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小豆的雙腿已開始顫抖,她深吸口氣,完了,再這樣下去,她就要癱在地上了,將軍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她下意識地往帳口看了一眼,而後直起身子偷懶一下,這才覺得好多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將軍還是沒回來,小豆則猛打呵欠,她好想睡覺。慢慢地,她的眼皮猶如千斤重地沉了下來,但她立刻又睜開眼,下意識地望了帳外一眼,而後下巴如蜻蜓點水般地打起瞌睡;就這樣時睡時醒地又過了一刻,小豆受不了地站著,這樣她根本睡不好。
於是,她又瞄了門外一眼,這才在席上坐下,她靠著床榻,告訴自己睡一下就好,她實在太累了,昨晚一整夜都睡不著,她真的需要睡眠,只要她在將軍回來前醒來就行了。她又打了個呵欠,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這麼散漫、偷懶,只是……她真的……好累……
左膺一回帳,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小豆抓著他的棉被,腦袋枕在他的床沿……睡覺?!
他氣得要殺人了。「顏--小--豆--」他咆哮,火大地跨步走到小豆面前,這回他決饒不了他。
小豆被他一吼,整個人嚇得彈跳起來,一時站不穩,撲倒在左膺身上。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左膺拉開他。「違令者唯一死罪。」
死罪?-小豆的臉倏地發白。「對不起,對不起。」
「在軍中沒有『對不起」。」他厲聲道。
「我下次不敢了。」小豆立刻保證,他的頭頂又開始冒煙了,好可怕。
「我已經給你太多機會了。」左膺冷聲道。
他是認真的,小豆倒退一步,無法置信,他要處死她,只因為……她不小心睡著了……
「你不能……」她驚駭道。
「我不能?」他挑盾,冷哼一聲。「我就讓你看看我能不能,來人--」
「等一下。」她著急地抓住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昨晚沒睡好,你不能因為我睡覺而處死我,如果是這樣,我寧願死在戰場上。」她有骨氣地說。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過幾天咱們要突襲匈奴,你就一起上戰場。」他無情地道:「既然你要死得風光,我可以成全你這小小的心願,讓你晚幾天死。」
小豆僵在原地,完了,她只是隨口胡扯,怎麼真要上戰場了?這回她真的死定了。
「將軍--」她吞口口水。「其實--」
「什麼?」他冷冷地看著他。
小豆一看他暴怒的臉,話到了嘴邊硬是說不出口,如果她問他,她可不可以不要上場殺敵,他一定當場砍了她的腦袋。
不行,她不能現在死,阿爹都還沒找到,還有幾天的時間,她可以趁此時間找阿爹,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是想問,如果我殺了敵人,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砍頭了?」小豆說道。
「你又在討價還價了。」他怒道,但隨即寬宏大量地說:「算了,如果你真殺了敵人,我就免你的死罪。」他才不信小豆能殺敵。
小豆微笑道:「謝將軍。」
「不用謝。」他瞪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得受十棍軍杖。」
「啊?可不可以先記下?」她苦著一張瞼。
「再說一次,就二十棍。」他嚴厲道。
「是,將軍。」她咬一下唇。
左膺走到兵器架前,拿起長棍,原本他是不想親自處罰小豆,但是如果讓人知道小豆是因為抗令貪睡而受罰,那小豆必定會被人恥笑,所以他乾脆親自動手。
其實他生氣歸生氣,但還不至於失去理智,真要判小豆死罪,只是小豆散漫隨性,若不早一點學會服從紀律,對他只有百害而無一利,以後若是跟了其它將軍,難保他不會真的讓人拉出去砍頭。
「半趴在床鋪上。」左膺以長棍點一下床榻。
小豆咬著下唇,握緊拳頭。「將軍,可不可以--」
「快點。」他下令。
小豆咬緊牙根,半趴在床上。「將軍,你別打太重。」她閉緊雙眼,雙手抓緊棉被,全身繃緊,她好怕。
左膺右手拿起長棍,正要打下去時,小豆叫道:「將軍,你千萬別打太重--」
「啪--」地一聲重擊打斷小豆的話,她哀嚎出聲,眼淚直接從眼眶中噴出「將軍,好痛--」她不想哭,但實在是控制不住,當她又挨了一記時,她癱滑坐在地上。
左膺無法置信地看著他掉眼淚。「你哭什麼?」他火道。
「我也不想哭……」她抽搐,「……可是……很痛,將軍真的這麼恨我,打這麼用力?我不過……是睡了一下,我……已經道過歉了……你為什麼還要……打我……」
左膺揉揉太陽穴,控制自己的脾氣。「不許哭--」
她抽噎地抬頭瞪他。「你要打我,我不能反抗,但是哭不哭是我的事。」
他閉上眼,默數五下才又睜開眼。「你受完罰,就直接到李賀帳中,他要收你在身邊。」他自認冷靜地說。
「為什麼?」她詫異道。
「因為他覺得你是開心果。」他咬牙道。「可是你只會讓我中風。」
小豆狼狽地自地上爬起,一邊還得忍受臀部傳來的劇痛,她一個踉蹌,跌入他懷中。
「你不要我伺候了?」她抓著他的手扶住自己,仰頭看著他的臉。
「你去伺候李賀。」左膺冷淡道,他正想拉開貼著他的小豆,不知怎地,他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撇開小豆方才魯莽地撞上他那次不談,這是小豆第一次靠他這麼近,近到兩人的胸膛貼在一起,方纔他甚至抓過小豆的肩膀,他的骨架很纖細,直覺地,左膺筧得事有蹊蹺,小豆的身體不像男人,他甚至覺得「他」有些軟綿綿的……
老天!左膺大驚失色,他二話不說扣起小豆的下顎,露出脖子。
「該死。」他詛咒一聲,小豆沒有喉結……
「將軍,我的脖子扭到了。」小豆的五官全糾在一起。
左膺不死心,右手摸著他的喉嚨,小豆吃驚地暗忖:大人打算掐死她?-她拚命掙扎。「放開我--」
沒有喉結……左膺深吸口氣,免得自己真的失控掐死她,他不斷告訴自己,沒有喉結並不能完全表示小豆就不是男的……該死!他知道自已在自欺欺人。
唯一能百分之百確定的方法就是扯開她的上衣,但他不能這麼做,如果小豆是男的就算了,但若她是女的,他見了她的身子就得娶她為妻,以示負責……
「啊……哦……咳……」
奇怪的聲音將左膺的思緒拉回現實,他這才驚覺自己正無意識的收緊右手,只見小豆滿臉通紅,無法喘氣;他立刻放開她。
「咳……咳……」小豆不住地咳嗽,他差點就把她掐死了。「你……我決定去李大人那兒。」她再待下去,總有一天會死在他手上。
「不許去。」左膺嚴厲道。
小豆瞪大眼。「可是你……明明……叫我去的。」
「我說了不准去,別問為什麼。」他瞪她。
在事情還沒完全確定前,他不能讓她離開,如果她真的是女人,他……
「?嚓」一聲,小豆瞠目結舌地看著木棍在左膺手上斷成兩截,她不由自主地轉轉頸子,吞吞口水,他好可怕……
「顏小豆。」
「是。」她顫聲響應。
「你是幾月幾號入營的?」他審問。
「啊?」
「回答我。」他火道。
「是,是八月二十。」她隨口念出阿爹從軍的日期。
「跟你同營的有誰?」
「有廚師黃忠,還有士兵徐勇、馬沖、林岷山。」小豆謹慎地瞥他一眼,是不是哪裡不對勁,怎麼將軍突然問這些?
「馬沖?」左膺揚眉。「就是上午追你的那個士兵?」
「是,有什麼不對勁嗎?」她問道。
左膺瞥她一眼。「你說會有什麼不對?」
小豆乾笑兩聲,尷尬道:「沒有,我隨便問的。」
「你和馬沖很熟?」他心想,或許該找馬衝來問問。
「不熟。」她急忙撇清,她才不想跟他熟。「那個人很奇怪。」
「哪裡奇怪?」
「他老愛動手動腳的。」他皺眉。
「動手動腳?」他挑眉。
「是啊,就是他害我睡不著的。他昨晚老要抱著我,嚇得我不敢睡,將軍,你說他是哪裹不對勁?」小豆猛搖頭。
難不成馬沖也知道小豆是女的?將軍覺得有必要查清楚。
「將軍。」
「什麼?」
「我的屁股好痛。」她皺著五官。「你真的還要打我嗎?我會死的。」
他瞪她,他這輩子還沒打過女人,結果她卻讓他破了戒。「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他才用了五分力,沒想到她還是承受不了。
「你還要打我?」她叫道。「我會沒命的。」
「這筆帳先記下。」
「真的?」她綻出笑容。「謝謝、謝謝,將軍英明,將軍你會有好報的,你--」
「好了。」他打斷她的話,拉開她抓著他的手,走到木篋前,拿出一瓶藥。「抹一點藥,會好些。」
「是,將軍。」她接過藥。
「以後不許再哭,聽見沒有。」他皺眉。
「是,將軍。」她甜甜地對他微笑,只要不打她,她什麼都可以答應。
她燦爛甜美的笑容讓他一怔,隨即回神道:「不要那樣子笑。」他對她皺眉。
「啊?」她茫然道。「什麼?我不能笑嗎?」
「不是,不要像白癡一樣的笑。」他沒好氣的說。她那個樣子看來就像女人的笑法,傻里傻氣的,又帶著些天真和滿足。
「我笑得像白癡?」她摸摸臉,會嗎?
「好了,別管這些了,你出去。」他現在需要靜一靜,想想該怎麼處理她這個燙手山芋。
「是,將軍。」小豆一拐一拐地往前走,她齜牙咧嘴地忍受臀部傳來的劇痛,她想她的屁股一定腫起來了,等會兒回營後,可要好好地躺下來休息。
「一想到休息,她立刻暗叫不妙,她忘了馬沖也在帳中,若是她回去,他又來騷擾她,那她不就不得安寧?說不定他還會硬要幫她上藥……一想到那個畫面,她立刻搖頭,不行、絕對不行。
「將軍。」小豆回過身。「我可不可以留在這兒?」
「不行。」他拒絕,他不要她留在這兒煩他。
「可是……馬沖……他很奇怪。」小豆道。
又是馬衝!左膺揉揉眉間。「你擔心他對你毛手毛腳?」
「是。」小豆拚命點頭。
他在心裡歎口氣。「算了,你留下,我會找馬沖談談。」這件事愈快解決愈好。
「謝將軍。」小豆開心地走回來。其實將軍人還滿好的,只是脾氣暴躁了點,不過,他吼一吼就沒事了。
左膺見她步伐蹣跚,一手支著臀,便道:「你到床上趴著休息。」
「啊?」小豆詫異地看著他。
「快點。」他火道。
「是,將軍。」小豆以她最快的速度走到床榻、脫下鞋子,這些簡單的動作卻因扯到傷處而疼痛著。「天啊!好痛。」她臉部的肌肉全擰在一起。
「這點小傷就喊疼,還從軍做什麼?」他怒斥道。什麼都不會還敢女扮男裝混到軍隊來,雖然之前他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她是女人,但從她如此不經打、不能忍受疼痛來看,她準是女人無疑。
小豆偷瞄他一眼,不曉得自己哪裡又惹到他了,連喊個疼都不行,這麼嚴格,她只好咬緊牙根,手腳並用地爬上床榻,這才鬆口氣。
當她瞥向左膺時,才發現他正往外頭走去。「將軍,你要去哪兒?」
他回頭,狠狠地瞪她一眼。「我去哪還要向你報告嗎?」
他是吃了幾斤炸藥?小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不過隨口問問,有必要發那麼大的火嗎?
「我是想,如果有人來找將軍,我好回答。」她皺眉,隨即閉上雙眼,不想理他;他走了也好,這樣她才能抹藥。當她聽見他不吭一聲地走出帳篷後,立刻打開藥瓶上藥;真是疼死她了,從小到大沒人打過她,結果卻在這兒因為莫名的理由挨了罰。
她歎口氣,想到過幾天還得上場殺敵,她就頭大,怎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這輩子恐怕要毀在這裡了。
* * *
左膺一走出軍帳,立刻要人帶路到馬沖所屬的營帳,他非得把事情弄清楚,而為了避免小豆有再和其它人串供的機會,他才決定讓小豆留在營帳內。
但現在麻煩的是,他該怎麼處理小豆?留她在身邊煩人,不留她在身邊更煩人,到時她若闖了禍,這責任該誰承擔?
他皺著眉頭思索,看來只有拆穿小豆女扮男裝之事,而後命她回去,但該怎麼拆穿?他又不能命她寬衣解帶,若見了她的身體,他就得娶她,他在心底歎口氣,天!
真是該死的麻煩。
「將軍,馬沖就在前面。」帶路的士兵說道。馬沖正在臨時搭建好的比武台上,和士兵笑鬧地玩著摔跤。
左膺一出現立刻引來士兵的一陣騷動,大夥兒恭敬地叫了聲:「將軍。」
馬沖抬頭望向他,左膺說道:「跟我來。」
馬沖有些詫異,但立刻踏下擂台跟在他後面。「是小豆怎麼了嗎?」馬沖問道。
「她挨了軍棍。」
馬沖嚇了一跳。「他不要緊吧!是因為早上的事嗎?那件事真的是小的的錯,請將軍別責怪他。」
左膺瞄他一眼,他看起來很緊張。「小豆在我的營帳裡睡覺。」
「啊?」馬沖睜大眼。「他在白天睡覺?」
「她說她昨晚沒睡好。」他瞥他一眼。
馬沖愣了一下。「沒睡好?喔!這也是小的的錯,昨晚我見他好玩,所以逗逗他。」
「她入營多久了?」左膺又問。
「這個屬下就不清楚了,他昨天才轉來與我們同營的。」馬沖見左膺皺下眉頭,連忙道:「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左膺握緊拳頭,那個女人好大的膽子,竟敢騙他。「所以,你們是昨天才認識的?」
「是。」馬沖不安地道:「小豆有什麼不對嗎?」怎麼將軍會突然問起小豆的事?
「沒什麼。」左膺搪塞道。這麼說來,馬沖並不知道小豆是女人,他揉揉眉間,這件事實在有點混亂。
「將軍,小豆沒事吧?」馬沖問道。
「她很好。」左膺看得出來他很關心小豆。「你可以走了。」
「將軍,屬下能不能去看他?」馬沖擔憂道。
「看她?」左膺挑起眉毛,原本想拒絕的話到了口邊,卻又改口:「當然。」那個女人既然騙他,那他就把她想躲的人帶回帳去,算是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
「為什麼小豆會轉到你們隊裡?」左膺往回走向自己的軍帳。
「是黃叔帶他進來的,說是他在別的營隊不適應,受他姊姊托付,所以將他轉到這兒來。」
「小豆有姊姊?」左膺詫異地道。
「是的,叫阿彤,是咱們軍裡的營妓。」
左膺咬牙,那個女人撒的謊可真是多得數不清,方才說阿彤是她的朋友,如今卻又變成她姊姊了;她混入軍中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馬沖,去把阿彤找來。」左膺的話中蘊含著怒氣。「既然她弟弟受了罰,也該讓她知道。」
「是。」馬沖立刻答道,但心裡總覺得有些此忑不安,將軍怎麼突然查問起少見的事?是不是哪裡出了紕漏?還是小豆哪裡得罪了將軍?
正當馬衝要領命而去時,比武台上突然響起了擂鼓聲,而這時李賀也在三尺外迎面向他們走來。
「左膺,我正要去找你,沒想到你已經出來了。」李賀帶著笑容走來。
「大人。」馬沖拱手作揖行禮。
李賀好奇道:「怎麼你也在這兒?」他不是早上追著小豆的那個士兵嗎?
「是將軍--」
「沒什麼。」左膺截斷馬沖欲意回答的話語,這事如果讓李賀曉得端倪,依他的個性,非得插上一腳不可,事情已經夠煩了,他可不想他再來攪和。
李賀來回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有什麼事不能讓我知道?」
左膺轉向馬沖。「去看角力賽。」他舉手示意他先下去。
「屬下告退。」馬仲立刻道。他是個聰明人,自然懂得察言觀色,既然將軍不想讓李大人知道他們的談話,他自然少開尊口,只是看小豆的事,只好等到角力賽後了。
一等馬沖離開,李賀立刻上前捶了左膺一拳。「喂!什麼事這麼神秘兮兮的,連我都瞞著?這樣算什麼兄弟?」他大搖其頭。「咱們可是穿同一件開襠褲長大的,還有什麼事我不能參一腳?」
「你少在那裡捕風捉影,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左膺瞪他。「如果這裡有鏡子,你就可以瞧見你那副賊樣。」
李賀哈哈大笑。左膺懶得理他,跨步往角力台走去,看來只好等比賽完再來打算,雖然將軍們不出賽,但是一定得到場,因此也不可能分身去調查小豆的事,只好先緩一緩再說。
而這時趴在床榻小寐的小豆,猛地打了個噴嚏,她吸吸鼻子,拉起棉被蓋在身上,在家裡還沒這麼冷,但到了大漠,溫度卻降了不少。
她抱著棉被,小臉埋在被窩裡,嘴角帶著笑容,她從來不是這麼貪睡的人,但是沒想到來軍中會這麼累人,不過在將軍看完角力賽回來之前,她還有時間補充一下睡眠。
她再次打個呵欠,慢慢地墜入夢鄉。
大約半個時辰後,有抹人影走進了營帳,當她來到床邊時,無法置信地盯著床上的人影,隨即怨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將軍的床上睡覺?-」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醒了小豆,她猛地起身。「啊--」她哀嚎一聲,屁股好痛。
「你這個小廝好大的膽子。」玉娘怒斥道。
小豆抬頭看她,原來不是將軍,她吁口氣,嚇死她了,她以為又是將軍,心臟差點跳出來。
「你找將軍嗎?將軍出去了。」小豆打個呵欠。
「你還不下來。」玉娘杏眼圓睜,這個侍童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我為什麼要下來?」小豆真覺得她莫名其妙。
「你……」玉娘氣得滿臉通紅,伸手指著他的鼻子。「你再不下來,我可要去稟告將軍了。」
「是將軍叫我躺在這兒的。」小豆沒好氣的說,這人怎麼這麼奇怪?憑什麼對她大呼小叫,又不是躺了她的床,這麼緊張!小豆重新趴回枕上,閉上雙眼,不想理她,在睡夢中被人吵醒,心情可好不到哪裡去。
「將軍叫你躺在這兒?」玉娘搖頭,無法置信。「你撒謊。」
小豆揉揉鼻子,抱緊棉被,卻感覺有人在搶她的被子,她睜開眼。「喂!你為什麼搶我的棉被?」
「你的棉被?」玉娘冷哼一聲。「這是將軍的,你再不下來,我可要叫衛士攆你出去。」她的計畫是絕對不能被這個小士兵破壞的。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算在這兒等將軍看完角力賽回來後好伺候他,沒想到一進來就瞧見有人佔了床,而且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侍童。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和阿彤的詭計,現在有小豆在將軍身邊當侍童,那麼將軍以後若有什麼需要,阿彤便可以趁此便利來服侍將軍,乘機把她排除在外,他們真以為她看不透這一點心思嗎?
她是絕不可能讓他們如願的。
將軍是她這幾年來唯一傾心的男子,她是不會如此輕易放棄的,她明白自己的出身,也知道她不可能成為正室,但她至少希望將軍能娶她為妾,這樣她的下半生也有了依靠,畢竟她不可能一輩子待在煙花地,她要為將來做好打算,而且絕不容許有人破壞。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都跟你說了是將軍要我躺在這兒的。」小豆皺一下眉頭。
「哼!將軍怎麼會讓你躺他的床?下來。」玉娘用力扯著棉被,若是讓他待在這兒,那計畫就泡湯了。
小豆死命抓緊被子,絕不認輸。「你又不是將軍,憑什麼命令我?」為什麼她要好好睡個覺都不行?總是會有人來打擾。
「你再不放手,我可要生氣了。」小豆叫道。
「哼!」玉娘只是冷哼一聲,雙手更出力地想把棉被拖下床。
小豆倏地鬆開手,玉娘驚呼一聲,因反作用力而往後倒退,腳因而撞到幾腳,玉娘一個站不穩,連人帶被地摔在地上,哀嚎出聲,棉被則將桌上的茶杯翻倒。
小豆忍著痛連忙下床。「喂!你沒事吧?」
玉娘推開棉被站起,腮幫子已氣得通紅。
「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會摔倒,你別生氣。」小豆道歉。
「你……出去。」玉娘咬牙。「否則將軍一回來我就要他治你的罪。」
「我又沒犯錯,都跟你說了是將軍准我躺在床上的。」她撿起地上的棉被,拍拍灰塵,完了,她瞧見深藍色的棉被上濕了一大片,肯定是方才茶杯倒下時沾到了,等會兒將軍見了一定不高興。「算了,你要留在這兒,你就留下,我不管你。」
小豆抱著棉被往外走。棉被弄濕了,得曬乾才行。
「等一下。」玉娘叫道。「你帶棉被去哪?」
「我拿去外面曬。」
這怎麼行?床上沒棉被,那她和將軍等會兒怎麼辦?
「不用曬了。」玉娘上前攔住小豆。
「不行。濕了一塊,等會兒我會挨罵。」她繼續往外走。
「喂!」玉娘抓住他。「不許曬。」
小豆詫異地看著她。「為什麼不行?你怎麼這麼奇怪?我把整個營帳留給你,你還不滿意?」
「棉被得留下,等會兒我和將軍要用。」玉娘微慍道,她不相信小豆不懂她來做什麼?
「你和將軍?」小豆愣了一下,隨即想起玉娘是營妓,她……她……小豆脹紅臉,原來她是來……來……
「給我。」玉娘拉過她手上的棉被。
「不要。」小豆直覺叫道。
「你……」玉娘生氣地拉扯,這個小豆果然是和阿彤串通來破壞她的好事的。
「你們在幹嘛!」
小豆一聽到熟悉的吼聲,立刻回頭,是將軍,她綻出笑容,不假思索地鬆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