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這半年來,沈蕾幾乎是活在水深火熱的煎熬之中。
這件備受矚目的退婚事件一發生,有兩種反應。
男人們都對這個新聞界的文藝美少女感到同情萬分,畢竟在同行女記者中最受人矚目的便是漂亮出眾的沈蕾,她在男人眼中有如楚楚可憐的小綿羊。
女人們對這個霸佔帥哥主播三年的沈蕾,可是氣得牙癢癢的,認為她那張臉蛋是欺騙男人感情的最佳利器,對於她被伏我生甩了的這件事,覺得大快人心。
有些愛炒作新聞的電視台開始播報這一連串的新聞,人人稱之「美少女旋風」,將他們從一開始交往到現在的故事,完完整整作了一連串詳盡的報導,還畫出關係圖,解說得比當事人的她還要清楚。
有時,分手之後,被甩的另一方聽到了真相,反而是最傷人的事情。一個完美的分手,可以用漂亮的謊言包裹,讓被甩的人有面子;然而只要身為名人,便沒有漂亮謊言包裹分手心碎的權利。
其實現在的沈蕾,一點都不想要聽到外界傳來的風風雨雨,她的內心不需要外界這麼多的擺佈和見解,她是最有權問為什麼分手的人,而這個知的權利,目前養傷的她不想使用,卻被強迫聽進去了。
幸好她的老總是個體貼屬下的人,准許她這半年來請長假在家休息,躲躲鋒頭,避過這對女人而言最不堪的時期。
半年後的臥天飯店依舊川流不息,衣著光鮮亮麗的人群帶著笑容,進出這間國際知名的飯店。
黃色出租車魚貫排序,一輛一輛載著旅客來到氣派的大門口放行,井井有條。
深呼吸。
深呼吸再深呼吸。
最後一輛排隊的出租車駛入大門口,聽到司機煞車的聲音後,沈蕾高聳的胸脯在黃色的絲質禮服內上下起伏,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只不過是來喝春酒罷了。
這裡只不過是間飯店,是要舉辦記者聯合工會的春酒宴會罷了,不必害怕,不必感到恐懼,不要因為這間飯店正是她被伏我生甩了的地方就有所畏懼……
「鈴∼∼」就在她不斷地替自己洗腦時,皮包裡的手機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
「喂?」她匆匆忙忙地塞給司機兩百元鈔票,然後打開車門,先跑到大門兩旁的灌木盆栽後面說話。
「沈蕾嗎?我是已晴!」
電話那頭傳來好友關心她的聲音,謝天謝地,在這個四面受敵的情況之下,她的好友從來不曾離開過她。
「你今天怎麼出門出這麼快?我還叫『那個人』到你家去接你呢!誰知道你媽媽說你早就出門了!」
「找我做什麼?我已經喝遍整個陽明山上的溫泉山莊的下午茶了!」沈蕾歎道。「我今天也不過來喝個春酒罷了,喝完我就要回家睡覺。」元已晴這個朋友也真夠意思,怕她想不開,每天都叫司機載著她們跑遍幽靜的陽明山,踏青散心,讓她壓力紓解不少,
「可是……可是人家擔心那些壞女人在會上整你咩!」耿直的元已晴在電話那頭說著,「所以我特地給你送來我幫你挑的男伴。」
「男伴?」她揚了揚眉,沒有想到好友居然會替她想出這種方法。
「這個男伴可是我從總統府隨扈裡選出來最帥的一個,」元已晴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量,「無論是人品、長相、學歷,都是可以帶出去的那一種,我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挑選出來,讓他當你今天的護花使者呢!」
「這……我是很感激你的大費周章啦!不過今天人這麼多,你要我上哪去找你好心送來的護花使者?」有個人來替自己壯壯膽也挺不錯的,至少好過一個人面對那群洪水猛獸。「不過……」
「不過什麼?」
「我有一點點小擔心你的眼光耶∼∼」沈蕾那雙圓圓的燦眸轉了一圈,最後決定還是得把心中的顧慮告訴好友。
「我的眼光?我的眼光很好啊!你看我老公才貌雙全,又對我死心塌地,你的男伴交給我,鐵定放心啦!」嗯嗯∼∼這點她可是可以拍著胸脯保證。
「但是上次我們去陽明山的溫泉飯店,你也說它們的餐點是全陽明山最新鮮的,要我拚命吃,」她揭發元已晴的辦事不力。「後來我還金黃色葡萄球菌中毒,在醫院打了兩天的點滴,瘦了五公斤。」幸好她的胸脯沒有瘦下去,否則情傷也就算了,連身體都遍體鱗傷,那怎麼行。
「那、那是意外啊!是意外!這次絕對不一樣,這個隨扈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元已晴努力地替自己澄清。「他的胸口會別著一朵黃色的玫瑰,身穿黑色西裝,你不用自動去找他,他就會自動找上你。」
「黃……黃色玫瑰?」沈蕾的臉上冒出了三條黑線,她是很感謝這種安排,不過老友的想像力好像有點貧乏。「我們又不是在演民國四十年代的連續劇,別一朵黃色玫瑰花?太老土了!」
「哎呀!那也不過是讓你辨識出他的方法咩!」元已晴大發嬌嗔,「等你們見完面以後,認識、認識,直接把那朵玫瑰花扔了我都沒意見。」嗯嗯∼∼如果看對眼,就算是把衣服脫了我也不反對。
「呃……這……」
「好了、好了,別這啊那的,就這樣決定了,好好玩啊!掰∼∼」
「-ㄟ!」
電話那頭元已晴早就收線,留下一頭霧水的沈蕾在原地。
她都還來不及問一些那個人更詳細的特徵呢!居然就這樣給她掛掉!萬一要是認錯人,那豈不是又添了一條新聞?
電話那頭,只見元已晴很快地畫上十字,雙手合十地喃喃禱告著,「神啊!希望?Q能保佑他們在春酒宴會之後還會有『續攤』的動作……」
她沒有告訴沈蕾,她替她從隨扈大軍裡面找了一百多位,有女友的不行,有不良習慣的更是被剔除在外,就是要挑出一個完美無缺的男人來給沈蕾當男伴,最好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能夠讓沈蕾再度陷入情網,真正找到一個好男人……
從一踏入臥天飯店的露天酒吧裡,雷上爵便是注目的焦點。
一身深色西裝襯出他與模特兒無異的挺拔身材,英氣的濃眉和深邃的眸正是他迷死人不償命的秘密武器,高挺的鼻和深刻的輪廓就像是大理石雕刻般地天然完美。
不過除了他俊俏的外表吸引眾人的目光之外,最主要的是他臉上愁眉深鎖的模樣,跟坐在他對面笑得燦爛的劉天兒臉上表情截然不同,俊男美女的組合,造成大家的好奇。
他撫摸著酒杯上流淌下來的水滴,望著桌上的一紙合約,打破沉默問道:「我一定得接這項工作?」他皺起眉,看著紙上的文字。「這是我接過最無理的工作——」
「你不接也成,我不勉強你。」劉天兒臉上的笑容依舊,一雙水眸閃著屬於生意人精明的光芒,「不過如果這樣,你就必須回來繼承祖業,這是當初我們約定好的。」
「天兒……你什麼時候學會對我也用這一招?」雷上爵不悅地皺起眉頭,「我當初跟你簽下合約,就是為了要擺脫繼承祖業的命運,而你現在居然給我出了這麼一個難題……」
「難題?我想你上回去內亂國家拍攝照片,差點掛掉小命,那才叫做難題吧?更何況醫師說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很好!」他臉色一沉,打斷了劉天兒的話。「我沒有操勞過度,你放心好了。」
劉天兒知道這是他最不想提及的事情,於是話鋒一轉,又回到公司的營業上。「我們公司現在亟欲擺脫過往文藝官腔的刻板印象,走出平面媒體,與電視新聞結合,這次我們推出的這份『震撼雜誌』,創刊號就要挖出夠大的頭條,才能在市場上一鳴驚人。」
「就算要挖出頭條,也不必要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吧?你開給我的條件沒有幾個攝影師可以辦得到的——」
「我相信你有這份潛力!」劉天兒打斷了他的話,身子微微往前傾。「你這次回國,一定也很想打開自己在國內的知名度吧?如果這一次能夠成功,我相信很多大型報社會搶著要你。」
她一語道中了雷上爵心裡的渴望,他在美國報業打拚多年,除了賺取經驗累積跟攝影技術的增長之外,他更想要讓自己的名聲傳回台灣,讓反對他從事攝影的家人知道自己的能力。
「相信我,我不會看走眼的。」劉天兒將原本插在自己酒杯上裝飾的黃色玫瑰花拿下,輕輕地別在雷上爵的胸口。「就是因為你毫無退路,所以才可以沖得比別人猛、比別人狠,我相信你這一次絕對會交出漂亮的成績單給我。而且,你還會有另外一個搭檔,她也很棒,你們兩人一定可以挖到這條天大的新聞。」
他還有搭檔?
「我把這次任務的詳細內容都錄在這卷錄音帶了,等等你可以放來聽聽,相信你一定會有興趣的。」
雷上爵還來不及咀嚼她話中的含義,劉天兒已經帶著詭異的微笑離他而去。
男伴?
涼拌還差不多!
臥天飯店內,各家媒體聯合舉辦的春酒宴會熱熱鬧鬧的展開,但這會兒可是苦了沈蕾。
元已晴說過,那位隨扈先生會主動來找她;不過在她還沒有瞧見這個男人之前,一個人難免勢單力薄。
她已經很小心了,甚至連走進會場的時候都是躲在捧著四果冷盤的服務生後面進來,好不容易偷偷摸摸地來到了長形餐桌前,取了碟子,才準備要動手去拿角落裡冒著熱氣的馬鈴薯燉肉——
「小蕾∼∼」
只見在她右後方突然出現了高分貝的女聲,沈蕾拿著大勺子的手霎時間僵化在原地,想也不用 想,這個聲音讓她熟到不能再熟……
「真的是你!想不到你真的來了!」
當奮力晚報記者蔡柔花的聲音和她那張圓滾滾的胖臉,伴隨著誇張的表情和肢體動作出現在沈蕾面前的時候,她有股想要把馬鈴薯燉肉砸在蔡柔花的臉上後,拉起裙子一走了之的衝動。
「你最近還好嗎?哎呀!我聽到你的事情了,真令人同情!」蔡柔花皺起了那雙與自己圓潤身材完全不搭的細眉,肥肥圓圓的手故意閃著她翡翠綠的婚戒。「我那時正好人在夏威夷度蜜月,沒想到你卻發生這樣的慘事,你可要堅強點啊!」
她的新婚夫婿在沈蕾寫國畫專題新聞時彼此共事,一看見沈蕾便驚為天人,差點放棄了跟蔡柔花的婚約,要不是當時沈蕾婚期將近,這男人才死了這條心,又回到蔡柔花的身邊;不過也就是因為這樣,蔡柔花對沈蕾的存在一直耿耿於懷。
「蔡姊,好久不見。」沈蕾臉上的笑容盡量維持不變,心中卻警鈴大響,她明白,這次的春酒會因為蔡柔花的這一聲大叫,而變得一點都不好吃。
「沈蕾?沈蕾來了?」
就在蔡柔花的高分貝廣播之下,原本在現場嘰嘰喳喳的女記者紛紛圍了過來。
「沈蕾,你還好吧?」工業晚報的女記者林美珠露出緊張的神色,不經沈蕾同意,就拉起她白皙的皓腕仔細端詳。「我聽說你前些日子割腕了,真的嗎?」
「唉∼∼不對、不對,聽說你吞了幾百顆安眠藥,被送到急診室裡面洗胃,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是不是啊?」南台灣日報的女記者陳惠玉否定了林美珠的說法,爆出了更勁爆的消息。
「你明顯瘦了好多,是因為你自殺的關係嗎?伏我生還有主動跟你聯絡嗎?」
「你未來還要當記者嗎?經過上次的退婚事件後,你已經出名了,聽說有製作人想要找你拍戲,是真的嗎?」
一堆可怕的問題宛如江水般滔滔不絕於耳,塞爆了沈蕾的耳朵,雖然說大家都是同行,可是這一群女記者對沈蕾早就積怨頗深,原因就跟蔡柔花一樣,男友、老公看到沈蕾,全部被她特殊的氣質和漂亮的外表給吸引,膽子大一點的還會主動獻慇勤、私底下要電話,這些舉動看在女記者們心中自然十分吃味,如今沈蕾婚變出糗,她們當然想報一箭之仇。
吱吱喳喳,喳喳吱吱,這些刺耳的關心,最後讓沈蕾原本文文靜靜的招牌微笑有了裂痕,她深呼吸、再呼吸,最後——
「我活得好好的,謝謝大家的關心!」
那些冷嘲熱諷壓垮了沈蕾裝出來的若無其事,她中氣十足地大喊了這麼一聲,樂隊停止了奏樂,在場的女人各個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吼嚇了一跳,原本沒注意到這邊騷動的男人們,此刻全部將目光放在被人群包圍的沈蕾身上。
沈蕾很快地露出了一個彌補的笑容,「我真的一切都沒事,大家請繼續,我去一下洗手間,馬上回來。」
她向會場裡的眾人揮手、微笑,身體則不斷地往出口方向移動,直到踏出大門的那一步,她立刻超高速地轉頭就跑。
完蛋了!
她原本只是想要安安靜靜地當個「壁花」,卻沒有想到一進場就遇到這等陣仗,害她在大家面前失態大吼。
不成、不成,被退婚就已經夠悲慘了,如果又出糗被傳了出去,搞不好以後就沒人敢再來追求她……
不過在思考對策之前,她必須要讓自己離開這裡,如果再讓自己處在這個地方,她遲早會把這些女人全部吼聾!
沈蕾跑著,不在乎有多少人回過頭去看她,再怎麼樣的目光都沒有比自己攤在陽光底下被同業恥笑來得可怕。
她不行!
真的不行!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心理建設得夠完善了,自我催眠也足夠了,可是沒有想到在真的面臨大家的問話時,還是會沉不住氣,還是會隱隱作痛,那些言語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在她柔軟受傷的心臟割啊割地,硬生生地扯下了一塊肉……
沈蕾的高跟鞋敲著光可鑒人的地板,急促又急促,好像這每一步的響聲都在提醒她,這個地方曾經是她想要舉行幸福婚禮的地方。
她曾經多次來過這裡,為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演練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禮,務必求得盡善盡美,從要不要佩戴胸花到挑選結婚場地,她每一樣事情都是自己親自參與,絕不假他人之手。 男人,總是最狡猾的。
口口聲聲說愛你,做的卻完全跟口中說的不一樣。
女人是愚笨的,雖說知道男人說的都是夢想而已,卻仍字字入心,信以為真;尤其是已經將全部的資產投注到這段感情裡面,總會想要在這一場有輸無回的賭局裡面試著力挽狂瀾……
她太好了?
倘若真的像伏我生所寫的那樣,她是世界上少有的完美女子,那麼他應該更想把這樣的她娶回家才對,哪有配不上的道理?
伏我生夠狠,狠到讓她連要口出惡言的嘴,都因為這樣一句「你太好了」給閉上。
從豪華的宴會場地跑了一段長長的路之後,走到了臥天飯店精心設計的露天吧檯,沈蕾放慢了腳步,感受著春天的陽光從特殊的玻璃外投射進來的溫暖。
事情過去了,可是她的心情卻一直停留在過去;她的心是一片荒蕪的冰原,沒有人能夠替她破冰釋懷……
沈蕾緩緩地走向吧檯的高腳椅,歎了一口氣,看了看迎面走來的酒保,點了一杯酒。
春花春光多明媚,可惜她身旁早就沒有陪她欣賞潮起潮落、花開花謝的那個人……
「啪啷!」
原本只有輕音樂飄揚的中庭露天吧檯裡,突然間傳來了玻璃碎裂的聲音,讓經過的人不免側目注意。
雷上爵將手裡的杯子捏了個粉碎,耳邊的小型收音機還在重複撥放著這次的行動目標、計畫,但是雷上爵早已聽不入耳。
真不敢相信劉天兒派給他的任務居然還得搭配這樣的「犧牲」!
他可是堂堂男子漢,上面的人怎ど可以叫他做出這種事?劉天兒說她對他有信心,可是他對自己沒信心啊!
說什ど也沒辦法為了攝影跟挖新聞做這ど大的犧牲,這次的計畫,他到底該不該參加……
「嘎啦嘎啦嘎啦……」
就在雷上爵握緊拳頭左右為難時,一個小小的酒杯滾啊滾地來到了他的面前。
「再給我一杯!」
雷上爵的視線隨著那個發聲的所在看去,只見坐在他不遠處,一個長髮女子正在跟吧檯人員說話。
「小姐,你別再喝了。」酒吧的酒保有些傷腦筋地看著眼前七、八分醉的沈蕾。「你剛剛點的全部都是烈酒,再這ど喝下去,就怕等會兒你得在這裡醉上三天三夜……」
「醉?」沈蕾原本趴在吧檯上的頭,聽到酒保說的這句話,抬了起來,烏溜溜的秀髮隨著她的動作也往後仰去,霎時間露出了她漂亮微紅的小臉。
「醉才好呢!醉了,我就可以不用去想那些煩惱的事情……呃!」
醉,她是真的想醉。
醉了就可以不用想起那些煩人的、心痛的、擾亂她假裝平靜下來的心的事情,她如果能醉上三百六十五天,就不用老是碰到那些愛揭開她傷疤的人了。
她仰著頭,露出了一個瞇著眼睛的微笑,「老闆,放心,我會付你錢的。別怕我是來白吃白喝的,我真的還很清醒……」
「要證明自己清醒的話,就不要把你的酒杯到處亂甩、亂丟。」就在她要求再度倒酒時,雷上爵將她滾落的酒杯再度擺回到她的身旁。
沈蕾聽到旁邊有人說話,緩緩地將頭抬了起來,首先落入她眼簾的是一襲深色的西裝,跟西裝呈現強烈對比的,是別在這個男人胸前的一朵黃色玫瑰。
「你就是已晴派來的那個男伴?」嗯嗯……空腹喝酒可真不好受,沈蕾現在覺得眼前的世界好像是一片晃蕩的海洋,搖搖擺擺,連視線都變得朦朧了。
「男伴?」雷上爵原本要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卻因為沈蕾的問話而停頓了,再轉頭,正好與沈蕾朦朧的視線對上。
原本雷上爵以為旁邊的女子,也不過是一名買醉的過客,但沒有想到當沈蕾一抬起頭來,那一張漂亮的小臉,卻教人怦然心動。
「怎ど?已晴沒跟你說你這次的任務就是要來當我的男伴嗎?」雖然她已經有點醉意了,也看不太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臉孔,不過她卻清楚的感受到雷上爵對自己投來的灼熱視線。
任務?
雷上爵愣了一下。這女人口中的任務,跟自己的任務應該是兩碼子事吧?他都已經聽完了劉天兒給他的錄音帶了!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男伴,更不認識『已晴』這個人。」他語氣冷淡。
這個女子的美貌令他驚艷,不過可惜的是他不喜歡大白天買醉的酒鬼。
雷上爵說完話以後立刻想掉頭就走。
「大膽!」就在他轉身之際,沈蕾一聲嬌叱讓他停下了腳步。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對他大聲叱喝過……
雷上爵再度回過頭,卻對上了迎面向他走來的紅通通的沈蕾。
「你這個男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難道你不知道你們老闆就是派你今天來當我的男伴嗎?小心我在你老闆面前參你一本,居然敢掉頭就走?是怎樣?對!我是被退婚,但我好歹也曾經是文藝美少女耶!難道我醜到讓你帶不出場?」
也不曉得是酒氣還是怒意,沈蕾那張粉嫩嫩的臉蛋越來越紅,她伸出修長的小手指啊指地,戳在他硬邦邦的胸口上。
「你醉了。」
「我醉?我醉了的話,才懶得跟你這種人爭辯呢!早就回家睡我的覺了;我就是沒醉,而你分明瞧不起我」
「我不認識你,幹嘛瞧不起你?」他從來不曾瞧不起女人,不過他討厭滿身酒氣的女人。
他稍稍側身,躲過了她的手指攻擊,卻沒想到沈蕾最後一下是使勁了全力,他一閃過,竟然使沈蕾整個人往前倒去。
「小心!」
雷上爵出於反射動作,一個箭步便將她瘦小的身子給托住,免得她的小臉慘遭滑壘的重擊。
「常常誇口說自己沒醉的人,其實是最嚴重的酒鬼。」
雷上爵感覺到自己手上軟軟熱熱的小小身子,還有不由自主鑽入鼻間帶著酒氣的馨香,教他對這個女子不忍說出重話。
「你跟大家一樣,都在看我的笑話,對不對?你雖然被委託來當我的男伴,但你一定是不好意思走進會場,才會躲到這邊來喝酒,想說等一下好回去交差,是吧?」沈蕾烏黑的長髮垂了下來,發出低低的聲調,瞧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我想你真的認錯人了,小姐。」
這是老天爺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他嗎?先是給了他一個棘手的任務,再突然出現這ど一個漂亮的女酒鬼對他糾纏不清?
她好難過。
為什ど她會碰上這種事?
在她消聲匿跡半年之後再度出現在眾人面前,沒想到冷嘲熱諷依舊,就連要來當男伴充數的人,都覺得丟臉?
一種酸楚緩緩地湧上心頭,一種難過的感覺慢慢從腹中衝出。
「嗚……」
沈蕾口中傳來一聲如同貓叫的低嗚,下一秒鐘,一股強烈的作嘔感,從她的胃猛烈傳上——
「嘔……」
雷上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他開始當攝影記者以來,憑他敏銳的反射神經,躲過了一堆不長眼的無情子彈;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躲不過一個女人的嘔吐攻擊?!
「你給我起來」
那一天,露天吧檯內聽到了雷上爵充滿怒意的獅子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