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原本悠揚動人的琴聲,卻因琴弦突然斷了一根,而嘎然停止。
柳靈兒為這突然的狀況,和自己的心神不寧,瞬間有股不祥的預感。為何腦海裡, 會突然回想到六年前的那件事呢?
凝視著手腕上的紫晶鐲,這種紫色通體晶瑩的鐲子,十分罕見。鐲子隱約泛著紫色 的光芒,細看鐲子的內側,會發現刻有一個『冷』字。
秀眉微蹙,每看一次紫晶鐲,腦海裡就不由自主想到那個有一雙冷漠卻又蘊含著霸 氣眼神的男人。狂傲的宣示,不顧她的反對,硬是烙下他的所有權。
他是存心不讓她好過的;無論她想盡辦法,這鐲子始終無法拿下,像是有靈性般, 依附著她的手腕。六年來,無瞧一眼,就會記起那個男人,拜紫晶鐲所賜,她想忘也忘 不了。
六年前,爹娘帶著她和妹妹一同回唐門。那次在路途中,她為了救一隻兔子免於被 蛇吞下腹的危險,害得自己與家人走散,也慘遭蛇毒。才會遇上冷少龍引發後來一連串 的麻煩。
霸氣的口吻,猶言在耳。
今年,她剛好滿十八歲了。
從那次之後,她就不願再出谷了,怕再遇上他。曾對爹隨意探聽有關寒玉宮的事, 才知它在武林中是個極其神秘的組-,分舵遍佈各地,一些酒樓、布行、藥材等,都有 他們的產業,財力十分雄厚。
但,對於寒玉宮官主卻甚少聽聞;只知寒玉宮紀律甚嚴,對於膽敢侵犯之人以及叛 徒,手法十分狠毒。江湖上繪聲繪影,無人見過宮主的真面目。
而她,卻在六年前親眼見過,還蒙他欽點夫人之位,該算是她的幸或不幸呢?
『大小姐,你沒事吧?只不過是了一根弦而已。』綠袖眼見主子突然的怔忡,擔憂 的詢問。
『不好了!大小姐。』遠處的一處呼喊急促傳來,伴隨著一個身穿紅衣的身影來到 。
『紅袖,告訴你多少次,不要是大呼小叫的,要是讓谷主聽到了,小心你又要挨罵 了。』
綠袖臭著一張臉,受不了她老是毛毛躁躁的個性。難道是跟隨二小姐久了,也感染 了她衝動的性情。
一想到柳晴兒,不禁唉聲出聲,似乎是一生下來就與安靜絕緣,喜歡四處闖禍,沒 一刻靜得下來。通常只有在谷主和柳靈兒面前,才有安靜的時刻。
據柳睛兒的說法是,怕被谷主罰寫練字,而遇上柳靈兒,則是怕在她清冷卻隱含溫 柔的眸光,逼得乖乖坐下,聽她半天的彈琴,而這會要她的命。
反觀柳靈兒,永遠是那副少言沉靜的模樣,全身散發出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氣息。但她知道在冰冷的面具下,藏有一顆溫暖善良的心,只是柳靈兒不善表達感情, 這點完全和谷主一樣。
若不是兩人有著相同絕美出塵的容顏,她實在無法相信,有著極大差異南轅北轍的 性子,竟會是一對姊妹。
可是,若再見到谷主和夫人,那麼也沒有什麼好懷疑的。柳無塵性於極為冷淡,不 苟言笑;而唐弄月卻是個精靈古怪的女子,平生以逗弄一絲不苟的丈夫為樂。
『但是,事情嚴重了。』紅袖著急地看著被綠袖擋在身後,仍是不為所動的柳靈兒 。
『在你嘴裡芝麻綠豆的小事,都會變成天大的。』綠袖不以為意,冷哼。
紅袖氣惱地著存心找碴的綠袖,一把將她推向旁,不理會她的驚呼,衝到柳靈兒面 前,急道:『大小姐,二小姐偷溜出谷了。』
紅袖一口氣說完,她就不相信大小姐,還能夠不為所動。
果然,柳靈兒揚起秀眉,似乎在等紅袖接下來的話。
『什麼!』綠袖訝然大叫,反倒是她先沉不住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清楚。』她追問著。
這下倒換成紅袖氣定神閒,白了綠袖一眼。真是的!現在又是誰在那大呼小叫了。 連忙拿出一封信,交給正等著她的柳靈兒。
柳靈兒緩緩打開信,絲毫不理會,站在她兩旁探頭探腦的兩人。
靈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偷跑成功了,耶!不用擔心我,我只是趁爹娘出谷 這兩個月裡,四處去玩玩,順便闖蕩江湖。在爹娘回谷前,我一定會回來的,我會好好 照顧自己,千萬不要來找我,拜託!
柳靈兒蹙眉看完整封信,看來她的預感成真了。這個晴兒還敢交代她,不准出谷去 找她,分明是皮癢久揍。整封信裡並沒有交代她的去處,依睛兒的個性,必定是四處專 找好玩的地方去。這樣一來,也就更難找人了。
江湖險惡,她們又顯少出谷,就算出谷也有爹娘陪同:而這次,晴兒一個人偷溜出 谷,雖然她十分聰明機警,但畢竟是個單身女子,又同時擁有清麗出塵的美貌,其危險 性就更大了。
『大小姐,現在該怎麼辦?谷主和夫人又要兩個月後才會回來。』紅袖見柳靈兒看 完信後,一聲不響,連忙詢問。
實在受不了,大小姐老是一副凡事淡然的態度,臉上少有情緒,教人老是摸不著頭 緒。也多虧了緣袖,受得了大小姐沉靜冷然的個性。
思緒一轉,想到自小服侍的柳睛兒,雖然俏皮好動過了頭,但她還是喜歡跟隨著鬼 靈精怪的二小姐。可是這下子二小姐鐵定慘了,膽敢擅自出谷。再看一眼依舊沒表情的 大小姐,不由得暗地裡,替柳晴兒捏把冷汗。
『我決定出谷一趟,谷裡的事,就交給你們兩個了。』柳靈兒冷淡的語調緩緩說出 她的決定,卻今在場的兩人同時驚慌失措。
莫非真是天意。腦海中不期然又浮現冷少龍狂野的宣示,難道她真得躲不過,在她 十八歲這一年。不!無論如何,絕不能遇上與寒玉宮有關的人,她以為若是逃得過今年 ,或許可以就此避過吧!
手腕上的紫晶鐲,卻在此時發出淡紫色的光芒,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妄想。
『大小姐,絕對不行啦!』綠袖擔憂的出聲阻止。『你不能一個人山谷,就算要去 ,也得要我和紅袖陪著你才行啊!』
『對啊!』紅袖急忙點頭附和。
一個失蹤已經夠慘了,萬一連大小姐又不見了,那她們也別想活了。
『我已經決定了。』語氣堅決,不容置疑,揚手阻止兩人的勸說。『在爹娘回來前 ,不論晴兒是否找到,我一定會趕回來;若是我沒有回來,就表示我出事了。
你們就通知我爹娘前往寒玉宮,一定可以找到我的。』
她已經做了最壤的打算,若真是注定逃不掉,也只好認了。
『大小姐,這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又會上寒玉宮了。』
聞言兩人更加困惑不解,這下可好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聽大小姐的話,她們 更不放心讓她單獨出谷啊!
『別再問了,聽我的準沒錯,我這就出谷了,你們兩個不准跟來,谷裡就交給你們 了。』話尾甫落,人已翩然而起,身形一動,哪還看得到人影。
『大──』紅袖只能眼睜睜,看著消逝的白紗身影。
『別再大了。』綠袖歎氣地搭上紅袖的肩。『大小姐就是這性情,她不想說的話, 任你怎麼逼也沒用,只怕還沒問出,自己倒先氣虛。』
兩人頗有同感的對看,長歎一聲。現在只能希望大小姐早日把翹家約二小姐給捉回 來,可千萬別出事啊!
但,這又為何會扯上寒玉宮呢?以大小姐悶葫蘆的脾氣,看來問老天還比較快。唉 ──又是一聲長歎。
***
胭脂樓,是京城這一帶最富盛名的青樓。
原本生意清淡,卻在幾個月前來了一位『雲姬』大美人後,從此生意興隆,扶搖直 上坐擁青樓之冠。
而這位雲姬,像謎一般,沒人知道她打從何處來,只知道胭脂-的鴇母秦大娘,似 乎特別疼愛她。
儘管雲姬不賣身,只是露個臉,彈唱助興,卻也夠令一些公子哥們,流連忘返不捨 離去。成天捧著大把銀子送上門,只為多見美人一面。
梅園,住於胭脂-的後院,自成一個格局,並沒有和其它院落相連。多了一分寧靜 ,卻也突顯了它的不同。
而住在裡頭的人,正是最新出爐的花魁──雲姬。由此可見,雲姬的確是特別的, 秦大娘的偏心顯而易見。此舉,也惹得其他姑娘,暗地裡十分不平。
『雲柔,你真的不回家?』
秦大娘已年過四十,依舊風韻猶存,看得出來年輕時,想必也是一位大美人。
此時,一雙精明的眼,正注視著坐在梳妝台前,梳攏著一頭烏黑長髮的美人兒,話 語裡有著深刻的無奈。
『不要!』雲柔賭氣的去下手裡的梳子,站起來面對秦大娘。『秦姨,別再趕我走 了。除非孟謙親自來帶我走,否則,我絕不離開。況且,有我在這胭脂樓生意也轉好了 ,這表示至少,我留在這還有一點用處,你就別再趕我走了嘛!』雲柔拉著秦大娘的手 ,睜著一雙可憐兮兮的明眸,軟聲哀求。
『這……』
秦大娘困擾著,瞧著眼前的人兒,一雙翦水秋瞳,秀麗細緻的容顏,此刻正楚楚動 人的哀求著。別說是她了,換做是別人,也早屈服於她嬌軟的語調。
問題是,她絕不能心軟呀!沒錯,拜崔雲柔所化名的雲姬所賜,這胭脂樓的生意的 確是起死回生了。但,她卻是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不為什麼,全都是為了這丫頭啊 !
崔雲柔乃是唐門大少──唐孟謙未過門的妻子。兩人不知因何故爭吵,她大小姐竟 一氣之下,跑到這胭脂樓來。見她胭脂樓生意冷清,硬是要幫她重振往日『雌』
風,從此賴著不走。
秦大娘早年曾受崔家大恩,還與雲柔的娘結為姐妹,等於是看著崔雲柔長大的,疼 愛自是不在話下。她當然是不可能讓雲柔受到丁點傷害,只敢讓她唱個曲,彈唱助興。 沒想到竟也能讓胭脂樓,起死回生,高棚滿座,還真驗了雲柔的話。
但,接踵而來的,卻是一連串的麻煩。
雲姬的美色,早已引起一些好色公子哥的垂涎,不少人願意花萬兩銀子包下雲姬的 初夜。這可快讓她急死了,偏偏這丫頭又勸不聽,她就怕唐孟謙一來,怕不真的拆了她 胭脂樓才怪。
『秦嬤嬤,快讓雲姬出來見客吧!客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門外傳來的頻頻催促聲,也只好讓她暫時放棄。說實話,若雲柔真的離開了,想必 她胭脂樓又會恢復往是的冷清,這可頁令她左右為難啊!
『秦姨,別說了。我們快出去吧!』話一說完,早已腳底抹油溜出去了,深怕她又 要叼念個不停。
秦大娘好笑的看著雲柔逃難似的背影,看來目前也只能祈求老天爺,別真的出事才 好。
***
雲姬一出場,原本人聲鼎沸的場面,霎時一片鴉雀無聲。
曼妙的身姿,優雅的步伐,舉手投足皆是風情,眉眼含笑,整個人看來嬌柔可人, 眾人早已看得癡迷了。
甫坐落,纖手即開始彈奏,伴隨著圓潤清脆的歌聲,迥蕩在整個廳內。美人配上悠 美動人的琴音,即使不陪客,也能輕易擄獲人心。
『讓開!讓開!』幾個大漢粗野的吆喝聲,伴隨著桌椅踢倒的雜亂聲,整個廳內霎 時亂成一片,一群客人早已識相地爭相離去。
在幾名大漢簇擁下,走出了一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
呂昆成一看見雲姬,一雙盈滿色慾的大眼,直盯著她身上瞧,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呂大爺,你這是在做什麼?這麼大的排場。要是嚇著了我們雲姬,這可就不好啊 !』秦大娘眼看情形不對,趕忙出來打圓場。
這個呂昆成已不只一次表示,一定要得到雲姬。如今看來,一場打鬥果真避不了了 。紅顏果真是禍水,又屬崔雲柔為最,暗歎一聲希望這損失可別太慘烈呀!
使了個眼色,讓躲在暗處的打手做好準備。
『今天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帶走雲姬秦大娘你若真識相,就給我閃遠,不然小心我 砸了你的胭脂樓。』
呂昆成話一說完,幾名大漢已上樓,準備搶人了。他爹可是個縣令,他就不信有哪 個人敢和他作對。一想到馬上可以得到這個大美人,一張嘴得意的笑咧開來。
『呂大爺,你這樣強行抓人,休怪我不客氣了。』秦大娘也火大了,說什麼也不能 讓人帶走雲柔。
躲在暗處的打手,早已出手阻止呂昆成的人馬。
頓時,整個胭脂樓亂成一團,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到了戰場。
『放開我!』
雲柔揮著拳擊中一人的下巴,輕易躲過三人的制服。別看她一副柔弱的模樣,她家 可是開式館的,雖然武功學得不精,但自保沒問題。
被擊中的大漢,意外她竟會功夫,連忙小心應付,出手不再留情。
在一旁觀看的呂昆成,訝異這纖弱的美人,竟會功夫,急忙吆喝更多人上前。
『快!你們大伙起給我上,誰捉到人,我重重有賞,小心點別傷著了她。』
眼看派出的打手,一個個被打的鼻青臉踵,秦大娘急得直跺腳。
『呂大爺,有話好說,你快別這樣啊!』
完了!看見崔雲柔已被制伏,正被抓下樓來。這下她不只胭脂樓會被砸,恐怕連命 也快不保了。
呂昆成得意的看著兀自掙扎不休的雲柔,他就不信得不到她。
『走。』
大搖大擺的率先走出胭脂樓,他可等不及了;一想到馬上可以享受美人的軟玉溫香 ,嘴上那抹淫笑,不由得笑得更大了。
『秦姨,快救我!』
崔雲柔急得都快哭了,眼看已被拖出胭脂樓,圍觀的群眾,沒人敢出手相救。
這下她可後悔死了,早該聽秦姨的話,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現在怎麼辦?
一想到唐孟謙,她掙扎得更厲害了,明知他不可能在這裡,仍是喊叫出聲。
『孟謙,快救我!』
***
『住手!』
冷冷的斥喝聲。伴隨著一個白衫人影出現。只見他手裡拿著一支碧綠色的笛子,身 形阻擋住呂昆成前進的路。
『小子,你不要命了嗎?想充當英雄,也不秤秤自己有幾兩重,還不快給我閃開? 』呂昆成斜睨眼前的人,一身白衫,斯文的臉孔,看來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還敢在這 逞英雄。
白衫男於置若罔聞,若不是剛才那一聲孟謙,他還不敢相信,這崔雲柔竟敢玩到青 樓來。很好,他倒想看看,要是讓大表哥知道的話,想必他的表情鐵定十分精。
沒錯,眼前這位白衫俊秀男子,正是喬裝易容後的柳靈兒。
崔雲柔感激涕零,瞧見眼前的善心人。一張冷漠陌生的臉,探尋的目光落在他手裡 的碧綠色笛子。笛子一邊懸掛著一小塊玉珮,小巧圓滑的玉珮上,刻劃著一個『靈』字 。莫非……是她!
『小子,你既然不要命了,那就別怪我了,大伙給我上!』
呂昆成懶得再廢話,先痛揍這不知死活的小子一頓,再說。
只見白影於身形優雅的穿梭於眾人間,還未看清他出招的手法,一群人已被他擺平 在地。
『小於,你……有種別跑。』
呂昆成嚇得渾身顫抖,他請來的這些人,都可算是一等一的好手。竟然三兩下,就 被這文弱的書生給打敗了。不甘心輸得太淒慘,連忙放話,準備落跑。
白色身形如鬼魅般,移到他身前,冷冷的眸子直啾著他。這好色之徒,最為可恨, 柳靈兒沒打算輕饒他。
『小子,你想幹嘛!我爹可是縣令,你若敢動我,我爹不會放過你。』
呂昆成被她渾身散發的冷冽氣勢,嚇得雙腿發軟,節節後退,嘴上仍不肯示弱。
這傢伙不提他爹是縣令還好,這一提柳靈兒目光更為冰冷,有這種不肖子弟,想必 他爹也絕不會是個清官。
揮舞著手中的笛子,打算好好的賞他一頓。
『算了,靈兒。別惹事了。』崔雲柔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旁,悄然低語,適時阻止 她的行動。
柳靈兒瞟了她一眼,想必她能識破她的偽裝,一定是笛子上玉珮所洩露的。
『快走,別再讓我遇上了,否則小心你的狗命!』冷冷的低喝著。
呂昆成頭也不回狼狽的逃跑,暗暗記下有朝一日,一定要報此仇。
柳靈兒等人潮散去後,轉身面對低垂著頭,不敢抬頭見她的崔雲柔。見她這模樣, 柳靈兒也沒打算心軟,輕易饒她。眼眸閃著興味,調侃道:『真想不到,堂堂一個崔府 大小姐,竟然會淪落青樓,還險些鬧出事來。就不知道那位唐門大少,要是知曉他的未 婚妻竟委身於青-,他的反應又是如何呢?』
聞言,崔雲柔連忙抬頭,驚恐急道:『別鬧了,靈兒。我只不過在胭脂樓彈唱助興 而已,並沒有陪客;這件事可千萬別讓孟謙知道,不然他一定會宰了我的。』
柳靈兒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睇睨她一眼,無言地要求她的解釋。
見她不肯輕易放過她,崔雲柔不禁暗歎,這靈兒怎麼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精明。 認命的開口:『相信你自己也猜得出來,又何必硬要我說,存心讓我難堪嘛!』
不滿地瞪著此刻正揚起嘴角,一臉得意的柳靈兒。
『還不就是和你大表哥吵架,一氣之下不想再見到他,所以就來找秦姨了。秦
姨和崔府關係匪淺,她不會讓我受到傷害的;今天的事是個意外,我保證不會有下 次了,秦姨也不敢再讓我見客了。』
得到預期中的答案,柳靈兒無奈地搖頭。實在敗給這兩位歡喜冤家,從小吵到大, 懶得理他們之間的事了。
『算了,你自己保重。我救得了你這次,未必救得了下次,自己好自為之吧!』
冷淡的話甫落,人也旋身,正欲離去。
『別走,靈兒。』崔雲柔急忙拉住她的衣袖;這靈兒也真是的,那麼多年沒見,脾 氣怎一點長進也沒有。依然是這樣冷漠,若不是瞭解她,還真以為她是個無情的人。
柳靈兒揚起秀眉,眼神不解地看著她。
『我們大概有六年沒見了,你又喬裝易容,若不是見著你笛子上的玉珮,還真認不 出你來。別急著走嘛!我們好好聊一聊。』
崔雲柔真的挺想念她,難得一見,說什麼也不肯輕易放她走。
『去年你不是才見過睛兒嗎?』
她跟睛兒生得是一模一樣,實在不懂,雲柔她還想看什麼。
『那不一樣啦!』雲柔氣得低吼。
真搞不懂,同一個父母所生的,性情怎麼差那麼多;虧她還和睛兒結成莫逆,怎麼 跟靈兒就不行。她不討厭靈兒,相反地,還很喜歡她。她像一朵冷傲的白蓮,不與人親 近,卻有股獨特的韻味,讓人不由得受她吸引。
柳靈兒唇邊綻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著她氣得脹紅臉,依然不懂她到底想幹嘛。
『晴兒是睛兒,你是你。對了,說到晴兒怎麼沒看到她?』崔雲柔急得抓住柳靈兒 的手臂想解釋,猛然又覺得奇怪。靈兒一向不愛出谷,怎麼今天會見到她,反而不見愛 玩的晴兒。
『她溜出谷了,我這次出谷是來抓她回去的。』
意識到耽誤太多時間,忙拿下雲柔糾纏不清的手,急忙想離開。
『等一下,靈兒。』再次喚住靈兒的腳步,雲柔慌忙道:『我暫時待在胭脂-,你 放心,我不會再出來見客了。若有需要我幫忙的,記得來找我。』
柳靈兒扯了扯嘴角,點個頭,算是回答。再次邁開步伐,纖細修長的身影,頭也不 回地走了。
一直注視著那抹白衫身影直到看不見,一股濃濃的惆悵盈滿雲柔的胸口。今日一別 ,不知何是才能再相見。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見到靈兒開懷地大笑。相信絕對是扣人 心弦,一笑傾城,有別於晴兒陽兒般燦爛的甜美。
在角落暗處裡,一雙犀厲的眼神,從頭到尾注視著她們一舉一動,直到崔雲柔走進 胭脂樓,才閃身離開。
***
『宮主,據探子來報,夫人現在住進悅來客棧。』寧遠堂堂主趙遠,恭敬的朝正面 對窗口的青衣男子道。
『通知古雲,我們即刻動身,也該是時候了。』
寒王宮宮主冷少龍一向冷漠的眼眸,此時竟含著一抹罕見的溫柔,嘴角上揚,軟化 了臉部冷硬的線條,更顯五官俊朗出色。
足足等了六年,終於讓他等到了。
從她一出谷,就已被他的人盯上了。這次無論如可,也都逃不掉了,注定是他冷少 龍的妻子。
是的,早在六年前,他硬是套上代表冷家的紫晶鐲,她就再也逃不掉了。
眼前浮現一張清麗絕倫的臉孔,和一雙與他相同的冷傲眸子,再次佔據他所有的思 緒。
立在身後的趙遠,皺著一張臉,十分不情願的走出去傳達官主勺命令。
一想到又得和古雲那小子出任務,濃眉皺的可打上好幾個結。想必這一路上將不得 清靜了,腳步更顯得遲緩。
***
柳靈兒秀眉微蹙,食不知味的攪動碗裡的飯菜。算算日子,她出谷也有半個月了, 睛兒依舊一點下落也沒有。這樣漫無目的地尋找,也不是辦法,正兀臼陷入沉思中,一 陣悲淒的哭喊與打鬥聲,打亂了她的思緒。
此刻,她位在二樓用膳,眼光尋聲四處張處,卻看到令她怒火中燒的一幕。嘴角扯 出一抹冷笑,森冷的眼光直視著對街上,正在上演強搶民女的戲碼。
她跟呂昆成這好色的痞子可真有緣,這傢伙老是礙眼的出現在她眼前,害她現在一 見到他,手就癢了。從不知道自己是好事之人;沒想到這次出谷,該找的人未找到,閒 事倒是管了不少。
『求求你,別再打了,別再打我爹了。』一位身穿粗布棉襖的少女,秀麗的臉龐正 悲痛的哭喊著。
圍觀的群眾人人臉上有著不忍,卻沒人敢上前搭救。
老人家被一群家丁痛毆著,老邁的身軀不支的嘔出血頹倒在地,已然奄奄一息。少 女拚命掙扎被抓住的雙手,急得眼淚直流,只能無助的嘶喊著。
一支碧綠色的笛於,從空而降,狠准的打上呂昆成及眾家丁;轉上一圈,再落在白 衫男子伸出來的手上。
莫名其妙被挨打倒地的眾人,慌忙從地上爬起。戒慎的盯著不知何時出現的白衫男 子。
呂昆成咬牙瞪著眼前的人,眼光迸射出恨意。三番兩次遭這小子破壞,這個仇他一 定要報。自知打不過來人,連忙喝退眾人,眼看到手的美人又飛了;暗暗發誓,有朝一 日,這小子若是落在他手上,絕對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柳靈兒冷哼一聲,注視著呂昆成,再一次,在她眼前逃難似地狼狽背影。人識?nbsp; ,不然這次,她絕不會那麼輕易饒過他。
『爹,你要不要緊。』少女扶起傷痕纍纍的老人家,不禁悲從中來,淚水流得更- 濫。
『姑娘,先扶你爹進客棧吧!我會醫術,再幫他看一下傷勢。』柳靈兒幫他一同扶 起老人家,安撫地勸道。
『謝謝公子大恩。』
瞧了一眼,始終面無表情的恩人。雖然他看來十分冷漠,但他眼底流露出的溫柔, 卻令人心安。點了下頭,急忙同他一起扶起爹,一同走進客棧。
等他們一走進客棧,在角落裡的三人才走來。
『你們看她是不是管閒事,管上癮了。』為首的青衣男於淡然的語調,卻含著一抹 笑意。
『宮主你看,那是什麼?』古雲發現,顯然在剛才一陣混亂中,所遺落下來的。那 是一小塊玉珮,他走向前拾起,交給青衣人。
接過玉珮,指腹觸摸著圓滑表面上,刻劃著一個『靈』字。唇邊的笑意加深了,冷 傲的眼眸帶著一抹興味,注視著客棧早已消逝的人影。