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
等雪言醒來,已經是過了好幾天以後的事情了。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單……我已經死了嗎?雪言默默地凝視著雪白的天花板,還是,我已經從那個噩夢裡逃了出來?再也不用害怕了?
「醒了?」有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聲音聽起來就讓人感覺到安全。
轉過頭來,一個穿著球衣,背後拖著帽子的男生,正笑著低頭看著自己,雙手還是插在口袋裡,那麼熟悉的動作,那麼熟悉的臉,悠閒舒適的動作,就好像天底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難得到他。「真秀?」
真秀退後一步,習慣地斜靠在病房的牆壁上,「別動,你前幾天動了手術,今天麻醉藥才退,不要掙裂了傷口。」
「手術?」雪言輕輕地皺眉,她這樣冷漠的女孩,躺在病床上的輕輕皺眉時候,也宛然有一種惹人憐惜的神韻,「我病了嗎?」
「沒有,只不過要幫你找出你身體裡的炸藥。」真秀的笑顏永遠看起來都令人安心,「放心,炸藥已經找出來了,阿剎德的人也全部落網,以後你不用擔心被抓回去賣掉,事情已經解決了。」
「真秀。」雪言困惑地看著他,輕輕地問,「我總是給人帶來很多麻煩,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虛弱,而且有些楚楚可憐地問,就好像,真秀的回答如果不小心,就會傷害了她,「你喜歡我嗎?」
真秀明顯是怔了一下,「這個問題很重要嗎?」他在逃避,而且逃避得很不自然。
雪言笑得虛弱,「對一個女孩子來說,這樣的問題不重要嗎?」她的語調恢復了她淡淡的諷刺,「真秀……算了,你喜歡,還是不喜歡不重要啊。」雪言的眼神這一剎那如流水般溫柔,輕輕地說:「重要的是,我喜歡你。」
真秀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有幾分高興,又有幾分悲哀,似乎有各種各樣的感情從他眼睛裡閃過,就像深夜馬路上流轉的車燈一樣。雪言微歎了一聲,「你不用回答我,喜歡還是不喜歡,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真是很雪言的雪言,即使是說到這麼溫柔的問題,她仍然是那樣強硬倔強,而且冷冰冰的。
真秀一直看著她,一直沒有回答,他的眼神一直很奇怪,就像有些什麼東西,在他眼睛裡脈動,欲言而又止。
有什麼東西困擾著真秀嗎?雪言在心裡問,然後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徽笑,「別擔心,等我出院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說著,她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還是好朋友。真秀『嗯」地應了一聲,低下頭去,看自己的球鞋,隱藏起眼神。
她沒有強求,只是表白,不求結果的表白……
有什麼事情困擾著真秀,雪言閉著眼睛,真秀的秘密,難道不是藏血,而是其他的什麼?為什麼真秀的眼睛裡,會偶然有悲哀?
「咯」的一聲,藏血推門進來,看到這種氣氛,不禁皺了皺眉。他轉到雪言床前,俯下身看她,「好一點沒有?傷口還痛不痛?」
雪言笑笑,有氣無力地說:「一醒過來就變成了這樣,我連傷口在哪裡都不知道,你要我怎麼回答你?』她微微作勢要坐起來,「哎喲」一聲,她笑了,「現在我知道傷口在哪裡了,痛,很痛。」
藏直忍不住好笑,敲了她一個響頭,「別動,等你掙壞了傷口,還要重縫,那就根討厭了。」
雪言乖乖地躺下去,小貓似的自盲自語:「是你要問傷口痛不痛的。」
真秀聽著這兩個人呆頭呆腦的問答,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一笑,病房的氣氛立刻就好了,「兩個笨蛋。」
藏血轉頭微笑,眼鏡閃爍著光,「我做主力抓住了那麼多窮凶極惡的歹徒,多少人說我是奇才,你居然罵我笨,小心我在外面的親衛隊衝進來打你。」
「哎喲」,他一轉頭,背後的雪言一聲痛呼,嚇了他一跳,連忙轉過來,「怎麼了?」
雪言苦笑,「你的辮子。」原來藏血一轉頭,長長的辮子打到了雪言臉上。
真秀真的大笑起來,藏血飛起一腳踢向他,居然是風姿優雅的,一時間病房裡亂成一團。
「哈哈!」雪言也跟著笑起來,她一笑,兩個男生轉過頭來,她還是第一次笑得這麼簡單呢,這樣快樂地笑著的雪言,沒有那種詭異的幽冷,只有—種傻氣的可愛,雙頰上泛起了紅暈。看到他們兩個人在看,雪言臉上又是微微一紅,「有什麼好看的?」
「你笑起來看起來很舒服呢。」藏血發表他的感慨,「以後多笑點,別老是板著臉嚇人,好不好?」
雪言的目光轉到真秀臉上,看見他也笑著,「好,」她答應,然後眨眨眼睛,「藏血,你為什麼會留辮子?我從來沒有看過男生留辮子哦。」
「你為什麼剪頭髮?」藏血反問,拿過自己的辮子來把玩,「道理一樣的啦。」
雪言低笑,「我想變漂亮一點,但是剪到一半,我已經很不耐煩,結果一頭頭髮就被我剪成這樣了,難看死了,是不是?」
「不是,很像雪言的頭髮,怪裡怪氣的。」藏血笑了起來,「又有—種奇怪的好看。」
真秀沒說什麼話,藏血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突然說:「真秀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啊?」真秀詫異。
藏血一手拉過他,「我們出去說。」
雪言好笑,藏血總是有什麼事要和人談呢,閉上眼睛,第一次,陰霾真真正正地不在了,滿天陽光,她可以好好地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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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走廊上。
「你打算怎麼辦?去一次白蕭偉昂,也許……司狐可以原諒你。」藏血低聲道。
真秀笑笑,「塔羅和星辰的軌跡,恐怕連司狐自己,都無法改變。」他低頭背靠在醫院的走廊上,「貯藏亡靈是司狐的職責,如果他預言了我要『腐朽』,誰也沒有辦法。」
「打算繼續愛她嗎?」藏血輕輕摘下了眼鏡,擦了擦。
「一個人一輩子沒有愛過一次是會遺憾的吧?」真秀抬起頭一笑,「我從沒有如此認真地想愛一個人,連短時間的腐朽,都不在乎。」
藏血笑了,戴上眼鏡,那眼鏡精亮,「我想到一個辦法,如果司狐的預言真的應驗,如果你真的得不到一個好結果,我要……」
「怎麼樣?」真秀眨眨眼。
「我要買上十噸炸藥,炸了白蕭偉昂,試試看,所謂『人偶、金剛、結髮、述淚、侍女』是不是這樣開啟司狐的命運。」藏血笑得文雅,眼鏡閃閃發光。
真秀大笑,「那樣的話,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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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裡,真秀看著沉睡的雪言,一頭半長不短的頭髮散落在枕頭邊,他輕輕坐在床邊。
雪言睜開眼睛,帶著剛醒過來的迷濛,「真秀?」
真秀雙手插在口袋裡,俯下身吻了她一下。
雪言呆了一呆,滿臉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我在做夢嗎?」
真秀笑了,坐在床沿,「我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栗子色的。」雪言回答。
「答對了。」真秀伸出一隻手,輕輕地為她撥開臉頰邊的頭髮,「證明你不是在做夢。」
雪言想起他剛才那個輕而溫柔的吻,「轟」的一下臉紅了,「可是……」
真秀好笑地看著她,此時此刻心情很平靜。沒有什麼理由的,也許是習慣了和她在一起吧,當她決定離開的時候才發覺已經捨不下,當她可能會死去的時候,才會恐懼,當她害怕的時候,才會無所顧忌地為她御寒。「可是什麼?你是我的女朋友,吻一下不行嗎?」
「可是那是假的,」雪言的聲音細細的,「交易已經結束了,按約定,我們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傻瓜,」真秀握住她的手,「什麼交易,兩個人都反悔了,就不算數了,是不是?」
「我喜歡真秀。」雪言睜大眼睛看著真秀,「真秀喜歡我嗎?」
真秀微笑,笑得燦爛,舉起她的手,輕輕吻了一下,「是的,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會對你好。」他在回答她剛才的問題,「我總是給人帶來很多麻煩,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雪言虹了臉,「可是……可是……」她總覺得這幸福來得大突然太容易,「可是感覺好奇怪,真秀不是一直說不喜歡?」
真秀眨眨眼睛,「我說過嗎?」
雪言想來想去,真秀只是表示他不會愛上她,卻從來沒有說出口過,「可是還是好奇怪,藏血呢?」她低聲問:「你喜歡藏血嗎?」
「藏直?」真秀錯愕,以他的聰明,也要在腦子裡轉了好幾道彎才知道她在問什麼,笑了起來,「難道你一直以為,我喜歡的是藏血?」
雪言悄悄拉起被子,要躲到裡面去。
「不許逃!」真秀啼笑皆非,一把抓住她,「你想到哪裡去了?藏血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你怎麼會那麼想?」
「你們兩個,整天摟摟抱抱的,讓人看見了不誤會才怪!」雪言嘴硬,「誰叫他又留辮子,長得又漂亮,還整天跟在你身邊,就像怕一不小心你就會不見了一樣。」
大傻瓜!真秀逼她看著自己,「我吻過你,我吻過藏血沒有?」
雪言滿臉紅暈,「沒有。」
「那你還問?」真秀哭笑不得。
「誰叫他……」雪言說下去只會越說越覺得自己蠻不講理,「你們兩個欺負我。」她索性賴皮。
真秀笑了起來,「藏血留辮子是因為他自己覺得那樣比較好看,從前……」他想了想,「從前他留長頭髮,有個人送了條緞帶給他,說他扎緞帶會好看,藏血紮了緞帶,看起來和日之嬡太像了,所以他就留辮子,因為那個人不喜歡藏直滿頭的長髮亂飄。」
「是誰?」雪言好奇,「我見過沒有?」
真秀呵呵地笑,「等以後見到了,我告訴你。」
「原來藏血也有喜歡的人啊。」雪言自言自語,「那他整天跟著你幹什麼?」
真秀聳聳肩,「他閒著沒事,無聊啊。」
雪言歎了口氣,「真是奇怪的人。」目光落在真秀的手上,「咦?」她困惑而且驚訝,「真秀,你的手怎麼了?撞到什麼東西了?」
真秀低頭一看,他放在床上的右手,手背上有一片清晰的淤青,像是受過很嚴重的撞擊,「沒什麼,那天你被打昏之後和阿剎德糾纏的時候撞傷的。」他輕描淡寫地解釋。
雪言沒有懷疑,而是燦爛地笑了,「等我好了,我們再去榛樹下面吃榛子。」
「好啊。」真秀摸了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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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月。
伊賀顏校運會。
「第四道,姜雪言。」
雪言一身短衣短褲,聽到了點名,卻不知道要舉手示意,真秀替她叫了一聲「到!」,惹來一陣哄笑,現在誰都知道花心的真秀少爺喜歡的依然是姜雪言。
雪言長長短短的頭髮在風裡飄揚,回頭看了真秀一眼,「我一定會贏!」
「我可不要求你贏,贏了是沒有獎品的。」真秀笑,「別受傷就好。」
「受傷?」雪言白了他一眼,「我是要贏獎品回來的。」
「一隻玫瑰花算什麼獎品?」真秀皺眉,「那是仲海故意整你們,你別當真了。」
「可是我就是喜歡。」雪言對真秀揮了揮手,「你等著我送玫瑰花給你。」
聽見這句話,旁邊的人又是一陣哄笑,真秀無奈地聳聳肩,最後還是笑了。
仲海過來,「你的雪言很有希望,可不可以借來參加全國比賽?有她的話,伊賀顏大學女隊這一次會大放異彩,別捨不得,借來用一下,用完了就還你,怎麼樣?」仲海說完了還對著真秀眨眨眼睛,拋了個媚眼。
「僅供觀賞,恕不外借。」真秀也對他眨眨眼,只差沒有還給他一個媚眼,「雪言有很多事不懂,你少帶著她到處去,否則我一定要記你期末不及格,你都沒去上課,別以為我不知道。」
「喂——我沒上課但是我是會考試的,人家考試也不是考得很爛,別這麼絕情絕義啦。」
仲海笑著給他一腳,真秀閃開,也笑道:「只要你不找我麻煩,我當然不會絕情絕義。」他坐在地上不起來了,「啊,雪言贏了!」他遠遠地給她鼓掌,「這是第幾個第一了?她要創造多少校紀錄啊?」
「第七個。」仲海笑著,「你的非賣品過來了,我就識相走了,以免她胡思亂想,以為我和你……嘻嘻,藏血已經把你們那件糗事告訴我了,哈哈!」他走開,男子四乘一百接力要開始了。
「真秀,給你。」雪言微微喘氣跑過來,遞給他一支玫瑰,「給你。」
真秀給她一個擁抱,「天啊,我的袋子不夠裝了,第七支玫瑰花,晚上要捧著一大捧玫瑰回家,帛叔不問長問短才怪。」他提著一個袋子,本是裝著午餐來的,結果成了花籃,甚至有不夠裝的嫌疑。
「那就放在這裡。」雪言笑著把玫瑰花插在了真秀背後的帽子裡。
「真秀?」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個非常疑惑的聲音,「你在幹什麼?她是誰?你們……」這聲音甜甜的,軟軟的,像一種特別溫柔的糖果,裹著美麗的粉紅色的水晶紙。
雪言轉過頭去,就在她身前一米的地方,站著一個穿娃娃裝的女孩,卷卷的頭髮,一雙圓圓大大的眼睛,烏溜烏溜的,全是疑惑不解的光。她長得很可愛,皮膚很好,像極了櫥窗裡的洋娃娃。
「日之媛?」真秀訝然,「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讓藏血去機場接你啊。」
「我……」日之嬡的眼睛在他和雪言之間看來看去,「我回來告訴你,無論你要我去哪裡,我都會去,但是無論我遇到了多少個男孩子,我心裡永遠只有真秀一個人。」她低聲說完,眼淚已經要掉下來了,委屈的樣子,連雪言看了都要心疼。
「日之媛!日之嬡你這笨蛋!我早就告訴你他不要你了,你這麼傻還回來看什麼看!他沒心沒肺,你就不要這麼傻好不好?」遠遠跑來的是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看見日之媛開始暴跳如雷,「你趕快給我回來!」
真秀剛剛問了一句:「是曼棋嗎?」那男生跳起來,一把抓住真秀的衣領,差點要把他提起來,大吼大叫,「你已經知道我是曼棋,你還敢這樣對待日之媛?你知不知道她在英國怎麼也不相信你已經不要她了,天天在說,真秀如何如何,真秀最喜歡什麼,他媽的我追一個女生,結果聽她說她的前任男朋友的故事聽到會背,你這該死的!該死的花心大少!」說著,他一拳打了下來。
「啪」的一聲,真秀伸肘架住了這一拳,皺眉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曼棋橫眉豎目,「還有怎麼回事?我還要問你是怎麼回事呢。她是誰?你就為了這個白骨精一樣的女人不要日之嬡?你知不知道她為了你掉了多少眼淚?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賬東西。」
雪言一忍再忍,最終忍無可忍,「你又是誰?我可不可以瞭解一下,具體是怎麼一回事?」
曼棋像鬥雞一樣盯著雪言,「就是你這白骨精搶走了日之媛的真秀?很好!」他顯然是個很魯莽的人,不但魯莽,而且單純好鬥,一捲袖子,一拳打了過來。
雪言眼裡閃過那種幽冷的靈光,微微俯身,擺出一個防禦的架勢,左腳拉開一步,成太極步。她有優異的武術造詣,而曼棋顯然有一身的蠻力,這一拳下來,雪言側身閃過,接著一個反關節托手,雙手一上一下,托住曼棋打過來的那隻手臂,微傲一交錯用力,「咯啦」一聲,曼棋的手臂被她一下擰得脫臼,痛得大叫一聲,差點眼淚與鼻悌齊下,「你這妖女……白骨精……」
登時,場面一片混亂,真秀喝道;「雪言!我警告過你,不要出手傷人的!」
「是他先要打你的。」雪言倔強不認錯。
「不管怎麼樣,你這樣傷人就是不對。」真秀見四下議論紛紛,場面一時大亂,皺起了眉頭,「你先把日之嬡帶回宿舍,我把曼棋送去醫務室。」
雪言還沒答應,只看見日之嬡的眼淚紛紛而下,抱著手臂差點沒痛哭流涕的曼棋還要勉強裝英雄好漢,「沒事!我是天上地下古往今來專門英雄救美的好漢,怎麼可能會有事呢?你別哭啊,別哭別哭……」
簡直混亂得可以!雪言還沒走到日之嬡面前,只見她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雪言,眼裡有害怕的神色,「我……我不怪你和真秀在一起,可是你……你不要傷害曼棋……我只是喜歡真秀……並不是……並不是想和你搶……」
雪言停住,好笑地看著這個柔弱的女孩,她像花瓣一樣單純,花瓣一樣溫柔,絲毫經不起傷害,讓她看了都要心疼的女孩,像琉璃做成的娃娃。還沒走到日之嬡面前,卻看見她哭著哭著,氣息漸漸沒了,居然昏了過去,雪言大吃一驚,「日之嬡!」
曼棋在一邊大罵,「她的身體本來已經不好了,在英國總是生病,天天想著這個沒良心的傢伙,想著他為什麼會不要她,精神壞極了,你們居然還這樣刺激她,你們這兩個殺人兇手!妖魔鬼怪!」曼棋真是只要他想得到的都罵了出來。
「日之媛!」藏血終於得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抱起日之嬡,真秀扶著曼棋,一起到醫務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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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陣子,雪言才明白,日之嬡雖然遇到了一直追求她的曼棋,但是卻沒有忘記真秀,曼棋告訴她真秀已經和自己在一起,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真秀會遺棄她,所以她要回來看看,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這樣癡情而且溫柔可愛的單純女孩,真秀為什麼堅持一定要和她分手呢?雪言心裡不是沒有疑惑,但是那疑惑一晃而過,立刻被現實取代了。她和真秀相愛,日之嬡是不能接受的吧?
日之嬡緩緩地睜開眼睛,她的身體很虛弱,像那種童話書裡溫柔的公主,需要王子的憐惜,而王子卻選擇了和自己在一起。雪言凝視著她花瓣般的面頰,日之嬡是很美的,充滿了令人心動的嬌稚和惹人憐愛的懵懂。
「真秀……」她睜開眼睛,就呼喚著真秀。
很奇怪,雪言並沒有嫉妒的感覺,反而替她覺得難過,是她侵佔了原本屬於她的幸福,換了是自己的話,是會怨恨的吧?但是日之嬡沒有,她只是哭,並不怨恨,這也算是一種軟弱的善良吧?「真秀出去了,和你哥哥談一點事情。」她溫柔地說,輕輕用毛巾擦去她額頭上的冷汗,「你睡吧,他們很快就回來了,他們一回來,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曼棋呢?」日之嬡又問,怯生生地看著她,似乎很害怕。
雪言明白,是她那一個托手讓這個女孩嚇壞了,她盡量笑得溫柔,「他睡著了,藏血給他打了一針,他的手已經接回來了,過幾天就好,別擔心。」
日之嬡張大眼睛看著她,「我該叫你——姐姐嗎?」她低聲問。
「不,」雪言很耐心地回答,「你比我大呢,你可以叫我妹妹。」她說著,自己都笑了,和日之嬡比起來,她還真是老了,雖然比她小了幾個月,卻好像比她多過了一輩子,心也老了一輩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還是叫我姐姐吧。」
「真秀他是嫌棄我太幼稚了嗎?」日之嬡求證似的看著她,「我不是……不是故意那麼幼稚的。」
「別哭,真秀他從來沒有嫌棄過你什麼。」雪言柔聲說。
「他為什麼不要我?」日之嬡的眼淚像永遠不會幹,「我都已經,盡量地在長大了。」
「不是的,真秀是——」雪言握著她冰冷的手,她懂得那種面臨絕望的崩潰的滋味,「真秀是不太認真愛著我的,」她像保證一樣地說,「他並不像你愛他一樣,刻骨銘心地愛著我,我知道的。所以,」她輕輕捏了握日之嬡的手,「別放棄啊,別哭,只要真秀沒有娶了我,你都還是有機會的。公平競爭,好不好?」
日之嬡破涕為笑,「你真好,姐姐,你叫什麼名字?雪言嗎?」
雪言遲疑了一下,「姜雪言」是別人的名字,頓了一頓,她還是笑了,「是的,雪言。」
「雪言姐姐,謝謝你。」日之嬡仍是怯生生地說,這樣嬌怯的孩子,連幸福都無力自己爭取,只能等待著,是否有天降的奇跡,變成禮包,掉落在她懷裡。
「日之嬡醒了沒有?」門外傳來藏血的聲音。
雪言回頭,「醒了,她想見真秀,真秀呢?」
藏血應了一聲,「真秀有別的事。」他走進來,彎下腰,幾乎鼻子貼鼻子地把日之嬡看了一遍,才放心,「你這瓷娃娃,總是要出毛病讓人擔驚受怕。」
日之嬡抱歉地看著藏血,低低地說:「對不起,哥哥。」
藏直塞住耳朵,「下面那句『我不是故意的』就不要說了,聽了二十年,膩也膩死了。」
在他們沒注意之中,雪言悄然而去。
日之媛有神經性的心臟病,是不能受刺激的娃娃,否則,很容易死掉的。她終於懂了真秀要把日之嬡送去英國然後再分手的理由,傷害,至少也隔得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