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後,蝶兒吩咐小四──就是送她回房的男僕,送桶熱水進來。泡泡熱水可能會減輕腰酸,肌肉會放鬆些;最重要的是她已兩天沒淨身了。前幾天在外露宿,愈接近北方,衛疆愈不准她沐浴,怕她會受寒。
「小姐。」
是小春,她怎麼曉得她回房了?蝶兒道:「進來。」
小春手上端著几案,案上放著以線連柄的瓜匏,匏裡裝著酒。
「這是什麼?」蝶兒滿臉疑問。
小春應道:「這是要給小姐和姑爺喝的,叫合巹酒,也稱合歡酒,表示夫妻相齊,融合為一的意思,喝了之後,才算夫妻。」
「你怎麼知道這些?」蝶兒好奇道。
「離開家鄉前,夫人告知的。夫妻喝了這酒,婚禮才算完成。」
蝶兒點點頭,「你先放著,衛哥回房後,再一起喝。」
「夫人,您要的熱水送來了。」門外僕人說道。
「還真快。」她發現僕人的辦事效率很迅速。齊叔真厲害,將府上治理得井井有條。
「進來。」她喊道。
兩個男僕提著個大桶子進來,真的很「大」,坐在裡面可能會有滅頂的危險。
「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小四間。
「辛苦你們了。」
他們兩人一險愕然,令她歎口氣,他們匆匆走出去後,蝶兒才道:「你看到他們的表情了嗎?每次只要我說出道謝的話,他們就露出那種被噎到的表情。」
小春微笑道:「他們只是不習慣小姐向他們道謝,僕人本來就是要服侍主子。」
這種觀念和柳青松從小教導她的有所出入。她爹從小就告訴她,會成為奴僕都是身不由己,有人因為家貧,有人因為戰俘,才會成為奴僕被人使喚,所以做主子的應該拿出最基本的禮貌對待他們。
柳青松的想法雖然和一般社會上的觀念不合,但蝶兒從來不認為這樣有什麼錯,何況她也只是向他們表示感激而已。
「小姐,我幫你更衣。」
小春的話將蝶兒的思緒拉回,她讓小春服侍她沐浴,而她專心的不讓水弄濕手上的紗布,和避免溺死在桶子裡。
沐浴後,蝶兒坐在床沿,覺得全身舒暢極了,泡熱水還真有效。小春一邊擦著她的頭髮,一邊和她聊天。
「小余呢?」她差點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小春答道:「她在我房裡睡覺,你別擔心她。」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
「小姐……」小春的語氣裡透著遲疑。
「怎麼?」
「小余至今都沒說過半句話,我和她講了半天,她只是看著我不發一語,不曉得她是怎麼了?」小春疑惑道。
「一定是她還不信任我們,所以才會這樣。明天我同她談談。」蝶兒一想到小余的爹竟然賣了自己的女兒,一肚子火又升了上來。
「小姐,你別跟那種人嘔氣,不值得。」小春看見蝶兒生氣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又想起那個小販。
「我們要好好照顧小余,她一定很傷心。」蝶兒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小姐,我幫你梳梳頭髮,你就可以睡了。」
蝶兒點點頭,她覺得好累,眼皮愈來愈重。
小春一看蝶兒眼睛都快合上,遂服侍她上床,幫她蓋上棉被,放下簾幕,走了出去。
等衛疆回房時,已近午夜。他點然矮几上的燭火,怪異的看向案几上的瓜匏。
他拉開床簾注視熟睡的蝶兒,一股滿足感充塞他的心田,她白嫩的雙頰透著紅暈,小巧嫣紅的唇微啟,長長微翹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陰影,他搖頭心想,他的小妻子佔據他太多心思了。
衛疆坐在床上脫下鞋子,拉開腰巾,解開衣服披在屏風上,然後捻熄燭火,拉開被單,躺在床上。他拉近蝶兒貼著他,她的頭偎在他肩上,他歎口氣,擁緊她,他想要她,可是她身子不適需要好好休息。
他在黑暗中忖想,他們的新婚夜竟是這樣度過的──他像聖人般的和他的妻子相擁而眠。
躺了一會兒,正想入睡時,他卻發覺蝶兒動了一下,她的腿跨過他的,整個身子翻趴在他身上,他聽到她倒抽一口氣,知道她醒了。
他的妻子在誘惑他?不可能,衛疆否認這個想法。她太純真了,不可能誘惑他,那她到底在幹嘛?想測驗他是不是聖人?他感覺她又蠕動了一下。
「你在做什麼?」他粗嗄著聲問。
她驚喘一聲,整個人臃在他身上,他捏捏她的腰示意她回答。
「你嚇死我了。」她怒道,手戳著他的胸膛。
蝶兒是被手上的傷口痛醒的,她思索著怎麼繼續入眠,突然想到几上的酒,它可以讓她昏昏入睡,於是想起身下床,這才意識到自己偎在衛疆懷中。她跨過他身上,卻發現他沒穿衣服,赤裸的胸膛嚇她一跳,而後他突然開口說話,差點讓她的心跳停止。
「回答我的問題。」他命令道。
「我的手痛,想喝些酒入眠。」她還沒從驚嚇中恢復,還在喘著氣。
他抱她起身坐著,點燃床柱的燈。
她看著他古銅色的背,心臟開始不規則的跳動;她放鬆的吁口氣,至少他還穿著褲子。
他拿起案兒坐在床娃。「很疼嗎?」他關心的問。
「一點點。」她屏氣道,看到他寬闊的胸膛,使她心跳加快,他手臂上的肌肉顯出他的強壯,她注意到他左手臂有條長長的疤延伸到手肘附近,在褐色的皮膚上顯得更加明顯,她想摸摸他……這個想法讓她震驚,她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
「蝶兒?」
拉回思緒,她茫然的問:「什麼事?」
他歎口氣。「酒。」
「哦!小春說這是合巹酒,喝過之後才是夫妻。」她道。
衛疆揚著眉,他倒認為行過周公之禮才算是夫妻,不過他不認為說出來是好主意。
他拿起匏瓜,她捧著另一個,兩人雙雙飲下匏內的酒,紅暈瞬間佈滿蝶兒的雙頰。
他將兩人的匏瓜放回案幾,轉身道:「睡吧!」
她躺回床上,熄滅燭火後他掀開被褥躺下,順勢拉她入懷,撫著她的背。
她滿足的歎口氣,偎緊他,他卻粗嗄的叫她別亂動。
「蝶兒。」半晌後,衛疆喚道。
「嗯。」她慵懶地打個哈欠,頭靠著他溫暖的胸膛。
「你的腰還疼嗎?」
「不疼。」他這麼溫柔的撫著她,她覺得舒服極了。
他拉高她,手捧著她的臉。「確定?」
「確定。」他這麼關心她,讓她感到很窩心。
她發現他正在解開她的衣服。「衛哥,你又要檢查我的傷嗎?我已經告訴過你──」
她倏地停住,她聽見他低沉的笑聲。
他扯下她的衣服時,她愣了一下,還沒回過神,她的縛胸又被卸下,他翻身覆上她,肌膚相觸的快感讓他滿足的輕歎一聲,她卻驚慌的想推開他。
「別怕。」他的唇貼著她的,喃喃地說。
她正想回答,他已印上她的唇,溫柔的輕吻她,當她環著他的腰,熱情響應他時,他逐漸加深他的吻,讓這份激情襲捲他們。
兩人的洞房花燭夜這才開始……
次日,蝶兒一直睡到近午才起來,她像個老婦似的緩慢地移動著,重重地逸出一陣呻吟,天啊!她全身都在酸痛。
著好裝,她思索著見到衛疆後該說些什麼。經過昨晚,她覺得很難為情,昨夜的記憶讓她雙頰潮紅,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她還是先去找小余,待會兒再回頭找她丈夫。
蝶兒沿著廊廡欣實庭中的花朵,她懷疑有誰曾佇足觀實,畢竟一屋子都是男的,他們寧可打獵也不會站在這兒滿懷雀躍的賞花;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庭院並沒有因此荒蕪。
小春牽著小余站在不遠處,朝著她走過來。
「我正想去找你們。」蝶兒道。
「小姐,你差人叫我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一趟?」小春不以為然。
「反正我也想出來散步。」蝶兒摸著小余的頭,微笑道:「小余今天好不好?」
她只是羞澀的點點頭。
「小姐,她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出過半點聲音,我想她可能──」小春憂慮的看著蝶兒,不知要如何說出口。
「可能怎樣?」蝶兒追問。
她吸口氣,小聲低語:「可能是個啞巴。」
「你是嗎?」蝶兒問小余。
她搖頭,奮力的想出聲,但徒勞無功,最後她頹然的點頭,淚水滑落面頰。
蝶兒一陣鼻酸,難怪她爹低價賣掉她。
「沒關係,啞巴不是件可恥的事。」蝶兒為她抹去臉上的淚。「對了,我可以教你習字,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表達你所想說的。」她為自己想到這個辦法興奮不已。
小余臉上洋溢著笑容,直點頭。
「小姐,我可不可以學?」小春道。在衛府她根本不需做什麼事,齊叔告訴她只要服侍夫人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有人會做,所以她很閒,也可以說是很無聊。
「當然可以。」蝶兒點頭笑道。「現在什麼時辰?」
「午時。」
蝶兒沒想到自己睡得這麼晚,讓她覺得有些怠惰。
「我去找衛哥,你們先吃午膳,下午我開始教你們習字。」她指示道。
「在哪裡習字?」小春問。
「我還沒想到。」蝶兒思索著,如果寫在竹片上,太耗費竹片了,那麼該寫在哪裡好呢?「對了,後院在築牆,我們去拿些磚塊來寫。」
蝶兒為自己想到這個辦法洋洋得意。她們可以拿磚塊在石頭上寫字,寫完之後再用水洗掉就行了。
小春和小余則微笑的直點頭。
★ ★ ★ 大廳裡,有三個人臉上都掛著不悅的表情。
衛疆深鎖眉頭,低聲咀咒著,方才一名信差帶來的消息令他不快──事情起於不久前漢朝和匈奴訂定盟約,以姻親締結和平,所以現在兩國聯姻頗為頻繁;而最近,皇上指定一名宗室女子將「和親」予匈奴左賢王蘭屠耆,胡人將在三天後抵達,將軍府被指定作為他們歇息之處,新娘也會在同一天到達,待他們兩人完婚後才離開將軍府返回大漠;因此,他得招待匈奴人。
真是該死!衛疆心想,殲滅一旅軍隊也比招待他們容易多了。
「將軍,皇上的旨意無法變更嗎?」嚴峻皺眉問道。
衛疆搖搖頭。「不可能。」
「為何單挑將軍府『招待』他們?」一旁的衛宗咬牙道。
衛疆歎口氣。「一來咱們離邊塞近,二來皇上想藉此表示和匈奴握手言歡之意。其它要塞的將軍府可能也接獲相同旨意。」
「何時宣佈給弟兄們知道?」嚴峻問。
衛疆答道:「午休時要他們在前院集合。」
衛宗挑眉道:「這個消息可能會讓他們把午餐吐出來。」
「吐什麼?」蝶兒走進大廳,碰巧聽到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衛疆示意衛宗和嚴峻去督促士兵操練,兩人立刻走向前庭,留下他和蝶兒獨處。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衛哥。」蝶兒看著衛疆緊皺的眉頭,使他看起來嚴肅不可親近。
「我剛接到一個壞消息,三天後胡人會來。」
蝶兒驚訝的抓著他的手臂,「打仗嗎?」老天!他該不會是要上戰場吧?「你不是告訴我已經太平了嗎?為什麼還要……我是說……你……」她已經怕得語無倫次。
衛疆伸手圈住她拉在懷中,安撫道:「你別緊張,沒有戰爭。」他感覺她在啜泣,低頭看見她的眼眶蓄滿淚水,「怎麼哭了?」他輕輕為她拭去頰上的淚珠。
「我以為你又要丟下蝶兒。」她哽咽道,緊緊摟著他,她不要再跟他分離。
這句話讓衛疆的心一陣揪緊,他捧著她的臉嚴肅地道:「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
「可是,如果又起戰爭呢?」
他深情的親吻她。「不會的。」
「確定?」
「確定。」
他保證的口吻讓蝶兒安了心,他從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她放鬆的靠著他,感受他的溫暖和力量。
「那為什麼胡人要來這兒?」她不解地問。
他簡短地將事情的始末告訴她,並分析目前朝廷和胡人之間的關係,兩國之間不會再起大規模的戰爭。
「她真可憐。」蝶兒喃喃地道。
「誰?」
「那個新娘啊!她嫁到那麼遠的地方,風土人情都不一樣,一定很難受。」
衛疆感到有些好笑,他的妻子總是替別人想,難怪容易感傷。他揉搓她的背,享受她偎著他的感覺。
「你今天覺得如何?」
「很好啊!」蝶兒困惑的望著他,不懂他為何突然冒出這一句。
她迷惑的表情令衛疆微笑。「昨晚我弄疼你了。」他提醒道,昨夜他還沒來得及問這句話,她就睡著了。他好笑的看著她的臉迅速脹紅,低著頭不敢看他。
「今天還疼不疼?」他抬起她的下顎問,心想她的臉再紅下去可能就要著火了。
蝶兒還是不敢看他,眼光落在他的下巴上,羞怯道:「一點點。」她只記得昨晚快入睡時,好像聽到他問過相同的話,可是她實在太累了,還沒回話就睡著了。
知道她尷尬,他遂轉移話題,「你用膳了沒?」
聽到這句話,她總算能看著他的眼睛。「還沒,才剛起床,不餓。」
「右手能不能動?」他端詳她的手。
「可以!你的藥真有效,才一天就好多了。」她喜悅地道,展示的動動手臂。
他心想當然很有效,那些藥可是有名的刀傷藥,只要一天,傷口就會結疤。
此時,前庭傳來士兵的操練聲,蝶兒不解地問:「為何前面有士兵,後院也有?」
他牽她走到大廳門口,指著士兵道:「這兒的是老兵,由我、嚴峻和衛宗訓練他們,武術通過考驗的人會被派到京城當禁軍。後院的是新兵,伏邦和代慶指導他們武術,新進的士兵還得築牆。」
看見前院的士兵搭上弓箭,準備射靶,蝶兒央求道:「衛哥,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他蹙眉。「為什麼想學?」
「我發覺箭遠比我發射的暗器快得多,這樣比較不會被人抓住。」她解釋。「像昨天,那個胡人就曾接下我的珠子。」
想起她受傷的事讓他憤怒,「你不可能隨身帶著弓箭。」他搖頭道。
蝶兒覺得好失望,她以為這是個好辦法。
見她不快,他解釋道:「暗器的優點是小巧且讓人措手不及,而暗器之所以會被敵方接住或躲開,那是因為打者力道不夠,速度又不夠快。」
「那怎麼辦?」她抿著嘴道。
「你必須多練習。我示範給你看。」
衛疆拉她走到前院,示意士兵中斷練習。
嚴峻和衛宗走到他們身旁,不明白發生什麼事。
「大哥,什麼事?」衛宗問。
「找一名好射手過來。」他道。
衛宗一有意一名士兵走向前,每個人都好奇的看著這一幕。
衛疆對著那名士兵道:「站到五十步外,準備好時,把我當成靶心射過來。」
蝶兒張大眼睛,無法置信,怒道:「你瘋了?」
她的話讓士兵開始咳嗽,而衛宗已無法遏止的開始大笑。
衛疆翻翻白眼,隨即瞪了衛宗一眼,他示意士兵馬上照作,然後輕拍蝶兒的手,安撫道:「我不會有事。」
他上前一步,彎身撿起一顆石子。
蝶兒也想往前一步,衛宗抓著她的手臂道:「大哥不會有事。」
她正想辯駁,卻看到箭已發出,正朝著衛疆射來,她驚喘一聲,只聽「噹」的一聲,箭被彈開,四周響起士兵的歡呼聲。
衛疆才轉過身,蝶兒已衝進他懷裡,他還搞不清楚她的舉動,她又離開他的懷抱。
她戳著他的胸膛吼道:「你嚇死我了!」
「你對我太沒信心了。」衛疆皺眉道:「而且,你也不該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他摀住她想抗議的嘴,把她拉回大廳,在經過嚴峻和衛宗時瞪了他們一眼,喝道:「你們再笑,我就要你們躺在地上。」
他們立刻收斂笑臉。正確來說,應該是所有士兵立刻收起笑臉,可是一等將軍和夫人離開,大家又笑咧了嘴。
進了大廳,衛疆一放開手,蝶兒馬上吼道:「那只箭差點射中你,你知不知道?」
她剛才差點暈厥,若是他失手,箭早已刺進他的胸膛;一想到鮮血流出他的身體,她就害怕得直發抖。
衛疆看著蝶兒發青的臉孔,才知道她真的嚇壞了,但她對他的能力沒信心讓他惱怒,「你的話已侮辱了我,箭不可能射中我。」
他傲慢的語氣,讓蝶兒安心一些,她知道她的丈夫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我當然對你有信心,只是下次要示範時,不要把自己當箭靶,我才能留意你的打法。」剛才她只顧著注意他的安危,根本沒注意他是如何打歪箭的。
衛疆還是無法理解她的憂慮,因為他不可能被射中的,不過他還是點頭應允。
「你下午要做什麼?」他轉移話題道。
「我要教小春和小余習字。」她快樂地說。
他揚起眉。「習字?」
蝶兒點頭。「你知道嗎?小余好可憐,她是個啞巴,所以我想教她習字,這樣她才能和其它人溝通。」她仍然替小余覺得可惜,畢竟她長得那麼清秀、可愛。
衛疆聽到這個消息只是挑挑眉,很高興她乖乖待在府中,他可不希望她又跑到街上,說不定回來時又多了其它傷口,這種可能性讓他皺著眉頭。
「你不喜歡我教小余習字?」她問。
「為什麼這麼想?」
「你皺著眉。」
他輕撫她的頭髮,「我沒有不贊成,別胡思亂想。」
一名男僕端著食物走進大廳,衛疆示意他把東西擱在長几上。
「吃過午膳再去教她們習字。」衛疆指示。
「你不吃嗎?」蝶兒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我待會兒和士兵一道吃,現在還有事要忙。」
見她點頭後,衛疆即刻走向前院訓練軍隊。
★ ★ ★ 蝶兒、小春和小余三人高興的往後院走去。
後院是由後堂、左右兩側廊廡和後罩房圍成;後罩房住的都是士兵。後院和前院一樣寬闊,地上堆了許多磚塊和沙石,有些士兵拿著兵器操練,其餘的都在築牆,從後院望去可以看見北城門,它和西城門一樣高聳。
韓伏邦和韓伏慶站在庭中監督士兵,不解的看著幾-外的蝶兒,她正走向一名士兵。
蝶兒微笑的和他們點頭致意,隨後轉頭向士兵要了半塊紅磚,士兵困惑於她的要求,但還是拿了一塊給她。她向士兵道謝時,他脹紅臉道:「不用客氣,夫人。」
他因為退得太快,沒注意到後面的磚頭,結果──絆倒了他自己,他的臉更紅了。
蝶兒忙著想扶起他,他卻驚慌失措的爬起來,連滾帶跑的逃開,四周揚起一片笑聲,令蝶兒搖頭,他們似乎沒有一點同情心。
而令她吃驚的是,小余竟能笑出聲音。奇怪!啞巴能笑出聲嗎?
她向韓伏邦和韓伏慶點頭後,就和小春、小余離開後院,找了個地方開始她們的習字課。
這一下午,她們三人都興致高昂的在寫字,但還是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當所有的石頭都被寫滿後,她們來到井邊提水,準備沖洗石上的字跡。
那口井已經有點老舊,繩子和桶子都磨損得很嚴重,蝶兒不懂為什麼不換新的纜繩和桶子。撈起桶子後才發現只裝滿一半的水,原來這口井快枯了,難怪沒人用。
她們捲起袖子準備洗石頭,等石頭風乾之後,又可以繼續使用。
「小姐,我和小余洗,你歇著。」小春道。
她搖頭。「這又不是什麼粗重的工作,好玩嘛!」
小春無奈,只好由著她。
「咦!」蝶兒發現小余的手腕上戴著一個小墜子,墜子由許多條線串著,她好奇地問:「這是誰給你的?」
小余眼中的歡樂被哀愁所取代,她在地上寫著「娘」,眼中瞬時蓄滿了淚水。
「別哭了,我待會兒幫你換線好不好?這線快磨壞了。」蝶兒摸摸小余的臉頰,抱了她一下。
小余破涕為笑,拉著蝶兒的手,不知道怎麼表達她的感激。
「怎麼了?」蝶兒不解小余拉她的手要做什麼。
小余摟著她的脖子抱著她,蝶兒猜想她是想表達謝意,笑道:「小余想謝謝蝶兒?」
小餘點點頭。
蝶兒指著自己的臉頰笑道:「親一下。」她小時候都是這樣表達感謝。
小余毫不猶豫的給她一個響吻,三個人開心的笑著。小余也給了小春一個吻,讓小春受寵若驚,她們愉快地開始洗石頭。
三人洗完石後,把水桶放回井裡,正打算走時,小余卻哭了起來,她指著自己的手腕,墜子不見了。
蝶兒大吃一驚,趕緊拉起水桶,水桶上勾著小余原本戴在手上的線,但是墜子卻不見了。
「完了,一定是掉到井裡。」蝶兒驚慌道,她知道這個墜子對小余的重要性,就如同她身上的弓箭木離項鏈一樣,若鏈子不見了她一定很傷心,因為這可說是衛疆送她的定情物,意義深遠。
「怎麼辦?」小春也慌了。
蝶兒想了一下道:「這裡離後院比較近,你去通知韓伏邦和韓伏慶。」
小春走後,蝶兒一直安慰小余。
不一會兒,韓伏邦和韓伏慶來了,手中還拿著結繩,韓伏邦指示韓伏慶留在地面拉著他,讓他好下去撿墜子。
「麻煩你們。」蝶兒道。
他們兩人同聲道:「不麻煩。」
韓伏邦下井後,他們都圍在井邊觀看,韓伏慶感覺繩子一動,遂道:「他要上來了。」
韓伏邦上來後,小余緊張的拉著他,他微彎身子,攤開手掌,墜子安穩地躺在手心上,小余的臉蛋掛著大大的笑臉,她拿起墜子,衝入韓伏邦的懷裡,嚇了他一跳;更令他驚訝的是,她重重的給了他一個響吻。
韓伏慶開始狂笑,老天!他的大哥臉紅了,那個從小幾乎沒什麼表情、不-言笑的大哥,竟然被一個十幾歲小女孩的吻搞得臉紅。
蝶兒和小春譴責的看著韓伏慶,這麼溫馨的時刻,他竟然在笑。
韓伏邦直起身,給韓伏慶一個致命的眼神,但是韓伏慶仍然不可遏抑的一直笑著。
「韓伏慶!」他咬牙道,準備給他一拳。
「你別生氣。」韓伏慶忍著笑,拚命往後退。
蝶兒不解的看著他們,他們好像快打起來了,為什麼撿個墜子會發生這種事?
「你們不回後院嗎?」她打圓場道。
「不用了,剛才我們已經結束操練。」韓伏慶回答。
「那我們一起去大廳。」
「是,夫人。」他們兩人應道。
「小春,你帶小余去吃飯。」蝶兒交代,繼而轉向小余道:「晚膳後來我房裡,我幫你穿線。」
小余高興的點頭,和小春一塊兒離去。
「她很可愛,不是嗎?」蝶兒望著小余的背影,有感而發。
「是啊!」韓伏慶戲謔道,他又想起方纔的事。
韓伏邦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蝶兒沒發覺他們兩人異樣的氣氛,邊走邊道:「我想找個大夫給她瞧瞧。」
「她病了嗎?」韓伏邦蹙眉道。她看起來好好的呀!
蝶兒沒有直接回答。「你們認為一個啞巴可不可能笑出聲?」
「那是不可能的,啞巴不會發聲。」韓伏慶答道。
她轉身面對他們,「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小余是啞巴,可是她有清亮的笑聲。」
兩人挑高眉,同聲道:「怎麼可能?」
「所以,我想請大夫看看哪裡有毛病?」蝶兒轉移話題道:「你們知不知道胡人要來府上?」
他們兩人蹙著眉,表情氣憤。
「將軍宣佈過。」韓伏慶不悅道。
他話中的怒意令蝶兒好奇。「你們似乎都很憤怒?」
「那是當然,胡人時常侵犯我國,若不是秦末八年餘的戰爭,使得國窮民饑,再加上陛下被困於白登,萌生『和親』之意,我們現在也不用低聲下氣的招待他們。」韓伏慶憤慨的解釋。
「為什麼我們得低聲下氣招待他們?」蝶兒不解。
韓伏慶又解釋道:「因為我朝是求和的一方,除了將公主嫁給單于外,每年還得給他們大量的美酒、絲絹等等,所以皇上希望他們住在這兒時,我們能多謙讓。」
「若朝中多幾個像將軍一樣驍勇善戰之人就好了。」韓伏邦補充道。他們的軍隊所向披靡,從不曾吃過敗仗。
韓伏慶喃喃的表示贊成。
蝶兒只希望,來的胡人不要像街上遇到的那名匈奴人一樣惹人嫌,不然他們可能會打起來;這個可能性讓她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