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虞府婚宴的日子,觸目所及,只見人山人海,像是兩縣的居民全擠到這兒似的,連壽張縣的縣太爺也在邀請之列,場面壯觀浩大是百年難得一見的。
從早上開始,樂手們各個吹吹打打,好不熱鬧,甚至請了舞妓為賓客們表演,到處貼著大紅的喜字,大紅的綵球。
正午時分,婚禮才正式開始,聶剛穿著新郎服,執槐筒,綰雙同心結,整個人看來高大槐梧,挺拔出眾但眸中卻有絲緊張,當他瞧見新娘蓋著頭蓋由小鵑牽出來時,整個人才放鬆下來。
但這份輕鬆只持續到兩人行完婚禮,當新娘要被送回洞房時,他的肌肉不禁又緊繃起來,他克制著不跟過去,他擔心她。
「新郎倌坐啊!」坐在席中的一名賓客喊道。「這是天大的喜事,好好喝一杯。」
聶剛只得坐在宴席上,但目光仍不住瞥了側門一眼上刻被取笑道:「怎麼?等不及了,現在就想洞房嗎?」
王光照接話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就別糗聶剛了。」他在桌下踢了聶剛一腳,示意他別這樣陰陽怪氣,緊張兮兮的。
聶剛只得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大夥兒紛紛鼓掌起哄,示意他喝個不醉不歸才行,否則不讓他入洞房。
而這時,坐在新房裡的虞妍,無聊地拿下頭蓋,小鵑則坐在桌邊吃瓜子。
小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聽說新娘都得坐著等到天黑,新郎才進來的。」她拿起一顆桃子遞給虞妍。
虞妍接過桃子,左右張望,環視房間。
「小姐,你在瞧什麼?」小鵑也跟著晃頭晃腦。
「沒什麼?」她只是看看會不會有什麼人闖進來綁架她,而這次計劃甚至連小鵑都不知情,她不希望弄得大家神經兮兮的。
這兩天,聶剛整日橫眉堅眼,惡聲惡氣,他不喜歡拿她當餌的感覺,不停地叨念她,要她小心,她光安撫他就耗掉不少精神,愈接近婚禮,他的脾氣愈暴躁,像頭熊一樣,她不知道他可以彆扭成這樣。
「小姐。」
「什麼事?」虞妍將思緒拉回。
「我總覺得怪怪的。」
「什麼怪怪的?」
「就是你和聶剛……我是說姑爺,你們這兩天講話幾乎都用吼的,要結婚的人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你們看來都不高興?」她真的是無法理解。
「是緊張,不是不高興。」她糾正她。
「有什麼好緊張的,你們又不是沒見過面。」
「結婚是人生大事,不管認不認識,都會緊張。」虞妍加強語氣。
「喔!」小鵑這才不再追問。「小姐,你要不要先卸下鳳冠休息,反正還要很長時間,聶……姑爺才會進來。」
「也好。」這頭冠很重,戴著不舒服,若是待會兒有什麼狀況,也不好應付。
小鵑上前替虞妍卸下鳳冠。「如果這東西能砸昏人,我一點也不訝異,重得像塊大石頭。」
「別嘀咕了,把它放在桌上吧!」
「是小姐。」小鵑才一轉身,令人措手不及的事已在眼前發生。
房門被推了開來,四名壯漢魚貫而入,小鵑尖叫道:「你們是誰?怎麼闖進來?」
祝弘泰不慌不忙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虞姑娘。」
「是你?」小鵑指著他的鼻子。「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你叫,儘管叫。」他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這會兒外頭鑼鼓喧天,你再怎麼叫也沒人會聽見的。」話畢,他仰首哈哈大笑。
「你想怎麼樣?」虞妍裝出害怕的聲音。
「我想怎麼樣?」他哈哈大笑,對著四名大漢說道:「她竟問我想怎樣?這不是很好笑嗎?」
四名大漢也大聲笑著,他們的目光全集中在虞妍和小鵑身上,色迷迷地淫笑著。
「你們無恥。」小鵑罵道,她扯開喉嚨尖叫。「救命呀——快來人啊!」
祝弘泰笑得更大聲。「儘管叫沒關係。」他打開扇子搖了搖。「我真是佩服我自己,竟然想出這麼完美的點子,賓客全在外頭,根本沒人知道發生什麼事,原本我是想把你架到別的地方,後來我轉念一想,在這兒不是更刺激嗎?反正沒人會知道。」
他站起身子。「一想到我代替聶剛來洞房,這不是很美妙嗎?」
「無恥。」虞妍忍不住罵道,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
「哎喲!生氣啦!」他走上前。「你生起氣來更漂亮。」
「你別過來。」小鵑張開手攔住他。
「滾開,等會見再來收拾你。」他推開她。
小鵑氣得踹他一腳,他痛得哀嚎一聲。「還杵在那兒幹嘛!把她給我捉起來。」他對四名大漢怒喊。
一名大漢立刻上前抓住小鵑,她拚命尖叫,手打腳踢。
「別傷害他。」虞妍立刻道。
「不傷她也行,不過你得乖乖聽我的話。」他淫笑著上前,她今天更漂亮了,一頭秀髮烏黑亮麗,明眸皓齒,兩頰上了妝後,更顯嬌媚動人。「把你送給聶剛,那不是暴殄天物嗎?」他扯開腰帶。
「小姐,你別管我,好好教訓他。」小鵑急道,小姐怎麼還坐著不動,不會是呆了吧!
「我會好好疼你的。」祝弘泰淫笑道。
這時在大廳喝酒的聶剛顯得坐立難安,他不時注意著側門的動靜,當他瞧見旺伯出現在那兒向他頷首時,他倏地站起,這是他們的暗號——表示祝弘泰出現了。
王光照一見聶剛站起,一切瞭然於心,馬上道:「聶剛等不及要瞧新娘子去了,這麼迫不及待,咱們鬧洞房去。」
「好啊!好啊!」一群人立刻起哄。
聶剛握緊拳頭,冷靜地在一堆人簇擁下往東廂房走。
王光照對縣太爺說道:「大人,也去瞧瞧吧!」
「不用了,這是小輩們的事。」他呵呵笑道,手指梳著下巴的鬍鬚。
「這種鬧洞房的事,小的怎麼敢叫大人做,那不是侮辱大人了嗎?小的是想,大人不是常說要見見虞府的小姐,瞧瞧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人?今天可是難得的機會,錯過了恐怕就再也見不著面了。」
「那倒是。」縣太爺摸摸鬍子,一會兒才道:「本縣是很好奇,那就瞧瞧去。」
「是,大人。」王光照這才鬆口氣,縣大人在這次計劃中可是重要角色。
若少了他,一切就不完美了。
*****
「小姐,快打他呀!」小鵑叫嚷,小姐是怎麼了?動也不動,她抬腳重重踹著捉住她的惡棍。
「哎呀!」大漢叫嚷一聲鬆開手。
小鵑趁機要往前跑,卻被另一人攔下。「這妞還真剽悍,挺對我胃口的。」他呵呵笑著。
「去死。」她抓起桌上的蔬果就往他身上丟。
「喂!你們搞什麼,還不解決她。」祝弘泰不耐地喊,他正脫下外衣。
小鵑腦後突然被人敲了一下,暈了過去。
「小鵑。」虞妍這才有了動作,她自床沿站起。
「別擔心,你乖乖聽話,她就沒事。」祝弘泰笑得開心。
虞妍厭惡地瞪著祝弘泰,怎麼聶剛還沒來?這麼慢,他再不來,她恐怕要對祝弘泰動手了。
「你別傷害我,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虞妍裝出害怕的模樣。
「這是當然囉!小美人。」他伸手想摸她的下巴,被虞妍閃過。「等會兒你就是我的人了,這錢自然也是我的。」
「我已經和聶剛成親了。」她真覺得他天真。
他哈哈大笑。「還沒洞房之前可不算。」他撲向她。
虞妍閃身,他跌到床鋪上,但絲毫不以為忤,他跳起來再次撲向她,虞妍真想揍他,但忍住了,側身又躲過他的攻擊。
來來回回幾次,祝弘泰不由得心情浮躁,四名大漢取笑的笑聲自身後傳來,似乎在笑他搞不定一個柔弱的女子。
就在這時,一陣喧嚷的聲音自廊道傳來,除了虞妍外,房內的人全都大吃一驚。
「怎麼回事?」祝弘泰一臉訝異,這時怎麼會有人往這兒來?
虞妍則鬆了口氣,聶剛總算來了,她合作地尖叫一聲:「救命——」
「別叫。」祝弘泰立刻掩住她的嘴。
虞妍原本想閃開他的手,但及時忍住,她得裝出柔弱害怕的樣子。
外面的賓客一聽見求救聲,大夥兒面面相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大哥,好像是小姐的聲音。」戴安不確定道。
聶剛來到門前,冷靜地推開門。
祝弘泰正抓著虞妍,房內還有四名漢子,其中一人拉著昏迷的小鵑。
「你們好大的膽子。」戴安立刻衝進屋裡,一臉怒氣。
賓客們各個張大嘴,沒有想到進來瞧見的是這幅景象,怎麼會有人闖進新房?
這時王光照也擠了進來,嘴裡嚷著:「讓開。」
大夥兒連忙讓出空位給捕頭,這件事應該由官差處理才是。
「祝弘泰,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民宅,還想侵犯虞姑娘,你良心何在。」王光照大聲叫道。
他這一喊,賓客們立時交相指責,原來他就是祝弘泰,怎麼如此糾纏不休.還挑人家大喜之日來搗亂。
虞妍沒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她只是盯著聶剛,深怕他失去自制,在見到他冷靜果決的模樣後,這才放下一顆心。
祝弘泰和四名大漢完全沒料到事情會演變至此,但如今騎虎難下,也只有硬頭皮繼續下去,當務之急便是先離開這兒。
縣太爺這時也不得不開口。「我是本縣父母官,祝公子有話好說,還是先放了聶夫人。」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會相信你的話。」祝弘泰自靴子內側抽出匕首。「我可是有備而來。」
大夥兒全驚呼出聲,聶剛則瞇起雙眼。
「現在全部讓開。」祝弘泰將刀子架在虞妍脖子上。「不然我就殺了她。」
「別殺我。」虞妍裝出害怕的模樣,眸子卻在微笑。她覺得祝弘泰好像丑角似的。
虞妍嬌弱可憐的樣子立刻引來男子的保護欲。「放了她,祝弘泰,放了她。」
這時,一名年約七十,白髮蒼蒼的胖老頭走了出來,他聲音洪亮地道:「祝公子,有話好說,別傷了我家小姐,你要多少錢儘管開口。」
小鵑呻吟著醒來,聽見祝弘泰的聲音說;「我要你們全讓開,快點。」
善伯立刻道:「快,大家讓開,小姐的性命要緊。」
大夥兒馬上退出房門,小鵑掙扎道:「放開我。」她的後腦疼死了。
「你放對她。」戴安對大漢叫嚷。
縣太爺又道:「不要執迷不悟,本官可以從輕發落,別一錯再錯。」
四名大漢對看一眼,祝弘泰立刻道:「別聽他的,他只是在唬我們,其實他早就被聶剛收買了,一定會隨便給咱們冠個罪行,流放邊疆,這小伎倆別想瞞我。」
「本官為政清廉,你這刁民竟敢誣賴本官。」縣太爺大怒道。
「少廢話。」他抵著虞妍往前走。「全部退後,尤其是你聶剛,離我遠遠的,否則我就殺了她。」
聶剛後退一步,等待時機,另外四名大漢則跟在祝弘泰後面。
「縣大爺,救救小女子。」虞妍顫聲道,克制著不笑出來。
「快放了她。」縣太爺粗聲叫道。
就在虞妍要跨過門檻時,她向王捕頭打了個暗號,而後假裝不小心被門檻絆到,同時伸出手格開架在脖子上的刀子,撲倒在地,滾了兩圈,還不忘尖叫幾聲。
王光照在這剎那當中,將縣太爺往前推,祝弘泰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當下,便被縣太爺撞了滿懷,背部擊上門柱,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大夥兒全傻了眼,就連縣太爺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懂自己怎麼會撲向祝弘泰。
聶剛在這時終於有了動作,他拎起被撞倒在地的祝弘泰,一掌正中他的心口,祝弘泰撞斷門柱,當場吐出鮮血,甚至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戴安也在此時打向大漢。「放開她。」
大漢連忙鬆開小鵑,一拳打中戴安的下巴,他哀嚎出聲。
小鵑火道:「敢打他。」她狠狠地踹上他的胯下。「去死!」
大漢跪倒在地連連哀嚎,另外三名惡棍還未出手便已被賓客們圍住毆打。
聶剛正想一拳送祝弘泰歸西時,縣太爺從地上爬起,恰巧站在他面前。
王光照立刻上前道:「大人,您真是英勇,制服了祝弘泰。」
縣太爺愣了一下,隨即呵呵大笑。「本府可不是省油的燈。」
虞妍正要走到聶剛身旁時,瞥見白光一閃,立刻道:「小心。」她撞開縣太爺。
聶剛側身踢掉祝弘泰手中的刀子,一個回身將他踢飛,祝弘泰撞進屋裡,大夥兒全退開,祝弘泰撞翻了整個桌子,蔬果糕點掉得滿地都是。
聶剛冷酷地走進屋內,祝弘泰又吐了口血,驚恐道:「別殺我。」
聶剛一腳踢向他的胯下,祝弘泰殺豬般地叫聲在屋內響起,他蜷起身子滾來滾去。
善伯立刻上前,對聶剛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別殺他,不吉利,更何況他也活不久了。」他的五臟都已受損,死亡是遲早的事。
聶剛沉下臉沒有說話,虞妍上前握住他的手,他低頭望了她一眼,眼神柔和下來。「你沒事吧!」
「我很好。」她對他微笑。
王光照抓起祝弘泰。「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刺縣太爺。」
「我……沒……」祝弘泰又吐口血。
縣太爺怒道:「若不是聶夫人撞開老夫,我現在就被你這刁民殺死了。
祝弘泰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只不過是想挾持縣太爺,沒有殺他的意思。
王光照不給他辯駁的機會,對早已在外頭等候的捕快們說道:「全部都帶走。」
「是。」捕快們將祝弘泰及四名大漢押走,賓客也陸續跨出房門,還不時交頭接耳,這次的婚禮可有得談了。
虞妍立刻對縣太爺說道:「大人,您一定要主持公道,他差點殺了民女和大人。」
縣大爺見她害怕的模樣,立刻安慰道:「夫人放心,這刁民欲強搶民女,還差點殺了朝廷命官,老夫不會饒他的,我這就回去審理。」
「謝大人。」虞妍欣喜地綻出笑容。
縣太爺一見她的笑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咳聲道:「老夫保證你再也不會見到他。王捕頭,回府。」
「是,大人。」王光照對聶剛和虞妍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最後再向善伯頷首,這才走出新房,當他抬頭望向萬里晴空時,心頭卸下了重擔。
如今,他總算也替蓉姊報了仇,娘和小妹知道後一定很開心。
「蓉姊,我總算沒有辜負你臨終所托。」他如釋重負道。「聶剛替你報了仇,還娶到善體人意的老婆,你可以含笑九泉了。」
*****
屋內是一片混亂,善伯看著滿地亂七八糟的食物,開口道:
「姑爺、小姐,這地方是不能待了,待會兒我叫人收拾收拾,你們到隔壁新房說些體己話。」
「隔壁怎麼也有新房?」虞妍納悶道,隨即領悟地笑著抱了善伯一下。「您想得真周到。」
「這點小事小的自然處理妥當。」他呵呵笑著。
聶剛對善伯道:「這次多虧您了。」
「別說這些,小心隔牆有耳。」他微笑的示意他們兩人到隔壁房,今天可是他們大喜的日子,怎麼能待在這麼凌亂的新房裡。
虞妍牽著聶剛的手,正要走出房間時,突然想到一件事,回房拿了鳳冠和頭巾,在經過坐在地上的小鵑和戴安時說道:「小鵑,拿藥幫他敷敷吧!」她笑著和聶剛走出房門。
小鵑揉著戴安泛青的下巴。「你呀!笨死了,走吧!我拿藥幫你揉揉。」
戴安起身道:「我是為了救你才弄成這樣,你還罵我。」他瞪她,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救我?是我救你才對吧!」她拉著他往外走。「方纔我被打昏頭,你又在哪兒?」
「那時我怎麼知道?」戴安反駁。「你沒事吧?」
「有人這樣大聲問的嗎?」
「到底有沒有事?」他叫道。
「當然有,疼死了。」她瞪他。「我後腦都腫了。」
「我瞧瞧。」他壓下她的後腦。
「你怎麼這麼粗魯?」她罵他。「哇!很疼!你別亂碰行不行?」
「等會兒我幫你揉揉。」他摸摸她的後腦勺,有些心疼。
「廢話,當然是你幫我揉。」小鵑理所當然道。
善伯笑著搖頭,著他們兩人愈走愈遠,還隱約聽見小鵑說道:「以後我保護你。」
戴安大聲地不知叫了什麼,兩人一路吵著離開。
而隔壁房內虞妍將鳳冠和頭巾放在桌上,瞧了一眼新房的佈置,和方纔的一模一樣,善伯真是細心。
她投入聶剛的懷裡,感覺他全身仍緊繃著,而且到現在仍沒說半句話,但抱緊了她。
「還在生氣?」她勾住他的頸項。
他歎口氣,放鬆地擁著她。「我真的想扭斷那個雜碎的脖子。」
「我知道,你把他揍得只剩一口氣了,縣太爺會處死他的,雖然不是你親手殺的,但他畢竟得到了報應。」她拉下他的頭,親吻他堅毅的下巴。「這是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別生氣。」
他搖頭。「我沒生氣,我明白。」
「你今天冷靜多了,前幾天你吼叫得像頭熊似的。」她糗他。
他笑著吻她的額頭。「我擔心你。方纔我瞧見祝弘泰時仍是充滿恨意,真的想不顧一切殺了他,但是這次有些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她好奇道。
「你的愛,我不想為了那種雜碎而失去你,他不值得我這麼做,再見他多的是份厭惡,我要他死,而是不是我動手已經不重要了。」他深情地凝視她。
虞妍抱緊他。「我好高興你這麼說,明天我們就去祭拜姊姊,她一定很欣慰。」
他頷首,低頭親吻她,虞妍歎息低喃:「等一下,你還沒掀我的頭蓋。」
「什麼?」他抬頭。
她推開他,伸手拿起鳳冠和頭蓋戴上,坐在床沿。
「我好了。」
聶剛笑著搖搖頭。「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什麼多此一舉,這可是禮俗,還有,你別再問我問題,新娘子是不能這麼多話的。」
他笑著拿起桌上的機杵,聽見虞妍又道:「你別一直笑,正經一點好不好?」
「你又說話了。」他忍著笑提醒她。
「是你一直說個不停。」她抱怨。
他微笑地掀開頭巾,虞妍燦爛地對他微笑,隨即羞怯地低下頭,聶剛坐在床沿,托起她的下巴。
「你高興嗎?」她伸手撥開垂在他額前的發。
「高興什麼?」他攬近她,親吻她柔嫩的唇。
「當然是娶我。」她圈住他的頸項。
「高興。」他微笑。
「我知道,我可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好女人。」她沾沾自喜。
他笑道:「你真是愈來愈大言不慚。」
「你才大言不慚。」她對他皺眉。
他笑著擁緊她。
「聶剛,有件事你還沒說。」
「什麼?」
「就是……好聽的話。」她有些害羞。
又是好聽的話,他頭都大了,連忙說道:「我找到手絹了。」他從腰間拿出她當初送給他的手絹。
她愉悅地笑著,親他一下。
「然後?」
他揚眉。「什麼然後?」他只想親地。
「好聽的話。」她又怯生生的了。
他想了一下,半晌才道:「你今天很漂亮。」
她綻出笑容。「我知道,可是不是這句。」
「那你要我說什麼?」他一臉困惑。
「我常對你說的那句話。」她提醒他。
「不要對你吼叫?」他怪異道。
「不是。」她生氣了。「是我愛你。」他露出笑容,每次聽見她說她愛他,他就覺得滿足和快樂。
「該你對我說了。」她害羞道。「我忍了這麼久,你從來沒對我說過,今天是我們的婚禮,你一定得說。」
她害羞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想吻她,她好可愛。
「聶剛。」她推他。
他知道她又生氣了,笑著拿下她的鳳冠,在她耳邊低語:「我愛你。」
她甜笑著擁緊他。「我也愛你。」
聶剛覆上她的唇,虞妍熱情地回吻他,忘了週遭的事物,一直到他離開她的唇,移至她頸部時,她才呢喃道:「你不是得出去敬酒嗎?」
「嗯!」他解開她的領口。
「那你還在這兒。」她撥弄他頸後的髮絲。
「你不是想要寶寶嗎?」抱著如軟玉溫香的她,讓他心猿意馬。
虞妍紅了雙頰。「但是……現在是大白天,要晚上才行,洞房花燭夜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聶剛,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扯他的頭髮。
他將她壓在床上。「我現在不想說話。」他扯開她的大紅外衣。
「我不是問你要不要說話,是問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她推他。「你要趕快出去,別人會知道……我們……」她紅透雙頰。
「每個人都知道我們在做什麼。」他拉開她的衣服。
虞妍大吃一驚。「這樣好尷尬,他們都知道?」
他見她訝異的模樣,不由得笑道:「夫妻就是這樣。」
「那我以後見了他們不是很彆扭?」她急忙搖頭。「你快出去。」她死命推他。
他真是哭笑不得。「新娘不能趕新郎出去。」
「可是你不出去敬酒就太失禮了。」
「沒有人會管這些,他們一定會認為我在安慰嚇壞了的你。」他親吻她白皙的肩膀。
「我沒有被嚇壞,我是裝的……聶剛,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扯他的耳朵。
他抬起頭,笑道:「噓!你又大聲說話了。」
「我——」
他封住她的唇,順手放下簾幔,將兩人圍在床內,也將外面嘈雜的喧鬧聲隔了開來。
虞妍圈上他的頸項,腦子最後一個念頭是,等會兒要告訴他,下次不能再這樣打斷她的話了……
*****
翌日,虞妍和聶剛一起到聶蓉墳前祭拜,聶剛跪在墓前磕了三個響頭,心中百感交集。
「姊,我來看你了。」他接過虞妍手上的香,拜了拜。
虞妍跪在他身邊也道:「我是聶剛的妻子,見過姊姊,希望你一切安好,謝謝你把聶剛扶養長大,往後的日子,我會代你照顧他,姊姊儘管放心。」
「祝弘泰已死,姊姊可以安息了。」聶剛盯著墓碑說道。以往幼時姊姊照顧他的情形全掠過腦海,他握緊雙手,又磕了一記響頭。
虞妍輕輕將手覆在他的拳上,他張手與她交握,心情平靜下來,她溫暖的笑容讓他胸口泛起暖意。
「我們會常來看姊姊的。」虞妍誠摯地道。
兩人又跪了半晌,說了些話,才站起身子。
「回去吧!」她仰頭對他說道。
他攬著她的腰,親吻她的額頭,轉頭看了墓碑一眼後,才摟著她住小徑走去。
虞妍甜笑地偎在他身邊,右手抓著他身後的衣裳。
謝謝你……
虞妍愣了一下,轉身望著墓碑,只瞧見聶蓉墳前的花草因風搖擺,沒有任問奇怪的地方。
「怎麼了?」聶剛問道。
她仰首對他綻出笑容。「沒有,我只是想,如果我們以後生了女孩兒,就以姊姊的名字命名,好不好?」
他詫異地看著她,虞妍說道:「不好嗎?」
「不,我只是訝異。」他抱緊她。「你是個很特別的女人。」
她笑著偎緊他。「我知道,我是個很好的女人。」
他大笑,攬著她往小徑走,自五年前姊姊去世後仇恨一直佔據他的內心,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開懷大笑。
當他踏出監牢時,他一直以為死亡是他唯一的歸途,從沒想過會遇上改變他一生的女人,她給了他快樂、笑容和愛。
有妻如此,夫復問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