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順利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這天吳筱韻奉書商嚴先生之命再次來到柏紹謙的家。原因無它,當然是要稿債來了。
「拜託你,可不可以趕一下進度?我快被嚴先生追殺了。」坐在廚房,看著柏紹謙做西點餅乾的吳筱韻哀聲連連。
無動於衷的柏紹謙則忙著做小熊動物的餅乾造型,任憑吳筱韻求爺爺告奶奶地頻頻催稿。
「我真的搞不懂你,一個暢銷名作家,而且還是個大男人,沒事幹嗎學人家下廚房學做菜?你是不是看太多美食烹飪節目了?」
「男人就不能下廚房做萊嗎?我不知道你這麼封建?」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你怎麼突然對烹飪有興趣呢?你以前不是不下廚房的嗎?」她倒了杯咖啡。
「以前廚房是我媽的地盤,閒雜人等不許進廚房一步,所以我沒什麼機會下廚。這陣子她跟我爸住到夏威夷我妹那裡,我不想虐待自己的肚子,當然要自己進廚房DIY了。」真正的原因是自從李安綺說要順其自然後,這陣子來,他已經養成在白天小路上課的這段時間寫稿,直到下午四點多收工,然後一邊準備晚上要煮的材料、一邊等待小路放學,兩個人再一起等李安綺來按門鈴,之後三個人就像一家人似的共進一頓豐盛美味的晚餐。
說真的,他超愛、也超享受這種幸福的感覺,他只希望這種幸福的生活繼續下去,直到永遠。
「是嗎?」吳筱韻懷疑地挑眉打量柏紹謙。她腦子裡浮現的是隔壁的那位單親媽媽,難道他是為了那個女人下廚房的?她暗暗心驚。
「個把月不見,你跑哪去了?佑亮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嗎?」柏紹謙邊在小容器裡塗奶油邊問。
這一提,教努力要把那夜發生在小酒館的事忘記的吳筱韻,又被迫打開記憶的盒子。想起當時的難堪,她就渾身不舒服。而柏紹謙卻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找我幹嗎?他可不可以當我死了?!」她賭氣地說道。
「佑亮愛你,你不該這樣對待他。」
吳筱韻站了起采,激動地說道:「那他可不可以不要愛我?他的愛讓我窒息、讓我很痛苦,你知道嗎?」
有那麼一下子,柏紹謙很想扁吳筱韻。這個女人真不懂得珍惜人家對她的好、給她的愛。換他是陳佑亮的話,早放棄這個不知好歹的惡女人。
「自從那夜你跑回去後,一個多月來音訊全無,佑亮可是急死了,每天打電話到出版社,到你的工作室去,甚至每天到你家去不停地詢問你的父母、家人,就為了他擔心你出了什麼意外。」
看見柏紹謙皺眉不滿的神色,吳筱韻也知道自己過於賣乖。
「我到普吉島度假去了。」她悶悶地回答。
「你跑去度假,卻連個電話也不肯給佑亮!還要你週遭的人幫你瞞著佑亮!你根本是在糟蹋佑亮的愛嘛。」柏紹謙有點動怒,也替好友感到不值。
吳筱韻強硬地反駁:「是他自找的,不是我強迫他的。」嘴上強硬,心底卻不得不承認。
陳佑亮的愛可說是最包容、最真誠了。從來他只是默默地關心她,為她打點生活上的點點滴滴,完全不囉嗦一句,或開口要她回報。惟一的一次就是——求婚,可是卻遭受到她狠心無情的拒絕。拒絕的理由竟然是她愛柏紹謙,這簡直在摧殘撕裂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哪!可是她真的不愛陳佑亮,就算有好感也無法取代愛情吧!她不想委屈自己。
「紹謙,我愛的人是你。」她重重地再說道。
是的,她還是傾心於柏紹謙,為了愛柏紹謙,她竭盡所能地替他打造他的創作事業,作家王國,付出百分百的心力精神。如今他成為推理小說界無人可取代的暢銷作家地位,她當然要分享他的光環、他的成就,因此她也想得到他的愛、他的人。她根本不想讓其他的女人佔有柏紹謙,尤其是那位單親媽媽……
「筱韻,看在我們多年的情誼上,我不想跟你翻臉。」柏紹謙臉沉了下來。
「我說的是真話,你為什麼不相信呢?」
放下手上的奶油,柏紹謙頭痛地重複說明:「你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肯面對事實呢?如果我們倆之間有什麼早就發生了。不會到今天我們還保持這樣的朋友關係。」
望著柏紹謙,吳筱韻只覺心又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為什麼?難道我不夠好、不夠吸引人嗎?」
「不是這些問題,而是我對你沒有感覺,一直我都當你是我的最好的工作夥伴,在我心裡,除了你是我的經紀人也是很好的朋友。除此之外,完全沒有其他特別的男女感覺。「他嚴正地強調道。
「我不相信!」她固執地搖頭。
柏紹謙簡直要捉狂了。他用力捶打了下台上的麵粉團。
「佑亮愛你,你到底有沒有感覺、知覺呀?」
「你怎麼可以這麼霸道,強迫我接受一個我不愛的男人!」她不禁深感委屈。
「你捫心自問你真的不愛佑亮嗎?」他緊迫地盯著吳筱韻。
「我……」
「如果你不喜歡佑亮,為什麼要接受他的付出、他的關懷!你真的不愛佑亮,為什麼不拒絕他?為什麼這幾年還曖昧不明地跟他來往,甚至上床!」
「我……」
「我還不知道你是一個開放到可以跟你討厭的男人上床的女人。」柏紹謙毫不客氣地指稱道。
吳筱韻完全無法反駁柏紹謙的話。
「該知足、該珍惜了,佑亮真的愛你到無怨無悔、不求回報的地步了。」他苦口婆心地規勸一徑鑽牛角尖的吳筱韻。
「你再執迷不悟下去,哪天祐亮心冷了心累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你,你就再也追不回這段感情了。筱韻,哪個男人的愛是不要代價的?看看社會新聞,哪個男人願意好好地分手而不去潑他女朋友硫酸的!真的,你要再找到一個像佑亮這樣癡心愛你的男人不容易哪!」
一席話說得吳筱韻汗顏、動容不已。難道是自己太不知足了嗎?得隴望蜀,最終是什麼也得不到的道理,她不明白嗎?
「我……」她無力地坐了下來。
見自己的一番話似乎起了效果,柏紹謙才緩了口氣問:「你從普吉島回來和佑亮聯絡了嗎?」
「沒有。」吳筱韻搖頭。
轉身拿起牆上的電話,柏紹謙遞給吳筱韻。
「打給他吧。他一定還在四處找你。」
仰頭望著柏紹謙,半晌,她還是搖頭。
「你……真是固執耶。」沒好氣地掛上聽筒,柏紹謙根本不想理吳筱韻了。
這時,門鈴響了,柏紹謙轉身到大廳開門——
「披薩叔叔吃披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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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安綺、李小路母子連袂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柏紹謙簡直像中了樂透頭彩般興奮。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還去幼稚園接小路?」
「今天我爸提早放我假,所以我就繞去接小路一起回來。」在客廳沙發上坐了下來,李安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而李小路早像回到自己家似的主動打開電視、跳上沙發,然後打開帶來的大披薩合匣子。
「小路,好好地坐,幹嗎要用跳的?等下沙發給你跳壞了。」李安綺連忙制止。「還有那披薩是給柏叔叔吃的。」
「他吃不完,我要幫忙吃。」李小路用力地說。
摸了摸李小路的頭,柏紹謙關心地問:「怎麼樣?咳嗽好點沒?」
「還有一點點咳。」他乖巧地回道,聞到廚房傳來陣陣香味。「叔叔,你在做什麼東西?好香喔。」
「嗯,你可別吃太多披薩,不然會吃不下叔叔做的小熊餅乾。」
「哇!有小熊餅乾耶。」一邊喊著,李小路衝向廚房,和從裡面出來的吳筱韻擦身而過。
見到突然出現的吳筱韻,李安綺愕然地站了起來,胸口處有股不是滋味的難受感覺,他不是跟自己表白過了嗎?不是彼此心中都有默契?不是說要順其自然的嗎?前天他們才一起經歷過楚雲的騷擾,他還幫著帶小路前去看病,也跟著她去開回餐車,愉快地共度晚餐。為什麼會有個女人從他的廚房出來了還好只是廚房,萬一是從臥室出來,那不就表示他們關係匪淺……腦中快速略過許多影像,她的心緊緊一揪……
「你好,我叫吳筱韻。是柏紹謙的經紀人。那天我們匆匆見過一面,還記得嗎?」走到李安綺面前,吳筱韻伸手道。
李安綺被動地和吳筱韻一握後,她一臉迷惑,有點尷尬地輕問:「我們見過面?」她可是完全沒有印象呢。
「前些時候我來催他稿時,要回去時你剛好過來,因為我趕時間就沒和你打招呼。」李安綺還是一副想不起的樣子,吳筱韻只得再提醒:「就是他煮咖哩飯的那一天。」
終於勾起一點印象了,李安綺抱歉地點頭道:「對不起,吳小姐,我的記性實在不好,請你原諒。」
「沒關係。」吳筱韻坐到沙發上,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坐嘛,幹嗎罰站。」
聽出吳筱韻故意以女主人的語氣招呼李安綺,柏紹謙皺眉了。
為了不想讓李安綺誤會他和吳筱韻的關係,柏紹謙解釋:「安綺,筱韻地是來催我交稿,等會兒就回去了。」
李安綺點了點頭後才坐了下來。這時廚房傳來李小路的叫聲:
「披薩叔叔,我要吃小熊餅乾,你快來啦!」
「你們坐一下,我先進去處理那些餅乾。」說完,柏紹謙匆匆轉進廚房。
兩個同時心繫柏紹謙的女人頓時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該講些什麼,實在是剛才柏紹謙的語氣已經拉掉和吳筱韻之間的關係,同時也含蓄點明了李安綺在柏家親近的位置。四眼相對尷尬地笑了笑,誰也不知該如何打開僵凝的氛圍?
電視傳出小朋友的唱歌聲給了李安綺一個轉移焦點,她拿起遙控器微笑道:「我兒子就愛看這個有線幼台,害我常常得陪著看。」
既然起了話頭,吳筱韻當然要探清李安綺的底細。於是她問:「聽柏紹謙說你是個單親媽媽?」
「嗯。」
「一個女人要生養一個孩子很辛苦。」吳筱韻狀似關懷地說道。「你……離婚多久了?前夫有沒有每個月給你贍養費?」
問題尷尬,而李安綺又不能沒禮貌地拒絕回答,想避重就輕又不夠圓滑。畢竟她脫離社會職場太久了,一些人際上的互動及應對進退都生疏了。若要回答實情又覺有點難堪,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老實簡短地答道:「我沒有結婚。」說完,她不再多作解釋了。
「喔!對不起。」吳筱韻立刻道歉,然後不知是故意還是白目地直接又問:「你好勇敢,竟然敢未婚生子!孩子的父親……」
再也忍不住了,李安綺沉著臉說道:「對不起,這是我的隱私,不便告知。」
「對不起,李小姐,我不是故意探你隱私。」
人家都道歉了,李安綺還能怎麼樣?只好點了點頭算是接受道歉了。
可是吳筱韻並不想放過李安綺,因為她吃味、她妒嫉,柏紹謙不但為她這個未婚媽媽學做菜、下廚房,剛才還故意用話暗示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是她敏感,柏紹謙的肢體語言在在都顯示了李安綺在他心中的位置。也就是說柏紹謙可能已經愛上李安綺,不,應該說是根本就愛上了李安綺。瞧他對她兒子的那股好勁,儼然是已經準備好做那小孩的繼父了。
再想起上次柏紹謙認真做咖哩飯伺候那小孩的模樣,及後來李安綺來時,他急急忙忙熱菜張羅的慇勤相……吳筱韻暗罵自己真是笨、真是大意,當時她就嗅到不對勁了,偏偏沒立刻出面干擾他們,反而先去處理陳佑亮的事。現在好了,柏紹謙和這個李安綺的關係大增,明顯的已經在交往、談戀愛了。難怪柏紹謙會拒絕她,說服她接受陳佑亮的感情,原來他早心有所屬了。愈想吳筱韻愈不甘心……
「柏紹謙很照顧你們,對吧?」
「是呀,我兒子跟他很投緣,經常跑來打擾他,不是要他煮東西,就是要他跟他作伴。」說起兒子,李安綺臉色柔和,而且充滿了慈母的光輝。
聽完,吳筱韻冷冷地說道:「這招很高明耶,用小孩當媒介,嘖嘖!更是厲害。」
「你什麼意思?」李安綺變臉地望著吳筱韻。
「其實這也沒什麼,一個女人要養個小孩光經濟壓力就很重了。等小孩再大點教育費更是驚人,何況是吃的、用的、穿的,有時候再生個小病,哪樣不花錢?」
「吳小姐,你究竟想說什麼?」
「與其自己一個人過苦日子倒不如找張長期飯票,何況柏紹謙又是個值得投資的績優股。是不是?」吳筱韻冷言冷語。
終於李安綺聽明白了。原來人家在批評她用小孩子來倒追柏紹謙,為的是解決自己的生活壓力。
「你太瞧不起人,我是不想靠家裡才會搬出來,真要養不起我兒子,我大可以回家,根本不需要為了生活去倒追柏紹謙。我的感情是不賣的!」李安綺怒沖沖地提高聲量。
「對不起,李小姐,你不用這麼激動,我只是就常理在跟你聊聊而已。」有點怕李安綺激動的嚷聲引來柏紹謙,她立刻改口安撫。
「我不是白癡……」
果然,廚房的柏紹謙聽到李安綺的聲音,他正拿著一疊剛烤好的餅乾走出,身後跟著李小路。
「怎麼了?安綺,你在生氣嗎?」問完,他看向吳筱韻。「你說了些什麼嗎?」
吳筱韻迭串搖頭:「沒有、我沒有說什麼,我只是在跟她閒聊而已。」
向來喜怒放在臉上的李安綺,見吳筱韻否認的無辜樣子,一肚子火卻無從發起。沒想到這個吳筱韻是這麼看待他們母子與柏紹謙的關係,那她還能接受柏紹謙的感情嗎?正當她慢慢放開心防準備再接納這段新感情時,卻遭人誤解的她是為了長期飯票而出賣自己的愛情,包括童真的兒子……她實在是嘔到極點了。
好,為了不落人話柄,她決定中斷和柏紹謙的交往,以後也不許兒子再來找他了。可是……心好痛、好酸喔!李安綺下意識地捉住胸口。
始終關心李安綺的柏紹謙馬上察覺異狀,他連忙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關懷地問:「安綺,你不舒服嗎?」
微仰著頭凝視柏紹謙關心專注的神情,李安綺心都擰成一團了。從他眼裡她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關懷和……愛……是愛吧?她看見的是深深的愛嗎?人家都說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從眼睛可以看到一個人的靈魂,那麼現在她看到的確是愛情嗎?若是真愛,她捨得拒絕嗎?她能夠放走這個對自己、對兒子好的男人嗎?她不住地自問。
「你心痛嗎?還是感冒了?」看她右手按在左胸前,柏紹謙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又握緊了她的手。
一旁的李小路也出聲表示關心:「媽咪生病了嗎?叔叔會帶你去看病的,你不要哭哭喔。」
本來不想哭的李安綺,被兒子這麼一提,禁不住悲從中來,斗大的淚水奪眶而出,李安綺從柏紹謙手中抽回手用力地摀住臉飲泣。為什麼她的感情路就要走得這麼坎坷呢?
「怎麼了?安綺,你到底怎麼了?」一下子柏紹謙也心慌了,他馬上環抱住她的肩膀連聲促問。
「媽咪,不哭,乖乖,不哭……」李小路也憂愁地擠到母親身邊,一邊模仿柏紹謙想環抱母親,卻因人小手短,最後只得靠在母親的腿上。
「吳筱韻,你究竟跟安綺說了什麼?」柏紹謙轉向吳筱韻質問。
瞧這狀況對自己不利,她還是先離開,免得柏紹謙知道自己故意用話刺激李安綺後大發雷霆就不妙了。看來柏紹謙已經對李安綺用情了。
「我和嚴先生有約,我得趕過去了。」
這時,茶几上的電話響起,忙著安慰李安綺的柏紹謙皺眉地拿起話筒。
「我是柏紹謙……您是佑亮的母親?」回答著,柏紹謙瞄了眼已經準備走人的吳筱韻。「什麼?佑亮車禍!他現在狀況……他昏迷的時候一直叫著筱韻!好,我知道,伯母您請放心,我會去找的,好好,再見。」
放下話筒,柏紹謙也不多廢話,只是對吳筱韻扼要地說道:「剛才你都聽到了嗎?佑亮出車禍,他現在人在國泰醫院603病房。」
吳筱韻二話不說地馬上轉身衝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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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車趕到醫院的吳筱韻,見到左邊臉腫脹、手打點滴,而且從大腿到整只腳底部打上石膏的陳佑亮,不禁為陳佑亮感到著急與心痛。
她緊緊挨在床邊握緊他的手,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佑亮,你到底是怎麼撞的?怎麼會撞成這個樣子呢?」她喃喃地問。
「還不是為了你。」房門口處陳佑亮的母親正提著食物進來。「筱韻,我們家佑亮對你不夠好嗎!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他!」
「伯母……」吳筱韻愧疚地輕喚。
「如果你不愛佑亮當初就不要跟他在一起,他這幾年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難道你是鐵石心腸完全沒看到嗎?只要你一通電話,他隨傳隨到,你要成立工作室,他又是出錢又是找房子,幫你張羅所有的事,然後還要幫你介紹大老闆……他對我這個生養他長大的老媽子有這樣照顧嗎!結果你看看!你是怎麼對待他的!」陳母氣憤地指責吳筱韻。
「伯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他就早跟他說嘛,幹嗎躲起來?害得他像個瘋子似的到處找你。你看看他,為了找你幾天幾夜沒合眼了,要不是為了找你,他會出車禍嗎?!」激動地罵到最後,陳母已經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
看著陳佑亮,吳筱韻是既愧疚又難過。
「這個傻兒子,他還跑回家要我答應他娶你。我才不答應,因為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你讓我兒子沒有尊嚴得像只哈巴狗地伺候你。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兒子!」
吳筱韻被罵得無地自容。從來她就不曾回頭看看陳佑亮對她的好,從來她就只會接受完全沒想過要付出,今天連著有兩個人大聲指責她的自私與無情,可見她的行徑已到人人厭惡的地步了。
「你誤會了,伯母,我知道我很自私,但絕對沒有利用佑亮的意思,我只是粗神經,大意……」她眼眶泛紅地為自己解釋。
「伯母……」
「你不要叫我,等佑亮傷好了以後。我不會讓他再傻下去了。上個月佑亮的舅舅在上海浦東開了一家公司,叫佑亮過去幫忙,我會讓他過去的。反正你也不愛佑亮,這樣他就不會留在台灣跟你糾纏不清。」陳母擦掉眼淚地說道。
聞言,吳筱韻傻了。
「你再執迷不悟下去,哪天祐亮心冷了心累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你,你就再也追不回這段寶貴的感情了……」
柏紹謙的話猛然迴盪在耳邊,吳筱韻感到一陣心驚。如果佑亮真的灰心了,他有可能放棄她而接受母親的安排離開台灣。那她不就失去佑亮了……突然,心中的天秤刷的一下往陳佑亮那一邊往下倒。那麼一瞬間失去柏紹謙好像沒有怎樣,但失去陳佑亮她會有想哭的感覺,她會心痛哪。
仔細想想,雖說柏紹謙挺拔俊朗,個性NICE,更是個暢銷作家的種種外在條件都遠超過陳佑亮,但陳佑亮卻把她捧在手心地愛她、寵她,一個真心愛自己的男人要比外在優越的條件來得重要、實在。最要緊的是柏紹謙一再宣示他不愛自己,那她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既然貴為暢銷作家的柏紹謙,寧可以一個大男人之尊去為別的女人做飯,她幹嗎替他感到惋惜、不值呢?!她又何必硬要去分享他的榮耀、他的成功呢?事實上,身為他的作家經紀人,就已經是個肯定了,不是嗎?畢竟是她的努力和能力,才把柏紹謙推上文壇,成為超人氣的推理小說暢銷作家的。她已經是一個成功的作家經紀人了,這就夠了,不是嗎?
如果她再繼續強求擁有柏紹謙,終了她不但會失去愛她的陳佑亮,同時也得不到柏紹謙的心,到時候她不就兩頭空嗎?
佑亮,只有陳佑亮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她不該再做夢、再妄想柏紹謙了。她該醒醒了。只是她現在醒悟來得及嗎?吳筱韻不覺地望向陳佑亮的母親。
「你可以回去了。」陳母突然趕起人來了。
「伯母,你不是說佑亮在昏迷時一直喊我的名字,所以才會要柏紹謙通知我來……」
「我要他找你來,是要跟你說清楚,你既然『消失』了,就不要再出現了。請你放了我兒子吧!」
「伯母……」
「我的話已經夠清楚了。」說完,陳母走到房門口,請吳筱韻離開。
「伯母,我知道我對不起佑亮,但至少你讓我照顧他,直到他康復為止,好嗎?」這一刻,她怎麼走得開?「伯母,請你給我一個跟佑亮贖罪的機會。」
「你就行行好,不要再出現了。」陳母態度強硬地說道。
轉頭再看佑亮一眼,吳筱韻舉步維艱地離開病房。
遲了、真的太遲了嗎?臨走出醫院大門時,吳筱韻不停自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