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相公抱抱 第七章
    石府和龐府聯姻之事在當天便傳遍了京城,最高興的莫過於龐大通,他整日眉開眼笑,而且已經開始積極地籌備婚事了。

    龐明珠卻顯得不太熱中,她坐在窗前,望著皎潔的明月,心裡有些茫然,不知道該怎麼理清自己紛亂的情緒,她和石宗淵倘若真的成親,是好,還是不好呢?

    原本自己已認定不管嫁誰,或甚至不嫁,都無所謂,反正若是和丈夫合得來,便一起好好生活,若合不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但現在……她歎口氣,和石宗淵的婚事讓她心情意亂,卻不知為了什麼?

    那個男人每次都有辦法讓她情緒失控,她覺得很不安,而且她竟還會在他面前落淚,實在讓她惶恐,她不喜歡自己的情緒這樣大起大落。

    石宗淵說過她喜歡他,因為她在吃雲仙的醋、可這怎麼可能?她明明討厭他的,而最讓她覺得丟臉的是,當他一直笑著說她喜歡他時,她竟急得哭了!她搞不懂自己,你應該當場破口大罵,不屑的譏諷他才對,而不是像個被人猜中心事而尷尬、鬧彆扭的小孩才是。

    她蹙一下眉頭。難到她真的對他動了情?但這怎麼可能?她實在很難相信,而且也難以接受。

    但如果她討厭他,為何又讓他吻她?她歎口氣,臉頰染上紅暈。都是他不好!他對她溫柔,她才會失去戒心,他一定也是這樣對待雲仙姑娘,所以雲仙站娘才會喜歡他。

    她怎麼又想到雲仙?她搖搖頭,關上窗戶,走到床邊,將自己拋在床上,雙眼凝視著床頂,而後深深地歎口氣,閉上雙眼,慢慢地沉人夢鄉。

    而這時。石宗淵正來回地在房裡踱步,眉宇攏起,似乎在思考什麼,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必須和龐明珠好好地談一談。

    這一切都怪他太衝動了,他實在不該不經思考就答應婚事,都是因為她把他惹毛,而他又急於教訓她,才會中了二哥的圈套,等他想反悔時,才知道一切為時已晚,他們連婚期部定了,他覺得自己上了一個大當。

    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他什麼都沒想清楚,不過當時的情況要他冷靜下來也很難,先是她差點弄瞎他的眼睛,然後她踢他。她哭,他吻她……實在是一團亂。

    不管怎麼說,他這次要和她好好談談,他們兩人最好隔桌而坐,這樣她打不到他,他也吻不到她,兩人才能冷靜下來談事情。

    他才二十一歲,實在很難想像為人夫的日子,而且老婆還這麼凶悍,簡直是前所末見,他希望能拖個幾年再說,畢竟她也才十五歲……他想了一下,兩人差六歲,果然大大的不吉,難怪一見面就有「暴力事件」。

    哈!他想到好辦法了,如果她首肯的話,那他就有辦法取消婚約,事情還沒到完全絕望的地步。

    ☆☆☆

    一聲細微的聲響在午夜裡輕輕響起,龐明珠皺緊眉頭,在睡夢中搖頭,玲汗自她額上泛出,她呢哺著:「放開我——」

    這時,窗靡被人推了開來,一抹身影俐落地進了屋子,他走向床醉,還差一點絆倒椅子,他踱到床邊,注視著正在喃語的龐明珠。

    他俯下身,正欲伸手向她——

    「不要——」

    龐明珠喊了一聲,猛地睜開雙眼,只見一顆頭就在她眼前,她放聲尖叫——

    「啊——」

    那人也是一慌,被她嚇了一大跳,立刻伸手摀住她的嘴。「別叫。」

    龐明珠嚇得肝膽懼裂,她狠狠的咬住他的手。

    「啊——」那人哀嚎出聲。

    她立刻跳下床,只是腳一軟,便跌在地上,她大叫:「救命——」

    黑衣人蹲下身,亮出刀子。「你再叫,我就殺死你。」

    她呼吸急促,瞪視著蒙面客。「你是誰?」她全身發抖,只能瞧見對方的眼睛。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提起她,將她丟到床上;龐明珠尖叫出聲,他拿刀抵住她的喉嚨,她立刻住了嘴。

    「你再叫,我便劃花你的腦。」他冷聲道。

    「你想做什麼?」她顫聲問。

    他笑出聲。「你說呢?」

    她吞口口水,盡量鎮定地道:「我這裡沒有錢。」父親從來沒給過她銀子。

    他只是笑,但那聲音聽起來令人很不舒服,龐明珠甚至覺得有點邪惡。

    這時,他突然伸出手扯開她的單衣,她大吃一驚,立刻大叫:「你做什麼?」她掙扎,動手揮上他的臉。

    只聽「啪!」一聲,他挨了一個耳刮子,他瞪大眼,無法置信,然後一甩手,還了她一記。

    龐明珠頭一偏,嘴角滲出血絲。

    「你再不乖,我就殺了你。」他在她眼前晃動刀子。

    她轉過頭,正視他。「要殺就殺,不用廢話。」她厲聲道。

    他微睜大眼。「你這女人個性還真烈,不過,我就是喜歡你這種辣貨。」他淫笑,動手甩了她一記耳光,用力扯下她的衣服,露出她的肚兜。

    她奮力掙扎,拚命尖叫,希望能將其他人引來,雖然她知道這希望有點渺茫,因為她住在別院,離正屋有一段距離。

    她又揮了他一耳光,雙腿擒命踢他。

    「你這個臭女人!」他抓住她的一隻手,但因為他另一隻手拿刀,所以不方便抓她。

    但當她抓下他的蒙面巾時,他心一驚,右手的刀子便往她的手腕劃去。

    龐明珠慘叫一聲,鮮血頓時傾流而出,他趁勢擒下她的另一隻手,龐明珠大驚失色」心裡喊:「不,不——」她拚命踢他的腿,她絕不能屈服。

    當他俯身要親她時,她立刻把頭一偏,他正巧吻上她的脖子,他笑著親她。

    「不要——」她大叫。

    這時,她突然瞧見他的耳朵,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的腦海,她仰起頭,咬住他的耳朵,令他大叫出聲,而她的膝蓋順勢往上頂,他叫得更淒慘了。

    龐明珠乘機掙脫他的束縛,推開他,「砰!」一聲,他滾下床,抱著腿,捂著耳朵。

    她大聲喘息,拉緊殘破的衣服想跳下床,他卻抓住她的左腳。

    她尖叫,右腳猛踏他的手,他大叫一聲,鬆開她。

    龐明珠往前跑,卻腿軟地跌了一跤,她吃力地爬起,瞧見他撿起掉在地上的刀子,他的耳朵還流著血。

    她往後退,撞上梳妝台,她立刻打開抽屜,拿出剪刀,而他大吼著濕向他。

    「你這個臭女人,我要你生不如死!」他走到她身後,見她顫抖著手拿起剪刀回身指向他,他大笑,「你以為我會怕你嗎?」

    「你……你別過來。」她朝著門口的方向前進。

    他衝到她面前,她舉起剪刀刺向他,但還未傷著他一絲毫發,卻讓他一手扣住她的手,而他的刀子一揚,就要往她臉上刺去。

    龐明珠反射性地伸手去擋,只見「唰!」的一聲,她的左手臂又劃了一道口子。他鬆開她的右手,給她一記狠狠的耳刮子,令龐明珠摔至地面,剪刀飛了出去。

    他蹲在她身後,撕下她一大片衣裳,露出她雪白的背。她大聲尖叫,轉身踹上他的肚子,他痛得跪在地上。龐明珠狼狽地往前爬,再次抓住剪刀,縮起身子,退到床邊。

    他直起身子,大吼:「你這個賤女人,我要讓你不得好死。呸!早知道就收兩倍錢。」

    藉著月光,她可以瞧見他臉上的凶狠和猙獰,她顫抖著手握住剪刀,瞧見他一步步向她走來。

    「你別過來。」她冷聲道,她絕不會任他羞辱的,只見她將剪刀反轉抵著自己的胸口。

    「你……」他吃了一驚。「你敢。」

    她揚起下巴。「你可以試試看。」她眼神冷然。

    就在這時,毫無預警地,一聲巨響傳來,「砰!」的一聲嚇了兩人一大跳,龐明珠好一會兒才明瞭是房門撞開的聲音。

    黑衣人在巨響的同時,立即作出反應。他一躍身,自窗子跳出,同一時間,石宗淵沖人內室,一眼就騰見龐明珠縮在床角,而一名黑衣人躍窗而出,他本能地就要退出,卻硬生生地拉回自己,不行!他得先看看龐明珠。

    他走向她,盯著她散亂的頭髮,紅腫的雙頰上則印著五指印,而她的唇角留著血絲,衣服已殘破不堪,她左手的袖於甚至染了一大片血跡,怒火在他胸口燃燒。

    他走近她,蹲在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她震了一下,戒備地瞪著他,似乎還沒回神。

    「是我,放開剪刀。」他繃著聲音,小心地將剪刀扯離她的胸口。

    她全身發抖,動不了,他硬撅開她的手指,抽出剪刀丟到一旁。

    「沒事了。」他說道,聲音有些粗嘎,見她不停地打著哆嗦,他伸手握住她的肩,令她又震了一下。「是我,是我。」他暱喃著向她保證。

    她這時才點頭,表示她明白他是誰。

    「你有傷,我要看看你的傷口。」他輕聲道,深怕嚇著她。

    見她點頭表示明白後,他才小心地撩開她的袖子、當他瞧見兩道紅色的刀口時,全身不禁繃緊,臉色沉了下來;他撕開她的衣服,替她包紮,她的傷口劃得很深,仍在出血。

    他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抱起她,感覺到她全身顫抖不止,他的下顎抽緊,眼神冷了下來。

    「你……你在生氣?」她的牙齒喀喀作響。

    他沒有回話,此刻「生氣」二字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他的怒火只有殺人才可以平撫,他抱她走出破爛的房門。

    「你要帶我去哪?」她驚道。

    「帶你回家。」他怒道。她在這裡被入欺侮,龐府竟然無入知燒,如果不是他剛好來,第二天她不是死了,就是已被人凌辱,這兩種結果都讓他想發狂。

    「不,我——」

    「你還想待在這兒?」他勃然大怒。

    她全身發冷,額著聲說:「不,我不想。」

    他抱緊她。「沒事了。」

    她抓緊他,身子打著哆嗦,根本沒有辦法停止,她手上的布再次被血染紅。她閉上眼,這時才開始感覺到痛,一想到方才發生的事,她抖得更厲害。

    「不要想那個畜生。」他冷聲道。

    她點頭,將臉埋在他溫暖的頸側,雙手環住他的頸項,牢牢地箍緊他。

    他加快腳步,身影投入夜色之中。

    ☆☆☆

    石宗淵來回地在自己房門前踱步,皺著眉頭,神色凝重。

    「怎麼這麼慢?」他抱怨地道。

    石中御瞄了他一眼。「嫌慢就衝進去。」

    石宗淵握緊雙拳。「你別在那兒說風涼話。」他火道。

    石中御冷聲說:「注意你的態度。」

    「是你先惹我的。」他怒道。

    「看來你挺在乎她的。」石中御揚揚眉,他沒見石宗淵這麼毛躁過,而且還敢跟他頂嘴。

    石宗淵愣了一下,反駁道:「不是,我只是……」他接不下去。

    「喜歡就承認。」石中御淡淡地說。

    「誰說的,我沒有。」他仍嘴硬的否認。

    石中御瞄他一眼,懶得跟他廢話。

    石宗淵測又開始來回踱步,初雪幫她換衣服怎麼換了這麼久?原本他是想直接幫她換的,可是她就是不肯,他本想以武力讓她換,可突然想到她今晚的遭遇,怕她會被他的舉動嚇到而歇斯底里,因此只好叫僕人去請初雪過來,誰曉得二哥也來了。

    不過他倒是不會太詫異,因為初雪的房間就在:二哥隔壁,只要初雪房裡有任何聲響,都逃不過二哥的耳朵。

    這時,他忽地聽見腳步聲,於是立刻站到房門前,焦急地推開門。

    初雪被他嚇了一跳。

    「她沒事吧?」石宗淵立刻問道。

    初雪先走出門檻,關上房門後才比道:」她身上有很多淤青,不過沒什麼大礙,只是她的傷口仍在流血,我止不住。」

    「我去看看。」石宗淵馬上走進臥房。

    初雪走向廊底的另一個身影,投入他懷中,身子有些發抖。

    「怎麼了?」石中御問道。

    「她被打得好慘,」她的眼眶泛起淚水。「我很擔心她。」

    他撫摸她的臉。「宗淵會照顧她。」

    她點點頭,深深地歎了口氣,龐姑娘怎麼會遭遇到這種事?幸好小少爺及時出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而石棕淵進入房間後,立刻走人內室,瞧見她坐在床畔,手中棒著一隻杯子,她的手仍在發抖,當她聽到有聲響時,快速地抬起頭,眼中露著懼怕,見到他後,眼神才鬆懈下來。

    他走到她面前,她虛弱地對他—笑。

    他拿起她的茶杯,坐到她身邊,將熱茶送到她嘴邊。

    「喝下。」他命令道。

    她聽話地喝了一口,但身子仍顫抖著,他拿開杯子,撩開她的袖子,瞧見血絲仍然滲出,他皺一下眉頭。

    「你得看大夫。」他想,她的傷口需要縫合。

    她搖頭。「藥很有效,已經設那麼痛了。」

    他見她仍在發抖,於是抱起她,她驚叫一聲,他連忙道:「我沒惡意。」他讓她側坐在他腿上,拿起身後的棉被裹住兩人。

    「放鬆。」他環著她的腰,雙手握緊她冰冷的手。

    他的熱氣自她的指尖滲入,帶來幾許暖意,她偎在他胸前,紅腫的小臉靠在他頸間,他的體溫慢慢溫暖她,驅走她體內的寒意。

    「謝謝。」她輕聲道。

    「不用客氣。」他的下巴擱在她頭頂上,不去注視她腫起、瘀青的臉,那會讓他失去理智。「你見到那個畜生的長相了?」

    她因回憶而顫抖。「嗯!他本來蒙著臉,後來被我抓了下來。」

    他在心中微笑,她的悍勁一定也嚇了那黑衣人一大跳。「你該戳瞎他的眼睛。」他無情地說。

    「我咬傷了他的耳朵。」她說道,「那時……我想起了你,你曾那樣威脅過我,然後我用膝蓋頂他。」她也是在那時想起自己曾讓石宗淵痛得咬牙。

    他抱緊她,在心裡佩服她的機智,那該死的禽獸,他總有一天回讓他斷子絕孫。

    「然後……他開始打我。」她掐緊他的雙手,與他的十指交握。「他……本來要劃我的臉,被我擋了下來。」

    他咬牙,全身繃緊,他當時就該立刻追出去,宰了那個畜生。

    「後來你就出現了。」她整個人再次鬆懈下來,靠向他。「為什麼你會在那兒?」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我本來有事想找你談。」

    「什麼事?」

    「已經不重要了。」他輕撫她的手背。「你一定累了,睡吧!」他溫柔地道。

    「不,我不累。」她伯她合眼便會作噩夢。

    他猜到她的心思,於是說道:「我會在這兒陪你。」

    「不,我不累。」她搖頭。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那我們坐著等日出。」

    她額首,疲憊地眨一下雙眼,但又馬上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低頭瞧見她搖頭、眨眼睛,想振作精神,不覺心痛,他抬手輕撫她頰邊的腫痕,她瑟縮了—下。

    「我看起來一定很慘。」她抬頭望著他,嘴角有抹淺笑。

    他額首。「慘不忍睹,比第一次見到你時還醜。」

    她笑了一聲,他是這麼直接。

    石宗淵溫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感覺她僵了一下。

    「別怕,是我。」他低聲道,他想讓她放鬆。「我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

    「我知道。」她握緊他的手,她一直知道他不會對她動粗。

    他向下覆上她的唇,避開她嘴角的傷口,小心地親吻她,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瓷娃娃。

    她哆嗦一下,而後輕輕歎口氣,感覺一陣熱氣直接自雙唇傳入,擴散到全身,她緩緩閉上雙眼,在他的臂彎中感到安全。

    他的手撫上她的頸背,輕輕揉捏,希望能讓她更鬆懈。她的身心都累壞了,她必須休息。

    他無侵略性地淺吻,讓她慢慢地、一點—滴地鬆弛,當他氣息沉重的拍起頭時,只見她緩慢地張開眼,似乎在確定他仍在身邊,而後才又閉上眼,幾乎在同時沉入夢鄉。

    石宗淵抱緊她,在她額上親一下,幸好她睡著了,否則再吻—下去,他恐怕會把持不住,這種無索求的吻實在需要很大的自制力。

    他擁著她,感受她甜美的馨香環繞著他,自己緊繃的情緒也在這時才鬆懈下來。當他在龐府聽見她的尖叫聲時,他簡直嚇壞了,因為立即地,他知道她定是出了事,他的心幾乎被恐懼佔住,伯她遭到不測,伯自己來不及趕到救她。

    如果當時他晚來一步,或許那把銳利的剪刀已插入她的心口……他再次緊繃起來,復仇的情緒猛烈地向他襲來,他對自己發誓,他一定要殺了那個畜生。

    明天等她心情平靜一點,他會要她描述那個黑衣人的長相,即使要他把整個京城翻過來,他也在所不惜!

    翌日,當龐明珠睜開眼睛時,已接近晌午,醒來的剎那,她有不知置身於何地之感,過了一會兒她才憶及昨晚之事。對了,她現在在石府。

    她自床上坐起,發覺自己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這時,—抹人影翩然來到她的身前,她定眼一看,是初雪,她記得她,她昨晚幫她換過衣服。

    初雪攙著她的手臂助她下床,龐明珠正想穿鞋,突然記起她昨晚是赤著腳來的,怎麼會有鞋,而且……她詫異地睜大眼,真的是她的鞋!

    「我的鞋?」她看著初雪,只見她點點頭。

    「怎麼回事?」她大惑不解。

    初雪直覺地舉起手比劃,隨即又搖搖頭,走到桌前,拿了一疊紙過來;龐明珠瞧了圓桌一眼,筆、墨、紙、硯都有,她似乎在寫字。

    韌雪走到她面前,遞了—張紙給她,龐明珠接過,只見上面寫著——

    鞋子是你家人送來的,今天—大早,小少爺派人到龐府告訴他們你在這兒,還叫他們送你的衣物過來。

    龐明珠瞪大眼。「送我的衣物?為什麼?」

    初雪又抽出一張紙——

    小少爺要你住在這兒,他說你的家人沒有好好照顧你。

    龐明珠大吃一掠,石宗淵到底在搞什麼?這時,她突然注意到初雪為什麼不說話。

    昨晚初雪幫她換衣服時,因為她當時仍處於恐懼之中,所以一直沒有和初雪交談,只跟她說了聲謝謝,而初臂也受傷了,差點連命都沒有——」說到這兒,她痛哭失聲。

    明珠又歎口氣。「好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小秋吸吸鼻子,控制自己,拿出手巾擦鼻涕。

    初雪則拿出食案內的粥,用湯匙舀了一口,吹幾下後,送至龐明珠唇邊,淺笑地點一下頭,示意她吃—口。

    「不,我自己來就好。」龐明珠連忙道。怎麼讓初雪服侍她呢!她抬起左手想接過碗,卻倒抽一口氣,她的手才動一下就這麼痛。

    「小姐,你別亂動,你的傷還沒好。」小秋急急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而後對初雪道:「初雪姑娘,我來就好。」

    初雪搖頭,示意她不介意。

    小秋微笑。「我們家小姐會不好意思。」

    龐明珠見初雪似乎有些失望,她立刻改變主意。「小秋,沒關係。」她向初雪微笑點一下頭。「麻煩你了。」

    初雪笑著搖頭,龐明珠則吃了一口粥。

    「可是,小姐……」小秋頓了一下,沒再說下去,似乎有些明白,初雪姑娘想要和小姐做朋友,希望小姐不要太見外,而小姐明白她的心思,於是便不再拒絕。

    「小姐,今天一大早我去別院找你時,簡直嚇壞了。」小秋沒事可做,於是就念了起來。「你的房門壞了,屋子裡亂成一團,還有血——」她說到這兒,不禁打了個哆嗦。「我都快嚇死了,不停地叫你,卻沒瞧見你的蹤影。一想到這兒,她仍心有錢悸,當時她以為小姐被人殺了,不知棄屍到哪兒去了。

    「後來,就在老爺急得發瘋要報案時,石府的家丁才來通風報信說你在這兒,咱們才放下心。」她吁口氣。「當老爺和少爺氣沖沖地路來興師問罪時——」她忽然笑了起來。

    「怎麼?」龐明珠微睜大眼,不知她這是什麼反應。

    「老爺和少爺本來想來這兒罵人,結果——」她又咯笑一聲。「他們還沒開口,已經先被三公子訓了一頓。」「訓了一頓」還是文雅的講法,三公子當時簡直就像火山爆發、勢不可擋,老爺根本沒招架之力,她當時也嚇得不敢動。

    「他教訓爹?」龐明珠瞪大眼。

    「是!他說老爺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住別院,你出了事情,府裡卻沒一個人知道,若不是他不想把事情鬧大,他才不會派人去通知老爺。」小秋一口氣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小姐,你別生三公子的氣,他也是關心你,才會對老爺發這麼大的火。」原來她對石三公子是沒什麼好感,不過在明白他是在乎小姐以後,她才承認他是未來的姑爺。

    「他怎麼可以對爹發脾氣?」龐明珠非常震驚,再怎麼說,他也是她爹,石宗淵怎麼可以對她爹不敬。

    「三公子關心你嘛!」小秋說道。

    龐明珠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吃了好幾口粥。她當然知道石宗淵關心她,只是總覺得他對阿爹的態度實在有待改進。

    「不過,我可以在這兒陪小姐。」小秋高興地道。

    龐明珠沒理她,又吃了一口粥後,對初雪道:「我吃不下了,謝謝。」她嘴角的裂傷很疼。

    初雪放下粥,明白地點頭。

    「小姐,我幫你梳梳頭。」小秋立刻道,小姐的頭髮有些亂。

    小秋起身走到一處木架上,拿出擺在上頭的包袱出裡頭的梳子,這是她方才回府帶過來的。

    初雪將碗和湯匙放回食案上,小秋則走到龐明珠身後,整理她的髮絲,初雪見狀,突然想起一件事,只見她自腰帶內拿出翠綠簪子遞給龐明珠。

    龐明珠眨一下雙眼,接過簪子。她都忘了這件事,突然覺得愧對雲仙,她托她將簪子還給石宗淵,結果她竟拿簪子丟人。

    「謝謝。」龐明珠對她說道。

    初雪搖頭,心裡很高興,總算物歸原主了。

    「小姐,你怎麼還留著這東西?把它丟了算了。」小秋的口氣有些不好。

    「這怎麼行,我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龐明珠說道。

    「可是那個女人……」小秋冷哼一聲,「她根本就不安好心。」

    初雪詫異地望著她們兩個,這簪子不是龐姑娘的?

    龐明珠見她驚訝,主動說道:「這是雲仙姑娘的。」

    雲仙?初雪微蹙眉宇,提筆在紙上寫道:我好像聽過。

    「她是醉夢紡的姑娘。」龐明珠說道。

    「什麼姑娘,妓女就是妓女嘛!」小秋又哼了一聲。

    「小秋,說話不要這麼刻落。」龐明珠的聲音透著怒氣。

    小秋撅著嘴沒有說話,她又沒說錯,雲仙本來就是妓女嘛!不然要怎麼說?

    初雪想了一下,她真的聽過這個名字,是小少爺告訴她的。她提筆又寫道:雲仙姑娘為什麼要簪子給小少爺?

    「因為這是三公子送她的。」龐明珠平靜地道,但聲音有些悶悶的。

    初雪張大眼。小少爺會送東西?她見龐姑娘有些意志消沉,立刻又提筆。小少爺他喜歡的是你,真的。

    龐明珠見她神情緊張,似乎在擔心她不相信,於是還以笑容。「我不在意。」

    初雪這才放心。她笑著握一下龐明珠的手,希望龐明珠是真的不在意,只是,她很難想像小少爺會送簪子給女人,因為小少爺不是這麼體貼、心思細膩的人,他一向都粗枝大葉,從小到大也不見他送過東西給她,怎麼會送東西繪雲仙姑娘?

    難道小少爺真的喜歡過雲仙姑娘?

    龐明珠則是低頭盯著簪子,有些失神。

    小秋見主人垂頭,似乎有些喪氣,於是道:「小姐,你別這麼在意,就算三公子曾喜歡過雲仙姑娘,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他喜歡的是你,不是嗎?」

    龐明珠沒有反應,她在心裡歎口氣。她不是在意這個,而是……原因,為什麼他不再喜歡雲仙姑娘?還有,他為什麼連送她簪子的事都記不得?是他太健忘,還是太無情?或是像他說的,雲仙只是個朋友?

    她歎口氣,覺得好混亂,她到底該怎麼想,該相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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