈悲、恩怨分明,雖然脾氣不好,卻有頭腦。」挑明了問她,是為了斷絕自己以為她動了情的美麗幻想。從今天起,他不再要她的情、她的愛了,只因那對他們都不會有好處。

    他轉身離去,穎青雙拳握得死緊,以防自己的感情再度投降,然而當他走出了她的視線,她卻彷彿一下子全身虛脫了,如果他真的要娶瑤音……

    老天啊!

    她為什麼還要在乎?為什麼不能更恨他一點?為什麼突然渴望孕育兩人共同的骨血?

    如果她是他孩子的娘,他會不會將她放進他孤獨的生命裡?

    ***

    「聽說百抗天搬到書房去睡了,你這女人還真是與眾不同,我活到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沒聽說過妻子趕丈夫出房的。」隋神醫對著邊儔藥,邊怔怔出神的穎青道。

    「我不過是他劫來報復朝廷的棋子,他從沒當我是他的妻子。」穎青冷冷地糾正。

    「若真是如此,你會愛上他嗎?」

    隋神醫失笑。

    穎青的俏臉瞬間火紅,怒道:

    「誰……誰愛上他了?!」

    隋神醫哈哈大笑。「女人就愛口是心非,明明愛得如癡如狂了,還在死鴨子嘴硬!」

    「我是恨他恨得如癡如狂,恨不得抽他的筋、剝他的皮,先大卸八塊再外帶挫骨揚灰!」

    她冷哼道。

    隋神醫輕輕一歎。

    「你若真有這願望,大概不久就能實現了。」

    穎青心中一震。

    「什麼意思?」

    「你還不知道嗎?朝廷已經知道河南那兩個狗官的命案是誰幹的,依我看抗天寨也沒多少平靜日子好過了。」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百抗天的面,她將自己悶在隋神醫的居處誰也不理,所以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他什麼事都不跟她說,徹頭徹尾將她當成了外人,而她居然到現在還在為他擔心!

    「有我這張護身符在抗天寨作人質,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穎青沉聲道,此時此刻她倒真的希望自己是護身符,保得了這一千多條的人命。

    「你以為朝廷的那群人會為了一個身陷賊窩多日、不知變成什麼模樣的郡主,而放過抗天寨?更何況百抗天這回誅殺了兩個貪官,難保哪一天相同的命運不會降臨在他們身上,你以為朝廷裡有多少個清吏?大家有著相同的恐懼,正好趁這次機會,一舉除掉抗天寨這眼中釘。」

    穎青知道他說的話是千真萬確的,雖然她希望事情沒有糟到這種地步,但心裡卻清楚危機已近在眼前。突然,她芳心湧起難言的激動,熱血在胸口翻騰,一股衝動擊潰了她的理智,她二話不說便提起裙擺往外奔。

    她想見他,好想見他……

    她再也不要在鬥氣中虛擲光陰了,人在咫尺,她為何要選擇望斷天涯?如果這樣的生活每一刻都可能生變,那麼她還有多少機會靜靜地待在他身邊、跟他說句話?

    奔至書房,她調勻急促的呼吸後,輕輕地推門而入,聽說他最近不是在山寨外圍搭建土壕陷阱,就是在書房研究兵書,然而她推開門見到的卻是瑤音,只見她手中抱著百抗天的衣服,宛如溫柔嫻淑的妻子。

    「你在這裡做什麼?」穎青擰起秀眉冷冷問。

    見到她來,瑤音抿了抿唇,實在不想面對這個伶牙俐齒、嬌蠻潑辣的郡主。「我來幫抗天洗衣服,他有幾件衣服破了洞,我順便幫他縫補,不然他一個大男人哪做得了這些事?」

    她故意綻出甜笑道。

    「這些事不需要勞煩你。」

    穎青冷聲道。

    「難道郡主要替他洗衣補衫?」

    瑤音彷彿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般,掩唇笑得花枝亂顫。「你可是貴為郡主的金枝玉葉,怎能做這些低三下四的活兒?你還是別勉強了,抗天只怕無福消受。」

    穎青豈能讓人這般當面譏刺?

    手中的長鞭緊握,銳眸微瞇發出最後的警告。「瑤音姑娘是抗天寨的客人,不是下人,更不是女主人,少在我面前逞口舌之能,放下百抗天的衣服,滾出去!」

    上次跟穎青說話,她足足生了三天的悶氣,不知為什麼,她在她面前就是感覺矮了一截,好像她天生就該高高在上,可這裡是抗天寨,又不是她的榮王府,居然還如此耀武揚威,真是教人氣炸心肺!

    「我不是杭天寨的女主人,難道你是?」瑤音故意不屑地冷哼,來此之前她只認為穎青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潑辣郡主,沒想到竟是如此美艷燦亮,輕易地便能挑動男人的心,既想征服、更想憐借。見到穎青的第一眼,她彷彿理解了百抗天不顧她是郡主身份,執意娶她的原因,然而這只令她更想與之一較高下!

    穎青美眸燃起怒火,嬌叱道:「討打!」她手中的長鞭一揚,直直朝瑤音嬌嫩的臉頰襲去,忽然她身後捲起一陣風,一道灰色人影竟快過鞭子,在她鞭子甩在瑤音臉面之前橫身擋在中間。「啪」地一聲,鞭梢狠狠地擊在那人臉上,而同時瑤音嚇得驚聲尖叫,手中的衣服落了一地。

    百抗天!穎青惶然瞪大美眸望著他左頰上瞬間泛起的一道血痕,她的心一陣緊縮,血痕疊在他的刀疤上,卻像抽在她的心上,她的耳邊彷彿響起了隋神醫的話——

    鞭長莫及,以免後悔莫及。

    他淡淡地抬眼凝注她,彷彿沒有痛覺,任頰上鮮血泛流。「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句話宛如一把刀狠狠地插在她心上,她一直在等他帶著一貫戲謔、可惡的笑容來逗她、惹她生氣,那是他們之間化解僵局的唯一方式,可他放任兩人毫無期限地冷戰下去。直到她受不了了、投降了,他卻猶冷淡相待,甚至覺得她不該來!他明明可以抓住她的鞭梢,但他卻選擇用自己的臉去擋它,好似借她的手將兩人的關係更推向惡化的深淵。

    但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少恩怨情仇,此時此刻她只看得到他臉上的傷,忍不住朝他踏近一步,卻聽瑤音驚慌地叫道:「抗天,你的臉!天哪!都流血了!你快坐下,我去拿金創藥來替你敷上。」

    只見瑤音焦急忙亂地扶他坐下,匆匆去找來金創藥,細心憐惜地替他抹在流血的傷口上,含淚哽咽道:「傻瓜!為什麼要替我擋?我情願這鞭子是打在我臉上的。」

    穎青發覺此時此地,她彷彿成了外人,該離開這地方,可腳卻動不了。

    忽然,他轉頭望向她,問道:

    「你找我什麼事?」

    「我聽說……河南那件事,朝廷已經知道了。」她的聲音出乎自己預料的平靜,她深深地望著他,明明他就在眼前,可為何感覺卻像在她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地方?

    「這是抗天寨的事,跟你沒有關係。」

    抗天寨的事與她無關?!原來他是這樣認為的,她非但無法融入他孤獨的生命,甚至連抗天寨的一員都不是!瑤音得意的睨視壓根兒引不起她一絲絲的感覺,她緩緩地轉過身,走了出去。

    百抗天凝視著她步步走遠的纖美身影,無言而專注,複雜的眸中有一抹心醉的溫柔,他望了許久,久得瑤音掀起了滿懷的酸醋,手中的金創藥往桌上重重一放,終於拉回了他的注意。

    「你既然這麼捨不得,何不追上去算了?」瑤音不悅地嘟起了唇道。

    「好幾天沒見到她了,還真有點捨不得她這麼快就走。」百抗天笑道。

    瑤音聞言,芳心更是有如針扎。「你被她打成這樣,難道一點也不生氣?」

    「我是故意讓她打的,為什麼要生氣?」他揚起了俊朗的笑容。

    她怔住了。「故意的?!為……為什麼?」

    百抗天默然半晌,微微一笑。「瑤音,我跟你說個故事。」

    瑤音不懂他怎麼突然間想到要說故事?然而只能微愕地聽他緩緩

    說道:「有一個乞丐,他無親無故、一無所有,窮途末路、毫無希望。忽然,一顆光彩奪目的夜明珠意外地竄入他黑暗的世界,於是他貪婪地汲取它的光華,甚至想盡辦法據為己有。可是他忘了,他要不起這顆珍寶,它本該待在高貴尊榮的富貴之家,強留在他身邊,只會一日日地污損它的光彩。」

    瑤音終於明白了,他口中的乞丐正是他自己,而那顆夜明珠則是穎青,也終於明白了他故意挨那一鞭不是為了她,而是對穎青的一分愧疚。

    「你……是真的很喜歡她,是不是?」如果八年前他喜歡她有現在喜歡穎青的一半,或許他也會不顧一切地娶她吧!

    遇到他之後,她一直為他守身如玉,幾年來也曾有不錯的男人想娶她,都被她一一拒絕了,一直以來她總以為他是因不想拖累她才揮劍斷情,然而這美麗的幻想卻在她最接近幸福的時刻破滅了,他不要她只因為他不愛她。

    「瑤音,對不起。」他輕輕道。

    她的淚如斷線珍珠般掉落,百抗天溫柔地為她拭淚,卻惹得她的淚水更加氾濫,他輕輕一歎道:「瑤音,我不瞞你說,抗天寨大難臨頭了,這一劫能不能挺得過,我自己也沒有把握,你並非抗天寨的人,不能讓你也冒生命的危險。」

    「抗天,我願意……」

    百抗天舉手擋掉了她的話。「我有個朋友挺有辦法的,晚上我就送你過去,他會為你妥善安排去處的。你一個女人家總得留點錢防身,這一點你千萬別推辭,你年紀不小,也該物色個好對像照顧你的下半輩子了,懂嗎?」他微笑道。

    對瑤音來說,他這些話彷彿是在交代遺言,令她的淚水不由得流得更凶,但她明白他的決心,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她連陪他一塊死的資格都沒有,多年芳心暗寄,如今也到了該作結束的時候了。

    她衝動地投入他懷中,緊抱住他盡情地哭個夠,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放縱淚水,也將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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