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一聲,有點老舊的門應聲被推開,撲鼻而來的不是滿室的灰塵,反倒是不知從何處透出一陣若有似無的花香,緩緩飄進推門進屋的兩人鼻間。
「這……」瞪著室內的景象,安百蕾忍不住訝異地輕呼一聲。
在得知原本住在這裡的外婆早就搬走後,她已有心理準備在來這裡時是無緣看見母親住在這楝房子時最原始的面貌。
因為它很有可能已經被另一個主人翻修成其它樣貌,要不就是成了荒廢無人居住的空房。
可現下映入安百蕾眼簾的屋子不但室內傢俱一應俱全,也根本看不出有哪兒像是已經很久沒人居住的跡象。
白士瑋挑了挑眉,疑惑不比安百蕾少。
他走近沙發旁,伸手隨意拂過,「奇了。」結果跟他猜想的一樣,沙發上乾淨的連一點灰塵也沒有。
「怎麼了,你又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嗎?」聽他出聲,安百蕾將環顧四周的視線轉向他。
「嗯哼……」他點頭,回應地道:「這裡明明沒人住,但居然還這麼乾淨,實在很不合常理。」
「你說的對,我也覺得很不合理,太奇怪了。」安百蕾陷入思考,習慣性的輕咬唇辦。「我在想,會不會是外婆其實沒有搬走?」
她道出心裡的想法望向白士瑋,期待他對這個可能性附議,給她一絲能見到外婆的希望。
「有可能喔。」白士瑋不想讓她失望,雖然對這個可能性仍存疑,但還是為了讓她更有信心的點點頭。
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是必須的。
「太好了,那我們今天先大概看看這裡的環境,晚一點再向附近的鄰居打聽外婆的下落好不好?」不管白士瑋說的是不是實話,安百蕾都因此而燃起希望,看起來十分有活力。
「當然好,你高興最重要,我相信你這麼誠心地想見到你外婆……」他語氣一頓,眸光停留在她亮麗的烏絲上,忍不住伸出大掌揉了揉。「老天爺一定會感動的偷偷幫忙你。」
「真的嗎?」安百蕾總是很容易因為白士瑋簡單的一句話而感到心情愉悅。
「那還用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能這麼順利的找到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羅。」白士瑋一副他說的準沒錯的自信模樣。
「才不是呢!」安百蕾被他誇張的表情逗得咯咯地亂笑,好一會兒才有辦法開口。「我能順利的找到這裡,完全是因為有你的幫忙。」
所以就算老天爺遺忘她也沒關係,因為她相信只要有白士瑋的陪伴和幫忙,很多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咦?奇怪,她怎麼會突然這麼想?
當這想法很自然地閃過腦海時,安百蕾莫名的靜了下來,發覺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對白士瑋產生依賴,並且在短短的幾天裡,就已經對陪在身邊的他感到相當習慣。
這……大概是因為他能帶給她安心的感覺吧!
否則在安家時,她怎麼就不太喜歡有保全跟在身邊,而現在換了白士瑋後,自己卻一點也不排斥?
「你這麼說,我可是會得意忘形的喔。」白士瑋對她說出口的話也有一瞬的靜默,而後才以聽不出情緒、似真似假的語氣道。
他神情表現得很無所謂,但其實心裡對安百蕾那番話……很有感覺。
她的那句「因為有你的幫忙」是說得如此自然真誠,強烈到讓他產生一種被需求感,那是他以往從未有過的感受。
要說遊戲人間,他可是個中好手,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女人讓他哄得服服帖帖,至今他還不曾因為哪個女人說的話而特別有感覺過。
嗯……對他而言,安百蕾真的很特別。
「沒關係,我不介意你得意忘形。」安百蕾笑著回答。
「這話可是你說的。」
白士瑋捉住機會,別有深意的睇向她。
「對啊!」她傻傻的點頭。
「那……」他揚起一抹欲捉弄她的笑容,「既然你覺得我有幫上你的忙,那麼請問美麗的蕾蕾大小姐,不才小弟我是不是可以向你要一份禮物?」
「禮物?」沒料到白士瑋會這麼要求,安百蕾先是楞了楞,才開口大方的道:「可以啊,你想要什麼禮物?」
「這個嘛……是不是我說了,你就一定會給?」白士瑋不答反問,不意外安百蕾會應允得這麼乾脆,因為她的反應都在他的預期之中。
呵,這樣看著她一步步的踏進他所設下的圈套,還真是有趣。
「你先說說看嘛,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我一定不會小氣。」安百蕾雖然單純,但還不至於蠢到馬上點頭答應。
假如他要的禮物是天上的星星,那她可沒辦法摘給他。
「你放心,我想要的禮物,你一定給得起。」白士瑋保證地道。
「這樣啊,好吧,我答應你。」聽他這麼說,安百蕾這才敢答應。「那你到底想要什麼禮物呢?」
「很簡單。」得到允諾,白士瑋忍不住露出計謀得逞的一笑,然後緩緩的朝她靠近,傾身在她耳畔低語:「我想要的禮物就是……」
〔你、你說什麼?」答案揭曉的一剎那,安百蕾當下的反應是雙眸立即瞠大,整個人大動作的往後倒退數步。「你要我……」
她結巴的說不出完整的話,白皙的蘋果臉明顯地泛紅。
看她表情和動作如此誇張,白士瑋在心裡偷笑著,卻不放過繼續逗她的機會。「我已經告訴你想要的禮物,你答應過我的可別反悔。」
「可、可是我……」
「要是你反悔的話,前世就是小狗喔。」他把話先說在前頭,不給安百蕾有反悔的機會。
「我……」
安百蕾讓他這句先發制人的話給堵得啞口無言,不過說真的,聽了他要求的「禮物」後,她還真想反悔當個小狗。
「而且我一定會很傷心的哪!」他再加強語氣的追加一句。
「哎呀!」安百蕾對他窮追不捨的攻勢猛地一跺腳,羞得想佯裝生氣,企圖逃避他的要求。
不過當她的目光一對上白士瑋那張招牌笑顏時,醞釀的情緒全化了開來,什麼生氣的模樣都裝不出了。
「我等著喔。」白士瑋一臉期待的朝安百蕾催促著,就是想看她傷腦筋的可愛樣,而且說什麼都不打算放棄這份禮物。
「好啦。」安百蕾沒轍地道,雙頰的紅潮更深。
「我準備好羅。」白士瑋滿意她的柔順,為了接受她的「禮物」,他配合的蹲下身。
儘管有心理準備,但安百蕾還是猶疑了會兒,最後像是下了重大決心一般,牙一咬閉上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地在白士瑋的頰邊印上一吻,隨即又像觸電般的跳離他三步遠。
天啊!雖然親吻臉頰對大多數的男女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但長這麼大,她從沒和異性有這麼親密的接觸過,而且還是她主動,以至於現在她的唇瓣仍一陣酥麻,全身止不住的戰慄。
「我、我到樓上去看看。」她說話的語氣有點抖,隨口找了個理由,等不及白士瑋回應就逃開了。
而杵在原地的白士瑋將她生澀的反應看進眼底,在她逃開後,憋不住的朗聲大笑。
老天,她未免也太純情了吧?
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吻,在男女間的情慾段數里,連「幼稚園」的等級都勾不上邊,竟然就讓她反應這麼大,那要是他想……
呵,看來他若想更進一步的話,還得一步步地慢慢「調教」她,免得一下子太刺激,那肯定會把她嚇跑羅!
在將房子的每個角落幾乎都看過一遍後,安百蕾捨不得的離開母親過去的住處,與白士瑋兩人以房子為中心點往四處去晃晃,希望能向附近的居民打聽她外婆的真實去向。
然而就這樣過了一上午,對居民詢問下來的結果,得到的都是他們對這戶人家不清楚的答案。
白士瑋為了讓安百蕾開心起來,決定帶她到彰化有名的景點逛逛,讓她暫時忘卻煩憂。
「你真的確定你以前沒來過這裡?」安百蕾帶著既興奮又難以置信的口吻問。
此刻她嘴裡正品嚐著當地著名的小吃,一雙美眸也沒閒著的四處張望,再加上她還得抽空對身旁的白土璋發問,看起來是忙得不得了。
「我確定啊。」白士瑋沒隨著安百蕾將視線放在四周,因為比起欣賞那些死板的景物,她「忙碌」的有趣模樣更吸引他。
「可是我看你對這裡很熟,一點也不像第一次來的樣子。」將最後一口食物吞嚥下去,安百蕾才開口。
在出聲前,她像是做了壞事般的偷偷吐舌,因為自小在家裡所受到的熏陶教養,讓她做事中規中矩,從不敢做出「邊走邊吃」這種不禮貌的行為,但今天卻在白土璋的勸說下破例,讓她有種得到自由的快感。
「因為我聽朋友提過這裡,別看我好像對這裡很熟,其實我只是把別人的所見所聞轉述給你聽罷了。」白士瑋瞅著她看,簡單的解釋。
「原來是這樣啊。」她點點頭表示明白。
「瞧你對什麼事都這麼好奇,難道你以前都關在家裡,沒出門見過世面嗎?」他猜測的問。
〔這……」安百蕾對這問題稍稍蹙眉,輕歎了口氣。「這也沒辦法,因為爹地工作忙,又不放心我離開家亂跑,所以大部分的時候我都是待在家裡,免得爹地擔心。」
「但是那樣封閉的生活,你過得快樂嗎?」白士瑋的表情難得正經,聽了安百蕾的回答,他的心裡莫名地感到不悅。
難道就為了不讓父親操心,所以就必須犧牲自己去過這麼多年的無趣生活?他實在很替她抱不平。
「我沒想過……」安百蕾小聲的回答。
「是沒想過,還是不願去想?」白士瑋的語氣突然變得強硬。
「爹地要煩心的事太多!我希望自己不要再加重他的負擔。」安百蕾淡淡的說。
若非不得已,她又河嘗不想跟同年紀的女孩一樣,過著多采多姿的生活?
白士瑋靜默了會兒。
「你是個替人著想的好女孩。」半晌,他又憐惜地道:「但也是個不懂自私的傻女孩。」
「我、我才不傻呢,你怎麼可以這樣笑人家?」安百蕾不自在的別過頭,避開他灼熱的注視。
他的話如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心頭,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心中蔓延開來,好像從前未能對人傾訴的壓力,突然間有了紆解的管道。
「是,你不傻。」白士瑋的神情又回復到一貫的嘻皮笑瞼,「至少你還有瞞著家人跑來台灣的勇氣。」
這就表示她還有救,不會甘心就這麼無趣的過日子。
「我本來就不傻……」安百蕾低聲咕噥著。
雖然她瞞著所有人獨自跑到台灣來,怛她依然顧慮到不能讓父親擔心,所以特地選在他出國談公事的這段期間行動,並且打算先父親一步回到家。
這樣一來即便是東窗事發,她人也已經平安到家,父親的擔心可以大大的減低,她的罪惡感也不會這麼重。
「既然你過去的生活這麼單調乏味……」白士瑋睇著她撅著嘴的委屈樣,「那麼你真該慶幸遇上我。」
「為什麼這麼說?」安百蕾不懂的眨眨眼。
「因為——」白士瑋賣關子的拖長語調,嘻笑的神情轉為認真。「遇上我,我一定會讓你接下來的生活過得相當有趣。」
而且處處是驚喜!
安百蕾因他的宣言而楞住,不曉得該說什麼。「你……」她覺得心頭一暖,就這樣靜靜的與他對視。
她相信他說的話,因為不必等到往後的生活來證明,現在、此刻、這一秒有他的陪伴,她就覺得自己過得很開心。
「怎麼,感動到傻住啦?」一有機會,白士瑋總是不放過取笑她,而原本兩人醞釀出的微妙氣氛,又讓他的調侃給打散。
「我才沒有呢,」安百蕾不承認的朝他皺鼻,而後移動步伐朝前邁進。
儘管她此刻的心情因他而飛揚,但她不會這麼容易就說出口,讓這名男人太得意。
哼,誰教他老愛欺負她,所以她當然不能這麼簡簡單單的讓他知道自己的感覺,便宜了他。
〔是嗎?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話不誠實喔。」白士瑋搖了搖頭,想不到單純的千金小姐才跟他相處沒多久,就學會幾分他的精明,沒這麼好套話啦?
〔你又不會讀心術,怎麼知道我說的話不誠實?」安百蕾慢下步伐,旋過身倒退著走路。
「我是不會讀心術。」白士瑋跨大步伐,沒多久就拉近與安百蕾的距離。「但我希望,未來我可以不必會什麼讀心術,就能瞭解你的想法。」
他的神情一派悠然自在,以稀鬆平常的口吻對著面前的人兒,說出讓大部分的女人都會感到震撼的話。
安百蕾完全停下腳步,等發現自己整個人再次優住時,便不好意思的趕緊回神,懊惱自己容易感動的老毛病又犯。
這下白士瑋要是再取笑她,她可真的沒辦法否認了。
所以在他開口前,她決定先發言:「我……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順便、順便帶點東西給婆婆吃!」
她支支吾吾的把話說完後再度轉身,藉以掩飾自己羞紅的臉蛋。
白士瑋懂得女人的想法,所以他這次並沒有馬上跟上安百蕾,就是想給她時間和空間去沉澱思考自己的情感。
睇著她急慌前行的背影,良久後,他才又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