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何洛奇!雪碧一路上不停地詛咒何洛奇,交通阻塞更讓她心情惡劣的想殺人。
明天又不是周休二日,照理說現在不該出現擁擠的車潮,但偏偏就是讓她給遇上了,小米其還在家裡等她呢!
今天原本決定和寶貝兒子一起吃飯,卻臨時來了個飯局,所以她趕忙請認識了十幾處的老鄰居,幫忙接寶貝兒子下課,並且說好,十點以前一定可以趕回家的,但是現在……
剛才在餐廳裡,她根本吃不下。
雖然食物很美味,很可口,但若老是有人用他一雙帶電的眼睛一直瞅著你看,你還吃得下去嗎?
汪雪碧甚至覺得,何洛奇要吃的不是那些可口的餐點,而是她!
而且,這股「致命的吸引力」,一直到她送何洛奇回飯店為止,都還持續著。
雪碧飛快地逃離他所能影響的範圍,立刻飛車往回家的路上衝,卻遇上史無前例的大塞車。
好不容易,等到雪碧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拿起鑰匙,打開房門,迎接她,依舊是滿屋子的寂靜與黑暗。
雪碧不急著開燈,反而就著月光,踏進這寂靜的小屋裡。
她熟悉地在黑暗中穿梭,就算閉著眼睛,也能熟知每個傢俱的擺放位置,不會被絆倒。
她先繞到小米其的房間,沒看到寶貝兒子,她立刻踅回自己的臥室。
臥室裡,一盞照明燈正發出微弱的光線。就著光線,雪碧看到自己床上,隆起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小米其正安安穩穩地睡在她床上呢!
看著小米其可愛的睡臉,雪碧親暱地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吻了吻。
自從最愛他的曾外祖父過世之後,小米其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笑容,而且也幾乎不開口說話。
雪碧心疼地看著和她相依為命的寶貝兒子。
她窩進可媲美蔣公能的老沙發,雪碧習慣性地將手腳蜷縮起來,她覺得這樣的姿勢,最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無視滿屋子的暗寂,她靜靜的沉思。
曾經,這屋裡滿是愉悅的笑聲和熱鬧的氣氛,曾經她也幻想未來,永遠和親愛的家人生活在一起,曾幾何時,這場夢卻已幻滅,雖然身處同樣的地方,但她的心卻是空寂的可以。
「爸、媽、哥、外公……」雪碧喃喃著,眼淚又不自主的流了下來。
哭了好一會兒,她起身摸著牆壁,摸索到電燈的開關。啪的一聲,整個屋子終於大放光晨。
此時,她發現小桌上擱放著一張紙條與家門鑰匙。她拿起一瞧,原來是老鄰居的留言。上頭寫的,不外乎是希望她能保重身體,好好照顧小米其之類的話。
看到這些關懷之語,一股暖流霎時溫暖了雪碧的心房。
她從抽屜裡拿出一本素描簿和2B鉛筆,開始在空白的畫紙上飛舞著。
十分鐘過後,原本純白的畫紙上,赫然出現一個相當英俊的男人。
尤其是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嘴角邊微微揚起的微笑。似嘲諷,似深情地透過畫紙,望進她的靈魂。
雪碧愣愣地看著紙上的人像好半晌,突地,雙頰升起兩朵紅暈,她連忙將素描本合上,收進抽屜裡。
才不過一天的光景,何洛奇的身影,居然深深地烙印在她腦海裡,想甩都甩不掉。
不行!不行!現在可不是想著風花雪月的時候,就算何洛奇長得像「他」也不成!拿到合作案的合約才是她的重點。
雪碧決定暫時拋開這擾人的思緒,好好地養精蓄銳,準備明天的戰鬥。
當她躺臥在柔軟溫暖的床鋪上,進入夢鄉的那一瞬間,她的夢裡除了摯愛的家人,還多了一個人——何洛奇。
才坐下,雪碧就發現自己後悔了。她真不該答應汪律擎,到何洛奇下榻的飯店,繼續和他討論合作案。
討論明明都已接近尾聲,只需再稍做調整。這些事直接在公司討論即可,為什麼偏要她來這裡和何洛奇見面?
經過上回的教訓,這次雪碧學聰明了。她不再貿然的到頂樓找他,直接請服務生通知他。
她只手撐頷,目光落與窗外。
透過餐廳的玻璃窗,看著來來往往,不斷移動的車輛、人群,雪碧突然覺得她對這城市好陌生,這般熱鬧卻掩蓋不了她內心的空虛與寂寞。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雪碧,並未發覺到她等的人早已來到她身邊,而且也觀察她多時了。
何洛奇悄悄地走到她身旁,厚重的地毯吸去他的腳步聲,讓雪碧無所察覺。就連他坐在她身邊,雪碧也沒反應。
服務生來來去去,雪碧只是看著窗外,何洛奇也一直維持相同的姿勢,打量身旁的可人兒。
何洛奇從她游離的眼中,讀出了「落寞」的訊息。她究竟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又是什麼讓她這麼悲傷?
看著雪碧不同於往日精明幹練的女強人模樣,就像人容易破碎的瓷娃娃。他突然有股衝動,想把她擁入懷中,驅散她的悲哀和她眼裡的寂寞。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他隨即被自己這種想法給震懾住了。
這怎麼可能?他接近汪雪碧的目的,只是為了要得到那幅畫。怎麼可能會對她動心?一定是自己一時被鬼迷了心竅。
何洛奇鎮定心神,他一雙眼仍直瞅著沉思中的汪雪碧,決定不再保持緘默。
「咳,咳!」他刻意輕咳兩聲,試圖引起汪雪碧的注意。
但她就像是完全陷入無我境界一樣,一動也不動。最後,何洛奇只好伸手,往雪碧肩頭上大力一拍。
「啊——」雪碧嚇了一跳,猛然一回頭。
驚訝的看見何洛奇的臉,,放大似的在她面前展現。嘴角邊依舊掛著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驚訝過後,雪碧迅速恢復正常,臉上的落寞立刻消逝不見。若不是他已觀察她良久,他會以為剛才雪碧臉上的落寞,只是他一時的錯覺。
方纔那個脆弱的瓷娃娃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幹練女強人。不知怎地,何洛奇不希望她那麼快就恢復成這幅正經八百的模樣!
「你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何洛奇調笑道,試圖舒緩他和雪碧之間略顯僵硬的氣氛。
「沒事,只是在想事情。」雪碧冷淡以對。
近看,雪碧更覺得何洛奇氣勢迫人。
雖然他現在是一身休閒的打扮,但微敞的衣領,半露出他古銅色的肌膚。這比之前她所見到的半裸軀體,還來得性感、迷人……
停停停!汪雪碧,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一想起那天的畫面,雪碧即感到一股熱氣往臉上直竄,她連忙把頭低下,不願讓何洛奇看到她紅通通的臉。
等了好一會兒,雪碧覺得自己可以控制情緒的時候,才慢慢將頭抬起。一抬頭何洛奇仍坐在她身邊。
「呃!何先生……」雪碧遲疑地開口。
「嗯!」何洛奇挑起一眉,詢問似地看著她。
「你……」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勾人的眼神看我!她心想。
「你能不能坐到對面。這樣,我們才好討論。」
「坐在一起,不是更能討論?在『律擎』的時候,我們不也是這麼坐著。」他委婉的拒絕,就是不肯離開她身邊的位置。
才怪!這樣一點都不好。汪雪碧在心中暗罵。
在「律擎」,因為不只他們兩人在場,她可以對何洛奇視而不見;但現在,她面對的是他一人。
不管怎麼想,就是覺得不妥!她一定要趕快離開這號危險人物!
「何先生,其實這些細節,我們可以留到明天再討論,不必急於一時。」雪碧攸地起身,推開椅子就要離開。
還沒跨出兩不,她的手就被緊緊的鉗制住。何洛奇迅速地握住她纖細的手腕,說道:「別走!」
「何先生,請你放開!」雪碧努力想掙脫,但何洛奇仍緊抓住不放。
「我不放。」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微帶怒意的語氣,讓雪碧瞬間怔楞了下。在她的印象裡,除了他那優雅如藝術家的談吐,與那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還有那雙會吸人魂魄的眼眸之外,她從未看過何洛奇的這一面。
「別忘了,今天是你約我出來談事情的,什麼都沒談到,就要走人。汪小姐,你把我當成什麼?」
他微帶怒意的說道:「我實在不知道我是那裡得罪你了?我是得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皮膚病,從我們第一回見面到現在,讓你想躲瘟疫一樣的躲著我?」
「不,我不是……」聽到何洛奇這般怒意的指控,雪碧反射性地辯駁道:「不是這樣的……」
「那究竟是為什麼?」何洛奇放了他的桎梏,但仍圈著她的手。
「何先生,請放開我。」雪碧輕聲道。他們兩的舉動,已經引起鄰桌的注意。她可不願成為注目焦點啊!
「好讓你逃走?」
「不,我不會在跑了。」
雪碧見逃不了,只得乖乖就座,這會兒,何洛奇靠她靠得更近了。
「呃!何先生,能不能請你離我遠一點?你靠得太近,我無法呼吸了!」雪碧近似懇求地對何洛奇說道。
「是嗎?」何洛奇認真的探查她臉上的表情,終於相信她說的是真話,臉上露出一抹笑。
他退開了些,但大半身體仍擋著她,似乎怕她反悔。雪碧雖覺得他的動作有些多餘,但她並沒傻得去點破,替自己惹麻煩。
「說吧!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怕我?」何洛奇靠向椅背,雙手在胸前交叉,一副審問人的態勢。
「因為……」汪雪碧抿了抿乾澀的嘴唇,下定決心說出對他的看法,「因為你讓我很害怕。」
「為什麼?」他傾身向前,朝汪雪碧靠近,眼神稅利地看著她。
「呃!何先生,這個話題可以就此打住嗎?如果是我的態度冒犯了你,我會改進。現在還需要繼續討論合作案剩下的細節嗎?」
何洛奇恢復了正經,嚴謹的態度,點了點頭。「當然。」
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雪碧鬆了一口氣,這樣果然容易溝通多了,她想。
接下來一個小時,她拋開了擾人的私人情緒,專心的與何洛奇討論起來。當討論事項終於全部完成,她吁了口氣,放鬆的靠向椅背。「終於!」她笑道:「何先生,謝謝你的指導。」
這一回,雪碧主動伸出手。
何洛奇雖然有點詫異,但他也沒傻得讓接觸溫得軟玉的機會溜走。他也伸手與雪碧相握。
「不用客氣。」他笑道:「不過,這一切還是得等與『克斯特』簽完約後,才能下結論。」
「一定可以的。『律擎』一定會拿到『克斯特』的合約。」她自信滿滿地說,眼中散發出勢在必得的光芒。她完全忘了,她的手還緊緊包覆在他手中。
直到她發現何洛奇又用那種炙人的目光瞅著她,連忙將手抽回。
噢!她還能感覺得到她手上殘留著他的餘溫哪!
「請問……我可以走了?」雪碧小聲的詢問。然後仔細地觀察何洛奇臉上的表情。
直到何洛奇向她點了點頭。她有如得到特赦一樣,快速的將資料收拾好,禮貌地向何洛奇道別。「何先生,那……我們明天見。」
何洛奇微微頷首,汪雪碧連忙跑離現場。而他,仍坐在原位,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背影……
今晚,一向寧靜的汪宅裡,不時地傳出男男女女的笑聲、音樂聲,充滿熱鬧的氣氛。
汪呂碧霞臉上堆滿笑容,她正站在玄關處,對著每一位客人寒暄問好。
這場面可真是難得一見啊!她嫁進汪家二十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大的場面。
汪律擎雖然貴為律擎企業的總裁,交遊廣闊、人脈甚多。但他生性不喜吵雜,從款讓包人踏進汪宅一步,也不許在汪宅舉辦宴會、派對。
因此,她雖有多次參加其他政商名流宴會的經驗,但當上派對的女主人,這還是頭一遭!
在汪家二十幾年,不曾看過江津擎為誰辦過什麼活動。
汪呂碧霞心知肚明,這場宴會是老爺子為了雪碧,才鬆口舉辦的。她心中極度不平衡,同樣都是他的子孫,為什麼特別要為了汪雪碧破例?!
客人陸陸續續地踏進汪家大門,雖然內心仍諸多埋怨。但為了今晚的宴會,汪呂碧霞還是卯足了勁兒,因為她聽丈夫說,今晚邀請來的貴客可是大有來頭。
如果這位貴客能和汪家結成秦晉之好,那麼,將來律擎集團不僅可在台灣稱霸龍頭,奕能揚名海外。
聽丈夫的口氣,他想把自己的大女兒汪可可和那位貴客送作堆!為此,汪呂碧霞三催四請的,終於把這喜歡在外流連的大女兒給請回家來。
為了丈夫的未來,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啊!
趁著空檔,汪呂碧霞朝客廳一隅看去,只看見小女兒樂樂和她的未婚夫,正恩恩愛愛地談天說笑。
又找了半天,她並沒有看見丈夫所謂的「貴客」和今晚的「主客」汪雪碧!而汪律擎則因雪碧沒有出現,而一直待在自己房裡。
汪呂碧霞立刻低聲詢問身旁的丈夫。「喂!你不是說有貴客要來嗎?怎麼現在連個影兒都沒瞧見?就連汪雪碧那個鬼丫頭也不見蹤影,宴會都已經開始了,老爺子也不肯出來露面,這叫我怎麼撐得下去?!」
「再等等吧!」汪超然邊安慰妻子,自己也不停地直朝大門張望,「說不定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你確定他會參加嗎?」
「我問過他了,他應該會來!」
汪超然想起,當他對何洛奇提出邀請時,何洛奇並未正面回答,只是對他點點頭,露出微笑,汪超然也就當作是他答應了。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會錯意了?汪超然開始慌張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汪超然終於看到何洛奇慢慢地走了進來。他吁了一口氣,趕緊上前迎接。
「何先生,歡迎你光臨寒舍。」
何洛奇只是對他微微一笑,客氣回答,「我才要跟您說抱歉,臨時有事耽擱,所以來晚了。」
汪超然趕忙介紹自己的家人。「我的夫人。」
「汪夫人,您好。」他禮貌的輕執起汪呂碧霞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
「何先生,您好啊!」何活奇的紳士風度,頓時讓汪呂碧霞飄飄然。
汪呂碧霞發現丈夫說得對極了。如果能和何洛奇攀上關係,那麼,她汪呂碧霞就不用一輩子都看人臉色。
當她正想對何洛奇大獻慇勤時,汪樂樂突然插進他們之間。
「何先生,你來了。」她微笑地向何洛奇伸出手,何洛奇依舊維持禮貌,朝汪樂樂手背上一吻,「你還是這麼迷人。」
「謝謝誇獎!」
「對了,我未婚夫也想認識你。不知你現在有沒有空,能過來跟我們聊聊?」汪樂樂假裝沒看到母親擠眉弄眼的暗示。她挽住何洛奇的手臂,熱絡地問。
「樂意之至。」何洛奇順著汪樂樂的語氣,向汪超然夫婦欠了個身,便轉身離開。
等走到他們的視線之外,江樂樂對他嬌笑道:「怎麼了?不趕快謝謝我這位解救你的大恩人?!」
「雪碧呢?」他問。
何洛奇眼神銳利地盯著每一位走動的來賓,卻沒發現他要找的人。
「你找雪碧幹什麼?」汪樂樂故作神秘,語帶好奇的問。
「沒什麼!」何洛奇心神一凜,他下意識的反駁,不願承認自己正在尋找汪雪碧的身影,「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在找她?」
「唉!真無趣,本來還想告訴你雪碧的行蹤,看樣子你應該不會想要知道。」
汪樂樂聳了聳肩,裝作無所謂的準備轉身離去。
末了,她還是開口說道:「在這裡是找不到雪碧的,她根本不會來參加宴會。我想……她應該還待在小公寓吧!」
何洛奇躊躇了半晌,向汪樂樂問明雪碧的住處,立刻轉身朝大門走去,走到一半,他又踅回身對她頷首道謝。
汪樂樂愉悅地朝他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一絲計謀得逞的笑容。她的未婚夫白浩然朝她走來,一把摟住她的纖腰。「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沒有啊!我哪有什麼把戲可玩?」她臉上滿是無辜,但眼中的笑意卻是騙不了人的。
白浩然寵溺地輕捏了一把未婚妻的俏鼻。「你喲!當媒人當上癮了。」
「唉!你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希望天下情侶,每個人都能和我們一樣終成眷屬啊!」
這番話,讓白浩然聽得心花怒放,他親暱地摟著汪樂樂,沉浸在兩人的世界。
渾然不覺,何洛奇的來去一陣風,對汪超然夫婦造成多大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