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與大野狼 第七章
    「偷骨灰罈?」

    雪嫣驚訝地說,暖暖竟要她去偷拿冷敖領主的骨灰罈?這太荒謬了!

    「是的。」暖暖認真地點頭,「薩滿原本就答應要將骨灰罈交出,可是她竟拿個假的骨灰罈給我,昨天我就是去同她理論這件事,可是你娘還是不肯交出骨灰罈,我只好麻煩你。」

    「這不妥。」她搖頭,若是讓娘知道還得了。

    「你只要補放一個假骨灰罈,你娘不會發現的,反正她也不可能檢查裡頭的骨灰。」暖暖說服道,「這是你娘欠我的,她明明就已首肯,怎能出爾反爾。」

    雪嫣搖搖頭,諷刺道:「那骨灰罈好像她的命似的,她遲早會知道的。」

    「可是。除了這個方法外,我想不出其他的法子,難道你要我告訴領主,薩滿違背他的命令。」她直視雪嫣。

    雪嫣搖頭道:「不,領主對於抗命的人,是不會原諒的。」

    「我就是怕會引起兩人的不愉快,所以才想到這個方法,我真的希望你能幫我。」

    雪嫣注視她半晌,才道:「我娘痛恨冷敖領主,你知道嗎?」

    暖暖頷首道:「我知道,她的恨似乎蒙蔽了她的心智。」

    雪嫣冷笑道:「你說得太含蓄了,她根本就是瘋了。」雪嫣想起娘半夜對著骨灰罈喃喃自語的情景,小時候她總會被嚇醒,看著娘幾近歇斯底里的話語和聲調。

    暖暖有些訝異於雪嫣的所言和她冷酷的表情,她們母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嚇到了?」雪嫣陳述道。

    暖暖點點頭,「你對你娘好像很冷漠。」她想起昨天雪嫣見到雪姬時,立刻掉頭離去的情景。

    雪嫣仍是冷笑一聲,「如果你娘毒死了你爹,你對你娘該有什麼感覺?」

    暖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怎麼會這樣?

    「我說笑的。」雪嫣立刻道,但她的表情一點也沒變,「我會幫你拿骨灰罈,或許看看娘有什麼反應也沒啥不好。」她淡淡地說。

    暖暖仍在驚訝中,「謝謝。」她已說不出別的話語,雪嫣真的是在說笑嗎?

    「不用謝我,我去拿總比領主知道後怪罪娘來得好。」

    暖暖真的無法理解這對母女,雪嫣到底關不關心雪姬,她一點兒也搞不清楚。

    「你就是想和我說這件事?」雪嫣問。

    「是的。」

    雪嫣往回走,「那就回去吧!」

    走了幾步後,暖暖問道:「昨天你似乎有話要問我?」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雪嫣搖頭。

    本來她是想問暖暖和領主之間的事,但如今不用了,她看得出領主喜歡暖暖,否則,他的視線不會離不開暖暖,如此一來,她也不用擔心會嫁給領主,不管娘再怎麼說,領主也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領主沒有家人呢?」暖暖問。

    雪嫣挑眉道:「領主沒告訴你嗎?」

    暖暖搖頭。

    「領主是被狼群養大的,長老們將他帶回狼族時,他已經十幾歲了,確切的年紀沒有人知道。」

    暖暖錯愕地站在原地,宛如被閃電擊中。

    「你沒事吧?」雪嫣問。

    「噢!沒有,我很好,只是……震驚。」她搖搖頭,試著消化這個訊息。

    其實,她不該覺得訝異,她老是將狼和冷魁聯想在一起,但是她從來沒想到……他竟是被狼群養大的,難怪他和星夜有好多相似的地方。

    他不喜歡人家摸他的喉嚨,除非是他信任的人,撫著他的頸項會讓他放鬆,他會狼嗥,他的眼神和星夜一樣,而且他喜歡獨來獨往,打架時甚至是「狠毒」的。

    難怪他沒有親人,他總是孤孤單單的,暖暖不由得感到一陣心疼。

    「剛開始,他一定很不能適應吧!」暖暖難過地道。

    「我不大清楚,那時我還沒出生,不過,聽說他被關在籠子裡——」

    「什麼?!」她大叫一聲,「他們怎麼可以如此虐待他?」她義憤填膺地喊。

    雪嫣嚇了一跳,她怎麼喊這麼大聲?行人也都被她嚇到,紛紛停下腳步。

    「他是人,不是動物,他們怎麼可以——」

    「你在吼什麼?」冷魁站在暖暖面前,方才見她們往回走,他也舉步朝她們邁去,卻聽見暖暖的喊叫聲。

    暖暖怒聲道:「長老們竟然將你——」她突然止住,抬頭注視冷魁,心想,他是什麼時候到的?

    「長老怎樣?」他問。

    「他們——」等一下,難不成這就是冷魁總擔心會嚇到她,或讓她害怕的事?他以為他的成長背景會嚇壞她,這也是為何她每次問他有關家人的事時,他總不願意回答。

    「暖暖,別發呆。」冷魁蹙眉道。

    「我並不嬌弱,領主,而且,你對我真是欠缺瞭解。」他竟然以為這種事會嚇到她,真是令人氣憤。

    「你到底在講什麼?」他實在無法理解。

    「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領主。」她引用他的話。

    「我現在就要知道。」他扣緊她的下顎。

    「除非你也告訴我你的事。」她才不妥協。

    「什麼事?」他蹙眉。

    「幾年後你才要告訴我的事。」她直視他。

    「我說過你會——」

    「害怕,你要說害怕是不是?我真不懂你在擔心什麼,你嚴重地侮辱到我,你知道嗎?」

    「你在吼叫,暖暖。」冷魁挑眉道。

    「我沒有吼叫!」暖暖大聲地說。

    蒙辛和雪嫣驚訝地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們從來沒見過有人敢當著領主的面吼叫,而且領主竟不生氣,這真是奇怪。

    冷魁不解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在氣什麼,不過,不許你這麼大聲地對我說話。」他命令道。

    「我沒有大聲——」蒙辛的笑聲讓暖暖住了嘴,她這才領悟到她真的在叫喊。老天!所有人都往他們這邊瞧了,令她尷尬地閉上嘴,滿臉通紅,「你為什麼不提醒我?」她拍他的手。

    冷魁翻翻白眼,蒙辛則在一旁哈哈大笑,雪嫣也露出一抹笑容。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的拇指撫著她的下巴。

    「現在和未來比過去重要多了。」她說,既然他不想讓她知道,她就不該說破。

    「你就是在煩惱這個?」他不可置信地說。

    「不是我,是你。」

    「我?」他搖搖頭,「你的話不合理,我不煩惱這種事。」他不曉得他們這一大段話在談什麼。

    「是嗎?」她疑問道,轉向雪嫣,「我們正要去用膳,一起去好嗎?」

    「不了,我們該回營地了。」雪嫣搖頭。

    「我們先走一步。」蒙辛向領主點個頭,隨即和雪嫣走向草原上的馬匹。

    冷魁和暖暖則買些烙餅當午餐吃,慢慢走在各個比賽中觀賞,不知不覺過了好幾個時辰。

    「領主玩過角力嗎?」暖暖問。有兩個力士穿著緊身短衣、足蹬皮靴,正在那兒比鬥,只要是手或身體的任何一部分觸地,就算輸了。

    「玩過。」他的手環在她腰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免得圍觀群眾擠到她。

    「我也玩過。」她仰頭笑道。

    「你?」他挑眉。

    「和晨煜。」她咯咯笑道,「都是我贏,因為晨煜怕癢。」

    「你搔他癢?這是犯規的。」他微笑。

    「好玩嘛!」她笑得好開心,想起弟弟縮在地上求饒的模樣,「對了,晨煜不曉得跑哪去了?」

    「這兒人多,找人不容易。」他說。

    「沒關係,反正太陽也快下山了,說不定他已在約好的地點等我們。」

    「那我們回去吧!」冷魁道。

    「嗯。」她牽著他的手。

    兩人在走回去的途中,正巧和晨煜相遇,他身旁還站著鷹族的薩滿翁朱。

    「翁朱,你怎麼也來了?」暖暖道。

    「明天要作戰了,反正悶得慌,所以出來走走。」他的臉因喝了許多酒而潮紅,「我正好要回去,就遇見晨煜和『大狗』。」他一向稱星夜為「大狗」。

    他的話讓原本好心情的暖暖又跌到了谷底,她差點忘了狼鷹兩族明天就要開戰。

    翁朱醉意朦朧地看著暖暖身邊高大的男子,倏地,他倒抽一口氣,揉揉雙眼。

    他不可置信地低哺,「領主……」

    暖暖道:「翁朱,你好厲害,竟然知道他是狼族的領主。」她轉向冷魁,「他就是我同你提過,鷹族的薩滿。」

    「狼族的首領?」翁朱拍拍腦袋,「我是不是喝醉了?」

    「你是喝醉了,等會兒可別跌下馬。」她說,「可惜我今天沒帶解酒藥出門。」

    翁朱有些搖搖晃晃的,他又揉揉眼睛,「你……」他盯著冷魁,「好像……」

    「像什麼?」暖暖問。

    「像領主。」翁朱回答。

    暖暖微笑,「你真的喝醉了,他本來就是領主。」

    「不是……不是……」翁朱呢哺道。

    「我送你們回去。」冷魁對暖暖道。

    「不用了,又不順路,而且,你今天也出來很久了。」她轉向晨煜,「你在這兒照顧一下翁朱,姐和領主去牽馬。」

    「嗯。」晨煜點點頭,他的嘴巴因塞滿東西而鼓起。

    星夜低吼一聲,跟在暖暖身後。

    「星夜,你留在這兒。」暖暖道。

    星夜吼叫著撞一下暖暖,不肯回去,「算了。」暖暖說。它今天一下午都不在她身邊,就讓它跟著好了。

    兩人往集會的邊圍走去,馬匹都是放在那兒的。

    「領主大人,我覺得很不安。」暖暖憂心道。

    「不安什麼?」

    「我害怕看不見你。」她低語。

    「我就在這兒。」他不知她在憂慮什麼。

    「我知道。」她將頭髮掠向肩頭,「可是明天的戰爭…」

    「我不會有事的,別一直胡思亂想。」他拍拍她的背。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淚水湧上眼眶。

    「我不會的。」他抱抱她,安慰道,「別這樣。」

    她點點頭,她不該再增加他的負擔,自己實在太情緒化了。

    星夜在兩人身旁繞來繞去,不時吼叫著。

    冷魁抬起她的下巴,故作輕鬆道:「你的狼叫學得怎麼樣了?」

    她笑道:「還是很糟糕,星夜聽了都會捂起耳朵。」

    他微笑。「戰爭結束後,我再教你。」

    暖暖點頭,心裡卻因為又聽見那幾個字而揪了一下,什麼事都得等到戰後。

    「如果打贏了,一定要先告訴我。」她抓著他背後的衣裳,深怕他會突然不見似的。

    「我會的。」他吻一下她的頭頂。

    星夜不耐地撞著他們,不曉得他們在做什麼,為什麼不走了?

    「走吧!星夜不耐煩了。」暖暖道。

    他交握著她的手,一起走到馬匹旁。

    暖暖放開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說:「你先回去吧!」

    「在家等我消息。」他不捨地摸摸她的臉。

    「嗯,保重。」她舉起手撫一下他的頸側。

    冷魁俯身吻她後,才躍上坐騎。

    暖暖目送他遠去,心中仍是不安。

    她仰望碧藍天空,喃喃地道:「冷敖領主,如果你聽得見我的聲音,那麼,請你保佑冷魁,保佑他平安歸來。」

    微風將她的禱詞,吹得好遠,好遠……

    ※    ※    ※    

    夜晚的風帶著沁涼,輕輕揚起暖暖的髮絲。

    她倚在窗前,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今晚是月圓之日,星夜在她的許可下,早已奔出城;她不知道月圓對狼有什麼影響,但是,每到月圓星夜總會蠢蠢欲動,所以,一到月圓時,它都會跑出去,有時還真的可以聽見狼嗥呢!

    她輕輕地歎口氣,今晚她無法入眠,她害怕明天的到來,或許一直站在這兒,黎明就不會來。

    唉!這真是個傻念頭。

    曖暖深吸口氣,試著振奮自己,她不能在這兒自艾自憐,這只會讓她更消沉。

    她走回床鋪,躺了下來,試著人睡,或許她一覺醒來,狼族已凱旋而歸,或許她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或許她想太多了,十五年前的悲劇根本不可能再重來一次,哪有這麼巧的事。

    這個晚上,暖暖翻來覆去,不斷安慰自己一切都會順利的,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輾轉難眠,當她好不容易入睡時,已經快黎明了。

    但她睡得並不安穩,她夢到冷魁中箭身亡,而她站在一旁愛莫能助地看著他死去,倒在血泊之中……

    「不……不……」暖暖尖叫著醒來,臉上掛滿淚水,「原來是夢。」她捏著臉龐低哺。

    她望著窗外的陽光,快晌午了,她怎麼睡得這麼晚?不曉得戰事如何,他們應該開戰了吧!或是還沒呢?她並不清楚。

    暖暖趕緊下床梳洗,走出房間,她要去問問娘,或許娘知道。

    她一踏進大廳,星夜便飛撲而來。

    「星夜,別鬧。」她摸摸它的頭。

    「昨晚睡得不好?」芷梅問,她的女兒氣色看起來不大好。

    「很晚才睡。」暖暖坐在芷梅的隔壁。

    芷梅正低首縫補衣服,「怎麼不多睡會兒?」

    「睡得不安穩。他們開戰了嗎?」暖暖關心地問。

    「聽說晌午才開戰。」她抬頭看著女兒,「你在擔心領主?」

    暖暖點頭,「我覺得很不安,娘。」

    芷梅歎口氣,「唉!怎麼十五年後再來一次?」

    十五年前是她姐姐在這兒憂心忡忡,現在是她女兒心急如焚,她只求上蒼保佑一切平安無事,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姐姐口吐鮮血的模樣,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找些事做吧?免得在這兒乾著急。」芷梅說。

    「我去把上次未做完的衣服拿出來。」

    「不要。」芷梅大聲道。

    暖暖嚇了一跳,娘從來沒這麼大聲說過話。

    「別縫衣服。」芷梅搖頭,十五年前姐姐也是在縫衣服,她不要事件再重演一遍,否則,她會崩潰,「你去拿些草藥來分類。」

    「哦!好。」暖暖打開櫃子,拿出裡頭一大捆草藥。

    她將草藥放在桌上,拿起茶壺想倒杯水,卻不小心燙傷手指。

    「啊——」暖暖叫了一聲,迅速將燙傷的手指放在耳垂上。

    「沒事吧?」芷梅關心道。

    「沒事。」她搖頭,她忘了娘喜歡喝熱茶,她太心不在焉了。

    她甩甩手,手指紅紅的,被燙著真是痛死人了,她想起冷魁被燙到手臂時那副滿不在乎的態度,她就覺得不可思議,或許他的皮比較厚,暖暖暗忖道。

    而且,他還有塊血紅的胎記,真是罕見。她攤開草藥,開始分類。

    「晨煜呢?」暖暖問,通常這時候他和星夜都會跑出去,可是星夜卻趴在桌下,意興闌珊地打著阿欠。

    「他牙疼,我要他去煎草藥。」芷梅道。

    「怎麼不叫僕人打點就好?」

    「這是懲罰他,告訴他別吃那麼多糖,偏偏不聽,現在牙疼了,才在那兒叫苦連天。」芷梅搖頭,所以,她才叫晨煜自個兒去煎止疼藥水,算是處罰。

    暖暖笑道:「下次他會學乖的。」

    昨天他們送翁朱回去時,晨煜就覺得牙齒不大對勁,果然,今天就牙疼了。

    翁朱昨天醉得一塌糊塗,所以他們先送他回去。她不懂他為何喝得醉醺醺的,他直說怕以後喝不到了,畢竟他也在憂心戰事。

    翁朱還在那叨念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一直說冷魁長得像——

    暖暖突然停下手邊的工作……等一下,有件事不對勁。

    「你怎麼了?」芷梅納悶地問。

    暖暖沒有說話,仍兀自想著。

    「暖暖——」芷梅喊道。

    「噢!老天。」』暖暖無力地癱在椅子上,「這不可能。」

    「你到底怎麼回事?」芷梅蹙眉。

    暖曖倏地從椅上跳起來,「娘,我出去一會兒。」她奔出大廳,又突然折回來,從櫃子中拿出弓箭。

    「你要去哪兒?」芷梅叫道。

    「去阻止他們。」她大聲道,星夜立刻起身跟著主人跑出去。

    芷梅呆愣了一下,等她領會出女兒話中的含義時,已過了片刻。

    暖暖衝向馬廄,她向上天祈求一切還來得及,希望他們還沒開戰。

    她一定要阻止這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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