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就算是在這個小村裡安定了下來,而經過他上次救了馮先生兒於的那項「義舉」,整個村子裡的人對他的態度有著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們常常帶著一些衣物及日常生活用品來給他,並且也開始與他說話。
而教父每天的工作,是從中午開始的,每到中午,他就會到汝兒的咖啡館將桌椅擺好,然後跟著汝兒學習如何辨認咖啡的種類,並且開始用各種方式煮咖啡給每天都會到這兒來聊天的村民們。
「我說教父啊!你也不能一天到晚穿著我們的舊衣服,找個時間去買些新的吧!」張先生是教父的房東,與教父的距離可說是較近的一個,而且他自己一個老榮民的,沒有親人,因此自然而然的就將教父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在關心著。
「是啊!大海高雖高,但是總是比不上你,你真的需要有自己的衣服才行。」王大嬸也接口說道。
默默的洗著杯子,教父沒有開口,到現在為止雖然他的生活已經上軌道了,可是他哪來的錢買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呢?在這種小地方要買衣服談何容易啊?「教父,如果你是擔心錢的問題,沒有關係,我可以先把這個月的薪水給你。」看出教父心中的憂慮,汝兒馬上就開了口。
望向汝兒,教父真的不想再為她添麻煩了。說實在的,她這間「二十四街」咖啡館會有什麼賺頭他真是看不出來,雖然平常的確是會有觀光客來光顧,但是這裡最「大宗」的客戶卻是村裡的村民們,而且是從不付錢的。
教父沒有問過汝兒為什麼不收錢,因為他自己可以瞭解,汝兒在村民的心中是一個寵兒,而「二十四街」也是一個大家聚集聊天的地方,汝兒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店是否虧損,只是盡可能的提供給大家一個休閒的場所。
不過如果說這些村民在占汝兒的便宜,那就太小看他們了,他們常常提供她金錢之外的援助,幾棵自己種的蘿蔔、大白菜,或是剛殺的雞鴨魚肉。
「教父。」汝兒叫著一直低頭沉思著的教父,想知道她這麼做是不是會傷了他的自尊。
「好!」教父簡潔有力的給了汝兒一個回答,然後看著她臉上揚起的喜悅。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呢?」汝兒興奮的問著,因為除了一個月一次到城裡固定的地方去買咖啡用品之外,她也好久沒有真正的上街去了。
「我們?」教父抬頭挑眉望著汝兒o
「這個……」汝兒發現教父眼中的疑惑,心裡有點不好意思,她怎麼把他當成自己家人一樣了,人家搞不好根本不想要她一起跟去呢!
「汝兒去也好啦,她有車嘛,也可以順便幫我們買點東西。」張先生看出汝兒頰上的一抹紅暈,適時的為她解圍,「快點,要買東西的人快點列清單讓汝兒知道要買什麼。」
一下子,整個「二十四街」裡又沸騰了起來,要知道他們這個地方離大城市裡還有一段不算近的距離,難得有機會買到自己想要的物品,既然汝兒要上大城市裡去,他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不一會兒工夫,所有的人都把手裡拿著的紙條塞到汝兒的手裡,汝兒低頭一看,雜誌、衛生紙、牙膏、泡麵全都出籠了,搖頭笑了笑,汝兒望向教父,「下午出門可以嗎?」
看著所有人那股興奮的模樣,教父也不禁笑了起來,點了個頭,決定了下午這一起新奇有趣的城市歷險。
說說笑笑的度過一頓午飯時間,而在大家的列隊揮手告別之下,汝兒開著自己的小破車,住城裡頭邁進。一路上,教父雖然還是沉靜的,但汝兒不同,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遠門了,她有著一股像是小時候遠足般的興奮心情,不斷的說著話。
「那個城裡雖然不像台北,可是東西也不少,有好多好玩的東西耶!」汝兒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斷的笑著。
「你以前住台北?」教父讓窗外的風吹拂著他的髮梢,饒有興致的看著汝兒精緻的面容。
「我以前在台北的醫院工作。」汝兒道出了一個沒有什麼人知道的秘密,「不准再問下去,我不會說的。」她凶狠的對教父說著,兩個月的相處以來,她已經知道與教父相處的方法,只有直爽的說出自己的話,才是更正得到他友誼的正途。
「沒問題,我是個有分寸的人。」教父大笑著,這個女孩真是好玩,他什麼都還沒有說,她就制止了他原本可能會問出的話。
但是在他的心裡,卻很想知道汝兒到底曾經遇過什麼事或什麼人,否則以她這種花樣年華的女性,為何會願意將生活留在一個小小的村落裡,跟著一些老弱婦孺過著同樣的簡單生活?
「路還很遠,要不要睡一下?到了的時候我會叫醒你的。」汝兒溫柔的對教父說著。
「沒關係,如果你累的話我可以開車。」
「你會開車?!你記起什麼了嗎?」汝兒睜大了眼睛望向教父。
「應該會吧!我這麼大的男人應該會開吧!」教父很抱歉的望向汝兒,他的確什麼也想不起來,可是開車,很簡單的嘛!
「哦!」汝兒很頹喪的哦了一聲,原來他還是什麼也沒有想起來,「算了,還是我來吧,這裡的路你也不熟,乾脆你還是跟我說話好了。」
「一個人在這裡不會寂寞嗎?」教父看者汝兒專心開車的側臉問著,她的臉蛋他百看不厭,細緻而生動,他常常會發現她雖然年輕,但卻有一種超平常人的成熟度,彷彿經歷過很多事般的沉穩。
「習慣了。」汝兒聳聳肩,不以為意的說。
「父母會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個地方嗎?」教父看著汝兒故作堅強的神情,他記得颱風夜那天她那種害怕且需保護的樣子,他很納悶,為什麼她必須一個人承受這麼多的事,同年齡的女人們不是都應該有很多的朋友、有許多的快樂嗎?
不再答話,汝兒的臉上顯出了一閃即過的痛苦,但這個表惜並沒有逃開教父的注意,他溫柔的望著她,輕輕的開口:「汝兒……」
「算了,這也不是什麼大秘密了,我不說也有人會告訴你,我是個孤兒。」汝兒緊咬著下唇,讓自己不要表現出太多的心情。
「我不是要打聽些什麼,汝兒。」很歉然的,教父知道自己觸痛了汝兒心中很不願讓人知道的一角,但是看著她努力遮去的哀傷,他的心裡還是一陣愛憐,「不過我們可以說是同病相憐,反正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沒關係。」汝兒轉頭抿嘴一笑,這個男人的善解人意讓她心裡舒坦了許多,而且,就算她是個孤兒也活下來了,眼前這個人的痛苦必然會比她更深的,只是他從來也不說。
「到了!」汝兒將車子停在一個停車場裡,示意教父下車,然後一起走到一個大賣場的門口,「你先到男裝部去,我買完了大家要的東西等會兒再去找你。」
「我跟你一起去。」教父看著人潮擁擠的超級市場,再看看汝兒,「反正不急。」
考慮不到三秒鐘,「好吧!」汝兒答應了,有那麼多的東西要買,多一個人來幫她的確是好的,「往這兒走,別走丟了。」
跟著汝兒,教父看著她老馬識途的到各個地方去買村民們所囑咐的東西,而每當她拿起一樣,教父就將東西接到手裡,他不想讓她太過辛苦,但是汝兒卻瞪著他,一臉的不滿意o
「我沒有那麼嬌弱,我自己拿一部分吧!」
「不好,你還有那麼多東西沒有買。」教父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這個女人怎麼一點都不欣賞他的好意?真是讓人大懊惱了!
「你……」望著教父斷然拒絕的語氣,她能怎麼辦呢?看樣子他沒有失去記億前一定是個大男人主義的愛好者,但一定是個溫柔的大男人,汝兒心底默默的想著。
花了一段時間才將村民所需要的東西都買全了,汝兒他們將東西塞回了車子裡,然後站在車前,「走吧!現在去買你的東西吧!」她又著手看著教父。
聳了聳肩,教父不置可否,然後讓汝兒帶著他進到男裝部。
男裝部裡琳琅滿目的都是人潮及衣服,汝兒也是第一次到男裝部來,所以什麼也不知道的站在原地,「你想要什麼?」她呆呆的問著。
但是教父也是同樣茫然的表情,他站在汝兒的身前搖了搖頭,一副也是不知道要去哪裡才好的樣子,汝兒只好歎歎氣,捉起他的手臂住身旁的店面走去。
這是一個休閒服飾的專櫃,專拒小姐一看到教父走來,馬上溢開了笑臉,嬌笑的問著,「先生,你需要什麼樣的衣服?」
教父皺起眉頭來,他一點也不喜歡被人家當成大買家的樣子,而且說實在的,他覺得買衣服對他自己來說有點不是滋味,這應該是女人她的工作嘛!看著教父不太耐煩的表情,小姐立刻就精明的看到他身旁的俏麗大方的汝兒,瞭解的一笑,「小姐、你來替你的男朋友看看吧!男人總是不知道自己要穿些什麼。」
「這……他不是……」汝兒漲紅了臉想要解釋一下,教父不是她的男朋友啊,可是小姐根本理也不理她,就拉著她的手往裡頭走去,「來,看看要些什麼?」
汝兒手被小姐拉著,可是卻趕緊回頭年看看教父,她沒有要以他女朋友身份自居的,但是教父卻對她笑了笑,給了她一個「由你來吧」的眼神,就走到一旁給客人休息的椅子上坐下,閉目養神了起來。
無可奈何的,汝兒只有負起這個重任,跟著小姐挑了幾件線條簡單大方的衣服,然後走到教父的身前搖著他,「你來試試看。」
張開了眼,教父看著小姐手上堆滿的衣服,很無奈的表情馬上在他的臉上升起,真是,怎麼這麼麻煩?隨便拿了就走就算了,試什麼試?但是看著汝兒臉上高興的表情,他又不忍拒絕她,只好乖乖的站起身來拿了衣服到試衣間裡去。
「小姐你好福氣啊!有個這麼帥的男朋友!」專櫃小姐在教父走入試衣間裡的時候,羨慕的對汝兒說著。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汝兒終於找到了解釋的機會。
「少來了啦!」專櫃小姐推推汝兒的手,暖昧的笑了起來,「要不然你會陪他來買衣服?」
歎了一口氣,汝兒也懶得解釋了,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專櫃小姐不斷的說著話,直到教父出現。
天啊!汝兒望著教父灑脫的從試衣間裡走出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套本來不怎麼樣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比模特兒都還好看三分,而他那種天生的氣質,如果不論他現在臉上無奈的表情的話,真是好看呆了!
「汝兒,這樣可以了吧!」沒看到汝兒臉上驚訝的表情,教父攤攤手問著。
「很好啊!」汝兒舌頭有點打結的說著。
「先生,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好像訂做一樣的好看耶!小姐一點也不掩飾她眼裡愛慕的神情,陶醉的說著,「再換另一件吧!這一件穿了一定更好看。」
翻了翻白眼,教父丟給汝兒一個可憐兮兮的跟神。
接收到他的眼神,汝兒馬上就知道教父對於這種工作簡直視為畏途,只好同情的笑了笑,然後對小姐說:「這些都包起來吧!不用再穿了。」
「好,沒問題。」看到來了這種阿莎力的顧客,專櫃小姐的嘴都笑得闔不攏了。
「汝兒,大多了,這些衣服不便宜。」教父翻翻衣服上的吊牌,小聲的對汝兒說著。
「沒關係,衣服總是要有替換的,你不要擔心錢的問題,我還付得起。」汝兒微側著頭對教父說著。
「你喔!」教父愛憐的撫著汝兒的頭髮,將心中的感激都化為動作表現出來。
體會著教父那隻大手在她頭髮上的感覺,汝兒覺得整個人都熱了起來,她望向他的眼睛,卻發現他也正在注視著她,有種濃濃的東西在他們眼波交流中淡淡的升起,而汝兒不知道那是為什麼。
「小姐!」專櫃小姐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之間特殊的電流,這讓汝兒震了一下,馬上將專櫃小姐手中的東西接過。
「下次再來啊!」專櫃小姐依依不捨的望著教父說著。
不再答話,汝兒靜靜的往前走著,然後發現教父拉住了她的手,「汝兒!」
「嗯?」汝兒快快的低頭看著自己被握在他手中的小手。
「你先到女裝部那兒為自己挑幾件衣服,我去買點其他的東西。」教父用大拇指摩擦著汝兒細嫩的手腕,柔聲的說著。
「我跟你一起去吧,不然萬一走丟了怎麼辦?」汝兒輕輕的說著,心中卻為他這種親呢的舉動震動著,有多久沒有人對她做出這種動作了,但奇怪的是,她卻一點也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反而還有種被人珍寵的滿足惑。
「不用,我這麼大個人還不至於走丟,而且我要去買貼身的衣物,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教父眼中閃著調皮的光芒,讓汝兒一時也迷醉在其中,然後才驚覺他是要去買內衣,霎時羞紅著臉低下頭來。
「你去吧!那我在女裝部等你。」
「乖!」教父咧開了嘴摸摸汝兒的俏臉,然後很高興的走著。
怎麼會這樣?汝兒用冰手摸首自己的小臉,他那樣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居然會將她沉寂已久的心湖打開,讓她有種初戀時的悸動!
她早就決定不再讓任何人傷害她了不是嗎?可是教父卻總在不經意的時候,讓她沉迷於他如深海般的眼眸中而無法自拔。
有時,在「二十四街」裡,他會用認真而溫柔的眼神看著她的「咖啡教學課程」;有時,在她固定的散步時間,他會跟著她漫步在沙灘上,看著美麗而酡紅的夕陽,不發一語,只是靜靜的走著;有時,他會默默的看著她與村民間的鬥嘴,輕輕的揚起嘴角:有時,他會像剛剛一樣撫摸著她的手與頰,但卻依然什麼也沒說。
甩甩頭,汝兒走到女裝部去讓自己不再多想,因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的話,她的心也許真的會在不經意的時候背叛她。
教父對她的溫柔,全是因為她當初收留了他,在這種根本沒有多少人住的小地方,他當然與她相處的機會最多,而且以他那種出眾的外形,很容易就能有很多女人為他癡迷,她根本不知道他的過去,她不能任自己跌落在他的溫柔中,真的不行!也許在哪裡,有個他留心愛的女人也在等著他,而汝兒知道,那個女人絕對不會是自己!
信步走到一間豪華的櫥窗前,汝兒看著裡面的擺設及精美華麗的衣服,這大概是一個有名的外國進口服飾店,因為以前在醫院工作的時候,她常看到一些貴婦人穿著這個品牌的服飾,而許多小護土在聊天的時候,也常在眼中不經意的表現出對這個品牌的愛好。
隨意的瀏覽著,突然一件衣服讓汝兒駐足了下來,一件鵝黃色的洋裝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因為它實在是太美了。若說汝兒喜歡高價的服飾,這是不正確的,只是這件剪裁簡單大方,但線條卻極其優美的衣服,卻是相當符合她的口味。
她從來知道自己不會是穿著這種衣服的人,但是,美的事物有誰會不受吸引呢?因此她靜靜的站在衣服前面,想像著如果衣服在她的身上,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光景。
向左挪了一步,汝兒發現自己踩到了一個人的腳,她急急的抬頭說抱歉,印發現這個被她踩到的人並不領情。
「小姐,這不是說聲抱歉就能還的哦!」一個口裡叼著煙,看來流里流氣的男人瞪著汝兒說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沒想到自己會惹到這樣的人,汝兒心裡有點害伯,她已經很久沒有與外人接觸過了,因此道了個歉她回頭就想走,在這種看起來像流氓的人面前,她不自在也有些無措。
「別走!」男人拉住汝兒即將要走的手,仔細打量了汝兒一下,然後呵呵的笑了起來,「真想不到這種小地方居然會有這種漂亮的妞!」
「先生,請你放開我的手!」汝兒著急的不斷甩著對方的手,但卻怎麼甩也甩不開,她開始覺得不安全了,回頭找尋著教父的身影,但在眾多的人群中,卻一無所獲。
「不要急嘛!我們可以聊聊!」男人瞇著跟笑了笑,然後轉頭對後頭大叫著,「阿五,小六,快過來看看,這裡有一個好水的扭!」
聽到男人的呼喚,有兩個人馬上就走上前來,盯著汝兒的眼光裡,有種不正經的神情o
「讓她陪我們玩一玩吧!反正這種地方也沒有什麼好玩的,要她來陪陪我們倒是不錯。」
「先生,請你們放尊重點好不好?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汝兒終於將男人的手拉下,然後怒氣沖沖的阻視著眼前的三個人,太過分了,難道就因為她是個女人他們就可以這樣隨便欺侮她嗎?
「哇!想不到還是只小野貓啊!」第一個發現汝兒的男人揚起了雙眉,但臉上的表情卻是邪邪的,他走上前去阻止汝兒可能會走的路,而其他兩個人也開始將汝兒團團圍住,調笑著摸著她的發、她的臉。
「滾!」
突然一聲巨大的聲音傳來、而那三個男人也隨著這通聲音一起向後飛去,此時在汝兒的身前多了一道屏障,是教父那壯闊而溫暖的肩膀,在身後的汝兒並不知道出現在教父臉上的表情,但是,在那三個男人氣急敗壞的臉上,她卻看到了——恐懼。
「三秒鐘離開我的視線!」教父冷峻的聲音讓汝兒的心裡都打了個冷顫,這不像她所知道的教父,他雖沉默,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冷得讓人害怕,連他的背影都透露出一種不尋常的冷肅。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啊?」第一個男人站了起來馬上就上前來要對教父動手,但教父的手還沒讓汝兒看清楚之前,那男人就又飛了出去,而原本正常的臉也開始淌起血來。
「你……」被其他兩個扶起來的男人瞪著他們,「你們在做什麼?還不上去給我打!」
「大哥!他好像是……」阿五在那男人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就看到那男人的臉色開始泛白,接著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對不起,是我們的錯!」阿五扭曲著臉向教父道了個歉之後,馬上以最快的速度將那男人架了出去。
原本在逛街的人潮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在一旁竊竊私語著,並不時的向教父所站之處指指點點的,而他們的眼中卻有如先前那三個男人一樣的東西,汝兒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為什麼那樣懼怕著教父?
「受傷了嗎,汝兒?」不想讓別人對他們行注目禮,也無法忍受在別人眼光中不堪的自己,教父捉了汝兒的手頭也不回的就往外頭走去,腳步快得讓人跟不上,也讓汝兒不斷的踉蹌著。
「沒有……可是你捉得我手好痛!」汝兒低呼著,然後發現教父像被火燒著了一樣將她的手甩下,臉孔直視著遠方不再看著她。
「你怎麼了?」看著一語不發的教父,汝兒有一點害怕,他現在臉上的表情是駭人的,那種威嚴及冷漠,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連她看了都有點膽戰心驚。
但是教父並沒有答話,他只是默默的走到車前,用力的捶了車體一下。
「你在幹什麼?這樣會受傷的!」眼看教父那種幾近於自虐的動作,汝兒心急的走到教父身旁將他的手捉下,看著上頭的紅腫,抬起頭望著他。
他為什麼生氣?是因為剛剛那三個人嗎?可是她一點也沒有怪他啊,畢競他還是救了她不是嗎?
「教父,跟我說話啊!」看著他那一直緊繃的下巴,汝兒也有點氣了,就算他在生氣,也不能這樣讓她一個像在唱獨腳戲一樣的不停說著話,他好歹也回她一句話,讓她知道他生氣的原因啊!何況他難道不知道她在擔心他嗎!而這種被拒絕的挫折,也讓汝兒的心裡沉重了起來。
「回去吧!」終於將視線放在汝兒的身上,教父咬著牙說。
回去就回去,汝兒也冒火了,她也不是沒有脾氣啊,她這樣和顏悅色的跟他說話,他卻這樣對待她!
一路上,再也沒有先前的融洽,兩個人各想著自己的心事,誰也沒有先開口。
將手肘擱在車窗上,教父沒有心情看著美麗的夕陽,他心裡不斷的思索著,為什麼那些男人會那樣的懼怕他,他真的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嗎?否則以那種一看便知的小混混為什麼會輕易的就逃了開去?不再與他計較?
但這不是他生氣的重點,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他居然讓汝兒受到男人的欺侮,雖然他是馬上的救了她、但是這並不能改變他先前晚到而讓汝兒受到期負的事實。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麼樣子,但是從旁人的眼中,他瞭解到那必定不是個善良人士所會有的,為什麼?難道在以前、在他曾遺忘的那些經歷中,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嗎?一個連小混混都要落荒而逃的人?
在教父思索的同時,汝兒心中也不好過,她氣他什麼也不說,他救了她啊!但為什麼在這以後他就再也不開口了,她誠摯的向他道了謝,可是他卻充耳末聞,只是不停的板著一張臉,縮回自己的象牙塔中,汝兒不能忍受的是他這樣將她棄於生命之外啊!
兩人各想各的心事,直到回到了情人灘,兩人都還是維持著原來的疏遠,連村民都可以感覺到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氣氛,不過沒有人敢第一個開口。
「嗯……」終於,方伯忍受不了這種怪異的氣氛,他清了清喉嚨,然後喚起所有人的注意力,「我想,我們是不是該回家了?」
「什麼?」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方伯,再看看一直不願意注視對方的教父及汝兒,原本還想開口的人都被他們臉上那層薄薄的怒氣所震懾住,各自摸摸鼻子走了開去。
在這種時候,聰明的話還是不要惹這種在生著氣的人好了,而小村裡的人,顯然都有點小聰明的,霎時間,整個「二十四街」裡的人全都不見了,只剩下在吧檯裡的汝兒,及坐在一旁的教父。
無法忍受這種靜默,汝兒將杯子弄得乒乒乓乓的來發洩的的情緒,而教父仿若沒聽見似的,只是坐在那裡沉著張臉。
歎了口氣,汝兒還是開口了,要是他不願意說話,那她來說總可以吧!「你到底是怎麼了,我哪裡惹到你了嗎?」
抬起頭來,教父皺著眉看著一向溫柔輕語的汝兒,不知道她的怒氣從何而來。
「你要是不滿意的話你說阿!你何必這樣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你一樣?」汝兒索性甩了抹布站到教父的身前指著他的鼻子,「你說啊!」
可是教父並沒有因為汝兒的憤怒而開口,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汝兒的動作,一臉的驚訝。
「你到底要怎麼樣?你一定要這樣像死人一樣嗎?我哪裡對不起你了,就算殺人也要有理由啊!」汝兒被他那種事不關己的表情氣得連平常的鎮定都消失了,她不斷的踢著椅子、敲著桌子,弄出一些震耳欲聾的聲音來,她就不相信他真的聾了,連她這種河東獅吼的叫聲都聽不見。
「我不是生你的氣。」終於,教父很困難的開口了,她怎麼會以為他是在生她的氣呢?
「那是怎樣?不然我對你叫了半天你為什麼都不開口?你分明是在生我的氣!」汝兒受不了他們之間這種僵硬的感覺,本來不是都很好的嗎,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不是!」教父歎了一口氣,他只是不想開口而已,汝兒幹麼生那麼大的氣呢?「我也沒有生你氣的理由。」
「那你幹麼把氣發在我身上?為什麼不對我說話?」汝兒坐了下來低頭說著話,因為她居然發現自己的眼裡熱熱的,只為了這點小事她就被他搞得心神不寧,連一向不輕易再流出的淚都湧出來了,哭什麼哭,沒哭過是不是?她暗自為著自己的脆弱而生氣。
「汝兒,我是生自己的氣!」教父無助的呆在一旁,他生他自己的氣有什麼不對,為什麼這樣也會惹來她的怒氣?
看著她低垂的頸項,教父輕輕的將她抬起,然後看到她眼中的淚水,而這麼一來,他原本的心情全部不見,只有一種感覺在腦裡,他不要她哭,他喜歡看著她的笑容,而不是現在這種讓他手足無措的愁容。
「汝兒,我是在生自己的氣,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教父站了起來背向汝兒。
「為什麼?」
「你想知道為什麼?」教父大吼一聲,「你難道沒有看到剛剛那些人眼中的恐懼嗎?汝兒,他們在怕我,他們全都用著驚惶的眼光看著我,你都沒有看見嗎?」
「那又怎麼樣?」汝兒扳過教父的身子,大聲的問著,「那又怎麼佯?」
「你還是不懂,」教父緊緊捉住汝兒的臉,讓她能看著他的臉,「你看看我!我不是個好人!我還有可能根本是一個黑社會的人,你看我身上有哪一點像是正常人的樣子?」
「你捉得我好痛!」在教父的緊緊牽制之下,汝兒想掙去他的手,但卻無能為力。
「你也開始害怕了對不對?」教父誤會了汝兒的意思,他以為她也是像別人一樣對他另眼相待,於是他開始放聲大笑,以一種連汝兒都會心顫的表情瞪著她,「你也怕我是個大壞蛋,你也怕我這種生氣的表情,也怕我傷了你對不對?」
汝兒覺得有點害怕了,但不是因為他那種幾近於瘋狂的行徑,而是由於他那種陷入自我虐待與自我遣責的心態,她不要他這樣對待自己,他會傷了他自己的!
「沒有人看輕你,只有你!你自己一直處在自責的境界,根本沒有人知道你是誰,那會有誰看輕你呢?」汝兒狂吼著,她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每個人都在怕著他,但至少她沒有,這裡的村民也沒有,他為何又要這佯的傷害他自己呢?
「汝兒!」
看著汝兒單薄的身形在那兒輕輕的顴抖著,教父心裡一陣狂亂,他不想說這種話的,可是他的心情還停留在被人用眼光害怕拒絕的那個時候,但是看了汝兒這種表情,他整個心都揪了起來,無法思考,只能低下頭去,吻住她的眼淚。
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安慰性的吻而己,但是一接觸到汝兒細微的肌膚,教父的心整個的狂跳了起來,她身上那種淡淡的女人香讓他無法抗拒,於是他讓心隨著感覺,讓唇慢慢的往下移動,輕輕的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在微微的顫抖著,教父感受到了汝兒的驚訝,但在他柔柔吻著她的時候,他只想為她消解開她心底的憤怒以及憂愁,而慢慢的,在他略為侵略性的探訪之後,汝兒為他輕啟朱唇,接受著他的縷縷柔情。
從不知道一個吻能讓她這樣的失去自我,但是汝兒沒有辦法,在教父的唇下,她只能任他擁著她,忘卻了所有的事,只是相擁著,感受著彼此的付出,細心的體會著教父的款款情韻。
似乎永遠也停不了了一樣,教父激情的摟住汝兒的纖腰,將她的身子完全貼在自己的身上,直到雙方都無法喘息為止。
終於,他放開了她,看著她被吻得紅腫的晶瑩朱唇,教父用手抬輕輕摩挲著她的唇,然後看著她的眼。
「汝兒,對不起,我不是……」這時,教父才悟出自己剛才對汝兒做了什麼,他沒有放開她,他捨不得,他仍擁著她輕聲的說著。
低垂著螓首、輕顫著娥眉,汝兒搖搖頭,告訴教父她沒有生氣,她現在仍沉醉在那一個甜美的吻中而無法思考,但是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沒有為剛剛那個吻而生氣,她只是……羞澀。
「我……」教父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他只是用歎息表示了他的心,他如何可以得到汝兒的柔情啊!他又怎忍得傷害她一分一毫啊!
「你不可以再那樣說自己了!」汝兒輕輕的開了口,「你明明知道我們不會那樣看待你的。」
有什麼辦法能讓他願意忽略汝兒話中的那股急著想為他釋懷的情啊!教父只能放開汝兒,然後堅定的點點頭,對,過去種種有如昨日已經死去,在這裡,他是人們口中「二十四街的教父」,一個人們願意打開心胸與他相待的人,他又何苦一定要為過去所羈絆呢?
「哎呀!下午的天氣不錯啊!」
就在他們默默的享受著彼此間的情感交流時,原本消失了的村民又回到了「二十四街」然後一副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的暖昧神情說著。
而這個聲音讓教父與汝兒都嚇了一大跳,放開了彼此,臉紅心跳的看著眼前一堆明明在一旁不知偷看了多久的村民。
唉!看樣子這個地方確實是沒有什麼隱私,但是汝兒與教父都知道,在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同了,有一種情愫正慢慢的在他們彼此間昇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