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將她身上大紅的新娘服照得熠熠生輝,似火似血。他將她放在草地上,眼角瞥見綻出光芒的匕首,他順手一揮,短刃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銀光,而後筆直的落於湖心;他拾起地上的衣物,著好裝後,與她一同躺在地上。
他低頭盯著她瞧,發現她的眉頭已鬆開,不再緊鎖,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新娘這份禮物,不過,她倒是第一個想殺他的人;她有張娟秀的臉蛋,烏亮富有光澤的青絲,細緻的肌膚和紅潤小巧的唇瓣。
他抬手撫上她柔軟且溫暖的臉頰,指尖在她臉蛋上游移,她瑟縮了一下,被冷冷的寒意凍醒,一見到他,她不由得睜大眼,倒抽口氣,他……他沒殺死她?她反射性地想起身,胸口卻傳來一陣劇痛,她呻吟了一聲,再次倒回草地。
「你最好別亂動。」他微扯嘴角。
「你對我做了什麼?」她惶恐地道,為什麼她的胸口彷若刀割,疼痛難當?
「你的體內有我的寒氣。」他的手指仍貪戀地在她溫暖的肌膚上遊走。
「別碰我。」她冷得打顫,倔強不服輸的眼神直視著他,右手不著痕跡地慢慢撩起裙棍,探向綁在腿側的匕首,她一定……一定要殺了他……
「你不是獻給我的新娘嗎?」他冷冷地回視她。「既是我的新娘,就是我的人。」
她握住匕首,手臂因寒意而顫抖,她好冷,渾身虛寒無力……不……她不能認輸,她咬牙凝聚最後一絲氣力,奮力的舉起手,毫不留情地刺向他……
★ ★ ★ 「不——」如意放聲尖叫,猛地從床上坐起,眼神狂亂,顯得驚魂未定。
「怎麼了?怎麼了?」孟夫人坐在床畔,著急地望著女兒。「又作噩夢了是不是?」
她心疼地拭去女兒額上冒出的汗水。
如意不停的喘氣,這才明白自己在作夢,但她從未夢過方纔的情景,所以有些驚魂未定,從小到大,她的夢境從未改變過,在夢中,那男子將手覆上她的胸口後,她便疼得驚醒,可如今卻有了新的變化和進展,她不明白為何會這樣?心裡隱約有股不祥的預感。
「韓大夫,麻煩你看看小女是不是沒事了?」孟夫人自床沿起身,將位子讓了出來。
如意聞言,倏地抬頭,與他深沉的眸子對上,隨即轉開頭,心跳得飛快,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在夢中,她對他似乎恨意頗深,否則她為何連番想殺他?但……如意閉上眼,覺得心好亂,再這樣下去,她要瘋了……
當韓殤執起她的手腕把脈時,一股沁心的涼意滲入她的肌膚,如意猛地睜開眼,詫異地盯著他,他的手是冰涼的,沒有溫度。
「你……」她震驚地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韓殤微揚嘴角,像是看穿了她心底所想,雙眸浮起邪魅之色,如意心一慌,反射性地拍回手,背脊整個發涼,不……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大夫,怎麼樣?小女沒事吧?」站在一旁的孟遷問道。「怎麼臉色又發白了?」
「她只是至今尚未進食,所以身體有些虛軟。」韓殤直盯著眼前大驚失色的嬌顏,心裡閃過一絲快意,她畢竟仍末忘記他。
「阿香,快去端膳。」孟夫人催促道,剛剛心急得忘了女兒還未用早膳。
「是,夫人。」阿香領命而去。
這時,一直站在一旁沒有吭聲的馮瑞驊立刻跟在阿香身後邁出房間,他一定要弄清楚韓殤是何來歷,他愈看愈覺得這人大有問題,方纔如意昏倒之際,他伸出的手竟在中途僵住,再一次不能動彈,這真的是太不尋常了,以前他從未發生過這種事,卻在見到韓殤的短短一刻鐘內經歷了兩次,而且他可以感覺到韓殤對如意似乎特別感興趣,他一定要弄清楚他真正的意圖是什麼,如果可能的話,他要這個渾身透著詭異的男子立刻離開。
可是在這之前,他必須先找到證據,否則伯父和伯母根本不會相信他的話,他們兩人現在對韓殤深信不疑,認為他是華佗再世,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一踏上廊廡,馮瑞驊便出聲道:「阿香。」
她詫異地轉過身。「是,公子。」
他單刀直入地問道:「你是在哪兒找到韓大夫的?」
「說來好巧,奴婢才一踏出府,就遇上韓大夫,本來奴婢還不相信他能有什麼醫術,畢竟他是如此年輕,不過,現在奴婢可是一點疑慮都沒有了,他簡直就是大羅神仙再世。」阿香高興地道,沒想到她竟會找到這樣一位神醫,以後,小姐再也不會有心絞痛的毛病了。
阿香後半段的話全沒有進入馮瑞驊的耳,他只執著於一句話——「一踏出府就遇上韓大夫」……這未免太巧了,如意剛好發病,他就恰巧出現,實在「巧合」得令人無法置信。
「你怎麼知道他是一名大夫?」馮瑞驊又問。
阿香愣了一下才道:「奴婢怎麼會知道!是韓大夫自己說的啊!他好厲害呢!一見到我就知道咱們府裡有人生病,所以奴婢說他是神仙嘛!能未卜先知。」
馮瑞驊皺一下眉頭,果然詭異,他厲聲道:「你什麼都沒問清楚,就這樣帶個來歷不明的人回來,出了事誰負責?!」
阿香被他一吼,嚇得花容失色,慌張地道:「不是……奴婢……奴婢原本也有些懷疑……可是……可是韓大夫看人的眼光很可怕,奴婢也不敢多問,反正……反正他說他是個大夫嘛!而且小姐那時……那時很痛苦,奴婢也沒想那麼多,所以就……但是……
但是他治好了小姐,不是嗎?」阿香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一臉的戒慎恐懼。
這點倒是讓馮瑞驊啞口無言,雖然韓殤渾身散發出一股莫名的邪氣,但他的醫術確實高明,只是高明的讓他更覺蹊蹺,不管怎麼說,他就是沒辦法信任這個平空冒出來的男子,而且他能感覺得出韓殤對他並沒有好感,不過,這些都不打緊,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身體突然不能動彈,他以前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所以直覺地,他認為必定和韓殤有關。
「公子,小的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阿香惶恐地看著他憤怒的表情。
馮瑞驊搖頭,示意她可以走了,這件事不宜打草驚蛇,更何況,說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他的話,所以他打算自己調查。
他沒辦法解釋心中的不安,但韓殤的出現可能會帶來不幸,他心中一凜,為這樣的想法而震驚,韓殤……他的目的到底為何?
★ ★ ★ 如意輕倚窗,仰望夜空,較潔的月光灑落庭中,似水一般的柔和清澈;微風輕吹,拂上她輕鎖的眉心,引來一聲歎息。夜深人靜之際,原該是好夢正甜時,她卻不敢入眠,怕一旦入夢,又非得歷經一番蝕骨之痛才醒來,那如焚燒般的痛楚和心悸讓她愈來愈無法承受。
也怕在夢境裡與韓殤糾纏不休,而後在現實中錯亂,韓大夫的出現帶給她的震撼實在太大了,而且他……他沒有體溫……就和夢中的男子一樣,雖不至於凍人,但仍是通著涼意,更令她震驚的是……他似乎明白當時她心裡的想法,但這根本不合理……她好疑惑,想找他問個清楚,可心裡卻又感到莫名的害怕……
如意歎口氣,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害怕不安為何?但……她再次歎息出聲,甩了甩頭,不願再庸人自擾。
突然,一股輕柔的樂音隨著夜風飄來,似有若無,讓她迷惑地眨眨雙眼,這樂聲好熟悉,像是在哪兒聽過……對了,白天時曾在園子內聽到……
她納悶地蹙起眉,是誰……這樂聲像蕭,卻又不盡相同,她以前從未聽過,但卻莫名地有股熟悉感。禁不住好奇,她邁出內室,推開房門,園中清雅的花草香讓她不自覺地深吸口氣。
輕輕地帶上房門,她不由自主地循著樂聲前進,繞過庭榭和曲廊,來到湖邊,只見一抹身影佇立在柳樹下,柳絲在晚風的吹拂下輕輕擺動,如意心頭一驚,後退一步。
在此同時,悠揚的樂聲中止,如意莫名地心慌了起來,踉蹌地又退了一步,正欲轉身奔回房時,冷冽的聲音在夜暮中響起。
「既然來了,為何又要走?」
他緩緩轉過身子,漆黑的雙眸直盯著她,讓她無處遁逃。
如意在他的注視下幾乎想立刻拔腿狂奔,心臟快速地跳動著,她慌亂地移開視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韓大夫怎麼還未就寢?」
他走向她,烏黑的髮絲因風揚起。「我在等你。」
她訝異地望著他。「等我?」當她發覺他正邁向自己時,不由得後退了幾步,令她震驚的是他竟在瞬間來到她面前。
「你……」她只覺一陣寒意佈滿全身,他為什麼……為什麼會在瞬間……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撫上她略顯蒼白的臉,凍人的寒意讓她打顫,他……
他的體溫比白天更加寒冷。
「你到底是誰?」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以為呢?」他移向她如絲的秀髮,將之纏繞於指尖,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我不知道。」她蹙眉,說出心中的疑惑。「為什麼你如此冰冷?」
「因為你。」他的聲音略帶怒意。
「我?不……我不懂……」她吃驚地望著他盛怒的臉孔,害怕地想退開,卻因髮絲被他纏住而吃痛,低呼一聲。
「你怕我?!」他冷冷地笑著。「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的話讓她再次震住。「以前?我以前見過你嗎?」她的聲調顯得焦急不安。
「何止見過。」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的每一-肌膚我都——」
「無恥!」她打斷他末說完的話語,雙頰染上紅暈。
「怎麼?你沒夢過嗎?」他將她的髮絲往下拉,她痛呼出聲,臉蛋整個往後仰,露出如凝脂般的頸項。
她驚惶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怎麼知道我作夢的事,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最後幾句她幾乎是用喊的說出來。
他冷哼一聲,突然放開她,如意緊追不捨地問:「你回答我!」她忘形地抓住他的手臂,卻因那冰冷的寒意而又鬆開手,臉上儘是疑惑的表情。「為什麼你和夢裡的男子如此相像……他也是這般凍人……為什麼……」
「你夢過什麼?」他不答反問。
她遲疑了一下,不知該不該說,但只猶豫了半刻,她還是如實說出,因為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想弄清楚,而他是唯一可能給她答案的人。
她看了他一眼,下定決心道:「我夢見我穿著大紅衣裳在樹林裡奔跑,林子的盡頭有個湖,湖裡有個男子……」她突然止住話,原本注視著他的目光忽地移開,一聲歎息自口中逸出,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在他面前描述夢裡的畫面,因為他和夢中的人是如此相像……
「怎麼不說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如意顫抖地想掙開他,他卻絲毫不肯鬆手。「放……開……我……」她打顫地說。
「為什麼?」他冷酷地道:「這是你加諸於我的,自當承受。」
「你……你到底是……誰?」她的唇色泛紫,身子如風中的雛菊般顫抖不止。「為何總說我……害了你……我不懂……」
他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想知道?」他傾身向她,雙唇幾乎與她貼上。
如意掙扎,想避開他親暱的接觸。「別……別這樣……」她伸手推他,卻因寒意而使不上氣力。
他鬆開扣住她下顎的手,轉而禁錮她的腰。「怎麼,怕了嗎?」他的嘴角輕輕扯動,有絲嘲諷。
他的手指一離開她的肌膚,她立刻覺得暖意再次回到體內。「放開我。」她用力推他,可他卻不動如山,沒有半點移動的跡象。
「你現在是不是恨不得有把匕首在手上,好一刀刺向我?」他冷聲道。
如意整個人僵住。匕首?他……他怎麼會知道匕首的事……
「我該現在就殺死你。」他的雙眸迸出恨意。「但這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
「不——」如意大叫。「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她拚命捶打他,淚水奪眶而出。
「放開我——放開——」
「你知道我是誰。」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我不知道。」她狂亂而激動,情緒大亂,整個人顫抖不已。「你……」她體內的寒氣一陣逆沖,胸口猛地緊縮,她痛苦地嗚咽出聲。
韓殤皺一下眉頭,不懂她為何會突然發病,他並沒有誘發她體內的寒氣,照理說她不會發病才是,怎麼現在卻……
他不假思索地在食指指腹上劃開一道傷口,將血餵入她口中,她輕咳出聲,雙眸緊瞅著他的黑瞳,她記得昨晚夢中的男子也曾喂血給她……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巧合?
難道昨晚發生的事是真的,並不是一場夢境?如意倏地睜大雙眸,她記得……記得……
無暇再細想,如意猛地用力拉開他的衣襟,一道血紅醜陋的疤痕在他胸口延展,令人怵目驚心。
「不……」她全身顫抖,一臉駭然。
「想起來了?」他語帶譏諷。
她搖頭,淚水無法克制地串串滑落,她顫抖地撫向他心口上的疤,指尖輕觸,冰冷的寒意讓她瑟縮了一下;她抬起臉,無法成言,只是哭泣,卻不知自己為何淚流不止?
韓殤感受到她指尖的暖意,身上的血液忽然加速奔流,他心頭一震,扣住她的手腕,惱火地道:「我不會再上第二次當,今生今世再也不受你的擺佈了。」他冷冷地逼近她帶淚的臉。
她不懂他所說的話。「請你……回答我……你是誰?」她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隨時有可能昏倒,但在她倒下之前,她想弄清楚一件事。
「我?」他冷笑。「我誰也不是。」
她瞅著他冷漠的黑眸,顫聲道:「你好冷好冰,一點體溫也沒有……莫非是鬼?」
話一出口,如意先愣住了,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他是……鬼……
韓殤的雙眼忽地露出一股邪魅之氣,嘴角隱隱揚高,握住她的手突然鬆了開來;此時,一陣不尋常的冷風台來,將他的髮絲與衣衫吹起,如意震驚地望著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他看起來就像出現在黑夜中的鬼魅。
她本能地後退一步,臉上的驚愕未褪,他冷冷地直視她。「怎麼,怕了?」
她不穩地晃了一下。「你……真是鬼?」她不相信……這不可能……
他微扯嘴角。「鬼?不是,我比他們尊貴多了。」他語帶嘲諷的說。
「什麼意思?」她努力壓下懼意,她不需要怕他,這輩子她沒做過任何的虧心事,所以根本不需要怕他……但為什麼見到他後……哀傷的情緒卻一直盤旋不去?為什麼……
難道夢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殺了他……
「不——」她大叫出聲。「不可能——」耳邊又響起那些冷酷的話語……
記得這道傷口嗎?是你親手拿著匕首刺入的地方,你背叛了我,而我誓必討回,生生世世都會追著你,不管天上地獄……
「不——」她捂著耳朵,她不要聽,不要再聽這些話,胸口一如以往開始揪緊,但這次她拒絕受它控制,她顫顫地深吸一口氣,不願倒下。
「怎麼?想起以前的事了嗎?」他拉下她捂著耳朵的手,表情嚴厲。
她的淚水撲簌簌流下。「我不想再聽到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大叫著掙扎。「我不要再聽,也不想知道你是誰,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這件事由不得你。」他冷聲道。「我說過,所有我受過的痛苦,我會加倍奉還給你。」他彎身橫抱起她。
如意大驚失色。「你要做什麼?」她掙扎地想捶打他的胸膛,卻在瞧見他心口上的疤痕時,無法將拳頭落下;她難過地轉開頭,卻發現自己竟然坐在柳樹上,俯望著湖面。
她驚呼一聲,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瞬間跑到樹上來,她轉頭望著坐在自己身後的韓殤,只見他輕鬆地倚著樹幹,似乎很習慣待在樹上,他……他果真有妖法,他不是人類……
「為什麼讓我坐在這兒?」她無法抑制地顫抖著,他……他到底是妖是魔?
他沒說話,一轉手,一片綠葉在指間出現,他將之放在唇間,吹奏出淒美的樂聲。
如意愕然,原來……這就是她聽到的樂音。她迷憫地望著他,與他對視,他漆黑的眸子顯得更加深沉;如意眨眨雙眼,覺得有股熟悉感,她似乎曾在某個地方聽過這曲調。
一察覺到這一點,她立刻搖頭,想甩掉這份迷離,她知道他又在試圖讓她想起某些她根本沒有印象的事,她不要,因為那只會讓她痛苦!
樂聲倏地停止,韓殤扣住她的下巴,不讓她搖頭。「這是你欠我的,你得給我想起來。」他的聲音帶著怒氣。
「我不要再聽你說這些,我要回去,放我回去。」她渾身打顫地道。他手上冰冷的寒意讓她發抖,就在她以為他會大發雷霆之際,他卻突然放開她。
「你要你父親先死,還是母親?」他不帶一絲感情的陳述。
她瞪大雙眼,「不——不要,你想對他們怎麼樣?」她大叫,激動地撲向他,雙手捶打著他。
他沉下臉。「他們對你而言永遠排在第一位。」
如意張嘴欲言,他卻忽然伸手觸碰她的眉心,她困惑地望著他,突然覺得一股倦意襲來,還未明瞭發生什麼事時,已低垂明眸倒向他。
他攬住她,低頭凝視她沉睡的容顏。要殺她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他沒有這個打算,因為那樣根本無法消弭他心中的恨。
「我尋了你百年,為的就是要你償還一切。」他冰冷的手劃過她的眉心,瞧見她瑟縮地打了個寒顫。「卻沒想到其它人也全聚在一起了。」他冷笑一聲。「倒好,我就先讓你一點一點失去身邊的人。」
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 ★ ★ 孟夫人突然自睡夢中睜開雙眼,她納悶地眨眨眼,翻個身,想繼續入睡,但片刻後,她發現自己仍是清醒的,了無睡意,她試著入睡,卻只是不停地翻來覆去,最後她放棄地坐起身子,不懂自己是怎麼了?
床帳此時忽地晃動起來,一陣冷風灌入,讓孟夫人打了個哆嗦,她納悶地掀開被子,越過丈夫下了床,發現風不停地自窗口湧進,她連忙將窗子合上。
「今晚的風怎麼這麼大?」她不解地搖搖頭。
「怎麼了?」
孟夫人回頭,瞧見丈夫揉著雙眼,一臉睡眼惺忪,似乎被她吵醒了。
「沒事,只是睡不著,下床走走。」孟夫人隨口說道。
「喚!」孟遷應了一聲。「在擔心女兒的事?」他也起身下了床。「有韓大夫在,咱們可以安心多了。」
「是啊!」孟夫人微笑。「他的醫術真是高明,只是……也不曉得為什麼,覺得有些心神不寧。」或許這就是她無法睡得安穩的原因。
「怎麼了?」孟遵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她憂心地蹙起眉宇。
「你別胡思亂想。」他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背。
「我知道。」她扯出一抹笑容。
「睡吧!」他拉著夫人到床畔坐下。「我在想……若是這回韓大夫真能把如意的宿疾治好,那……也該把女兒的婚事辦一辦了。」
孟夫人愣了一下,聽見丈夫又道:「如意也十八了,咱們若是再拖下去,對馮家也不好意思,雖然他們沒說什麼,但總是不好,女兒終究是要嫁人的。」
孟夫人歎口氣,點了點頭。「這我明白,就依你的意思吧!」
如意與馮瑞驊的婚事一年拖過一年,除了他們夫婦倆捨不得這唯一的女兒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如意的怪病,雖然親家嘴上說不在意,但他們總覺得將帶病的女兒嫁過去實在不妥。
「瑞驊這孩子對如意的好,咱們是從小瞧到大的,他不會虧待如意。」孟遷又道。
「我相信,但……想到女兒要嫁人,總是不捨。」孟夫人喟歎出聲。
「其實說這些都還太早,等女兒的痛好了,咱們再談。」他握緊她的手。
「嗯。」她扯出一抹笑意。「睡吧!」她回握一下丈夫的手,這才躺回床上,蓋緊被子。「今晚好像特別冷。」這氣候真是有些不尋常。
「是啊!」孟遷也附和。「都春天了,還這樣冷颼颼的。」他拉好床帳,阻擋些微的寒意。
兩人完全沒有察覺房裡一抹鬼魅般的身影正悄悄逼近,他一揮手,床帳立即分開,孟遷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覺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韓殤右手一拂,只見孟遷的臉龐罩上一股青寒之氣,此時警告之聲又響起——
「少主,萬萬不可。」
「囉唆!」韓殤怒道,一揚手,只見孟夫人的臉上也泛起青光。
「少主。」黑暗中,只見一抹火紅身影現身,他身穿暗紅長袍,臉上戴著一青面獠牙的面具。「王一再提醒,休得傷人,若少主執意如此,休怪屬下出手冒犯。」
韓殤斜睨他一眼。「憑你,傷得了我嗎?」他冷聲道。
「屬下無傷人之意,只望少主三思,若是動用法術殺人,三界皆知,到時少主恐怕無法在凡間繼續待下去。」
「誰說我要殺人?」他冷哼一聲,一彈手,床帳自動掩上;他微轉過身,瞄了魍鬼一眼。「別再跟著我,否則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他毫不留情地說。
魍鬼微微頷首,隨即消失在黑暗中。韓殤的心頭則縈繞著孟氏夫婦二人的話語,原來馮瑞驊與如意有婚約在身,他的怒氣無法抑制地竄起,眼神覆上一層寒霜。
想成親?他冷哼一聲,絕無可能!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讓他忽地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透著詭異,在他唇角慢慢擴散……久久不去……
而後隨著他隱沒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