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輩子從沒誤把一個男人的大腿當成枕頭過。
每次想到這件事,凝秋就忍不住想呻吟,更饃的是,她還把雷浚的腿睡麻了,而她的臉頰上則印了雷浚的褲子的摺痕,這真是一個不堪回首的夏日回憶。
標題是男人麻痺的一條腿,女人扭曲的一張臉。
啊——她好想哭……
現在她可找到此在全國人民面前滑倒更教人難堪的事了,不過,往好的地方想是,她至少控制住了唾液,如果她留了口水,她想,她會當場切腹自殺。
但不管怎麼樣,女人的形象總是要維持的。
接連著幾天,她的生活開始忙碌起來,除了定時為雷浚煮三餐外,她開始翻報紙找工作,打履歷、寄履歷,還得忙著應付學長的「追求」攻勢。
不管她說了幾次「不可能再接受他的感情」,他就是置若罔聞,讓她非常頭大,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總覺得學長好像對雷浚有敵意。
又過了幾天,劉嫂打電話過來說她的腳已經沒有大礙,從明天起,她就可以照常替雷浚煮三餐了,當凝秋聽到這個消息時,不知怎地,心中竟有種失落感。
她發現自己很喜歡跟雷浚一起,確切的感覺她無法說清楚,但就是覺得很自在。
不過,這種失落感一下子就平復了,畢竟她還是可以去找雷浚,只是免了再幫他煮三餐罷了。
「凝秋……」葉母在女兒吹著口哨下樓時,一把將她拉至廚房。
「媽?」凝秋訝異地看著母親。
「你要去面試?」她瞄了一眼女兒的鵝黃短袖襯衫與蘋果綠短裙。
「對啊!」凝秋點頭,瞄了一眼手錶,「我要走了,快來不及了。」
「你今天還會去隔壁?」葉母詢問道。
凝秋覺得母親的問題很奇怪,不過,還是照實回答。「對。」她每天都會去找雷浚聊天。
「劉嫂的腳不是已經好了嗎?」葉母再問。
「我知道啊!我是去跟雷浚作伴。」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要你跟他作伴?」她不接受這種說詞。
凝秋微揚眉稍。「媽,你是怎麼回事?去雷浚那裡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葉母歎口氣。「當然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搞不懂你這孩子最近在做什麼?」
「做什麼?」她不懂。「沒做什麼呀!」
「凝秋……」她頓一下。「阿母知道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時代在進步,阿母嘛瞭解,而且,你也這麼大了,也會想了,所以,阿母沒再過問你什麼事情,只是,有的事情可以接受新觀念,有的我們還是傳統一點比較好。」
「媽,你到底在說什麼?」她聽得一頭霧水、一臉茫然。
「雖然你年歲不小,是該嫁人了,但阿母從來沒有催過你,對不對?你可以慢慢挑、慢慢選……」
「媽——」她拉長音。「你要說什麼就直說沒關係,你一直繞來繞去的,我都不曉得重點是什麼了,而且,我真的要遲到了啦!」
葉母點個頭。「好啦!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要腳踏兩條船——」
「啊?」她揚高聲音,她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腳踏兩條船了?
「你到底要跟雷浚,還是童偉,要早一點說清楚,不要耽誤別人的青春。」她義正辭嚴的說。
「我哪有?」她不由自主的提高嗓門。「我們是朋友……」
「我知道。」葉母拍拍她的手。「年輕人做朋友、多看看是好事,可是,朋友不可能做一輩子——」
「誰說的?」凝秋皺眉。「我跟雷浚是要做一輩子朋友的。」她真的很喜歡跟雷浚在一起的感覺。
「你之前不是也跟童偉從朋友變成男女朋友?」她指出顯而易見的事。
「人總有犯錯的時候嘛!」她只能這麼說。
「好啦!阿母不是要跟你辯這個,只是,童偉三天兩頭的往我們家跑,啊你就往雷浚那裡跑,如果你對童偉沒意思,就跟人家說清楚,不要這樣牽來牽去的。」
凝秋歎口氣。「我跟學長說過很多次了,他還是這樣,我有什麼辦法?」本來想還能做個朋友,但學長這樣不死心,實在讓她很困擾,現在,她連做朋友的心情都沒了。
葉母微蹙眉心。
「好了,反正學長來的話,你們不要理他就好了。」她不想再談這件事。「我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她在客廳與奶奶、父親打了招呼後,就騎著機車直奔面試的公司。
葉母一走進客廳,葉德全立刻問道:「怎麼樣?」
「凝秋說,董偉來的話不要理他。」她在丈夫身邊坐下。
「什麼不要理他?來者是客,這個道理她不知道嗎?」
見丈夫的嗓門拉大,她拍拍他的手安撫道:「好啦!說話就說話,不要上火。」
「我跟你們說……」葉奶奶忽然壓低聲音。「那……那個童偉沒希望了啦!」
葉德全睜大眼。「阿母,你怎麼知道?」他也學她壓低嗓門。
葉奶奶得意的掩嘴而笑。「我吃的鹽此你們吃的飯還多,這種小事我一看嘛就知道了。」
葉德全交叉雙臂於胸前,皺著眉頭深思。「是這樣嗎?」
那天雷浚到家裡吃中飯,他是看見女兒很熱心的替他夾菜什麼的,還不准他們做身家調查、問東問西,當然啦!他怎麼可能會聽女兒的,所以照問不誤,照他觀察下來,雷浚就是老實、話不多,有點像木頭,跟童偉是兩種不同個性的人。
「不用想這些了。」葉母再次拍拍丈夫的手。「只要凝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了。」雖然話是這麼說,不過,她心裡仍不免有些憂心。
凝秋這孩子活潑開朗,凡事大而化之,對男女感情之事雖然隨著年齡增長多少懂了些,但還是有點笨拙。
她只希望凝秋真的能弄清楚她到底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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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語嚼著口香糖,無聊地吹起泡泡,伸手拿起平台上的英文雜誌翻閱。
「喂——」站在一旁的蔣思涵以手肘輕撞了一下她的腰。「不要吹泡泡好不好?很沒氣質耶!」她與詩語是同班同學,皮膚白皙、五官沉靜美麗,戴著橄攬綠鏡框,穿著米色無袖長裙。
「什麼沒氣質?」詩語故意在轉向她時讓泡泡脹破,黏在她的臉上。
「嗯——」思涵一副怏吐的表情。「我不認識你。」她悄悄地就要離開好友。
「喂!」詩語笑著拉住她,用手將破掉的口香糖塞回口中,繼續咀嚼。
「我要吐了。」思涵裝出快昏倒的表情,她竟然在書店這種高尚的地方做小丑級的表演。
「你不要故作淑女好不好?」詩語也受不了的瞪她一眼。
思涵拍開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什麼故作淑女?我本來就是淑女。」
「是是是,全世界就你最淑女了。」詩語受不了地直翻白眼。
「這裡是書香之地,不要做這種鄉野村夫的舉動。」思涵優雅地翻閱手上的雜誌。
詩語氣呼呼的瞪她。「什麼鄉野村夫?」
「你。」她推一下鏡框。
「喂——」
「噓……」思涵邊瞪她、邊強調。「氣質、氣質。」
「氣質有什麼用?」詩語哼地一聲。「我聽你的話,很有「氣質」的在季聿麒旁邊繞了幾百次,可他就是沒看我一眼。」
「那是因為你的氣質不夠,別牽扯到我身上來。」思涵立刻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我還聽了你的話跟他去晨跑——」
「你——」思涵「啪!」的一聲闔上雜誌,伸出三根指頭。「只跑了三天就不跑了,能有什麼效果?」
「三天已經夠多了,我也是有尊嚴的。」詩語輕哼一聲。
本來想聽從姊姊的建議在他面前掉一跤,可說的容易,做起來卻很難,當她看到跑道上的碎石子時,她的信心就頓時減為一半,而當她再想到摔在上面有多痛時,她立刻打退堂鼓,給她一百個季聿麒她也不幹這種蠢事。
不過,這種「摔跤」的愚蠢伎倆她是不可能告訴思涵的,她可不想被她削。
「你要尊嚴就沒季聿麒。」思涵優雅地聳一下肩。
「反正我死心了。」她是喜歡季聿麒沒錯,可是,沒迷到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再說……」她拖長聲音。「我懷疑他有自閉症。」
思涵微推鏡緣。「自閉症?」
「對,不搭理人的。」她壓低聲音。「我們家隔壁就住了一個。」
「是嗎?」思涵的眼睛眨了一下。
「他就是上次跟我姊在超商——」
「是他?」她也看了那天的新聞。「他長得很帥耶!」她的眼眸眨動兩下。
「嗯!」詩語同意的點點頭。「我有點渴,我先去買喝的。」
「好,我在這裡等你。」思涵拿起另一本雜誌。
詩語走出書店,到對街的超商買飲料,才一跨入,就瞧見站在櫃檯前結帳的男子。
「雷浚——」她不自覺地叫出聲。
他轉過頭來,微揚眉宇。
「你怎麼一個人?姊沒跟你一起啊?」她大方的問。
他的眉毛揚得更高,拿起香菸走到她面前。「你是……」
詩語詫異地望向他。「你不認得我了?上個禮拜你到我家來吃中飯,我們見過面啊!你不會除了自閉症外,還有健忘症吧?」
他咧開嘴笑道:「吃飯?這下有趣了。」
詩語怪異地看著他,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其他的病症。
「你姊姊是在電視前面滑一跤的那個人?」他問。
詩語瞪大眼。「你連我姊都不記得了?」這下事情大條了,他不會有老年癡呆症吧?
他的笑容加深。「不是不記得,而是我不認識她。」
「啊?」她非常不淑女的張大嘴。
「你認錯人了。」他好心的告訴她。
詩語的表情變得很怪異,一副無法理解的樣子。
「我不是雷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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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秋窩在沙發上,埋首閱讀手上的書,背靠著沙發扶手,雙腿微曲地平放在沙發椅墊上,肚子上則放了一個抱枕,書就擺在上頭。
沙發的另一端坐著雷浚,他不像她橫躺在沙發上,而是正坐著,手臂搭著扶手,手裡也拿了一本書,他的臉色平和,不像凝秋,三不五時還會誇張的哈哈大笑。
五分鐘後,凝秋伸個懶腰,拉長身子拿起桌上的菊花茶就口,而後拿牙籤叉起一塊西瓜送入口中。
「嗯……」她滿足地微笑,在這種燠熱的夏日午後,就是要吃西瓜消暑才對。
「雷浚——」
見他沒反應,她伸長腿以腳趾推了一下他的大腿,他這才轉向她。
「好了,先休息一下。」她半坐起身拿開他手上的書,瞄了一眼書上的內容。「瑞士精神醫學家容格將人格分為內向和外向兩類型,通常內向的人較逃避、退縮、被動,處於人群中較不安,外向的人較活潑、善於社交、主動接觸事物。」
她微挑眉。「你都看這麼嚴肅的書?」
「沒有,只是隨便看。」他回答。
她將手上的漫畫遞給他。「你看這本,很好笑。」
他瞄了一下書名——《看誰在說話》。
「真的很好笑,它講一個黑社會投胎變嬰兒的故事,哈……」她說完,又忍不住開懷大笑。「你看——」她拿開抱枕偎到他身邊,逕自翻著他手上的漫畫。「你看這一頁,他變成嬰兒後要翻身的情形,哈……你看他猙獰的表情,哈……」她笑倒在沙發上。
漫畫裡的嬰兒畫得栩栩如生,表情生動,不過,他並不覺得能笑到像她這樣倒在沙發上,但看她笑得這麼開心,他也不由得微扯著笑。
凝秋差點笑出淚來,她坐直身子,拍一下他的手。「等一下你就看這一本,很好笑的。」她傾身拿桌上的西瓜,遞一塊給他。「我們先休息一下,看個電視。」她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
「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看的影片。」她不停地按著遙控器。「啊——」她突然大叫一聲,緊盯著電視螢幕。
雷浚轉向她。
「情書。」她將電視音量調大。「正好,剛開始播,你看過嗎?」
「沒有。」他吃著她切成三角形的西瓜。
「這是我最喜歡的電影。」她調整好坐姿。「我第一次看的時候還哭了呢!」
「很感人?」他詢問。
她點頭,隨即又搖頭。「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覺得很感人,可我覺得……」她頓了一下。「……心有慼慼焉吧!這部電影讓我想起學生時代的事……雷浚,你唸書的時候有暗戀過什麼人嗎?」
他搖頭。
她微笑。「那有人跟你表白過嗎?」
他點點頭。「高一的時候。」
「那你說什麼?」她一臉興奮加好奇。
「她認錯人了。」他回答。「她以為我是阿澈。」
她噗哧一聲大笑出來。「哦——對不起,我不該笑的,後來呢?」
「她尖叫一聲就跑走了。」他凝視著她帶笑的臉龐。
凝秋笑得更大聲了,而後將視線移回螢幕上。「學者重播了好幾次,片子都變舊了。」
「它讓你想起學生時代什麼事?」他記得她剛剛說的話。
她抬眼看向他,微微一笑。「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頓住,不知道要不要繼續,這件事她從沒跟人說過。她看著他平靜無波的表情,問道:「雷浚,你從小到大有沒有什麼事是沒對人說過的?」
他開始認真地想。「很多。」
「為什麼?」
「我不會特別想要說話。」他回答。「小時候,我有語言障礙,長大之後好一些,但跟一般人還是不一樣。」
她明白地點頭,有時她總會忘了他曾有自閉症。
「它讓你想起什麼事?」他又問一次,記得她還沒回答問題。
她放鬆心情,考慮了幾分鐘後才繼續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學跆拳道嗎?」
他搖頭。
她微笑。「我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到功夫片都會特別興奮,後來在我的要求下,爸爸就把我送去學功夫,我從國小起一直沒間斷地練,一路練到高中,還參加學校的跆拳道社,那時候的我……」
她再次頓住。「該怎麼說呢?跟現在差不多吧,很開朗、很愛笑,每天除了唸書,就是打拳,弄得滿身都是汗,那時候社團裡只有我一個女生,其他都是男的,剛開始他們有點瞧不起我,其中有一個男的還斜眼瞧我,那時候我可氣了,發誓要把他們都揍扁。
「我還記得他們被我踢倒的時候那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她因回憶而微笑。「其中有一個跟我同年級的男的,他很高傲,又愛諷刺人,竟說我每天一身汗,臭死了,更氣人的是,你知道他叫我什麼嗎?」
他仍是搖頭。
「他叫我「泥鰍」,我當時聽了很生氣,恨不得能揍死他,我告訴他我叫「凝秋」,不是「泥鰍」。」她說到這兒,還是顯得有些義憤填膺。
雷浚明白的露出笑容。
「可是,他還是不聽,一直叫我泥鰍泥鰍的,還故意一直在我耳邊唱。捉泥鰍。————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天邊的溪泥裡,到處是泥鰍……我氣得跟他扭打在一起,那時我的想法就是要打敗他,所以,從此以後練得更勤了二她笑出聲。「我還記得他被我打倒在地時的表情,我那時可是神力女超人喔!」她彎起兩手手臂,做出凶狠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聽她繼續說下去。
「有一年,我因為粗心而輸掉比賽,那時我又氣又惱,一個人躲起來哭,沒想到被他看到,那時!我恨不得能鑽到地洞裡去,心想,被任何人瞧見都好,就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種糗樣!原本以為他會落井下石地取笑我,沒想到他卻遞了一條手帕給我,跟我說了句:「別哭!」然後抓起我的手就往體育館走去,我那時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還氣得打了他好幾拳……
「沒想到他也不讓我,所以,我們兩個就打了起來,一直打到筋疲力盡,倒在地上。後來,他問了我一句:「好點了吧?」我愣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長歎一聲。「沒想到他還是個體貼的人……」
「後來呢?」雷浚問。
「沒有後來了。」她聳肩。
他不解地揚眉。
「他死了。」
「死了?」他皺眉。
「回家的路上,被砂石車……」她沒再說下去。
他也沒說話,只是攏緊眉頭,不自覺地抬起左手碰觸她的頭髮。
「人生無常。」她深吸口氣。
他沒說話,僅是看著她的側臉,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剛聽到他死掉的消息……是說什麼也不信的……」她看著與他交握的手。「不過,我沒哭,就只是坐著,覺得心空空的……那一整天的課沒聽進半句。」
「因為你捨不得他走。」雷浚抬起另一手輕撫她的發。「奶奶走的時候,我非常不安,牙齒痛得我一直捶牆、一直大叫,我撲在奶奶身上一直吼叫,想她跟我說話,爸爸把我拉下來,我咬傷他的手,整個人一直發抖,阿澈跑過來抱住我,媽媽也跑過來,摟著我一直哭。」
她望著他,輕問道:「你現在還難過嗎?」
他點頭。「想起奶奶時還是會難過。」
「我第一次看完情書的時候,在電影院裡哭得好淒慘。」她微笑。「電影讓我想起他,我想,我那時是喜歡他的,可我很笨,一點也沒察覺。」她吸吸鼻子。「如果知道他會死掉,我就不打贏他了。」
「他對打輸我這件事很耿耿於懷。」她笑著握緊他的手。「後來,我回想了一些事,才發現他是真的對我好,每次有什麼比賽,他都會陪我練習,也是因為他,我才會接受學長的感情的。」她叉起兩塊西瓜,一個給他,一個給自己。
「什麼意思?」他問。
「我跟學長做了四年的朋友……」她把腳抬上沙發,背靠著他的臂膀,右手仍與他緊握。「後來學長說喜歡我,我那時沒想仔細自己對學長到底是友情,還是愛情,就糊里糊塗的答應了,因為我怕自己會像高中時候錯過他一樣錯過學長,我那時甚至還想,萬一學長也死了怎麼辦?」
她淺淺一笑,往後仰頭望著他。「我是不是矯枉過正了?」
他點頭。
她的笑容加深。「結果這次搞錯了,我對學長是友情,而不是愛情,感情這件事我是完全沒轍,兩次都處理得亂七八糟。」
「你怎麼曉得對他是友情而不是愛情?」他問。
她輕咳一聲。「嗯……這是我後來想的,你知道……嗯……就是在……」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接吻」這兩個字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不懂。
她沒再解釋。「反正就是我自己想的!你別問了。」
他頷首,不再追問。「或許下次會好一點。」
她搖頭,突然跪坐在他旁邊!說道:「愛情這種事呢?不是說下一個男人會更好?萬一更糟怎麼辦?你知道嗎?在跆拳道裡……我示範給你看。」她拉他起來,與他一起站在電視機前的空出的區域。
「練跆拳道要進步是有跡可循的,像是你踢的角度不夠高。」她示範性地抬起腿。「別動喲……你可以修正。」她輕踢上他的胸膛。
他有趣地注視她的腳掌壓在他的胸口上。
「你只要不停的練習、不停的修正。」她收回腿。「就可以進步,要得分,只要有效攻擊,非常簡單;可是戀愛不一樣,」對在一起多年的戀人,可能會因為一句?我對你沒感覺。了就一拍兩散,多沒保障呀!」她的頭搖得如波浪鼓。「感情這種事不是說「也有白頭到老的。」他實事求是的說。
她微笑。「我知道,可是機率比較少,你知道嗎?台灣每年的離婚率高得嚇人。」她吐個舌頭,然後拉高他的手。「你把手放在肩膀這兒,看我踢不踢得到。」她抬腿量一下距離。「低一點好了,我太久沒練了。」
他放低手,注視著她神采飛揚的表情。
她邊開始上下跳來跳去、邊說:「我先熱身一下,雷浚,你要不要試試?」之後,她突然大喝一聲,右腿踢上他的掌心。
他搖頭。「打架用拳頭就好了。」
她笑出聲。「我以前還想過要不要去練拳擊呢!」她微彎身,擺出打拳擊的姿勢。「像不像?」
他微微一笑,走到她身邊,調整她雙手拳頭的距離。「要近一點。」
「你練過嗎?」她揮出一拳,打上他伸出的掌心。
「看錄影帶學的。」他回答。
「看錄影帶?」她覺得有趣地揚起眉。
「阿澈租的。」他調整她拳頭的握法。「拇指不要放在這裡,容易折到。」
「真好玩。」她再次跳來跳去,揮拳打上他的掌心,沒幾分鐘便已開始冒汗。她停下來,氣喘吁吁的說:「不玩了。」
她全身發熱的坐在沁涼的地上,並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他也坐在一旁。「雷浚,你覺得我是不是很沒女人味?」
「不會,你很開朗,很吸引人。」他喜歡這樣的她。
「開朗不是女人味。」她笑道。「女人味是那種……嗯……我也不會說,就是舉手投足之間很女性化。」她想表演給他看,卻不知該怎麼演。「有女人味的人很優雅,不會像我這樣蹦來蹦去的。」
「你這樣很好。」他一貫的回答。
「我這樣不好,男人喜歡文靜的女人,最好是那種我見猶憐的,會讓男人升起保護欲。」她故意裝出愁苦的表情,但維持不到兩秒便又哈哈大笑起來。「男人喜歡弱女子,我太強悍了。」
「誰告訴你的?」他問。
「很多人。」她頓一下才繼續道:「學長在美國就是被這樣的女生給拐跑的,你有沒有看日劇?」
「很少。」
「裡面有很多女生都是這樣柔柔弱弱的,她們會在男主角要走的時候……我表演給你看。」她拉他站起來,示意他背對著她。
他不明所以的轉頭看她。
「你別轉過來,我還沒表演。」她拍拍他的背,示意他看前面。「好,開始,她們會這樣……」她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背,雙臂環繞在他的身前。
他嚇了一跳,低頭注視她環在他腰上的手。
凝秋將臉頰貼在他的脊背上,裝出楚楚可憐的聲音,「別走——」
語畢,她又哈哈大笑起來。
他也笑了。
「別走、別走、別走——」她殺雞似的尖叫,而後爆笑出聲。「哎喲……肚子好痛……」
就在她要鬆開手時,紗門忽然被推開,兩人同時轉向門回。
「啊——」凝秋不由自覺地叫了一聲,雙眼瞪大。「雷浚——」她嚇了一大跳,雷浚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門口?!
門口的「雷浚」正挑高眉注視著他倆。
下一秒,她才猛地領悟到發生什麼事了,門口的人不是雷浚,而是……
「阿澈。」雷浚看向站在他身後的人。「爸、媽。」
「啊——」凝秋又尖叫一聲,趕忙鬆開雙手。
門口的三人正饒富興味、目不轉睛地來回看著她與雷浚。
凝秋只覺臉上升起一抹躁熱,老天!她剛剛……她剛剛那種無聊的舉動全讓雷浚的家人看到了啦……
啊——她好想去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