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萱一直睡到晌午才起床,而且還是耿雲叫醒她的,這讓她覺得不好意思。
「小萱,起床了。」耿雲掀開小萱的棉被,「吃午飯了。」
當被子被抽離時,小萱嚇了一跳,攸地睜開雙眼,有些茫然的看著耿雲,思緒這才慢慢回到腦子。對了!她現在住在耿府。
「快起來,中午了。」耿雲想把她拉坐起來。
「中午了?」小萱呢喃道,撐起身子,她從沒睡到這麼晚過。
「大家都在等你吃飯,快起來梳洗流洗。」耿雲示意站在一旁的婢女將洗臉盆放好,婢女還拿了套衣服放在桌上,隨即走出房門。
大家都在等她吃飯?這句話就像盆冷水澆在她頭上一樣有效,小萱急忙下床,「對不起。」他們一定認為她平常都睡到日上三竿,「我通常一早就起床的。」小萱解釋道。
耿雲笑道:「你不用這慌張,沒有人怪你,娘知道你一定睡不習慣,她本來不想叫你,但又怕你餓著,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我就自作主張跑來了。」
小萱以最快的速度盥洗,心想,耿夫人真是善體人意,昨晚她的確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直念著卡絲,快到凌晨時才迷迷糊地合眼入眠。
耿雲將桌上的衣服遞給她,「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著,娘下午會找人幫你縫製新衣。」
「不用了,我自個兒有帶。」小萱婉謝她的好意。「也不用替我縫新衣,我──」
「你別這麼扭扭捏捏的。」她打斷小萱的話,「你不換就是看不起我的衣服,這樣我可是會生氣的。」
「不是的,我──」
「你快換,不然我就幫你穿。」耿雲拿起粉紅襦裙套在她身上。
「不,我──」
「別囉唆。」耿雲打開她亂動的手,「可能會有點寬大,你實在太瘦了。」
小萱只得讓步道:「我自己穿。」她發現這家人都有「強迫」性格,強行別人照他們的話去做,完全將反對意見當耳邊風。
耿雲這才滿意的不插手,「至於新衣的事,你自個去跟娘說,不過,你的勝算不大。」她笑嘻嘻的說。
小萱一邊穿衣,一邊道:「其實我真的不需要新衣,我還有好幾件。」
「你去說服我娘才是,跟我講沒有的。」她幫小萱繫上腰巾,「嗯,真漂亮。」小萱看起來好可愛。
「謝謝。」小萱不好意思地道,她拿起一條長長的薄紗,「這是什麼?纏在脖子上嗎?」
耿雲咯咯笑道:「這叫披帛,也叫畫帛,是披在肩上,然後繞過手臂,走路的時候,披帛會隨著手臂的擺動飄來飄去,很好看的。」她幫小萱披好。
小萱皺眉道:「踩到不就跌跤了。」這被帛至少有兩米以上,她擔心走路會踏到。唉!都城人的花樣果然很多。
「不會啦!習慣就好,現在時興這麼穿。」耿雲曉以大義。「我幫你盤髮髻。」她躍躍欲試的看著小萱烏黑的秀髮。她喜歡幫人弄
頭髮,覺得很有成就感。
「改天吧!大家不是在等我吃飯嗎?」小萱拿起梳子隨便梳一兩下。
「對哦!差點忘了。」耿雲失望地道。
「走吧!」小萱往房門走去,這間臥室位於耿雲的隔壁,耿夫人怕她一個人寂寞,所以安排她和耿雲住一起,兩個人有伴才不會無聊。
兩人肩並肩走出房門,耿雲突然道:「差點忘了跟你說件事,芸娟和芸姍和我們一塊用膳,她們是陸伯伯的女兒。」她神秘兮兮地又補充了一句,「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親事吧!」
「哦!」小萱恍然大悟,「昨天你爹娘去提親的事,我想起來了。」
「也不是去提親啦!只是雙方父母都有這個意思,不過,爹娘很開明,除非大哥、二哥點頭,否則,他們不會強求。」耿雲領小
萱走過拱橋,「你知道的,爹娘很恩愛,所以,他們也希望我們幸福,只是大哥、二哥都一把年紀了還不想成親,爹娘只好逼逼他們。」
「喔!」小萱只是應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麼,畢竟這是耿府的家務事。
她小心翼翼地將披帛纏在手臂上,免得踏到,她可不想跌進水池,變成落水狗。
耿雲仍繼續道:「芸娟和芸姍常來我家玩,芸娟喜歡的是大哥,而芸姍喜歡二哥,我想,一定是她們回去向陸伯伯暗示,所以昨天陸伯伯才請爹娘到府邸商量這事兒。」
「她們幾歲了?」小萱問,走下拱橋後,她又把披帛披好,她真想把這費事的東西拿開。
「芸娟十七,芸姍及笄(十五歲),不過,大哥、二哥不可能娶她們的。」耿雲道。
「為什麼?」她實在想不出那對兄弟哪裡好,可是偏偏有這麼多人喜歡。
「如果大哥、二哥喜歡她們,早就將她們娶回家了,何必等到這時候。」她解釋。
「那為什麼不說清楚?」小萱不解道。
耿雲聳聳肩,「這我就不曉得了。」
小萱不由得皺起眉頭,不想娶人家,還給人希望,真是……大壞蛋。
「小萱,下午到街上逛逛好不好?我帶你去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她神秘且小聲的說。
「什麼地方?」小萱心想,她也該去秦府看看了。
「我也沒去過。我一個人沒勇氣,不過,我很好奇,所以想去瞧瞧。」她興奮地說。
「到底是什麼地方?」小萱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她不正面回答,她擔心若說出來,小萱就不肯陪她去了。
小萱疑惑地看了耿雲一眼,「好吧!不過,我得順便去辦一些事。」
「好,沒問題。」耿雲欣喜道。
她終於可以去瞧瞧「妓院」了,心裡不由得一陣竊喜。
◎ ◎ ◎
小萱一進花廳,所有人都看向她,耿夫人更從椅子上站起來,「昨晚睡得還舒服嗎?」她握緊小萱的手。
「舒服。」小萱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娘,吃飯了。」耿雲道,再說下去,準是沒完沒了。
「你一定餓了吧!」耿夫人拉著小萱到大圓桌旁,並讓小萱坐到她身旁。
「耿叔叔呢?」小萱遲疑道,她怎麼沒看見耿叔叔?
「他上朝還沒回來,咱們先吃。」耿夫人拉她坐下。
這時,所有人才陸續就座,耿雲坐在耿夫人右手邊,耿介坐在耿雲旁邊,再過去是陸芸娟、陸芸姍,而耿桓則坐在小萱的左手旁。
其實,小萱寧願冷冰冰的耿介坐她房,甚至陸氏姊妹也沒關係,偏偏耿桓第一個就占好位置,大刺刺的坐下,她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
耿桓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他輕輕踢她一腳,小萱立刻對他怒目而視,可是她又不便發作,於是狠狠地回他一腳。
耿桓咳了一下,也回她一記,並迅速把腳抬高,小萱撲了個空,憤怒地又瞪他一眼,而耿桓只是無賴地對她笑笑。
「小萱,怎麼都不吃?」耿夫人夾了塊肉放入她的碗中,又夾了些青菜給她。
「我自己來就好。」小萱道。她忘了正在吃飯,筷子都還沒動。
「桓哥哥,這給你。」陸芸姍夾了隻雞腿給耿桓。
桓哥哥?小萱噁心快吐了,她的飯正巧卡在喉嚨裡,她咳了一聲。
「怎麼?噎著了?」耿夫人拍拍她的背。
「沒……咳……事。」她揮揮手,表示她很好。
「喝杯水。」耿桓把茶杯送到她面前。
「不……咳……用。」小萱搖搖手。
「快喝。」他命令,硬把杯子塞到她嘴邊。
小萱真想真他大吼,不過,她當然不能在眾人面前,於是,她只得乖乖的喝口水,還不忘瞪他一眼。
「桓哥哥,我們待會去街上逛逛好不好?」陸芸姍問道,她不喜歡耿桓拿水給那個小萱的女人,她甚至都沒喝過耿桓端給她的水。
「我有事。」耿桓搖頭。
「什麼事?」陸芸姍不高興的問。
「公事。」耿桓簡短地回答。
小萱一邊吃耿夫人不斷夾給她的菜,一邊看了陸氏姊妹一眼。
陸芸姍可以算是美人一個,眉毛細長,丹鳳眼,唇小艷紅,雲髻高聳,頭戴各種不同的折枝花朵,穿著花紋短襦,披著淺綠披帛,還抹了淡淡的胭脂。
而陸娟則綰著百合髻,臉上也施了脂粉,她的眼睛細長,但卻畫了個廣眉,看起來好像兩條蜈蚣在上頭,好奇怪,若她以素面相對,或許較好看一點。她穿了一襲大紅衣裳,和耿雲衣服的顏色相近,陸氏姊妹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豐腴。
而且,兩姊妹對耿介和耿桓都滿熱情的,不斷夾菜,不斷說話,但是,這兩兄弟都不大有反應,耿雲則是猛吃飯,偶爾插個一、兩句話。
「來,多吃點,你太瘦了。」耿夫人又夾了許多菜到小萱碗中。
「太多了。您也吃嘛!」小萱謝過耿夫人的好意,直說飯菜很好吃,只是,她已經有些脹了。
耿桓覺得些無聊,卻不大想和芸姍說話,他對芸姍就像妹妹一樣,怎麼爹娘還要他考慮這門親事?簡直是荒謬。
他覺得快睡著了,於是,他踢踢正和他娘說話的小萱,看她氣嘟嘟的模樣,會讓他有精神些。
小萱立刻怒目相向,踹他一腿。這人是怎麼回事?
耿桓面不改色的吃飯喝湯,桌下兩卻已踢成一團,差點四條腿變成麻花辮;耿桓將她的左腿夾在他的腳踝中,讓她不能抽腿,而小萱則死命地想要拉出來,臉孔早已氣得通紅。
「小萱,你怎麼吃得滿臉通紅?」坐在小萱對面的耿雲問道。
「沒事。」
耿夫人也不解地道:「怎麼喘吁吁的?」
「沒有,我只是有些熱。」小萱強顏歡笑,右腳踹了耿桓一下。
耿桓故作驚訝道:「怎麼會?該不會是病了吧!」
這該死的賊人!她憤恨地想。
「生病?」耿夫人著急地將手覆在小萱的額頭上,「沒有啊!」她搖頭。
「我真的很好,剛剛喝了熱湯,所以才會這樣。」她撒謊道,左腳不停地想掙脫。
耿夫人放心地點點頭,「沒病就好。」
耿桓則是促狹地看了小萱一眼。
「對了。」耿雲突然想到一件事,「小萱,昨兒個你說大哥、二哥會得什麼病來著?」
這句話讓其它人不解地看著小萱,霎時全靜了下來。
「你們病了嗎?」耿夫人看著兩個兒子。
他們兩人同時搖頭。
「不是普通的病,會死掉的。」耿雲說。
小萱尷尬地閉上雙眼,恨不得沒說過這話。
「到底是什麼病?」耿夫人著急地問,她的兩個兒子很少生病,怎麼會死掉?
「那是因為大哥、二哥他們常去──」
「阿雲──」小萱趕緊打斷她的話,著急地道:「我吃飽了,你們慢用。」她想逃離現場,但她的腳卻被耿桓夾住了。這是什麼情況嘛!哦!老天!
「小萱,到底什麼病?」耿夫人抓住她的手,擔憂的問。
「是啊!什麼病?」耿桓挑眉道,他也很好奇。
「桓哥哥怎麼可能生病!一定是她胡謅的。」陸芸姍反駁道。
「芸姍。」陸芸娟搖搖頭,不希望妹妹失了禮教。
「小萱沒亂說。」耿雲不平地道,「小萱,你說過的,對不對?」
小萱只得點頭,「我……」她將手放在膝上握緊。
「小萱,你說啊?」耿夫人催促道。
「是……」她的臉快著火了。
「快說嘛!」陸芸姍不耐煩地說。
「是……」她頓了一下,認命地閉上雙眼,唯一慶幸的是耿叔叔不在這兒,他看起來是個嚴肅、一絲不-的人。
小萱深吸口氣,脫口說道:「花柳病。」
這三個字在餐桌卜迴盪著。
耿桓和耿介嚇岔了氣,飯粒梗在喉喉嚨上,兩人不住地咳嗽。
耿夫人也噴出了一些飯粒,隨即咯咯地笑著,「哦!天啊!」她一向鎮定、文質彬彬的兒子,如今竟被「飯」噎著了。
陸芸娟被湯嗆到,咳出了湯汁,她立刻拿出手絹捂著嘴。
「這是什麼病?」陸芸姍皺眉地問,怎麼大家都一副怪模樣?
「常去妓院會得的病。」耿雲解釋。只有她一個人還在吃飯,並納悶著這到底是什麼病?怎麼大家的反應這麼奇怪,這花柳病不是會讓人死掉嗎?
「哦!那會怎樣?」陸芸姍又問。
「芸姍,別說了。」陸芸娟制止道,這話題顯然不適合在餐桌上討論。
耿夫人笑著看仍在咳嗽的兒子,原來他們也有被嚇到的時候,真有趣,可惜忠羲不在這兒,否則,他的表情一定更有趣。
「大哥、二哥,你們到底有沒有得病?」耿雲問。
兩人同時瞪了耿雲一眼,示意她閉嘴。
耿桓喝口水,順順喉嚨,看著肇事者小萱低著頭,滿臉紅暈;他又咳了幾聲,挑眉道:「你還知道的不少嘛!」
小萱尷尬而小聲的說:「卡絲同我提過。」
「哦!」耿桓故作瞭解地點點頭,「她還跟你提過什麼?」
「卡絲會醫花柳病。」耿雲插嘴道,她看了大哥一眼,惋惜地道:「可惜她回西南了,不然……」
「吃你的飯,阿雲。」耿介看了小妹一眼。
「別說這些了。」陸芸娟出聲道,她舀了碗魚湯給耿介,耿介搖頭,拒絕她的好意。
「小萱,吃點甜品。」耿夫人打圓場道,她看出小萱已經夠尷尬了,於是拿了些糕點放在小萱面前的瓷盤內。
「謝謝。」小萱喃喃道,靜靜地拿塊紅頭糕吃著。
「多吃點。」耿桓將碗裡的雞腿夾進小萱碗裡,「多長些肉才好,你太瘦了。」
小萱看了雞眼一腿,這不是陸芸姍夾給耿桓的嗎?怎麼他原封不動地放在她碗中?
「不用了,我吃不下。」小萱拒絕道,這人怎麼把陸芸姍的心意給糟蹋了?
陸芸姍立刻皺眉道:「桓哥哥,你怎麼把人家夾給你的雞腿送給她?」
耿桓若無其事地聳肩道:「我不想吃。」
陸芸姍漲紅了臉,「那你可以還我嘛!」她嘟著嘴,一副憤恨不平的模樣。
耿桓沒答話,繼續吃他的午膳。
陸芸姍覺得被羞辱了,眼眶頓時含著淚。
小萱拿起雞腿,放回耿桓的碗內,「這是陸姑娘的好意,你自個吃就好。」她同情看著陸芸姍,耿桓實在太絕情了。
「不用你做好人。」陸芸姍任性地說。
「芸姍。」陸芸娟低喊了一聲。
耿夫人不知該說什麼,她這兩個兒子今天實在太顧及芸娟和芸姍的顏面了,對她們兩人愛理不理,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萱實在坐不去下了,她左腿用力一縮,掙出耿桓的腳踝,但她的繡花鞋卻掉了,「啪」的一聲落在地上,她的心也大喊不妙。
耿桓忍笑道:「沒事,我的腳踢到桌腳。」他向小萱眨一下眼,老天!他快笑出來了,這小妮子完了。
耿夫人這才放棄一探究竟,責備道:「你的腳沒事亂踢幹嘛!」
小萱實在哭笑不得,她不得從沒認識耿府一家人,她瞪了耿桓一眼,左腳在桌下找鞋,奇怪?怎麼不見了?
耿桓咳了一聲,小萱立刻捏他的大腿,對他橫眉豎眼,警告他把繡花鞋交出,否則後果自行負責,她還做個猙獰的表情,露出牙齒。
耿桓大笑出,嚇了大家一跳。
「二哥,什麼事這麼好笑?」耿雲好奇道。
「沒事,哈──哈──哈。」耿桓止不住笑。
「耿桓。」耿介也皺眉地看著大弟。
小萱狠狠地踹他一腳,這人喪心病狂。
耿桓笑得更大聲,他情不自禁地捏一下小萱的臉。
小萱迅速揮開他的手,氣憤地又踹他一下。
「桓兒,你做什麼。」耿夫人責罵,「太放肆了。耿桓實在愈來愈沒分寸。
「二哥老是欺每小萱。」耿雲陳述事實。
陸芸娟看了耿桓和秦小萱一眼,再瞧瞧妹妹,不由得皺起眉頭,心想,耿桓若不是喜歡秦小萱,就是想利用她來刷激妹妹,好讓芸姍死心。
這一頓飯局下來,陸芸娟已觀察出耿桓和秦小萱似乎在進行某件事,因為她坐在秦小萱的斜對面,不時會瞥見秦小萱對耿桓怒顏相向,巧得是,耿桓總知道秦小萱何時會生氣。
這讓陸芸娟覺得這兩人一定有不為人知的事或秘密,她也相信桌下方纔的聲響不是耿桓踢到桌腳,所以,她趁大家不注意時,偷看了桌下一眼。
正巧瞧見小萱踢了耿桓一下,而一隻繡花鞋躺在耿桓的斜後方。
這兩人在幹嘛?「腳下」傳情嗎?陸芸娟不解地想。
「以後不許你再欺侮小萱,聽見沒?」耿夫人對耿桓訓道。
「是,娘。」耿桓忍笑點頭,放下碗筷,他已經笑飽了。
耿夫人轉向小萱,「如果桓兒又欺侮你,你就跟我說。」
「嗯。」小萱點頭。她用手捏著耿桓的大腿,示意他拿出鞋子。
耿桓右手覆住她放在他大腿的手,小萱想抽離,但他握得太緊。
這讓她想起昨天下午的事,原本她很感激他背著她去追商隊,並且感謝他的包容,因為昨天她在他面前失態了,但他從沒拿這些事糗她或笑她,就連回府後,他也沒向其它人說什麼。
為此,她還責備自己不該三不五時怒目相向,耿桓畢竟也是個好人,但現在他又這副德行,不斷捉弄她、調侃她、激怒她,使她
對他的好感頓時消失無蹤。為何他老愛和她過不去?
「小萱,下午會有裁縫來幫你添些女服,衫子、襦襖、皮靴、錦履等一些必備的常服。」耿夫人道,她指示使女將用過的菜盤、碗筷收起,端些果類點心上來。
「不用了。」小萱婉拒道。「我有帶衣服。」
「就當是我送你的見面禮。」耿夫人繼續道。
「不用如此破費──」
「這又不是什麼大花費。」耿夫人說。
耿雲見小萱又想回話,笑道:「沒用的。」
小萱本想說她一辦完事就會到西南去,而那些衣服她是不可能帶走的,但回頭一想,算了,還是不提的好。
她只得耿夫人說:「謝謝。」
陸芸姍討厭今天的話題總繞著秦小萱一個人打轉,她和姊姊可不是來做壁花的。
「桓哥,昨兒個採花大盜又出現了。」陸芸姍轉個話題。
耿桓立刻將注意力轉到她身上,而且快速地和耿介交換一個眼神。
「什麼時候?」他不經心的問。
「昨晚三更的時候。」陸芸姍高興的滔滔不絕道:「是在魏相府邸,好在及早發現,損失不太。茉依姊姊虛驚一場,幸好她有學過功夫,可惜的是又被那採花大盜給溜了。」
「損失多少?」一向很少說話的耿介也出聲問。
「百兩黃金。」陸芸娟回答:「今早爹上朝也是為了這件事,最近官邸陸續遭竊,大臣們都在討論這事兒。」
「這採花盜要是讓我碰見,一定把他打個半死。」耿雲氣憤地說,她可是學過武。
耿桓瞪小妹一眼,「少說大話。」
「就是啊!別亂說,阿雲。」耿夫人也罵道。
小萱聽了一頭霧水,采「花」這麼令人厭惡嗎?怎麼連大臣也要討論這件事?
小萱從小到大很少和人接觸,定居洛陽郊外後,也鮮少出門;再者,秦氏夫婦不可能教她這些字眼,所以,小萱對一些特定意義的字句,只能從字面揣測,這也是為何她對罵詞句並不熟稔的原因。
「那個盜賊采的「花」很昂貴是嗎?是不是蘭花?」小萱問。
她一說完,一夥人怪異地看她一眼,隨即爆笑出聲。
陸氏姊妹一夭不可收拾,笑得花枝亂顫,笑聲尖銳地像一群火雞。
耿雲笑得捧腹捶桌,耿夫人也不停顫動,笑出了淚水,連耿介也笑出聲。
耿耿桓更是誇張,笑得差點岔了氣。
小萱皺眉地看向這些無禮的傢伙,她瞪了耿桓一下,這人笑得像是看到壁虎在吐絲,蜘蛛在捕蚊。
耿桓咳了一下,「小萱,採花賊不是那個意思。」他含笑地捏了一下他們交握的手。
「那是什麼意思?」小萱問,早就忘了他握著她的手。
「那個「花」是指女人。」陸芸姍一副她很笨的樣子。
「女人?」小萱偏頭想了一下,「女人怎麼采?」
耿桓又咳了一聲,「娘──」
耿夫人微笑道:「我等會兒再跟你解釋。」她摸摸小萱的頭髮。
「喔!」小萱只能點點頭,心裡直想著,為什麼要等會兒才能說?
「魏姑娘有看到採花賊的面目嗎?」耿介問。
「沒有,他全身穿著黑衣,連臉都蒙了黑布。」陸芸娟回答。
採花大盜其實是由採花賊和大盜組成,採取的是聲東擊西之策,當採花賊去官家千金閨房時,大盜早已守在財庫附近,當官府千金大聲尖叫時,士兵必定會集中捉拿採花賊,而盜就可趁機拿走財物。
這個月內,他們以這種手法作了四次案,這無疑是向衙門挑戰,而這件事也因而傳遍洛陽城,因為,歹徒挑選的皆是官宦之家,所以也格外引人注意。
但其實前兩次事件,因千金皆受到採花賊非禮,所以,官人為顧及女兒名聲,並沒有報知衙門,是到了第三次事件後才暴露皂,正巧那名千金學過武功,躲過一劫,他們才向府衙報案。
沒想到昨晚再度發生,這採花戈盜如此猖狂,也讓所有官家不得不加強防備。
「爹這幾天都緊張兮兮,派了好些個衛兵在我們房門外。」陸芸姍拿起桌上的水梨遞一片給耿桓。
耿桓搖頭,自己拿了片番石榴。
「這採花大盜弄得大家都心神不寧。」陸芸娟也道。
小萱無聊地聽著採花大盜的種種,心裡想的是如何去見爺爺、奶奶,要以何種名目去呢?若是以孩女的名目,說不定連大門都進不了。
到底該怎麼辦?小萱愈想愈煩,她決定先告退回房,再好好思索對策。
她正想起身時,才驚覺她的繡花鞋還沒找到,而她的左手仍在耿桓的右掌中,於是,她的臉升起紅暈,天啊!她竟忘了這件事,真是不知羞。
小萱扯動左手,耿桓反射地握緊,她無聲地說著「放手」,耿桓只是無賴地笑笑,小萱氣得又給他一腿。
她不斷地告誡自己:冷靜,不能和他這樣瞎耗,她得運用智慧解決,首先,她得先找到鞋子,所以,她得看看桌下,但不能直截
了當的掀起桌布,因為這樣太引人注目了,得有個正掌理由才是……
小萱瞥見桌上的湯匙,心中頓生一計;她假裝拿起湯題,卻不小心滑到地上,「鏘!」一聲,大家全看向她。
「對不起,我馬上撿。」她驚慌道,但心中卻在暗笑,還給了耿桓一個勝利的眼神。她真笨,早該想到這法子了。
耿桓笑著捏捏她的手。
小萱正想彎身撿起掉在地上的湯匙時,耿夫人道:「我撿就好,離我比較近。」湯匙正巧落在她椅子邊。
「不用。」小萱這次是真的慌了,「我自個兒撿。」她立即彎身。
耿夫人比她快了一步,拾起湯匙,無意識的看了地面一眼。
「小萱──」耿夫人叫道:「你的繡花鞋怎麼在桓兒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