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月與夏蒂兒兩人自從重新和好後,像是害怕時間不夠用似的,天天形影不離地膩在一起。
夏老大回國之後,見到女兒又跟雷烈月莫名其妙地黏在一起,忍不住捧醋狂飲,每次看到雷烈月這個臭小子,就想狠狠地追打他。
「臭小子,不准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吃我女兒豆腐!」夏老大惡狠狠地怒瞪雷烈月一眼,警告他小心一點。
「是。」雷烈月恭敬地點點頭。
「爸——」夏蒂兒受不了地翻白眼。
「我走了!」夏老大忍受不了女兒維護外人,從鼻孔冷哼一聲後,臉臭臭地離開。
「你老爸恨我入骨。」雷烈月笑著擁住她,一起坐到沙發上。
「其實他的心很軟,捨不得親人有什麼病痛,偏偏他最愛的老婆和唯一的女兒都有心臟病。有幾次,我還撞見他偷偷地哭。我常在想,如果連我也離開,他一定很傷心、很寂寞……我媽則是理性到極點的人,從小她就告訴我說,她的病讓她的丈夫和女兒受苦,所以,我長大以後不能結婚,不然的話,我也會步上我媽的後塵,讓我的丈夫和小孩受苦。」
「所以你才說你不嫁人,也不生孩子?」雷烈月終於明瞭了她之前對他說的這句話。
「嗯。這樣,你還要跟我在一起嗎?」她轉頭看著他,調皮地用手肘拐拐他的腰部。
「我說過,我是老ど,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
「你真是大笨蛋!」她假意嬌嗔,唇畔卻泛出甜滋滋的笑意。
「沒辦法,誰叫我看上了一個小笨蛋,也只好讓自己更笨一點嘍!」
「厚!你拐著彎罵我笨?看我修理你!啊——看我的金爪功!」
「喂!你不可以這麼小人,每次都用這招!啊——」他嚇得彈跳起來。
「哇哈哈——我要把你的樣子拍下來,燒成光碟賣出去!」夏蒂兒大笑不已。
「耍我?」他發覺被唬了,馬上翻身重重將她壓進沙發深處。
「噢,你好重!走開、走開啦!」她在他身不笑鬧地掙扎。
「會要嘴皮子威脅我,我就教訓教訓你這張嘴。」雷烈月裝出惡狠狠的表情,低頭重重吻上她香軟的唇瓣。
夏蒂兒沒有躲開,反而閉上眼,微微仰起下巴,主動迎上他的親吻。
他輕柔的輾轉銜吮,然後沿著她圓潤小巧的下巴,一路緩緩下滑,在細嫩雪白的頸際來回流連。
不一會兒,蒂兒很沒情調地笑出來。
「怎麼了?」
「我覺得如果你放下頭髮,穿上黑色披風,然後親吻我的頸子,一定像極了吸血鬼。」
「是啊,我現在飢渴地想要吃了你!」他重重地在她頸際吮下去。
「啊!你咬我?」頸上微微的一記刺痛讓她嚇了一跳。
「不,我在種草莓。」
「草莓?唉呀!老爸要是看到的話,他會瘋掉的啦!」她大叫一聲推開他,立刻找來一面鏡子檢查,果然在頸子側邊怎麼遮也遮不住的位置上,浮起了一枚紅灩灩的吻痕。
「啊……真糟糕。不過……既然遮不住,乾脆就再多種幾顆好了!我可以幫你把小草莓組合成一朵梅花,怎麼樣?」他涎著臉湊上去。
「你還來?不要啦!」她一掌推開他的臉,不讓他得逞。
打鬧了一陣後,兩人微喘著相偎在沙發上。
「過一陣子,我會辦一場演唱會。那天,你一定要來,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
「還不能說。」他眨眨眼裝神秘。
「是嗎?那你說要對我唱情歌的承諾呢?」
「等我演唱會結束,一定會找來我的樂團夥伴,練唱無數首情歌,然後只對你一個人唱,唱到你聽得打呵欠、唱到你耳朵出油、唱到你覺得肉麻,哀求我不要再唱不去為止。怎麼樣,夠爽快吧?」
「啊?還要等演唱會過後啊?」
「是啊,耐心等一等吧!」他輕捏她的鼻尖。
等待啊……
她的內心浮起一絲不安。
「要快一點哦,不然……」
「不然怎麼?」
不然,我怕會等不到……
她在心底回答著,但她不敢說,害怕一說出來的話,預言會成真。
「不然我就去找別人來唱給我聽!」
她驕傲地仰起頭。
「你敢變心?」雷烈月怪叫。
「怕了啊?那你就快點唱給我聽!」
「會啦、會啦!」
「好敷衍哦你!看我金爪功——」
「哇——」
……(:……(:……(:
除了剛出道時的第一場表演,雷烈月從沒像今天這麼的患得患失。擔心燈光有問題、擔心喇叭會出錯、擔心服裝、擔心忘詞、擔心會出糗。
這一場表演,對他說來意義非凡。除了家人都會到場之外,還有他心愛的夏蒂兒也會來看他。
今晚的演出,將會成為他演藝生涯中最完美的句點。
「怎麼辦、怎麼辦?我好緊張啊!」
雷烈月啼笑皆非地看著夏蒂兒在他身邊團團轉。
「蒂兒,要上台的是我,你在緊張什麼?你這一叫,害我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緊張什麼,無論如何,你要加油哦!不要怕,保持平常心,緊張的時候深呼吸幾下,就會平靜不來了。」她絮絮叨叨地提醒他。
「拜託,別再說了!現在只是排演,晚上才是正式演出,可是我覺得手心現在就開始在冒汗了。」他呻吟一聲,真的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好像越幫越忙,什麼都不懂,只會拚命窮緊張,還擾亂了你的情緒。我還是出去外面坐著等好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無助地扭絞雙手。
雷烈月一點兒也不以為意,反而輕笑起來。
「我喜歡你為我擔心的模樣,彷彿我們兩人的生命是一體的,有你就有我。」他抬起手,憐愛地摸摸她的臉頰。
「烈月……」她的心泛出暖暖的甜蜜熱流,下意識地偏頭摩挲他略微粗糙的暖熱大掌,深深地被他的溫柔所蠱惑。
後台的工作人員極有效率地分配工作,每個人都忙到汗流浹背,無暇顧及下屬於自己工作以外的雜事,一邊呼嘯、一邊奔跑著。
但,還是有不少人會停下腳步,忘了工作。他們目不轉睛地看著一向不鬧緋聞的Moon,竟然公開跟一名清麗的女孩親密地廝磨。
雖然只是很單純的觸碰臉頰,但就已經讓眾人跌破眼鏡了。
明知無數雙眼睛正在看著他們,但夏蒂兒完全不介意,她的眼中只看得見他,她的耳中只聽得見他,她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Moon,你該上台排演了。」本來打算視而不見的經紀人,看了看手錶,還是忍不住跑過來提醒。
「OK!我馬上去。」烈月對經紀人笑一笑後,又回頭繼續溫柔地看她。
「Moon——大家都在等你啦!」經紀人翻翻白眼,急得幾乎快跳腳。
都什麼時候了,他大爺還在這邊兒女情長?
「我先回去了,等一下還要去醫院做檢查。晚上的時候,我再來看你表演。」看了看經紀人的臉色,夏蒂兒識相地開口。
對他甜甜一笑後,她轉身離開。
「蒂兒!」他忽然喚住她,伸手拉住她,想也不想地便傾身向前。
「什麼?唔……」
還來不及反應,她的雙唇即被他密密覆住,熱烈地與她纏吮。
真是的……這個男人啊,讓她根本無從將他推拒到生命之外。
她無奈又甜蜜地閉上眼,雙手緊緊抱住他,以同樣熱切的姿態,投入他具有魅惑魔力的熱情親吻中。
現場的人全都僵住,倏然陷入一片死寂,接著——
砰!
鏘!
匡啷、匡啷、匡啷啷啷啷……
經紀人的臉色變得青白交錯,臉皮恐怖地抽動著,所有的人全都嚇得不敢動。
深呼吸十秒鐘後,經紀人還是忍不住抓狂起來,顫抖著轉身,對工作人員尖聲狂吼——
「是誰?是誰?誰砸壞了什麼東西啦?啊啊啊——」
……(:……(:……(:
「夏小姐的心臟,非動手術不可,已經不能再拖了。如果下次再發作的話,很可能會引發嚴重後果。你們還是快一點轉到國外去治療吧,多拖一天,危險性就越大。」複診的時候,醫生表情凝重地說明檢查結果,讓夏家父女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夏蒂兒的眼中凝滿憂鬱。
夏老大也擔心得渾身緊繃,像頭熊一樣走來走去,眉頭皺成好幾個結。
「我們說走就走!管家,派人去買機票,今天就走!」夏老大重重一拍掌,很快地下決定。
「老爸,不行啦!今天晚上是烈月的演唱會,我要去看他。」蒂兒一聽,慌忙地搖頭反對。
「你沒聽醫生說嗎?多拖一天,就更危險啊!」
「只差一天,沒關係的。」她還是堅決地搖搖頭。
「女兒啊,到底是那個臭小子的演唱會重要,還是你自己的命重要?」夏老大急得跳腳。
「老爸,拜託你,讓我聽完烈月的演唱會再走,真的不差這一天的。」蒂兒搖著夏老大粗壯的胳臂,聲音黏膩地撒嬌著。
「不行,多待一分鐘我都會受不了!」夏老大已經鐵了心了,說什麼都要馬上帶走她。
「求求你嘛!老爸。明天我一定會乖乖跟你出國去的,好不好?我也很想把心臟給治好啊!可是,今晚是烈月很重要的演出,加上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整理行李什麼的,怎麼可能馬上就走呢?」
「可是醫生說……」
「我知道,越快越好。所以,我們明天就去坐飛機,好不好?」
夏老大的臉色很難看,想把女兒直接架走,又怕女兒日後對他埋怨哭泣。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捨不得那臭小子!」
「哇啊——老爸最好——啊——」蒂兒興奮得張開雙手,正要擁抱父親時,胸口一陣劇痛,讓她全身痙攣,蜷曲著身子,突然墜倒在地。
「蒂兒——」
……(:……(:……(:
「Moon、Moon、Moon————』
「月——我愛你——」
「Moon——快出來——」
在無數歌迷們槌心扯肺、殷殷切切地千呼萬喚之後,舞台一陣光影閃動,天王巨星Moon終於現身,在一片激動興奮的尖叫聲中,演唱會熱熱鬧鬧地拉開序幕。
「奇怪……夏家丫頭還沒來呀?」奶奶疑惑地轉頭看看她身旁那個特地預留的空位。
「會不會是路上塞車,耽擱到了?」
「希望不是那孩子出事了啊……」奶奶擔憂地看向舞台。
沒多久,有個人影緩緩地坐到空位上。
「呃……先生,這位子有人的……」雷老太太疑惑地看著面容哀戚的老人。
「雷老夫人您好,我是幫我家小姐來看表演的。」
「啊?你家小姐姓夏嗎?」
「是。」
「蒂兒那丫頭呢?她怎麼沒來?」
「小姐發病,送進加護病房了。她堅持要我來幫她出席雷少爺的演唱會。」
「唉呀,這麼嚴重?但願蒂兒那丫頭吉人天相。」雷老太太緊鎖住眉頭,心中浮起一陣陣不好的預感。
「謝謝老夫人。」老管家感激地道謝。
「希望那丫頭跟烈月都能抵受得住啊……」老太太看著台上的烈月,擔憂地長吁了一聲。
台上的雷烈月也發現了蒂兒沒來。
他皺著眉,疑惑地向台下貴賓席的位置望去。
奶奶的身邊,竟然不見蒂兒的身影,只有老管家坐在她的位子上。
雷烈月的心念忽然一動,眼神也沉了下來。
難道蒂兒……
雷烈月渾身發涼,強忍著從身體深處湧起的一波波顫抖。
表演到一個段落後,他突然轉身,向吉他手借了吉他過來。
團員們都為他不在排演順序中的行為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台下的群眾看他抱著吉他坐到麥克風前,興奮地尖叫了起來。
內心雖然極想不顧一切地飛奔到蒂兒身邊去陪伴她,但他明白,他還有他必須負擔的責任。
他不能丟下演唱會中的所有人。
「接下來,我要專門為一位很可愛、很特別的女孩唱歌。這個女孩可愛到像個天使,從她的眼裡,你會感受到這個世界多麼美麗,能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多麼棒的一件事。她為什麼特別?我只能說,她害慘了我,因為她在不知不覺中偷走了我的心,害我愛她愛得無法自拔。」
全場歌迷皆為這突如其來的告白,震驚得無以復加。有人瘋狂尖叫,有的人甚至進出淚水,不敢相信地大吼著。
「你們千萬別拿出小草人去釘那個女孩,我會心疼的。今晚,她本來會出現的,不過,她沒來。所以我猜她現在正在努力對抗病魔,因為她是多麼想要長命百歲地活下去,陪我白頭到老……」他的語音忽然一頓,喉嚨梗著說不出話來。
永遠在台上維持著完美形象的Moon,聲音竟然開始破碎,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並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他們心中崇拜萬分的偶像,畢竟也只是個有血有淚的普通人。
深吸一口氣後,Moon重拾正常的音調,繼續說下去。
「所以,請祝福我們。我需要你們幫我祈禱,祈禱我心愛的女孩能度過生命的難關。而這一場演唱會結束之後,我也將退出歌壇。我要將我往後的時間,全心全意地用來陪伴我那位心愛的女孩,天天唱情歌給她聽,唱到……她再也聽不見為止。很抱歉,我捨棄了大家對我的愛護。對於一同打拚的樂團兄弟們,我的內心全是說不出的愧疚。但是,我永遠會記得曾經支持過我的人們……謝謝你們。」Moon站了起來,對著台下觀眾深深地一鞠躬。
原本激動不滿的歌迷們,在他真情而交心的剖白下,漸漸岑寂無聲。
經紀人不敢相信地張大了嘴,震驚得幾乎快昏厥過去了。
原來……原來他要宣佈的事,就是要……要退出歌壇?!
經紀人閉起眼,咬牙等著抓狂失控的歌迷們對雷烈月丟瓶子、丟垃圾的難堪場面出現。
雷老太太拭著淚,拍了拍哭得淚水鼻涕齊下的老管家。
「Moon!我永遠支持你!」在寂靜之中,不知從哪個角落激動地傳出一句帶有哭音的吶喊。
「Moon,我依然愛你!」
「Moon!祝福你!」
陸陸續續的,一聲又一聲,漸漸有人開始附和,然後匯聚成驚人的波浪,一陣陣地傳送到台前去。
雷烈月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愕然地看著台下的歌迷們依然不減熱情地大喊支持。
樂團的其他人,紅著眼睛走到前方,跟雷烈月又捶又擁的,用直接的肢體表現表達他們的祝福。
雷烈月激動地與團員們相擁,然後一同對著台下所有人鞠躬致意。
「接下來,為了感謝大家,我特地追加一個演出的節目,挑了幾首情歌送給大家,所以今天的朋友們算是賺到了。至於演唱會的票價呢,請放心,我們不會追加的……」
歌迷們哄堂大笑。
接下來,一首又一首耳熟能詳且感人至極的情歌,讓所有人既傷感又興奮地聆聽著。
雖然,他們的偶像要退出歌壇了……
雖然,他們的偶像有了心愛的女人……
雖然,他們的偶像今天變得多話幽默……
但是,誰在乎?
把握當下,歡樂要即時,這才是最重要的。
……(:……(:……(:
「醫生!量不到病人的心跳跟血壓,體溫也正在下降!」
「快急救!電擊,用電擊!」
加護病房內突然籠罩著死亡的陰影。
措手不及的變化,讓醫生和護士緊張得幾乎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站在加護病房外頭的夏老大,緊張得轉來轉去。
等了半天,就是沒看到人出來告訴他,他的女兒現在怎麼樣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緊閉的加護病房房門終於打開,醫生一臉凝重地走出來。
「我女兒怎麼樣了?」
「夏先生,病人剛剛心跳停止,我們已經盡力……」
夏父還沒聽完醫生的話,便「砰」地一聲昏倒了。
「夏先生!來人,快來人幫忙!」醫生大吃一驚,一邊從地上扶起夏老大,一邊大聲呼叫。
急診室外頭,又是另一場混亂……
被抬到臨時病床上的夏老大悠悠轉醒後,馬上掏出手機,顫抖著手撥了一通電話給老管家。
「管家嗎?你快回來……蒂兒……蒂兒她……醫生說,蒂兒心跳停止,他們已經盡力了……嗚嗚嗚——」
夏父終於崩潰,躺在病床上痛哭失聲。
……(:……(:……(:
表演結束後,雷烈月衝到貴賓席上找尋老管家,急切地想要知道蒂兒的狀況。
只見老管家坐在貴賓席上哭泣著,傷心到無力行走的地步。
雷老奶奶也一臉哀傷地在一旁不斷地拭淚,並安慰著老管家。
雷肅澤夫婦,還有烈日、烈風、烈雲也全都面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小孩子們則早一步被兄嫂們帶到別的地方去了。
「蒂兒呢?她怎麼沒來?」他心頭一涼,急切地抓住老管家,希望他能否定自己最壞的猜測。
「晚上出門前,小姐的病突然發作,被送到急診室去。」
「是嗎?在哪家醫院?快帶我去看她!」雷烈月緊張地拉著他就要走。
「雷少爺,你不用去了。剛剛老爺打電話來說……說……」老管家反手拉住他,邊哭邊說,老淚不停地掉。
「說什麼啊?你快點說清楚!」他著急地大吼。
「烈月,冷靜一點。」烈日跑過去用力拉開他,免得他傷了老先生。
「嗚嗚……小姐……小姐心跳停止了……」老管家抱著手機,泣不成聲。
雷烈月霎時覺得所有的靈魂全都被抽離,只剩下冷到極點的軀體。
「我要去看她,告訴我她在哪家醫院?」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離得好遠,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點也不真切。
「雷少爺——」
「她在哪裡?」他執著地問著同樣的話。
「小姐被送進加護病房前曾經交代……萬一她……她叫你不要忘了約定,她不想讓你看到她死去的樣子……」老管家轉開頭繼續嗚咽,不忍再看雷家少爺破碎的表情。
雷烈月怔在原地,腦海裡很清晰地想起了參加雪琳告別式時,她對他說過的話——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的話,絕對不要來看我死的樣子,也不要來參加我的葬禮……
……我不想再看見第二個傷心的尼克,我希望你記得的足我活著的模樣,而不足我最後死去的樣子。唯有這樣,你才能在日後笑著回想我的一切。
雷烈月茫然地站著,腦子已經無法運轉。
「Moon!快點來,大家都在等你慶功呢!」不知情的經紀人,一臉興奮地飛奔過來,不料卻撞進一股冷凝的怪異氣氛裡,他愕然止步。
「怎麼了嗎?」經紀人小心翼翼地開口。
所有的人都不言不語,也沒人開口解釋,經紀人被眼前詭異的氣氛壓迫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沒事……」雷烈月聲音暗啞地開口。
他沒事,只是心空了而已……
「沒事就好。走走走,我們去喝香檳喝個痛快!你們是Moon的家人吧?也一起去吧!」經紀人搭著雷烈月的肩,熱烈地招呼眾人。
沒有人理他,大家的視線全都謹慎地投注在雷烈月身上。
「烈月……」雷老太太擔心地喚他。
這孩子……熬得過這個打擊吧?
雷烈月面無表情地望著舞台好久,接著,他忽然笑了出來,越笑越厲害,最後甚至笑到彎下腰去。
「哼!說是為我好,其實你最自私!我答應過你,要為你唱歌的承諾怎麼辦?我找誰履約去?你竟然害我當了失信的人,算你狠!」他邊笑邊罵,還伴以好幾聲粗魯的咒罵。
所有人都呆愕地望著他,害怕他是不是刺激過深,已經瘋了。
「傻蒂兒、笨蒂兒!不去就不去,稀罕!」雷烈月向天空大叫,轉身狂放地搭著經紀人的肩,邁步向後台走去。「走,我們去慶功!」
經紀人被他突然的轉變搞得頭暈,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拖走了。
「走、走、走!大家慶功去,今天的演出大成功啊!還有,今天也是我告別歌壇的日子,大家也順便幫我辦一場歡送會吧!我們全都不醉不歸!」雷烈月聲音亢奮地高呼一聲。
工作人員見到他如此熱情,也情緒激昂地圖著他歡呼應和。
「雷少爺……」老管家擔憂地看著雷烈月的背影,焦急地轉回頭望向雷老太大。
「媽,現在怎麼辦?」雷肅澤難過地開口。
「烈日、烈雲,你們跟在烈月後頭看著,別阻止他,他只是需要宣洩的出口,等他累了,再帶他回家。」雷老太太知道烈月那孩子正在盲目地撫平劇痛,忍不住長歎一聲。
「我跟蒂兒那丫頭,都害慘了烈月。我用理智評估烈月的堅強,蒂兒也用理智為烈月打算。可是,人心哪能用理智去量呢?痛的時候,都是血肉啊……」身為造成烈月心碎的始作俑者,雷老太太不禁後悔起來。如果當初不要熱心過度,推了烈月一把,今天的他也許就不會這麼悲傷了吧?
雷烈月被工作人員們簇擁著到慶功宴的會場,他對著一個接一個衝過來擁抱狂叫的人,揚起好大好大的笑容。
他覺得身在此地的他不是他,他彷彿正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神色如常地和眾人狂歡。
他的心沒有了感覺。
心跳停止的感覺,是什麼樣子?
蒂兒在心跳停止的剎那,會不會痛?
「今晚,好好慶祝吧!」他笑著舉起不知是誰遞來的酒杯。
「乾杯!」眾人歡聲雷動,揭開慶功的序幕。
剛開始,大家都陷入狂歡的氣氛,慢慢的,眾人才開始察覺到雷烈月的不對勁。
大家第一次見到他在慶功宴上大笑灌酒,且眼神異常地晶亮狂放。
對於他的異樣,大夥兒雖感心驚,卻沒人敢上前阻止。
突然,一位樂團的團員從外面走進來後,面色有異地拍了拍其他團員的肩,口耳傳了一些話後,團員們皆露出驚愕的表情,紛紛轉頭看向雷烈月。
接著,團員們有志一同地開始幫雷烈月擋酒,並且技巧性地將他架出會場,交到一直在等候的雷家兄弟手中。
一出會場,冷風吹到雷烈月的臉上,他看著月亮,傻傻笑了一下,突然衝到路邊彎腰狂嘔。
「烈月,你還好吧?」烈雲擔心地跑到他身邊扶著他。
「謝謝你們。」烈日對團員們道謝後,便合力與烈雲將烈月抬到車子後座去。
一路上,烈日和烈雲都沒有說話,只是不時回頭看看安靜地半躺在座椅中的烈月。
突然間,一陣細微的異響隱隱從後座傳出。
烈雲轉過頭去,只見烈月將自己的臉埋在雙臂間,無聲地哭泣。
「蒂兒……蒂兒……蒂兒……」
他低啞痛苦的嗓音,聽了令人心碎。
烈日和烈雲相視一眼,並沒有去打擾他,只是讓他盡情地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