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有喜歡的人了。
其實,這也不算大意外,早該料想到會這一天來臨……
所以,就大大方方祝福他吧!
可是,這麼想的時候,為什麼心會痛……
從喜歡上他的那一天開始,不是就已經有所自覺,不奢望他會喜歡自己嗎?只要能夠在旁邊靜靜地陪伴他,就很滿足了!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心為什麼還是會痛?
全身失去了力量,像被抽離靈魂的木偶,靡軟於地。
我還能笑嗎?還有力氣笑嗎?
要笑!當然要笑!
至少要在他的面前笑得燦爛!
就算心裡其實是想哭,也只能自己躲起來哭。
讀完這最後的片段,梁秋葉小心翼冀地將記收進木盒子;然後,落了鎖。
決心要將這段回憶埋葬。
她向來有寫日記的習憤。個性封閉的自己,幾乎沒有朋友,只能用文字與筆將心中話語訴諸紙頁,讓自己的笑與淚有所憑借。
但是記錄卻中斷在這裡。
原因無它,因為這段暗戀的記憶太苦太澀沉重得讓她無法再翻起。
曾經,戀慕他時,他的一顰一笑都牽引著的喜怒哀樂,卻在心碎的那一剎那全化為傷心的淚水。
而今,重新展讀,難受的滋味仍漫在心中,只是……
她看向旁邊的蔥蘭盆栽,牙一咬,下定決心。
她必須試著解脫,試著重新爬起來!
為了──
她的未來,還有──
那個始終陪在她身邊、等著她的男人。
記憶向前回溯了數個月,當時的她剛從學校畢業,進了公司,當起了小小的業務助理──或者稱作小妹更恰當。
然後,初識了她的同事柯明陽。他是業務,位子就在她隔壁,工作上的關係又緊密相連,再加上他個性非常熱情,和她很快就熟了起來。
其實,她是個很孤僻的人。
因為她自卑、膽小又懦弱,人又長得不起眼,她深深覺得自己是只醜小鴨。
就像和她對比,柯明陽則很耀眼。雖然才剛退伍,且只比她早進公司一個月,但做事積極認真,很受主管賞識;他待人也很親切,整個人就像陽光一般,說他人如其名,一點兒也不為過。
而這樣的人,居然肯理她?肯理她這個只適合在陰暗角落生存的醜小鴨?
她有些受寵若驚,但和他相處愈久,她就愈折服在他的燦爛笑容裡。
直到滿心滿眼都是他時,她才驚覺自己的感情。
但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很小心地把情感深深地收藏在心底;也時時警告自己,別奢想他!
她不知道,在她只看見柯時,另外一個陪著她的人,正為她暗自神傷……
她的顏大哥呀……
她還記得,第一次與他面對面的邂逅……「
那是公司附近的小巷中,一家綠意盎然的花坊。
第一次經過,是上班的第一天。
她貪靜又害怕人群,大馬路的吵雜總讓她心煩又心驚。
所以她在下班回家時,刻意拐進了小巷子,避開了人潮。
第一次來,她便喜歡上這裡靜謐的氣氛。而轉角處,綠意盎然的店舖更是吸引住她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停駐。
店面的外圍是一個小庭園,栽了幾株綠竹,竹葉下擺了一張竹桌、幾張竹椅,旁邊還有一片花兒開得正艷的小花圃,入口處擺放了幾盆盆栽,而石頭鋪成的小徑則通往有一面大櫥窗的店面。
夕陽的餘暉迤邐下來,映照得小庭園金光斑斕,綠葉在金黃中抖擻,熠熠生輝,繽紛的花朵則盡力伸展腰枝,擷取今日最後一刻的燦爛。
有一種溫暖又閑靜的感覺在她心裡漾開。
小小一方天地竟能給她滿滿一心的感動。
她不禁好奇,能養出這麼美妙庭園的主人,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抬眼往櫥窗內探去,看不清裡面的擺設,只看到有很多花草,還有一道忙碌的背影。
這道背影在花草間穿梭,好像童話裡的小精靈。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眼瞧見這背影,就直覺他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也許是因為他讓她覺得他的模樣像是在跟花草對話吧!
她偏頭看向掛在門口的木製招牌,上頭刻著三個字──
緣心坊。
爾後,每天經過時,她總是不自覺地停下腳步,為了這店舖裡所含的美好。
而這一天,她也一如以往地駐足,只是目光放在櫥窗內那一桶桶盛放的艷麗玫瑰……
她因為柯明陽而初識了情滋味,雖僅僅只是暗戀,卻仍曾夢想著情人向自己獻上代表熱情的紅色玫瑰。
她帶著少女特有的嬌憨笑容,就這麼靜靜地佇立在緣心坊之外。
而櫥窗內──
顏朗樵歪著頭看著站在外面的少女。
他注意她很久了。
每天,她總是在這個時候經過,然後駐留在庭園外面,有時候是注視著那叢綠竹,有時則透過櫥窗的大玻璃看著裡面他的動靜,然後過了一會兒──大概是看夠了──她才轉身舉步離開。
她以為他沒注意到,其實他都知道。
若是本著做生意的守則,他該趁機出去招呼她,也許能讓她光顧生意,但他開緣心坊的原則是「有緣即來」,所以他從不主動招攬客人,除非是有緣人。也因為如此,他的朋友常常懷疑他的緣心坊是不是賠本生意。
再度將思緒轉回外面的女孩。
她……
有種純淨的氣質,彷彿世間的一切沾染不上她,像枝水中的清蓮,出塵高潔;同時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種難言的憂傷,這又像是水邊顧影自憐的水仙了。
但,他喜歡看她,尤其當她看著緣心坊的事物時,眼神從憂傷轉變成歡喜所迸發出來的光芒──那讓他這個主人很有成就感。
而現在,她這嬌憨的模樣,也是另一種風情。
因他的注視,異常的熱度在空氣中浮動,令梁秋葉回過了神。
她左右張望尋找不尋常的存在,不意卻與店主人目光交會,他直直地望進她的眼……
喔,如她所想,他果然有雙溫柔的眼睛,跟他的背影一樣。她心裡如是想著,又猛然驚覺:唉呀!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得快走!
好像被抓到的賊,梁秋葉困窘地想逃走。
「女孩!等一下!」眼看著梁秋葉拔腿想走,顏朗樵忙跑出庭園,大聲呼喊。
這個女孩是個有緣人──之前他讓她來來去去,沒有主動出來跟她談話,是希望她能自己走進他的花草世界,但如今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今天就這麼讓她像只驚弓之鳥般倉皇離去,恐怕以後她便不再來了。
他剛剛嚇著她了!而──
這個女孩很害羞!不用跟她說話,不用跟她接觸,他就是能感覺得出來。
啊?他在叫她嗎?梁秋葉被他突如其來的叫喊聲嚇了一大跳。
可是她不敢留下來,不敢跟他說話,他是個陌生人,她不知道要怎麼應對……
想走,但腳卻動不了,嚇得動不了!
為什麼他要叫她呢?她慌張地扭著手指。
「嗨,女孩!」他追上來,稍順一下氣息,然後對著她的後背打招呼。
正確來講,應該是對著她的頭頂──她好嬌小,穿了高跟鞋,她的身長仍不及他的肩,她因緊張而僵硬的肩膀,單薄又小巧,柔順的長髮披散,更顯得她的身形纖細。
「抱歉,嚇著你了。」他醇厚的語調漾著溫柔。
怎麼辦?怎麼辦?她該不該回些什麼話──沒關係,不要緊,不是他嚇到她,是她太膽小了……
還是……不要理會他,趕快走呢?但這樣太失禮了。
見她遲遲沒有答話,也沒有動作,顏朗樵繞過她走到她面前,稍微彎下身子對她說:「你喜歡花嗎?」
意識到他的移動,她連忙低下頭扭絞著手指。直到他站定在她面前,她更是連氣都不敢大聲喘,卻很意外地發現他站在身前,竟沒有其他人給她的壓迫感。
夕陽的光輝從她背後射來,把他的影子拖曳得長長的,感覺很高大很可靠,而她的影子則親密地靠在上面。
「啊!」她聽見自己輕呼一聲,急忙掩住口,輕輕地挪動腳步,拉開相依的影子,避去這令人尷尬的畫面。
「怎麼了?」顏朗樵輕攏起眉頭,有些害怕他的突兀嚇壞了她。
近距離的接觸讓他發現她更像是溫室的蘭花,一不小心就會夭折。
發覺自己若再不說話,就實在失禮了。
她輕搖頭。「沒事」。仍不敢抬頭。
總算她開口說話了!「你喜歡花嗎?」他輕吁一口氣,再問了一次。
他柔軟醉人的聲音讓她不由得抬起眼,卻掉進他那兩泓會攝人心魂的深潭。
她不禁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他,就像欣賞一幅圖畫一樣。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他。
之前都只看到他的背影,連剛才也是隔著庭園與櫥窗玻璃匆匆一瞥。
她從沒看過這麼美麗的人……比她見過的所有人,不管男的女的,都還要美!
他是不小心落入凡塵的天使,還是希臘神話的俊美神祇阿波羅呢?
顏朗樵在心裡無聲歎息。幾乎每個初見他的人都是這種看呆了的表情。
不過驚艷之後,各人的表現也不一樣。
而她,好像……把他當作賞心悅目的風景!
這麼一想,他頓覺好笑,笑開了眼。
卻讓梁秋葉更迷炫了!
他正對著西方,即將西下的火紅日頭,替他自然打光,在他的週身渲染了一圈金黃色的光暈,襯著他帶笑的眉眼,是那麼的溫柔祥和。
墮落凡塵的天使……她不禁看得癡迷。
直到她看到他的嘴唇動了幾下,她才發覺他又對她說了些話。
唉呀!她怎麼失了神?
「怎麼樣?到裡面坐一下,我介紹我的朋友給你認識。」他說。
「朋友?」之前她一瞥,那裡面除了他,好像沒有別人了。
「那些花花草草呀,都是我很好的朋友喔!」他眉開眼笑的,有些興奮地分享他的快樂,但語調仍是一派的溫溫和和。
「不了,時候晚了。」她怕生人,而他其實是陌生人呢,雖然她很喜歡看著他的美貌。
「這樣啊?」他看了一下天色,太陽已經被遠方的大樓遮蔽,天空也逐漸轉變成夜晚來臨前的藍紫色。
「那你等一下,我有個小禮物要送你!」他越過她,跑回花坊中。
她回過身,看著他的身影。
奇怪?他不認識她吧?怎麼他的態度語氣熟稔得彷彿他們是認識好久的朋友?
沒過一會兒,他拿出一盆小盆栽,盆中的植物長得像一把蔥,只是那上頭開著一朵潔白的小花,顯得很幽雅。
他拉過她的雙手,將盆栽輕輕地放在她的掌心。
「從今以後,它就是你的新朋友了,請你好好照顧它。」他煞有其事地慎重拜託道,「它是蔥蘭,喜歡溫暖跟陽光,愛喝水,請你多注意嘍!」
她感受著手上沉甸甸的重量,有些怔愣。
「這要送我嗎?」她傻傻地問。
「是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可是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我們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開始有些慌亂,意識到事情發展的荒謬。
「相逢何必曾相識,有緣就好。」他溫柔的話語像春風。
她不是要懷疑他有什麼企圖,事實上她也沒什麼好讓人圖的。只是,剛剛因他的美貌神智昏沉,現在清醒一點,卻有一種怪異感揮之不去──他怎麼對一個陌生人這麼好?她也很訝異自己怎麼一直定在原地,沒有拔腿逃跑?
天!何等怪事啊!她得回去靜下心好好想一想。
「如果……」他的聲音再度震回她的心神,「如果你覺得寂寞的話,可以跟它說話喔,它很樂意聽你說話!」
他怎麼知道她的寂寞?
驚異、不敢置信的眼神對上他溫柔與瞭然的眼眸。
他長得那麼美,養出來的花也很美,他的心地應該也很美……吧?
他的眼神很溫柔,好像能一眼看穿她的靈魂……
天!他真的知道她的寂寞!他看穿了她的靈魂!
腦中混亂地轉著,一種不安的情緒從腳底板熱辣辣地攀上她的臉。
她無法在他的面前待下去了!
她急說聲謝謝,捧著盆栽僵硬地轉身離開,步伐像個機器人,還踉蹌了幾下。
直到她轉進別條巷子,看不見她的身影之後,顏朗樵耙了耙頭髮,有些懊惱。
真糟糕!他是不是熱情過頭,嚇壞了人家小女孩?
擔心她發現他看到她而不會再來,所以才追出來挽救,哪知洞似乎愈捅愈大?
唉!有緣即來,希望她真的是有緣人,能夠再來。
梁秋葉攤開日記空白的一頁,拿起筆。
她一個人在外獨居,賃屋而住。
所以她很孤獨,也很寂寞。
而搬出家裡,她有說不出的苦衷。
她真的太脆弱,脆弱得無法承受優秀兄姊造成的強大壓力。
她是家裡的么兒,其上有一個哥哥、一個姊姊。
哥哥姊姊的長相很好,哥哥又高又帥,姊姊美麗大方,對照得原本長相就很平凡的她更像只醜小鴨。
在成就上,他們兩個都是高材生,從小成績都很優異,念的學校科系都是明星級的。現在哥哥已經是某家高科技公司的主管了,姊姊也在國外攻讀博土,只有她當年很勉強地吊車尾考上國立大學;現在從學校畢業,也很勉強地找到一份業務助理的工作。
雖然哥哥說過要幫她引薦到他的公司,但她一點也不想靠著優秀哥哥的庇蔭,那只會讓她在眾人眼光中成為「某某某的妹妹」。
她不想那樣!
從小,她看過很多次在兄姊身上環繞著艷羨的眼光,轉到她身上就成為「妹妹怎麼會是這副德行」的鄙夷或惋惜的神情。
一次一次的積累,養成她的自卑。
雖然爸爸媽媽對她遠遠不如兄姊的資質從未抱怨過什麼,也仍然很疼愛她,她也相信他們對她的愛絕不會少於對兄姊的;但,午夜夢迴,她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否則她怎會跟兄姊差這麼多呢?
她必須離家!
因為只有脫離家裡的環境,她才可以不用背負別人拿她跟兄姊比較之後鄙夷的眼光。
可是,偏偏自卑的心理已經根深柢固,她總是害怕與人相處,久而久之,她變成他人口中孤僻的「怪腳」;於是惡性循環,即使沒有兄姊的比較,別人看她的眼神也仍然充滿怪異與輕視。
本來就很內向害羞的個性,加上自卑,讓她沒有親密的知心好友。
也許在內心深處,她是渴望關愛、被珍視吧!
所以她偷偷地把自己的心情記在日記上,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排遣那種被寂寞攫抓住的無助與空虛感。
就像下午的事,混亂無章,她好不容易才藉著書寫日記,整理出頭緒。
雖然,她還是弄不明白,那個花坊主人為何對她莫名其妙的好?
她一向害怕與人接觸,尤其是陌生人,可是卻還能跟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她想,應該是他太美了,她看得出神,便忘了對陌生人的恐懼。而後來,他……
她發現他竟能看穿她的心事、看到她的寂寞,這讓她有種被窺視的羞窘,所以她才會慌慌張張地逃開。
沒錯!事情就是這樣!
她輕吐一口氣,偏頭看向放在旁邊的那盆蔥蘭……這株花的存在,在在提醒她,下午的事是真實發生過的。
她支著頤說道:「老實說,要不是你開了花,我真以為你是一把蔥呢。」
這話一完,說也奇怪,那蔥蘭的其中一片葉子竟垂了下來。
「啊!不是吧?難道你真的聽得懂我說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梁秋葉眼花了,她好像看到小白花的花辦抖了兩下!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說你是一把蔥的啦!我……我……總之是童言無忌,你大人大量別跟我計較啦!」梁秋葉作夢也想不到
她竟會對一把「蔥」──喔,不,是──「蔥蘭」苦苦哀求。
可是蔥蘭好像不領她的情,葉子還是垂得低低的……
梁秋葉想起花坊主人說它愛喝水,她靈機一動,用手指沾了幾滴水杯裡的水甩在盆栽根部的土壤。水迅速地滲入土裡,梁秋葉見狀,又重複這「喂」水的動作。
很快地,蔥蘭葉子挺了起來,回復原來的樣子。
「呵呵!你果然愛喝水呢。」梁秋葉輕輕地撫著它的葉,「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嘍!我會好好照顧你,每天早晚餵你水喝。喔,你之前的主人還說你喜歡溫暖跟陽光,這跟我一樣呢,我也喜歡溫暖跟陽光,所以啊……」她邊說邊露出少女般嬌羞的表情。「我喜歡柯明陽,他就像陽光,可以給人溫暖……喱,噓,這件秘密我只有寫在日記裡,也只跟你講,你不能告訴別人喔。」
今晚的梁秋葉很開心,她多了個可以說話的朋友。
「梁,你今天心不在焉耶!」柯明陽──粱秋葉的心上人──對著拿著筷子發呆的梁秋葉說。
午休時間,梁秋葉與柯明陽到公司附近的速食店吃午餐。
梁秋葉有一口沒一口的,最後直接發起呆來。
只要腦袋空下來,她就不禁想起那個花坊主人;雖然過了一個晚上,但對於他能透視她靈魂的事,她仍有所介懷。
「柯,我問你喔,」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很容易被看穿?柯明陽也曾不經言語就明白她的情緒變化。「為什麼我第一天上班,主任交代我工作的時候,你知道我在害怕呢?」頂頭上司第一次委與工作,讓她緊張又惶恐,是柯明陽靠在她的耳邊對她說:別害怕,他會幫著她,他們要一起加油。
這麼窩心的話,讓她忘了第一天上班的窘迫不安。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漸漸對他傾心。
咦?怎麼突然問起他這個?柯明陽偏著頭,帶笑說:「你的表情跟動作啊,告訴我你很害怕呢!你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你多麼符合你的名字呀!」
「我的名字?」
「抖得像風中秋葉呀!」
啊!他在取笑她!不過……原來是她的肢體動作不自覺地表現出來呀。「可是很多時候你好像都知道我在想什麼……」
「嘖!我沒那麼神啦!你不說出口,我怎麼知道你心裡怎麼想呢?雖然我有一顆細膩體貼的心透過觀察你的表情動作揣測你的想法跟心情,可是也常常會出現偏差啊!」柯明陽眉飛色舞地。
細膩?體貼?他誇他自己怎麼都不會臉紅哪?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看得出來……她喜歡他嗎?
「怎麼啦?為什麼你突然問我這個?」柯明陽用一種大哥哥寵溺的口吻問道。
「沒什麼!」梁秋葉頓了一下,轉念一想,決定告訴柯明陽,也許他能解決她的疑惑,「有一個陌生人,我跟他說沒幾句話,他就好像能知道我在想什麼……說不定他跟你一樣,是因為我的表情跟動作……」只是她的羞怯是顯而易見的,但她的寂寞……她真的在無形中告訴大家她很寂寞嗎?
「喔,那……男的還女的?」柯明陽的眼中立即閃起某種光芒──那種光芒好像常在一些號稱是三姑六婆的人身上看到。
嗄?「是一個很高很高的男生,看起來很年輕,大概二十多歲吧!可是他長得比女生還漂亮喔。」梁秋葉很老實地據實以告,但說到最後,竟也興奮得像是在跟朋友分享看到的好東西。
「比女生還漂亮的男生啊?」那會不會是……噫!他絕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只是同性戀在現今台灣社會總是比較容易引起人家探詢的眼光嘛!不過話說回來,不一定漂亮的男生就等於同志……嘖!他是在亂想些什麼?
「啊!梁,你覺得他是不是壞人?」回到正題!回到正題!
「他不是壞人。」有那麼一雙溫柔眼睛的人絕不會是壞人,何況他把花草當朋友呢。
哪你怕他嗎?」嘿,有好戲瞧!說不到幾句話就敢斷言他不是壞人,看來梁對那個陌生人挺有好感的嘛。
「他是陌生人,而我怕生。」所以她應該要怕他,尤其他又能看穿她。
「對啊,粱,他是陌生人,可是你竟然敢跟他說話耶!而且重要的是,他瞭解你。」他站起身來,右手越過桌子搭在梁秋葉肩上。「梁,這是個機會,你應該多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