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明月天上高掛。黃沙滾滾,邊疆城牆就在前方。
兩人一騎,在黃沙裡揚起陣陣風塵;宇文雷霆以布巾緊緊裹著鐵無虛,一手策馬而去。
鐵無虛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那風塵今她無法順暢呼吸。
她緊緊被他抱在懷裡,聞到的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男人味。
三年前的回憶又襲上她心頭,她無法不想那段自己被他捧在手心上的日子是怎樣的幸福甜蜜,但後來又是怎樣的刺痛椎心。
他是那樣的傷人;將痛楚與甜蜜一起帶給她,她無力抗拒,於是她只能全盤接收,然後將甜蜜與痛楚一起慢慢咀嚼、煎熬……
她就這樣被他擄走。
沒有了新娘的婚禮,完全走調。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她自己毫無預警之下被他擄走。
雖血跡斑斑,他的胸口仍是那樣的溫暖,跟三年前她夜夜枕著安睡的溫柔是同個模樣。
她無力去掙扎那雙緊緊擄著自己的雙臂,於是任他似蒼鷹獵兔般地帶走了自己。
她是今日的主角,卻放棄了演出榮華富貴的成親大喜之日,與這個傷害她至深的男人一起離開了這個地方……
她恨他,不是嗎?她是應該要恨他的:因為他是這樣的傷害她、這樣的欺騙她的深情……
他的命是她的,因為她被他殺死過一次……
一命,得用一命還。
她沉重的眼皮不斷地提醒著她旅途的疲憊,終究在合上眼的時候,仍然聞著她熟悉的味道入睡……
喧囂的市集聲,依稀模糊地傳進耳朵。
一種乾淨的空氣,沒有帶著塵沙飛揚,可以大口大口地吸進肺裡。
沒有被追趕的恐懼、沒有心痛的回憶。在沉睡將醒的朦朧裡,一切都非常地美好。
清涼的感覺罩在自己微微發熱的額頭上,帶走些許疲憊……
「嗯……」
她如扇形的睫毛微動,張開紫眸,只覺這天地間的一切都是朦朧……慢慢成形……
……最後看到的是背對著她的高大身影。
她注視著那個背對自己的人影,她記起那是誰了;是的,她愛他曾經愛得那地真、那麼地多……
甚至用她的性命相許,因為她相信他的話語,相信他會給她一個完全不同的未來……
如果……殺了我會讓你快樂點……我願意被你所殺……死在你的劍下亦死不足惜……我欠你的就該還……
想起了宇文雷霆的這句話語,她的心裡又起了一番糾結……
心痛,越演越烈;原本以為自己將葬身瀑布亂流之中,那冰冷的河水浸得她三魂丟掉了七魄,那麼痛楚的回憶讓人不堪回想,那全都是用謊言編織出來的幸福藍圖……
當被天威救起的那一剎那,她以為自己就這麼過了餘生。
她對不起托予她重責的師尊,是她識人未深!
「你醒來了?」那熟悉的背影轉身,那雙眸子溫柔地看著她。
「這裡是哪裡?」奔波的疲累令她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
「這裡是關內的一個小鎮。」宇文雷霆據實以答。「你已經昏睡了三天。」
關內?
鐵無虛大吃一驚,自己竟已脫離天威掌控的範圍,來到中原境內。
「喝些熱湯,來,我扶你。」宇文雷霆手捧熱盅,作勢就要扶起她。
「我不喝!」她頭偏向一邊,倔強地不眼從他的意思。「我不要喝你這個盜賊搶來的一食一糧。」
是的,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搶了將軍新娘之後,又盜走了一匹堡裡的馬,將她劫至此地……
「這是我這幾天去當苦力掙來的銀子買的。」
宇文雷霆的話令鐵無虛吃了一驚,她美麗的紫眸吃驚地看著他。「你……」
「你不是要殺了我?」宇文雷霆逕自走向床邊,那目光依舊溫柔。「要殺我,也要有足夠的力氣吧?」
當他的手就要碰上她的身子,鐵無虛猛然一吼。「別碰我!」
他的眼神中彷彿早已預料到她的反應,於是亦不前進,只是拿著溫熱的湯盅,溫柔地看著她。
「我自己會起來。」她吃力地自床上爬起,那纖纖弱的模樣和慘白的小臉,都再再地告訴宇文雷霆她所受的痛,全部都是他所給予的。
「為什麼要救我?」鐵無虛的紫眸中,閃著激動的火光。「你搶了將軍的新娘,你可知這是死罪?」
「我夜闖天威堡就是死罪一條,」宇文雷霆的俊顏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再多加幾條都不成問題,更何況我的命,要怎麼死由我自己來決定。」
是的;當他見到鐵無虛那樣地喚他,他突然不想受刑;他要劫走她,與其被殺,他寧可選擇由她來殺死他……
「……我會親手殺了你的。」白煙裊裊,那紫眸在熱氣中朦朧地看著宇文雷霆。
是的;他們之間,有過太多、太多的牽扯不清。總是令人恨也難去、愛也難消。
他給了她全天下最甜蜜的謊話;同時也給了她最沉重的痛苦。
他捨不得將目光移開,即使她看著他的眼神永遠是帶著仇恨的……
就這樣吧……讓鐵無虛以恨為糧,快些康復……然後他會心甘情願地死在她的手上!
白雲無瑕,微風清涼。
蒼蒼老木直聳入雪霄,耳盼聽鳥鳴。
白馬載著鐵無虛和宇文雷霆,緩緩踏著石子路,走向山中。
「……你帶我來這兒作什麼?」兩人之間的沉默終究被打破,在他懷中的鐵無虛疑惑地問著。
「找參天道人拿可以化解鬼王所傷的丹藥。」
「參天道人?」鐵無虛聞言十分驚訝,她沒有想到宇文雷霆會帶她來找參天道人。「……你怎麼會知道參天道人有解藥?」
「你師父夢天師素來以化煞解厄收妖鬼聞名;煉製丹藥、符令、修行,天下屬參天為第一。」宇文雷霆低聲地說道:「這三年來,我除了不斷地打聽你的消息,也打聽如何才能讓你身上的傷好起來……
「……你……」她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回答。
「當年你墜崖的時候,我一直不死心地找尋你的蹤影……」宇文雷霆的眼神恍若飄回三年前的情境。「沒有找到你的屍首,我就深信你沒有死。無論你是殘了、廢了、丑了,我都要你。我會帶著你去找這世上能醫治你的草藥……只要你痊癒!」
鐵無虛的心中百感交集。眼前這個男人,她該再度相信他嗎?他所帶給自己的痛苦,實在太大了。
三年前天威早已探聽出唯有參天道人有煉此傷之丹藥,曾派人去取。但參天道人卻以自己辜負師尊所托,中斷救人宏願為由,不願賜藥……
是的,這怨不得誰。
是她自己意志薄弱,去相信一個騙子所編織的甜言蜜語……
若又如此輕易地相信他的深情,會不會換來的又是永劫不復的痛苦?
「……你以為我還會信嗎?」鐵無虛冷笑一聲,那美麗的臉上罩著冰冷寒霜。「你的謊言,不嫌說得不夠多嗎?我可是聽得夠多了!」
「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都不能使你信服。」她的反應,宇文雷霆早已預料得到;他也沒有多作辯解。「拿到丹藥之後,我會幫你好好療傷。」
療傷?
鐵無虛的眼神閃過一絲嘲諷,他所帶給自己的傷痛,怎麼可能痊癒?她只期盼他不要再給子她更大的傷害,她的心早已沒有一處是完好無缺的了……
「來者何人?」猛然間只見蓊鬱老樹中出現數十條人影,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
宇文雷霆連忙將馬韁一扯,停住動作,只晃穿著灰色道袍的數名道人,紛紛將兩人圍住!
「諸位道長請放行,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來求見參天道人!」
「師父有令,在修練期間,不想接見任何外賓,請施主們回去吧!」帶頭的道人面無表情地下逐客令。
「我們是真的有事要請教道長的!」宇文雷霆沒有被勸退,反而想要突破這重重包圍。
「若再執意闖入,休怪棍棒無情!」眾人嚴陣以待,就只見雙方人馬就要衝突起來!
棍棒無眼,只見宇文雷霆單手護著鐵無虛,便與那些道士打了起來!
只見你來我往,戰況危急;可宇文雷霆不愧是大盜出身,自然是比那些道人更熟知防禦之道,不消多時,只見道人們節節敗退了下來……
「請道長們恕罪!」宇文雷霆一個轉身,便奪去了其中一人的棍棒,一個用力便將所有壓上來的人都給擊散。
「宇文雷霆是真的有要事要請求參天道人幫忙……」
擺脫了那些阻攔的人,他一扯馬韁,便欲往山上奔去,誰知就在這個時候,猛然間出現了漫天飛棍!
參天道人幻術高強,想必剛剛那些打鬥早已盡參天道人的眼中:這棍棒,大概也是參天道人所變出的法術!
「大膽狂徒,傷我徒兒,還想見我?」空中傳來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只見滿天棍棒,就要往兩人身上襲來!
「別……」鐵無虛連忙一個箭步上去,挺身擋住那欲要揮下的亂棒。
宇文雷霆沒有想到鐵無虛會挺身而出,他連忙將鐵無虛攬入懷中,避免她被打到……
馬兒因為驚嚇而大力嘶鳴著,這樣的動作卻讓兩人雙雙墜馬!
「鐵無虛!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巫女!枉顧夢天師當年將救人大任托予你,你卻使師門蒙羞,被盜走寶物,還敢上門乞討丹藥?」
「請您網開一面,賜我們丹藥一顆!」棍棒齊落,然而宇文雷霆卻沒有停止請求。「求求您!鐵無虛當年是被我所逼,並非自願許身,請參天道人賜予丹藥,若要懲罰、要付出代價,就讓我來受罰!」
他寬闊的懷抱緊緊地抱住嬌小的鐵無虛,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筆的傷害,然而那猛烈的攻擊卻已叫他傷痕纍纍……
怎麼會這樣?
他為什麼要這樣呵護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保護自己?
那胸口的溫暖,是那麼的真實、是那麼地讓鐵無虛迷惑……
他給了她最甜蜜也最疼痛的傷;如今他口口聲聲說要償還自己,那麼,這應該是真的吧?
血,從他的唇角流了出來……
他受傷了!
淚眼模糊了視線,回想起這個男人所說的話,是真的;他的擁抱,也是真的……
「不……」鐵無虛緊緊地抱住受傷的宇文雷霆,她哭喊地說著。「不要再打他了!我不需要丹藥!就讓我死好了……」
突然間,棍棒不見了。
鐵無虛緊緊抱住傷痕纍纍的宇文雷霆,她流下了眼淚,激動地對天空大喊著。「我不要解藥,只求你讓我們下山!我罪該萬死,不需要丹藥……」
血不斷地滲出,鐵無虛心裡從未曾如此地慌張過;她所有的武裝和冷漠都在此刻崩毀瓦解。「雷霆……你不要死……我們下山……我們下山去找大夫……醫你的傷……」
她死命地想要扶起宇文雷霆,可柔弱的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敗……
「別……要……要拿到丹藥……」宇文雷霆不死心地說著。「這樣……我們……上山才有意義……」
「我不要丹藥了!只要你活下來……」她哭泣地說著。
她真的相信宇文雷霆是想要彌補他在兩人之間所造成的傷害……她真的相信宇文雷霆真的想要補償她所受的傷……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參天道人的聲音猛然出現,她抬頭一看,只見白髮白鬚的參天道人就在眼前。
「你就這麼愛這個欺騙你的男子?」
淚眼婆娑,鐵無虛的心中沒有半分理智思緒,她只脫口大喊:「是!我是愛著他!是我自甘墮落!是我辜負師尊教導……我罪該萬死!」
她早已不是那個下食人間煙火的紫晶巫女,此時此刻的她,只是一個為愛癡狂的女子!
參天道人歎了一口氣,見到他倆如此相護,果真修道之人亦躲不過情關!他從衣袖中掏出了錦袋,將它擲予鐵無虛。
「這是……」
「這是你要的解藥!」參天道人轉過了身去,慢步往台階上走去。「服下此丹藥,需再靠外人內力相助,將鬼王所傷之處的極陰穢血逼出,方能奏效。以後,不要再來我隱修的地方!」
看著那小小的錦袋,鐵無虛的心裡又是激動又是高興……
「多謝……多謝道長……」
鐵無虛的聲音被淹沒在白雲山林之中,直到參天道人的身影消失了為止……
夜幕低垂,只見萬物岑寂,安靜的客房內,只聽到擰水聲。
鐵無虛將冰涼的布巾放在宇文雷霆的額頭上,她小心地看護著正在床上休息的宇文雷霆。
「嗯……」躺在床上的宇文雷霆發出悶沉一哼,昏昏沉沉的意識剛醒,便想要起身。
「不要坐起來!」鐵無虛連忙出聲制止。「你要什麼?我拿給你便是。」
一種火燒的乾渴令宇文雷霆感到不適,他發出瘖啞的聲音。「水……」
她捧著溫水,奔至宇文雷霆床沿。「這裡!來!」
他就著她的小手,喝下了她捧來的水一解乾渴。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鐵無虛關心地問著。「要不要再喝水?我去幫你倒……」只見她那雙溫柔的小手欲要抽離他的掌握,卻被宇文雷霆緊緊握住。
「你……」
燭光搖曳,滿室柔情。
他的深邃黑眸對上了她神秘紫眸;那手心的溫度確確實實地傳給了鐵無虛。
「放手……」她的聲音聽來有種柔弱的抗拒。「你這樣,我沒有辦法給你倒水……」
「我不放。」他的目光灼熱,教鐵無虛不能直視。「我怕我這樣一放手,再也見不到你。」
「我不會走的,不要孩子氣了。」她發現自己因為他的碰觸而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冒汗了起來。
「你肯信我了?」他的聲音裡聽得出一絲不安的情緒,那俊美的臉上寫滿擔憂。
看著他如孩子般地無助,擔心她的離去,鐵無虛的心中又是一股暖流竄過。「我不會走的。」
「你肯信了我?」宇文雷霆的聲音是發顫的,他是真的害怕失去這個女人,這個令他內心糾結萬分、虧欠太多的女子……
「我信你。」她的話語也是顫著的,那雙紫眸裡盈滿著晶瑩的淚珠,被他握住的雙手亦不停地顫抖。
「別哭!」他伸手抹去她粉頰上的淚珠。「你別再哭了……我……已虧欠你太多的眼淚!」
「我想你就是那個克我的人吧!」鐵無虛歎了一口氣,不聽話的淚水依舊滾落。「……這天地萬物間,皆是一物克一物,而你,大概就是那個天地間唯一能克住我的人……」
是的。
她想恨他,卻沒有辦法讓仇恨繼續。
他害她所有的道行毀於一旦、害她因傷勢痛苦得生不如死、害她被冠上污名,辜負師尊的教導……
可她卻無法真的恨他,無法真的向他下手、無法真的殺了他……
因為他是那樣地讓她不能拒絕!
「無虛……」宇文雷霆的聲音緩緩地說著。「你知道嗎?你離開我的日子裡,我也沒有好過……」
他幾乎是用嘶吼的聲音喊出他對她最真摯的愛情。「當我失去你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過的每一個日子都是這麼地悔恨煎熬……因為我愛你!」
她被他的表態而感動。
他緊緊地握住她溫暖的小手,緊緊的,不再放開……
「……把錦袋裡面的丹藥拿出來……」宇文雷霆提醒她。「我要看你真的服下……我要看你健健康康……」
她的眼淚感動地流了下來,她回握著他溫暖的手心,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這一次,她真的可以相信他!
「好……好……」她拿出錦袋,將裡面的丹藥拿出來,將它服下。
再也不管她是別人未過門的妻,再也不管他是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盜賊,他們緊緊相擁,一定可以天長地久地在一起……
「好一幅動人的相守畫面啊!」
猛然間自身後傳來一個嘲諷的女聲,兩人紛紛回頭一看,只見孫玉仙竟在門口,露出一抹甜笑看著兩人!
「孫玉仙?」宇文雷霆吃驚地問道。「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很吃驚我為什麼來到關內?」孫玉仙那張美麗的臉孔上,笑容仍未減半分,但卻慢慢地逼近兩人所在之處。「從你大膽劫走將軍的新娘開始,我就一路尾隨你們而來。」
燭光搖曳,只見孫玉仙的眼中飄過一絲不屬於人類該有的紅光,這叫鐵無虛的心中突然緊張了起來。
「你們真是真情流露,郎有情妹有意。」她的眸子直視著兩人。「我很意外你居然沒有死,」孫玉仙緩緩地走近,那眼神充滿著不友善的敵意。「而且居然做了將軍夫人……這不該是這樣的……」
「你想怎麼樣?」鐵無虛攔身在宇文雷霆前面,不讓孫玉仙再近一步。
「我想要……咭咭……」孫玉仙突然地發出了怪聲,這讓鐵無虛心裡突然想起了……
鬼王!
「我想要你的元神紫晶!」那一瞬間,孫玉仙拔起了隨身的佩劍,就這麼往鐵無虛所在的方向無去!
刀光劍影,只見孫玉仙所砍之處皆是往鐵無虛身上的要害而來!
「無虛!」
「乾坤借法,走!」宇文雷霆深怕情人遭受不測,欲要起身,卻只見孫玉仙早已一步定住了他的行動!
猛然間,宇文雷霆真氣被定,他重重地倒回床上!
「不許你對雷霆出手!」只見鐵無虛亦使出渾身解數,硬將床旁的布帳扯下,以柔布做為防身之物,跟孫玉仙打了起來!
長劍映出冷冽寒光,孫玉仙耍劍功夫硬是要得,招招出其不意,就往鐵無虛而來!
宇文雷霆一邊奮力想要破解孫玉仙施展在自己身上的定身咒,一邊大喊道:「玉仙!你莫要傷無虛半分!否則我饒不得你!」
「她不是孫玉仙!」鐵無虛躲過她的陣陣狠毒攻勢。但孫玉仙又長劍一掃,讓鐵無虛身旁的花瓶應聲而裂!「她的心志早已經被鬼王所控制!」
「什麼?」宇文雷霆震驚不已。
「咭咭……好眼力……」孫玉仙發出怪笑。「不愧是夢天師的傳人,竟一眼便看穿我的本質!」
孫玉仙縱身一躍,騰至半空中,長劍一揮,只見數道光點乍現,被光點擊中的地方,皆破碎爆裂!
「啊!」雖鐵無虛閃躲快速,卻仍被光點擦出一道血痕!
她雖已服下丹藥,可沒有外力運功幫忙療治,這丹藥無法發揮功效,鐵無虛形同常人!
「好一對落難鴛鴦!」孫玉仙狂笑了起來。「夢天師若看到她得意門生如此落難,九泉之下也要哭泣啊!」
「住口!」鐵無虛咬牙切齒。「你這個妖孽,快將四咒法器和龍形鏡還來!」
「還?」孫玉仙仰天大笑,那美麗的臉孔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顯得猙獰萬分。「你可知道我費盡多少力氣才得到你的寶物?」孫玉仙拍著自己胸部。「要找到極惡之人附其身,適合的肉體可不多,恰好『赤飛蟒』來盜巫女廟,這女人的肉體恰好適合我,而四咒法器和龍形鏡皆是仙魔界垂涎許久的寶物,若能得此寶物,如虎添翼!」
剎那間兩人恍然大悟,原來鬼王早已附身在孫玉仙身上許久,這也就是為什麼她要對鐵無虛趕盡殺絕的原因!
「我唯一的失算,是沒想到宇文雷霆會愛上你!」孫玉仙恨恨地說道。「而你居然沒死,有天威在大漠保護你,宇文雷霆也下不了手殺你!」
長劍緩緩指向鐵無虛。「今日我就要奪取你的元神紫晶,殺了宇文雷霆,讓你們倆到地獄去作對亡命鴛鴦!」
只見孫玉仙長劍一揮,立刻朝動彈不得的宇文雷霆揮去,鐵無虛一個箭步向前,奔至宇文雷霆所在之處,口中念著解咒文。「乾坤借法,解!」
「無虛小心──」
所有的事情皆在那一瞬間發生!
長劍狠狠地刺進了鐵無虛柔軟的胸口,而赤紅的鮮血,就從她的胸口一點一滴地流下來!
他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宇文雷霆抽出藏在床褥防身的短劍,一劍刺入孫玉仙的右眼!
「啊、啊、啊、啊、啊──」
孫玉仙發出一陣低沉嘶吼,一股黑色煙霧從她的右眼中竄出,而她的胸口亦猛然地發出了數道金光,龍形鏡和四咒法器從中破裂而出,那煙霧迅速地逃向了窗外之後,只見她原本豐潤的身子竟化成了一具皮囊,軟軟地癱下!
「無虛!無虛!」
宇文雷霆拚命地喚著情人的名字,但卻已喚不回緊閉雙眸的鐵無虛,她虛弱地倒在他的懷中,再也沒有回應。
「你醒醒!你醒醒……」宇文雷霆的臉上早已分不清是無虛的血或是自己的淚。「你撐著點,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
他們經過這麼多風風雨雨,全部熬過來了,眼看幸福就要來臨,為何會在此刻,神又要將他們得來不易的幸福帶走?
不!
上天怎麼可以如此地殘忍?怎麼可以在這個節骨眼上,就將鐵無虛從他身邊帶走?他已經不能沒有她,更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猛然間,鐵無虛被劍刺中的胸口中出現了一道裂縫,金光四射,教人無法直視……
巫女將死,元神出竅,紫晶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