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算什麼 第七章
    當連毅澤拉著她來到連毅品跟方敏雯的桌旁,火熱的溫度瞬間撲上她的臉,可她依然故作鎮定地對著他們笑了一笑。

    「堂哥,真是巧啊!我帶雅星出來吃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連毅澤臉上帶著無害的笑意。

    「是很巧。」連毅品不冷不熱地回答。

    「請問,這位是?」連毅澤在連毅品跟方敏雯之間來回看著,眼神含有深意。

    「我姓方,方敏雯,是毅品在美國的同學。」她大方地向連毅澤自我介紹。「毅品,你不介紹一下?」她笑著問連毅品。

    「這是我堂弟,連毅澤,連家另一位受爺爺栽培的接班人。至於這位……」接著,連毅品看向沈雅星,語氣頓了一下。

    沈雅星咬著唇,不敢看他的眼睛。

    「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就是我那老是嚷著要逃婚的無緣未婚妻。」

    他話語裡的嘲弄,讓她眼底一酸,淚水差點冒了出來。

    「堂哥,既然是無緣的未婚妻,就不必一直掛在嘴上提了,更何況現在你身邊還有這麼一位美麗佳人相陪。至於雅星的護花使者,就讓我當一下吧!」連毅澤拍拍連毅品的肩膀,對他擠擠眼。

    沈雅星愕然地瞧向連毅澤,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出這些容易讓人誤解的話來。

    連毅品睇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將他的手輕輕撥掉。

    「毅澤哥,我們……我知道另外還有一間餐廳的菜色也很不錯,聽說廚師是從國外五星級飯店新聘過來的,我們要不要去試一試那家餐廳的……」沈雅星拉了拉連毅澤的袖子,很想趕快走人,離開現在這種尷尬至極的場面。

    「怎麼?不想見到我嗎?還是看著我會吃不下飯?」連毅品坐了下來,冷眼看著她與連毅澤之間的親密小動作,語氣十分嘲諷。

    沈雅星微微縮了一下手,委屈地低著頭說道:「沒有啊……我只是不想打擾你跟方小姐而已……」

    看到她再度恢復成懼怕他的模樣,連毅品欲言又止,胸口湧出百味雜陳的情緒。

    他很想發怒,很想大吼,更想用手刀劈開她勾著連毅澤的那隻手臂。

    然而,他最想做的,就是伸出手,讓手指穿入她的柔軟短髮裡,按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壓到他身前,用盡全力狠狠地對著她的唇吻下去,吻得她忘記對他的怯懼表情。

    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明明就可以笑得很開心、自在得很,與他在一起時,卻老是像只驚弓之鳥一樣,這讓他十分的不是滋味。

    「我看你們似乎也才剛到的樣子,不介意我們一起吃飯吧?大家一起聊天,人多熱鬧啊!」對於堂哥的冷淡,連毅澤不以為意,故意忽略連毅品與沈雅星之間暗潮洶湧的狀況,硬是拉著沈雅星留下來。

    「是啊,坐下來一起吃吧!兩個人吃飯的確是挺無趣的,人多才熱鬧嘛!對不對,毅品?」方敏雯笑著打圓場,暗地裡瞧了沈雅星一眼。

    沈雅星發覺到不少人開始注意到他們這一桌的狀況,不好意思繼續當眾拉扯,只好僵著臉坐下來。

    她咬著唇,坐立不安地在餐桌巾底下偷偷扭絞手指,臉頰潮紅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現在的狀況真的是好諷刺。

    不久之前,是她邀請方敏雯加入她跟連毅品的約會。現在則是她打擾了方敏雯與連毅品的約會,而且還是由方敏雯開口邀請。

    世事真是難預料啊!

    她暗暗歎一口氣,傻傻地呆望著侍者為她一一擺上刀叉餐具。

    「小棉花兒,你想吃什麼?」連毅澤慇勤地將菜單遞給她。

    聽到堂弟親密地喊出沈雅星的綽號,連毅品抬起頭來,銳利的眼神在他們之間掃了一遍。

    沈雅星的臉蛋微微發熱,但又不好意思當眾開口,要連毅澤別這麼親密地喊她,只好低頭猛看菜單。

    「小棉花兒?好可愛的綽號。沈小姐怎麼會叫小棉花兒呢?」方敏雯笑問著。

    「這是我爺爺取的。我爺爺他很奇怪,自己家裡的子孫不怎麼疼,反而雅星最得我爺爺的緣,看她頂著一頭柔柔鬈鬈的頭髮,所以爺爺老愛叫她『小棉花兒』。後來我們連家的孩子,自然而然也跟著爺爺叫她小棉花兒了。」連毅澤邊解釋,邊伸手摸摸她的頭,表情十分溫柔。

    「原來是這樣啊!」方敏雯喔了一聲,笑著點點頭。

    沈雅星乾笑著,不習慣變成話題,輕輕咳了一聲,想要轉移話題。

    「我……我想點……」

    「來來來,我幫你點吧!你最想吃的當然是草莓蛋糕嘛,對不對?」連毅澤伸手過去,直接幫她翻到菜單的甜點頁。

    「毅澤哥,你別鬧了,哪有人先點甜點的?」她笑了出來,拍開他的手。

    看著他們兩人在他面前上演類似調情的舉動,連毅品突然將餐巾往桌上一扔,迅速站了起來。

    其他三人一陣錯愕,同時抬頭仰視著他。

    「堂弟,方小姐請你幫我送回去,我跟雅星還有點事情沒解決,我們先離開了。你們慢慢用,帳單算我的。」連毅品拉著沈雅星的手站起來,草草交代了幾句後,就撇下方敏雯及連毅澤,頭也不回地往大門走去。

    「等……等一下……唉唷∼∼」沈雅星被他粗魯地拉著,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腿軟跌到地板上。

    連毅品眼明手快地轉身伸手一撈,半扶半抱地將她拖出餐廳去,腳步一點兒也沒遲疑。

    連毅澤及方敏雯面面相覷,等到反應過來後,才急急忙忙地追出去。

    然而,當他們追到餐廳門口時,已經看不見他們兩人的身影了。

    「該死!」

    「該死!」

    兩人不約而同地低聲罵道。

    聽到對方罵的話跟自己一樣,兩人微微一愣,同時抬頭望向對方。

    方敏雯不滿地瞪著連毅澤。「連先生,下次請將你的女伴顧好,可以嗎?」

    「彼此、彼此!希望你下次也將你的男伴看牢一點兒!」連毅澤也沒好氣地回答。

    兩人心有不甘,臉色難看地互哼一聲後轉開頭,各自在街頭用目光搜巡聯手放他們鴿子的連毅品跟沈雅星。

    「你幹麼突然把我拉走?這樣對方小姐跟毅澤哥很失禮耶……」沈雅星坐在不知名小公園的長椅上,怯怯地望著坐在她身邊的連毅品。

    剛才他拖著她上計程車時,臉色難看得嚇人,害她差點嚇破膽。

    他從小就將貴公子的形象維持得十分完美,不管是應對進退,還是儀態服裝,隨時隨地都充滿著優雅斯文的氣息。

    據說他在辦公室裡,甚至不曾對下屬大聲的惡言辱罵,因此贏得了下屬百分之百的支持和尊敬。

    但是,他剛剛很稀奇的抓狂失控了。他竟然顧不得禮儀,硬是撇下方敏雯及連毅澤,粗魯地將她從餐廳裡給拖走。

    他本來掏出手機要連家的司機把車開過來的,但回頭見到連毅澤及方敏雯從餐廳裡追出來時,他立刻改變主意,拉著她跳上剛好停在路旁的計程車,叫司機馬上發動前進。司機問他目的地時,他鐵青著臉,要司機隨便繞繞,害她一路都不敢吭聲。

    就這樣,兩人沈默地坐在計程車後座,一句交談也沒有。

    司機頻頻從後視鏡偷瞄他們的一舉一動,雖然臉上露出好奇得不得了的表情,但礙於連毅品嚇人的鐵青臉色,因此很識時務的沒有問出口。

    一直到經過這座不知名的小公園時,連毅品才請司機停車,付了車資,帶著她走進小公園裡休息。

    這座公園雖然小,但是樹蔭很濃密,坐在樹蔭底下,微風吹來,只覺一陣清涼宜人。

    她抬頭看向天空,先前在家裡呆望時見到的灰色雲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轉換為一朵朵棉花一樣的白雲,天邊還鑲了一條橘紅色的晚霞綵帶。

    看著看著,她不知不覺地揚起唇角。

    「你跟毅澤怎麼這麼熟?」連毅品轉過頭來,沒好氣地問她。

    哼!毅澤哥?叫得那麼親熱,就沒聽她喊他什麼毅品哥的!

    「我在美國唸書時,爺爺常常會叫他來學校看我,我們因此一起吃了好幾次的飯。」沈雅星愣了一下,隨即向他解釋。

    「你叫他毅澤哥,那麼你叫我什麼?」他蹙起眉,不滿意地追問。

    「呃……連哥哥啊!」她眨眨眼。

    「為什麼會差那麼多?」他不高興地質問她。

    「沒為什麼啊!小時候大人介紹我們認識時,他們要我叫你連哥哥,所以我就一直叫到現在啦!後來在美國認識毅澤哥時,他要我這樣叫他,我就這樣叫著成了習慣呀!」她無辜地說。

    「那你以後只准叫我毅品,不准叫我連哥哥!」

    「為什麼?」她疑惑地歪頭問道,不懂這兩者有什麼差別?還不都是他。

    「又不是演大戲,喊什麼連哥哥?土死了!」他僵著表情直視前方,雙手環胸抱怨道。

    「噢,好吧。」她聳聳肩,覺得他喜歡就好,並沒有察覺出他異常的執著,是種吃醋的表現。

    「噢什麼?以後要改叫我的名字,聽到沒有?」他抓著她的肩膀湊近她,不滿意她的敷衍態度。

    「我……我知道了啦!」看著他靠得好近的俊臉,她覺得口乾舌燥、心跳加快,莫名其妙地害羞了起來。

    看見她泛著粉色的甜美臉蛋,他微微瞇起眼,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拂了拂她額上的劉海,再順勢向下用指背輕輕摩挲她柔嫩的臉頰。

    「我們這次也許是最後一次見面,以後可能就沒機會再見面了。」他溫柔地望著她說道。

    「為什麼是最後一次見面?」她張大眼,不明所以地問他。

    「爺爺決定要取消我的繼承順位,打算由毅澤來出任我現在的職位,以後『連氏』的總裁,有可能會交給毅澤接手。」

    「為什麼?」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我曾經跟你說過,爺爺給我出了一道題,如果我能贏得你的心,他才會認定我有接掌『連氏』的能力,甚至還將我跟你的婚姻當成權力轉移的條件。」

    「難道……我們的婚約取消後,你的職位也因此被影響?」她倒抽一口氣。

    「是啊。」他點點頭。

    「那……那你會到哪裡去?」她焦急地低呼。

    「毅澤從美國回來,就是要接掌我的職務,而我則被派到美國分公司去,接手毅澤留下來的職務,人事令在下個月生效。」

    「美國分公司……這表示……」她喃喃問道。

    「職位連降三級,等於是被流放了。」連毅品笑了一笑。

    「這……這不公平啊!連爺爺真是太過分了,怎麼把這件事當成遊戲在玩呢?我跟你能不能在一起是一回事,但你從小就被當成連家繼承人地栽培,最後怎麼能因為跟我取消婚約這種奇怪的理由,就除去你的繼承資格呢?」她急得跳起來。

    「你坐下來,別這麼急。」他似笑非笑地拉住她的手。

    「我怎麼坐得住?你會這樣,全是被我害的!要不是我衝動地跟你吵著要解除婚約,你也不會被連爺爺這樣欺負。起來、起來,我們快回去,我去跟爺爺抗議!」

    「沒用的。爺爺是說一不二的人,我沒能達到他的要求,自然就無法接掌他的事業。」

    「可是……可是……」她忍不住跺腳。

    「坐下來吧!」他笑著將她拉到他身邊坐下,環住她的肩,不讓她像只跳鼠一樣躁動。

    「對不起,我……我太衝動、太任性了,根本沒有想到你的處境……」她現在好後悔,那一天為什麼會讓自己的情緒完全失控。

    脫口而出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她想彌補都彌補不了。

    「不是你的問題。我覺得爺爺開出的條件很合理。他說,想要得到你的心,比面對商場上的挑戰還要難。原本,我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能照著我的計劃進行,可惜的是,我用錯方法,反而把你推得更遠,完全抓不到你的心。」

    「誰說的?我的心老早就已經──」她原本急著反駁,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話後又倏然住口,捂著唇,臉蛋脹成深紅色。

    他專注地凝視著她,斜長的眸子忽地變得十分深幽。

    「你的心怎麼樣?」他靠近她,嗓音低柔地問道,唇畔也微微揚起溫柔的笑痕。

    「沒……沒有啦……」她掙扎著想要抽回手,他卻反手將她握得更牢。

    唉唷∼∼真該死、真該死!瞧她,脫口而出說了什麼話啊?

    她又羞又窘,氣惱自己怎麼在這個時刻對他告白?

    是她先鬧著要取消婚約的,現在如果又說她很喜歡他的話,那她不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嗎?

    「你的心已經給了我嗎?」他追問著。

    她死命低著頭不肯看他,兩枚貝殼般細緻的小耳朵已經被染成鮮艷的紅暈色澤。

    瞧她說不出話的模樣,他的心漲滿喜悅,輕聲笑了起來。

    他溫柔地將她攬進懷裡,親吻她鬈鬈翹翹、帶著香氣的髮絲,她則拚命將紅透了的小臉埋進他懷裡。

    「我們是彼此、彼此啊,小棉花兒。」他充滿憐愛地靠近她耳旁低聲說道。

    「什麼?」她驚愕地抬起頭。

    「你不覺得我今天的醋火大得離譜嗎?」他輕輕啄吻她因訝異而微張的櫻唇。

    「我……我剛剛聽你說了即將調職的事,只聯想到你可能是因為被毅澤哥取代而心情不好。」沒想到,他竟然是因為她而吃醋?

    他也是像她一樣,看到他對別人笑,就會忍不住難過、生氣嗎?

    「早在爺爺宣佈人事調動之前,我就已經先跟爺爺表明了,我去哪裡都無所謂,甚至他要把整個『連氏』送人,我都沒意見。」

    「為什麼?你對事業一向都很有野心的呀!」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失去了你,我覺得全部的世界都跟著失去了意義。」

    「我……我也是……你親口跟我說要取消婚約的那一刻,我覺得我的整個心口都空掉了……」想起那時驚慌失措又後悔莫及的感覺,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從來都不知道,失去他的感覺,竟然那麼可怕。

    「小棉花兒,我們重新來過,可以嗎?」他望著她的眼眸漾著滿滿的溫柔,還有一抹真誠的盼望。

    「重新來過?」她低喃著。

    「這一次,無關賭約、無關事業、無關爺爺或任何人,就只有你跟我之間的心意而已。我是因為你這個人而想追求你,想跟你在一起,甚至期待與你完成婚約。」

    「那……那個方敏雯呢?」她猶疑地咬唇問道。

    「她是我的同學,僅此而已。」

    「你們交往過!」她蹙起眉。

    他聽出了她強烈的醋意,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跟她分手後,完全沒有想再回頭的衝動。」

    「我以為……我以為你跟我取消婚約之後,就會跟她在一起。你跟她在一起有說有笑,看起來好相配,只要一想到你們曾經在一起,我就覺得好慌、好慌……」

    「我們果然是彼此、彼此啊!」他笑歎著撫摸她的臉頰。

    「什麼意思?」

    「我看到你跟毅澤在一起時一副輕鬆自在、有說有笑的模樣,就惱火得恨不得拿刀劈開你們兩個。」他很誠實地跟她招認。

    「你真可怕……」她破涕為笑,倚進他懷裡。

    「全都是因為你啊……」他低喃道。

    在不知名的公園裡,在清涼的樹蔭下,他傾身,密密實實地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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