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對我耍心機 第四章
    她覺得她的世界有翻軌之虞。

    那天晚上,她為什麼會讓蘇奕樺吻了她、對她告白?

    為什麼她會在他吻了她並對她告白後,讓他攬著她進到屋裡,還讓他抱著她好久,直到她聽到爺爺去世後就不斷發抖的身子逐漸平復為止?

    甚至……在他離去前,讓他又……吻了她一回?

    生平頭一回,她好想撥開臉上的頭髮,讓腦袋好好地曬一曬太陽,看看能不能清醒一點兒……

    正當想得出神時,聽見了好友說話,她才回過神來,忍不住慶幸長髮遮住了她燒紅的臉頰和耳朵。

    「中秋節就快到了啊……」白晴文開口說道。

    李明藍正和兩個好友站在餅店外看著裡頭一堆圓圓白白的月餅,白晴文和徐意蘋對著月餅露出流口水的饞狀,她則沈默地站在一旁,表情被長髮蓋住。

    「今年你們有什麼計劃?要不要跟往年一樣,一起找個公園去烤肉?」白晴文興沖沖地轉頭問道。

    「我不行耶!我必須跟彩妝師去日本幫忙,他接了一個表演秀,剛好卡在中秋節前後。」徐意蘋露出為難的表情。

    「喔,好吧。那明藍,我們兩個也可以吧?」白晴文的眼眸露出期盼的眼神。

    「我……我後母通知我說,我爺爺過世了,我要回去奔喪……」李明藍搖搖頭,意興闌珊的語調中,不小心透露出一絲懼意,

    「你後母?她每次出現就沒好事。」白晴文一聽,馬上皺起眉來。

    李明藍低著頭發呆,沒有說話。

    由於父親的風流債,辜負了她母親,也讓她的後母充滿了怨怒。

    當父親還在世時,後母對她至少還維持著最基本的禮貌,直到父親過世,她便將所有的怨氣發洩在她身上,一見到她,就以侮辱她為樂,造成她一輩子無法抹滅的夢魘。

    要不是當年有爺爺擋著,堅決將她送到學校去寄宿,天知道被後母精神虐待的可怕日子,何時才能結束。

    一直到畢業後,她便自力更生,正式從那個家脫離,除非重要日子,她絕對不會回去。

    現在爺爺死了,從今以後,那個家……她再也不會回去了吧?

    想到這裡,—股很深沈的悲哀情緒從身體裡面開始慢慢氾濫……

    她的死黨都知道她複雜的家庭狀況,一見她沈默的反應,明白她不想談,於是趕快故作輕快地轉移話題。

    「這樣的話,今年我們三個就無法聚在一起過中秋節嘍!」白晴文打起精神,擠出笑容說。

    「晴文,你現在不是跟童世豪交往嗎?你可以跟他一起過中秋節呀!」徐意蘋笑著對她眨眨眼。

    「他很忙,應該沒空過節吧。」白晴文愣了一下,接著才略顯僵硬地回答。

    「不會吧?難道他沒為中秋節做什麼計劃嗎?」沒有察覺到她不自然的表情,後知後覺的徐意蘋張著小嘴,不敢置信地驚呼一聲。

    李明藍瞧出她的不對勁,馬上伸手拉了徐意蘋一把,要她別再說了。

    徐意蘋先是一頭霧水,傻傻地看著李明藍,李明藍翻了翻白眼,暗地裡指了指白晴文,意蘋這才看出白晴文有些慘白的臉色,有些後悔地偷偷吐舌。

    「沒有,他什麼都沒有說。」白晴文怔了一會兒,才搖頭說道。

    「這……他為什麼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啊?」徐意蘋想了一下,仍然不明白他們之間的狀況,忍不住好奇心,又多嘴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白晴文落寞地回答。

    她的回答聽起來有點不太妙,徐意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李明藍,李明藍也回頭看看她,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等會兒有點事,先回去了,下次再聊。」白晴文勉強笑了一笑,心不在焉地和朋友們揮揮手,逕自轉身離開。

    徐意蘋有些擔憂地看著白晴文離去的背影,伸手拉拉李明藍的手。

    「晴文跟那個服裝造型師之間,好像怪怪的耶……」前一陣子明明看他們甜蜜得令人羨慕得要命,怎麼一回頭就變天了?

    「嗯……」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雖然她滿為朋友的戀情煩惱,但她的問題也多多,實在沒有辦法花費太多的心神去處理要回家面對後母的恐懼心情。

    自從答應要回去奔喪之後,她的胃一直沈甸甸的,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抓握著,掙脫不開。

    聽到她沒有什麼力氣的嗓音,徐意蘋好奇地轉過頭來。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也有心事耶!」徐意蘋瞅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

    李明藍先是一陣訝異,接著心頭一暖。

    徐意蘋這傢伙的神經一向大條,竟然能注意到她的情緒,實在是不簡單。

    「我沒事。」她輕輕搖頭。

    「你是不是在擔心跟你後母見面的事?我想,你還是不要回去啦!」徐意蘋忍不住勸告她。

    李明藍沈默了一會兒,還是又搖了搖頭。「爺爺是我最後的親人了,我希望能回去給爺爺上個香。」

    「可是你後母……」徐意蘋遲疑著,沒有繼續說下去。

    以前還在學校唸書時,有一天,明藍的後母突然衝來學校找她,像是發瘋了一樣,劈頭就抓著她的頭髮一頓痛打毒罵,嘴裡猛叫著狐狸精,還差點將明藍推下樓梯,嚇壞了她和晴文。

    一直到明藍同父異母的大哥趕來阻止,她們才知道那女人發瘋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她的兒子,也就是明藍那位同父異母的大哥,先前在母女兩人的口角爭執中,忍不住開口維護了明藍幾句,就讓那女人受不了而抓狂,跑來學校想傷害明藍。

    她和晴文這才知道,一向沈默寡言的明藍為什麼從來都沒提過自己的家人,逢年過節也幾乎不回家。

    有這樣幾乎視自己為仇人的瘋狂後母,誰會想回去?

    「無論如何,我還是……」李明藍咬咬唇,每說一個字,勇氣就消失幾分。

    還沒來得及說完話,一隻大掌忽然拍到她的肩上,嚇了她一大跳。

    「嘿,怪丫頭,趁我外出工作的時候,跑出來逛街啊?」

    有點痞的男性嗓音從她後頭傳了過來,一具熱實的男性軀體也很不客氣地貼近她的後方。

    他膩過來的身軀,體溫像是具有驚人的輻射性,熱得像烙鐵,熨得她背後一片麻燙。

    她飛快地跳開三步,轉過身來瞪他。

    如果把頭髮撥開,還可以看到她額角上浮起的青筋。

    「你閃我幹什麼?我今天很忙,又不會追著你剪頭髮。」他對她退避三舍的動作很不滿,擰起兩道好看的濃眉。

    徐意蘋歪頭看著他。「咦?你是……髮型大師蘇奕樺?」

    哇∼∼演藝圈裡目前最紅的髮型設計師耶!幾乎最大牌的明星們,都把頭髮交給他來設計,因此一波又一波的流行趨勢多半都是從他手中引領出來的呢!

    一聽見有人叫出他的名號,他馬上轉過頭來,回應了一記經常用來迷倒眾生的俊美笑容。

    「你好,我是蘇奕樺。小美女,你很面熟啊!」他對她友善地笑著。

    聽到他的稱讚,徐意蘋的臉蛋紅了起來。

    「我……我是彩妝師葉子皓的助理,上次跟著他去幫一個女歌手定裝的時候,我們曾經見過面。」她趕快自我介紹。

    「喔,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因為手腳太笨拙,被葉子皓罵得滿頭包的那個倒楣小助理啊!」他恍然大悟地擊掌指著她,嘴巴咧得大大的。

    「呃……是我。」他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接啊?害她尷尬得想挖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徐意蘋一邊僵笑,一邊在心裡嘟囔。

    「唉呀,別介意啦!我很瞭解葉子皓,那只侏羅紀暴龍把他所有的耐心全用在彩妝上了,跟在他身邊的助理,沒一個不被他罵哭的。」

    「是嗎?那就好,我還以為我特別笨呢!」徐意蘋抓抓頭。

    「你別妄自菲薄,如果沒有特別有才情的話,別想當他的隨身助理。你好好加油啊,搞不好明日的彩妝界大師就是你了!」

    「真……真的嗎?」徐意蘋摀住小臉,臉上瞬間泛出興奮的紅暈和光彩。

    蘇奕樺對她笑瞇了眼,對她肯定地點點頭。

    看著蘇奕樺和意蘋有說有笑,很快就打成一片,李明藍的心頭忽然抹過一陣不太舒服的感受,像是一片銳利的鋼板從心臟上刮過去似的。

    她努力漠視心中那股異樣的感受,轉過頭去,打算默默走人。

    在那次親吻後,每次見到他,她都會手足無措。

    這種前所未有、又窘又慌的感覺,讓她覺得很討厭。

    「喂喂,明藍,你要去哪裡?」他眼睛很尖,她才一動,他就發現了她的企圖。

    不等她反應,他長臂一伸,勾住她的脖子便將她扯了回來。

    她低呼一聲,腳下一絆,整個人跌回他懷裡。

    他順勢伸出另一隻手扣住她腰間,將她牢牢地環抱在胸前,甚至隔著頭髮抓到十分準確的位置,低下頭在她頰上偷襲了一記輕吻。

    徐意蘋張大了眼,在他們兩人之間看過來,看過去,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肢體動作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在大庭廣眾、還有好友的好奇目光下,李明藍渾身溫度瞬間爆升,覺得自己就快羞憤而死了。

    「你拉拉扯扯的幹什麼?」她抬起手肘想對他來個奪命重擊。

    他瞧出她的動作,馬上先發制人。

    「你敢拐我的肚子,我就直接正面襲擊你喔!」他湊近她耳邊警告,還輕咬了她耳垂一記。

    唉唉,隔著頭髮輕薄是有點搔不到癢處,還吃到滿嘴頭髮,不過非常狀況,只能將就點啦!

    誰叫這傢伙太彆扭,一直不肯讓她的臉曬曬太陽、透透氣,他只好委屈一點兒,對她偷香時順便吃一吃頭髮當配菜了。

    還好她的頭髮又軟又香,親起來還挺享受的。

    當他感到她因為偷襲她耳垂而渾身僵直時,立即露出得逞而且快意的笑容,抬起頭來,偷偷地對著看傻眼的徐意蘋眨眨眼。

    他的眼神裡,作弄的意味十分的濃厚,寵溺的意味也濃得讓人心跳加快……

    儘管徐意蘋的神經再大條,看到他非常直接、露骨的眨眼暗示後,就算想要裝傻也很難。

    於是她捧著雙頰,驚喜得紅了臉。

    沒想到好朋友的桃花竟然開了,而且還開得這麼的燦爛啊!

    徐意蘋忍不住捂著嘴吃吃笑起來。

    天底下果然還是有男人會愛明藍這一款陰氣逼人……呃……不是,是內向沈鬱的氣質少女。

    「請問一下,你們接下來還有事要做嗎?」他望向徐意蘋,有禮貌地詢問她。

    「沒了!」徐意蘋興奮得合不攏嘴,很乾脆地搖頭,順從他的心意。

    「有!有!意蘋,我們不是還要去逛街嗎?」李明藍用力點頭,急切的音量甚至蓋過了意蘋的聲音。

    不過,忙著用眼神交會的兩人沒空理她,假裝成選擇性失聰的聾子,沒聽到她的抗議。

    「太好了!我現在要去幫荊浩武做造型,需要請明藍當我的助手,跟我一起去幫忙。」

    「哇,荊浩武?明藍,你可以見到我們的偶像耶!」徐意蘋一聽,羨慕地大叫起來。

    「偶像?你們迷他?」蘇奕樺愣了一下。

    「是啊,他是我們最崇拜的偶像!就是因為他,我們三個死黨才決定一個學服裝、一個學髮型、一個學彩妝,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大紅大紫,為我們心愛的偶像貼身服務啊!」

    沒有心機的徐意蘋,把她們三人的約定和目標全盤托了出來。

    「你是為了荊浩武來拜師學發藝的啊?」他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低頭看著懷裡沒有臉的傢伙,若有所思地說道。

    想到她是為了別的男人來找他拜師,突然間,他覺得有些不太高興,低哼了一聲,擁攬她的雙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放開!拉拉扯扯很難看!」李明藍沒有察覺到他不高興的情緒,只覺得他抱得她不太舒服,反抗地扭動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趕著要去荊浩武那邊會合,明藍我先借走了。」他對徐意蘋點了點頭。

    「請便、請便!」徐意蘋笑著恭送。隨他挾去配吧!

    「意蘋!」李明藍氣急敗壞地低嚷,氣好友竟然對她見死不救,還幫忙送她入虎口。

    「太好了!小美女,下次請你一起吃飯!」感謝她的明理、識大體。

    「好啊好啊!」徐意蘋忙不迭地點頭。

    向她道別後,蘇奕樺挾著身高的優勢,半抱半夾地將李明藍拽走。

    「意蘋——」李明藍無助地對她伸出一隻手。

    「掰掰∼∼」徐意蘋對他們揮揮手,完全無視好友正在對她發出求救的訊息,任憑她陷入魔掌。

    「我們走吧,寶貝!」

    「什麼寶貝?你這油嘴滑舌的臭男人!蘇奕樺,你放開我——」李明藍扯開嗓子大叫。

    他腳步一頓。

    他油嘴滑舌?

    老天明監,他對她可是真心真意,一片赤誠耶!

    他再次低頭將嘴湊近她的發間警告。「你再叫一句,我就親你喔!」

    「你……你……」她倒抽一口氣,氣到差點被提起來的這一口氣給梗住。

    這男人臉皮厚到極點,不知道什麼叫羞恥,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肯定會說到做到,讓她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氣到快內傷了。

    「不叫了嗎?」他的語氣很明顯的充滿了可惜。

    他還真希望她奮力挑戰他的威脅,讓他有藉口能夠正大光明地當街給她親下去。

    「……」何止要叫,她簡直想學金剛一樣「哦哦哦∼∼」地捶胸怒吼,發洩胸中被他當街調戲、胡鬧的怒氣!

    她是遇到煞星了不成?這男人專門喜歡挑她找樂子!

    瞧見她氣呼呼的可愛反應,他心情太好,忍不住繼續在嘴巴上佔她便宜,逗弄她幾下。

    「喂,明藍,你好歹叫個兩聲嘛!你不叫的話,我會傷心的耶!為了拒絕讓我親你,竟然寧可像布娃娃一樣被我夾著走,也不叫一聲讓我親一下。」

    「……」

    「不過,這麼大的貞子娃娃還真可愛啊!可惜看不到你的臉蛋,害我又手癢,好想把你的頭髮剪一剪——啊啊啊∼∼啊∼∼」

    沒有把她刺激到再度怒吼,反而是他自己頓時發出殺豬一樣的駭人尖叫。

    「痛痛痛痛痛∼∼」蘇奕樺放開了她,抱著手在原地狂跳,眼裡冒出兩滴可恥的男兒淚。

    掙脫他箝制的李明藍,微微喘著氣站在離他三步遠的距離外,一邊撥好差點害她曝光的頭髮,一邊冷冷地哼了一聲。

    「明藍,你是小老虎投胎的啊?牙齒這麼利,竟然咬我咬得這麼重!」他對著手臂上的牙印不停地呼氣。

    手臂上一圈完整又漂亮的齒印,已經開始腫起來,看得出來她根本是毫不客氣、毫不心疼地對他痛下殺手——

    不,應該是痛下「咬」手。她咬得他的手真痛啊……

    「活該!」李明藍啐了他一聲,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你好狠的心喔!雖然打是情、罵是愛,但難道你不覺得咬在郎身,痛在娘心嗎?」蘇奕樺繼續抱怨。

    娘你的頭啦!

    她才不會有這種白癡兒子呢!

    一邊在心底碎碎念,一邊加快腳下的速度。

    「喂喂,你怎麼可以逞兇後逃逸?明藍?藍兒?小藍藍∼∼你不可以拋棄我啊∼∼」蘇奕樺在她身後哀哀呼喚。

    硬著頭皮繼續走,無視於路人紛紛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她越走越快,好想舉起手來把耳朵搗住,不聽他那越說越-心的話。

    「小藍藍∼∼」一聲愛的呼喚從她身後追上來。

    再也受不了了,她乾脆不顧形象地埋頭向前狂奔,只願能離他越遠越好。

    望著狼狽逃竄的背影,蘇奕樺咧著嘴無聲地笑。

    她的反應實在是太∼∼可愛了!

    他抬起手臂,看著肌膚上那圈小牙印,一點兒也沒有惱怒的感覺。

    為什麼要惱怒?

    「這是愛的印記啊……」他自言自語,自得其樂地呵呵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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